地基足有方圓十丈,每天來拜祭、供奉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只要你“求愛”,便該來“天鷹血柱”跪拜。
百丈之上,一位城中戰神為愛犧牲,在石柱頂端剖腹自盡,為愛人自盡,留下幸幅、快樂給人家,遺愛天下。他的血,一滴又一滴的落在石柱上,染得通紅。
他的屍首留在石柱頂端,無人能攀上移下,只得任由天鷹啄食,直至屍骨無存,英雄的長衫才隨風而下,讓城民為他哀豔動人的事蹟建下衣冠冢,埋於“萬歲林”內,與一切十代以來所有城中老幼的祖先,同埋葬於黃土之下。
傳說,英雄的精靈已附於“天鷹血柱”上,他成了愛神、情仙,只要是對它磕拜、禱告,血柱便會為你撮合姻緣。
來吧,誠心祈求,愛者得救。
今天,又是一大堆善男信女來求拜,他們各自帶了一大堆蘋果作祭品,對,全是蘋果,又大又香甜的蘋果,千萬則帶來雞、鴨、鵝,傳說中二百年前為愛而歿的英雄,只愛蘋果。
在一大堆人群中,多了一對年輕男女,教城中民眾投以豔羨眼光,莫不稱頌郎才女貌,什麼天作之合、天生一對之類。當然,他倆都太完美、太俊俏了。
如神仙眷侶的雲傲與太乙夕夢,來到了“天鷹血柱”跪拜求神,惹得旁人既嫉妒又羨慕。
太乙夕夢道:“明天,大哥便要帶兵出征,迎殺太子與戚知秋的叛軍,我們又要暫且分離了!”
雲傲輕撫夕夢嫩臉,輕輕一吻,已教一腔柔情的女兒家臉紅耳赤,畢竟是大街大巷,羞死人了。
雲傲不大愛說情話,卻有情物。從袋中取出粉紅繩子,在太乙夕夢面前不斷扣結,穿來穿去,便編織出一個可愛的蝴蝶結,之下還繫住一塊古玉。
雲傲把它掛在夕夢頸項,垂至心口,微笑道:“這古玉,綠、白交融,是百年前留下來的,我替它命名為‘鴛鴦舞’,永遠伴著我的最愛,日後嫁入我雲家,為雲家開枝散葉。”
太乙夕夢輕撫“鴛鴦舞”,不斷讚歎古玉精美通透,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瑰寶,只可惜,寶玉右上角染有少許鮮紅色澤,活像古玉有了點瑕疵,是唯一的美中不足。
古玉訂情,二人步至“天鷹血柱”前,夕夢抬頭望向柱峰,竟愈看愈入神,忽地竟見曼陀羅就在柱峰之上,抽出“殺禪”,一劍剖腹,鮮血灑湧在血柱上,嚇得夕夢驚叫起來一叫喚便驚醒迷失的神智,原來只是她胡思亂想,又哪裡有什麼曼陀羅剖腹。
二人正要下跪,突然驚雷大作,狂風烈吹、飛沙走石,繼而便傾盆大雨,落個不停。
“出征殺人,天愁地慘,難怪上蒼要痛哭落淚!”城民們竟把一場大雨跟皇太后、太子爭戰,聯想一起。
雲傲看著狂風暴雨怔怔入神,從弒父奪得“仙宗廟門”門主之位,借其神功上身以成“借仙還魂大法”之“飛仙”一層,正盤算如何斬殺太乙真之際,太子李問世又替自己了卻心願。
已替心愛的太乙夕夢完了心願,只待征戰功成,便正式迎娶,繼而再奪“太乙門”,統一“七邪門”成“天道邪教”,再借時機斬殺已不得民心的太后丸冷雪,雲傲,便成為一國之君,是為地煞,到時再迎“涅盤劫”至,天地雙分,邪魔以他為首,他便成大地新主,以魔功延年福壽,永生掌權,惟我獨尊。
驚雷疾閃,天怒色變,雲傲深沉的思緒不現臉容,誰也不會得悉,一副俊逸的臉龐後,竟是霸者的殺戮邪意。
雲傲還有更上一層樓的神功……“萬祖神法”,只要神功大成,天下無敵,殺太后丸冷雪奪皇位,又有何難。
太乙夕夢當然捉摸不了心上人的鴻圖大志,她的心好亂,只因她是女人,一個同時愛上兩個男人的女人。
拜祭不了“天鷹血柱”,雲傲便離城而去,他已是將軍身分,將率兵與太子、戚知秋的八萬大軍決戰。
但見戀人策馬而去,隨馬蹄聲漸次寂靜下來,太乙夕夢的心也不斷急劇跳動。身邊沒有了雲傲作倚傍,怎麼竟突然變得空虛一片,好想……不,不能再胡思亂想。
不能在風雨中拜祭“天鷹血柱”,也不能胡思亂想,太乙夕夢便索性跑到“天鷹血柱茶莊”去。
坐落在“天鷹血柱”對面的“天鷹血柱茶莊”,老闆真有營商本事,店內養了十數飛鷹盤旋吸引顧客,又把茶壺以石打造成血柱模樣,坐在店內,能遙望血柱,客人們安坐品茗閒聊,當真妙不可言。
“小姐,茶來了!”店小二待太乙夕夢甫坐下,便立即遞上香濃泡茶,夕夢正惱著怎麼不讓她來先選茶種,店小二已笑著沖茶,茶葉芬芳竟立即教她著迷,揭開盅內茶葉再衝滾水,太乙夕夢呆呆的看著,一塊又一塊的心形茶葉,就在眼前,他,竟又來了。
“從前,在一個荒島上,有一個陷阱,陷阱內有好多好特別的茶,叫做愛心茶,這茶葉沖茶入口,就會帶出香氣飄入飲者心底,然後問著心,喂,你愛不愛泡茶的那個人呀?你知道啦,人心不同人臉,不會說謊、忸怩作態,只要回答‘我……愛……你’三個字就夠啦。但是,你也知道,近年來人心多變,尤其是喜歡做夢的女人,這愛心茶葉為了證明你的心是不是仍痴情對方,就隨大風吹呀吹,飄呀飄,來到‘天鷹血柱茶莊’,再衝成香茶,入心底再問一次,喂,你愛不受泡茶的那個人呀?”
一臉熟悉的不羈痴笑,全身店小二打扮,他,曼陀羅,竟來了“天鷹血柱城”,為愛探問。
夕夢的心急劇跳動,臉紅耳赤,但仍堅持道:“陷阱便是陷阱,是用來騙人的佈局,騙得仇人投入愛夢,痴心難自拔,痛苦終生,我早說得明明白白了,哈……你還在被苦愛逼得忐忑難耐,死去活來,也應該知悉這個陷阱有多難受了!”
曼陀羅一口飲盡杯中愛心茶,笑道:“是麼,但聽說設愛心茶陷阱的,是太乙夕夢眼前人啊?難道是我刻意要你輾轉反側、意亂情迷?你不愛我,又怎會心亂如麻、悸動不定啊?”
太乙夕夢索性低下頭來,她不要看曼陀羅,愈看,便愈亂,不……絕不能亂。
夕夢突抬頭昂然而立,怒道:“我快下嫁雲傲,成為雲將軍髮妻,你這反賊好生膽大,別來惹我,滾!”
曼陀羅笑道:“滾?你……真的要我滾?”
夕夢怒氣衝衝嚴厲叱喝道:“滾!立即給我滾得遠遠的!”
曼陀羅捧腹大笑道:“好,好,你終於親口承認愛我,不捨得我受傷害,喂……雲傲,你這個悶蛋,請到交女朋友又怎麼會及得上我,太乙夕夢始終還是心疼我、愛我!”
夕夢怒道:“滾開呀,你別再胡言亂語,滾!快滾!”
曼陀羅道:“我來,除了要你自己明白真的好愛我曼陀羅,還有其它要事找你,至於滾得遠遠的,你也不必說了,雲傲佈下的殺局,我既能來便不怕,放心好了,不滾也不見得一定會受傷害,喂,你們這些躲躲藏藏的鼠竊狗妖,統統現身吧!”
話聲剛落,太乙夕夢一直擔心、欲叫曼陀羅離去的原因終於揭開了,來者共四人,三個熟悉,一個官服煌然。
身穿錦繡官服的,薄唇上八字須足近尺長,獐頭鼠目,眼神斜視,十足十的小人形格,嘻嘻笑道:“貴客大駕光臨,本城主韋九少特來恭迎,你好啊,曼陀羅門主。”
曼陀羅竟聳肩縮頭,也學足韋九少的惹笑模樣道:“喂……韋城主,我當然好,謝謝關心。不過你就不怎麼好嘍,看你印堂青黃禍連番,一敗塗地過年關,相信我,你氣色實在太差,年關前不是被攻破城就一定瀉肚子十天十夜,剩下半條人命就算是祖上有福囉!”
原來,雲傲早預知痴情曼陀羅侍他離城後,必會進城來找太乙夕夢,於是早就聯合城主韋九少,與“七邪門”其中三大門主,佈下殺局,要曼陀羅死於“天鷹血柱城”內。
韋九少知悉曼陀羅乃太子師父,若能把他擒下或擊殺,先挫叛軍銳氣,對證守“天鷹血柱城”十分重要,當然一力支持雲傲佈下殺局。
“六壬神門”門主範太歲、“八卦門”門主易神君,還加上“喇嘛紅門”門主尼鳩多上人,曼陀羅形勢兇險,以一敵三,實在難言勝機,絕對處於不利位置。
曼陀羅突然雙指夾住太乙夕夢左臉頰,假作痛斥道:“譁!老婆,你好不周到,下次邀這麼多人來,記得準備好茶招呼嘛,各位招呼不周,請坐!請坐!”
曼陀羅一屁股便坐在桌上,蹺起他的右腿,嘻笑地左指右劃,活像在家中招呼朋友似的。
“八卦門”門主易神君一身十餘尺拖地道袍,白如霜雪的可怖瘦削臉容,擠出冷冷笑容道:“當真英雄出少年,曼陀羅少俠便是輕易破我‘洛水八陣圖’的‘武禪’掌門。”
陰裡陰氣的易神君排眾而出,踏步至曼陀羅面前,雙手負後,在笑容背後,雙掌十指扭曲互扣,兩掌拇指、尾指左右料出向上,一對食指相抵成圈,一對中指從中穿頂而上,便結成了“八卦法指”中的“三寶招魂指”,對曼陀羅已暗裡出招。
曼陀羅又怎會不知悉,眼前易神君“八卦蓬萊法”殺人於無形,當下更小心對峙,不敢分神。
易神君口中念念有咒,語細如蚊聲道:“謹請神兵蓬萊仙,人間天願化身現,奪魂落魄來糾纏,法眼金光舞殺劍!”
曼陀羅心情神靈,絕不受其咒語迷惑,突地大喝道:“喂!念什麼鬼啊,你這件道袍這麼長,看看有沒有拖到狗屎啊,哈……”
身後的太乙夕夢竟彈射而起,真的上前拿起拖地道袍,笑道:“狗糞倒是沒有,但仍臭得很,一定是沾上狗尿。”
突然一刀割掉了道袍,教易神君等都錯愕不已。太乙夕夢把它交給身旁範太歲,對方錯愕之際,她竟同時剌出手中“太乙天罡劍”,穿心而過,一劍便殺了門之主範太歲。
眾人猶在驚駭莫名,太乙夕夢的劍並沒有停下來,劍虹驚掠,左方的尼鳩多上人只覺頸項微涼,頭顱已脫離脖子,墜地去了。當然,生命也隨之消失,雙目瞪得如銀鈴般大。
此時韋九少的驚呼,已喚醒了易神君,快步急退,先避開追擊,呆呆凝視著太乙夕夢,眼中只有忿恨。
曼陀羅的驚訝當然也不下於韋九少與易神君,為什麼太乙夕夢會痛下殺手,她……
難道放棄了雲傲?
話語猶在心底未吐,太乙夕夢輕輕移步貼近道:“我替相公殺掉了兩個笨門主,有什麼賞賜啊?”
曼陀羅笑道:“賞賜?當然要啊,便給老婆一個熱吻,又香又甜,加送半截舌頭,更過癮啊!”
說罷便擁著太乙夕夢,狠狠的吻下去,二唇一合,再度陶醉在夢幻仙境的虛渺浪漫中。
曼陀羅突然笑道:“怎麼親的一點技巧都沒有,滾!”雙掌鼓起神力,竟突然左、右夾擊轟中太乙夕夢,七孔濺血當場,太乙夕夢傷重,連連急退,雙目盡是茫然迷惑不解。
曼陀羅只感一陣刺痛自胸腹間裂出,以手撫按,竟無端滲出血水,染紅了衣衫、手掌。
曼陀羅苦笑搖首道:“易門主的‘八卦蓬萊法’好厲害,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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