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勤聞言,立現驚喜之容,笑答:"二弟真個聰明,想不到義父業已知道,必因我們年輕,恐怕走口,不曾明言,你怎麼聽說的呢。"郝濟見龔勤業已回覆常態,雖不知他用意所在,但知料中,接口答道:"詳情我未聽說,只知這位聶老劍俠外號三耳子,人最剛直義俠,只是疾惡太甚,所殺惡賊兇人甚多,本領又高,無人能敵,終於受了仇敵陰謀暗算,身遭慘禍。爹爹談時已極憤慨。因我年輕氣盛,聽到聶老前輩這樣好人,會有那身受之慘,心中激怒,再三打聽他那仇敵姓名,並說此賊如其未死,我長大學成之後,定要為世除害,代他報仇。爹爹見我火氣太大,不肯再往下說,並還再三警告,因此我只知道姓聶和他平日為人的義俠。人都說他脾氣古怪,我卻認為善惡邪正宛如水火對立,決不併存,理應和田裡拔惡草一般,見了就要除去,不會存留,才免蔓延開來,損害我的莊稼。殺的只要真是惡賊,並不為過。
"他老人家為人鐵面無私,不講情面,而一般人又都有那婦人之仁,和我爹爹一樣留下後害,惹出殺身之禍,悔已無及,這才說他剛愎不近人情,但他老人家本領大高,未免自恃,只管終年救濟窮苦,平日交往也是這一類人,他只存有救濟同情的心意,並未和這數不盡的人們連成一起,同道和平輩之交雖有不少,又因各人心意不同,他樣樣都似天馬行空,自去自來,不能向這班人說明他的心意,多結交些幫手。反因性剛不能容物,落落寡合,表面上受人尊敬,尤其受他救濟的苦人對他感激,可是他不會用人,人不知怎麼才能為他所用,無形中成了孤立,以致受到那樣慘禍,否則照爹爹所說,他在受害以前,先後曾經得到幾人勸告和幫助,他都不聽不用,始終自以為是,才幾乎送了性命。這些雖是他的缺點,如論他的心性為人,那真再好沒有。"
還待往下說時,龔勤原因深知這位前輩劍俠的來歷心性,又和郝濟同學一年,知其心性剛直,對於這男女三位異人嚮往甚切,又和少女玉燕一見鍾情,聽平日口氣,此時拿話一引,所答必都是好聽的話,一面料到三耳子一向心高好勝,脾氣古怪,一語投機便成莫逆。這男女三俠,對於郝濟這樣關心看重,分明二位師長背後密談已將應驗。為友心熱,意欲更深一層,使郝濟多得對方歡心,故意這等說法,但因平日常聽乃師智明告誡,成見太深,為恐弄巧成拙,前半所說還在暗中留意查聽,一面設詞試探,先不明說姓名,一面留神暗中有無人在窺聽,相機而發。郝濟人本聰明,乃父金標見多識廣,竟知道這位老俠的來歷,只為謹細機密,不令洩露,父子二人並曾因此事憤激,生出同情,欲為報復,無一句不與所想相合,正代郝濟高興,覺著這些話如被聽去,雙方情份只有更深,沒想到郝濟年紀雖輕,頗明事理,平日心直口快,越說越起勁,竟將對方的短處也說了出來,照平日所聞,此老性情那麼剛愎古怪、自以為是,決不喜人說他短處,何況又是他那痛心的事,惟恐生出反感,正要攔阻,拿話解說,剛使眼色,口說得一句:
"不是這等說法。"
郝濟猛然醒悟,覺著自己有了語病,略一遲疑,便聽外洞有一老人口音笑道:"郝濟所說一點不差,這好的少年人,我真難得見到。龔勤不必顧慮,你那意思我全明白,但我以前便不是那樣量小的人,今當大難之後,更不必說。我很喜愛你們,一切放心。
大力丹業已準備停當,此時並非暗中窺探你們言動,實因想見郝濟不是一日,我又天生心急,想在藏珍未取出以前暗中看他一看,並無別意。此時雖還不便對面,相見已無多時,你們只管隨意說笑,外面放有飲食,等我父女走後,來此吃飽,寶穴封口鋼汁也被藥力熔化了。"
二人聞言大喜,話未聽完,對方不曾現身,不敢冒失過去。龔勤更知對方來歷稱謂,聽完,知道此時還因昔年誓約不肯面見,忙朝郝濟一拉,一同恭身禮拜道:"後輩不知老前輩駕臨,多有失禮。謹遵老前輩之命,取出藏珍,前往拜見便了。"底下不聽迴音,料已走去。郝濟心急,想要趕去,被龔勤暗中止住。又停了一停,見穴中點燃的火藥業已成了一圈銀色火焰,知道封口鋼汁快要熔解,三耳子既命吃飽下手,也許還要費一點事,便同走往外洞。果然石上放有一瓦壺山泉和一木盆幹饃蔬菜,另外還有兩大塊剛烤好的鹿肉,尚是熱的,好生感慰。
匆匆吃飽,回到原處一看,藏珍地穴底部是片鋼汁熔成的厚鐵板,那包解藥不知何物所制,點燃之後火光甚亮,照見鐵板當中還有兩個形似古錢的小洞,微微向上隆起,四面圍有兩圈凹槽,解藥便填在內。穴中石質甚堅,光滑異常,彷彿塗有一種油漆。看那意思,不將鋼汁熔化,如用鐵鉤穿向中心古錢眼裡,真要力大,也許可將嵌在穴底的那層鋼板和那藏珍拔將上來,只是要難得多,底下形勢也看不出,解藥十分奇怪,這時竟和鋼鐵融合,燃成裡外兩圈寸許高的火光,其亮如電。火光照處,看出鐵板上有機簧,關合十分精巧,當中錢眼也越燒越大,這才悟出鐵鉤用處,便守在上面,靜等火滅收功。
為時無多,主人不久相見,全神貫注穴底,也就沒有再談。
隔了一會,穴底發出漸嘶之聲,火花一閃,光滅聲止,因那鋼鐵凝成的穴底業已燒得通紅,仍可看出,見那藏珍之處形如一根尺許來寬、半尺多厚的鐵條,插在一個好幾尺的鐵筒之內,本來通體凝結,上有鐵蓋封閉,當中古錢便是機關所在,合口之處經火熔化,裡外兩圈當中現出一圈空隙,剛燒熔的鋼汁紛紛流下,下層穴底已可望見。二人見古錢下面鐵條直立穴中,四面皆空,上下相隔頗深,雖還不知底細,料定藏珍是在鐵條裡面,試將鐵鉤插向那尺許方圓的泉眼裡面,俯身穴口,搖了兩搖,猛力往上一提,鐵條立時應手而起,拔了上來。龔勤在旁用燈筒一照,穴中只剩插鐵條的一個尺許長的深槽,餘者空無所有,同時看出下半洞壁均用鋼汁澆凝,合成一個桶形洞穴,厚約數寸,堅固已極,再一回身細看,不禁大喜。
原來那鐵條雖是鋼鐵澆成,和古錢連在一起,旁邊卻橫著一條長縫,並有鉤搭,分明是個存放寶物的鐵匣,不等熱退,取出身邊鏢弩將鉤挑開,稍微一撥,立分兩片,目光到處,越發喜出望外。原來裡面端端正正就原有形式嵌著三件兵器,當中一柄寶劍,與常劍大同小異,只是劍柄較長,還不怎樣。另外兩件雖是劍形,尖頭上卻附有兩寸來長的彎鉤,都裝在劍匣之內,劍身也比當中一口略彎。照情理說,這樣彎鉤決插不進,心疑那是裝點,再不,便是劍匣,也可當作兵器使用。忙即取出,就著燈光仔細觀看,見這三口寶劍各有異處,劍匣上面刻有古篆和蛟龍蟠繞的花紋,單那外表已是古色古香,雕刻精工,一望而知為非常古物。再握劍柄試探著往外一拔,瑲的一聲,劍鋒出匣尺許,眼前倏地一亮,宛如一道寒電,光鑑毫髮,冷氣逼人。再拔雙劍一看,初意寶劍不會帶鉤,劍匣雖彎,寶劍仍是直的,否則怎能隨意還匣?等到通體拔出,非但劍身略彎,劍鉤也是形如一彎新月,竟與劍匣形式一般無二,通體湛碧,寒芒射目,鋒利無比,而那前面彎鉤更是能剛能柔,出入劍匣毫不費事,最奇是這單雙三口寶劍雖比常劍稍長,並非沉重的兵器,拿在手裡卻是發沉壓手,頗有斤兩,看去不重,舞動起來,功力稍弱卻是不行。
二人練就真力,覺頗稱手得用,高興自不必說。分帶時節,龔勤見郝濟以雙劍相讓,忽然想起一事,說:"這類帶鉤的兵器我不大喜歡,我要那柄單劍吧。"郝濟本就愛那雙劍,也就不再推,便和龔勤對換,插向肩上。剛同往外走出,忽聽上面有人奔馳之聲由附近馳過。郝濟急於與聶玉燕相見,以為藏珍到手便可晤談,開口想喊。龔勤忽然聽出有異,忙將郝濟的嘴掩住,把燈頭吹滅了三個,移向暗處,悄聲說道:"此事奇怪。
照我心意,此洞至多聶老前輩他們三位,不會再有別人。你聽上面腳步之聲又輕又急,去路頗亂,似有三四人時東時西分途急馳。如非空洞傳音,我們耳力較強,又在下面,決聽不出。這裡臨近賊巢,又有兩起賊黨來此失蹤,事情可慮。莫要聶老前輩父女恰巧離開,被賊黨由索橋上面掩將進來,生出變故不成?事情難料,上面的人如是我們一面,此時走上必可見到,何必大忙?還是謹慎些好。"
話未說完,郝濟也聽出來人有好幾個,果在上面往來急馳,似在搜索神氣,並有亮光連閃兩閃,由出口石縫中透將下來,也自警覺,側耳靜聽,奔馳之聲業已不再聽到。
方料人已走遠,猛又聽遠遠呼喝了兩聲,似由咋夜發現賊黨的那一面隱隱傳來,越料來了強敵,忙各縱上昨夜下來的石縫,輕悄悄彎著身子鑽將上去。到了上洞,掩身石後一看,全洞靜悄悄的,哪有影跡?一想方才沒有聽錯之理,立處正在峰腳左近,如有敵人侵入,到了前面必要折轉,是否賊黨也還難定,略一低聲商計,便由黑暗中往峰頂走上。
到了峰崖上面,就著出口微光仔細一看,前見索橋業已無蹤,洞口左近苔痕凌亂,彷彿有人來過神氣,料有變故發生,正要趕到下面,掩往昨夜對敵之處窺探,遙望前面亂石叢中有火光連閃,跟著便見火星移動,似有數人往洞口這面馳來。
二人初到不久,又聽玉燕說過賊黨尋不到此,只一侵入休想活命,並未說起當地是否還有別人。先因來人奔馳有異,還有一點疑心,及見對方舉火馳來,覺著聶氏父女那高本領,另外還有一位前輩女俠,不容賊黨來此猖狂,怎會任其自行來去,置之不間?
念頭一轉,決意等其走近看清再說,如非看出來人地理不熟,在前面石筍叢中分路亂竄,幾乎想要迎上前去。郝濟先未想到,這時竟比龔勤還要小心,覺著峰下一帶地勢平坦寬大,容易施展,新得到一雙好劍,如是賊黨,正可拿他試手,便將龔勤一拉,同往旁邊石後隱起,準備居高臨下,相機行事。正在留神窺探,見前面共有四五點火光,所用都是千里火筒,飛馳往來,明滅不定,忽然全數隱去,彷彿有什警覺,藏向一旁,隔了一會,見無動靜,重又發光馳來。越看越奇怪,經過半日光陰,昨夜那些賊屍不知是否還在那裡,聶氏父女離開地穴不到半個時辰,如是外人來此,怎不出面?
正在低聲商計,拿不準這夥人是何來歷,離峰不遠忽然發亮,定睛一看,郝濟首先怒從心起。原來峰後二十多丈長一條,為全洞最寬大的所在,所有奇峰怪石都在兩旁近壁之處,當中寬達七八丈,一直通到相隔二三十丈的來路亂石叢中,方始往裡收縮,這時離開峰腳五六丈立著一人,對面暗影中又奔來一個壯漢,雙方各用燈筒照看,已快會合。那壯漢的打扮裝束,正是去年初往新蔡尋師、中途遇見的雙刀小白龍大盜白強,經此一來,斷定這夥人全是賊黨,不知怎會被他們隔著絕壑飛渡進來,聶氏父女不知何往,忙告龔勤,想要下去殺賊。龔勤方說:"洞中黑暗,賊黨人多,就此動手,許多不便。
我想聶老前輩決不坐視,還是再等片刻看明群賊來意,等其走近,上來便下殺手,先打傷他幾個再作計較,比較穩妥。好在既有白強在內,決無好人。殺之無虧,怎麼動手都行。"
郝濟還未及答,忽聽下面兩賊厲聲喝道:"小狗男女!約好在此相會,一拼死活,怎不出見?莫非縮了個龜頭藏在石堆後面,便可活命了麼?"連喝罵了兩次,均無迴音。
二人黨著左近頭上似有颼的一響,只顧留神下面賊黨動作,也未在意。前面還有四賊,也自趕近,與先二賊會合一起,都是手持兵器燈筒,神情獰惡。
白強罵完,便有一個老賊接口道:"五弟,你真老實,休看去冬小狗男女那麼驕狂,到底他們人少。如在前兩年,也還不去說他,如今小函谷那兩位朋友勢力越大,離此甚近,隔著一條橫嶺便是他的山口要道。以前他們蹤跡隱秘,只守住小函谷一帶,有無心人山或由當地經過的人,只不露出敵意,他們也都假裝山民,聽其自去。由去年起,已是越來越緊。近將太清觀主石老道長約去,他那地界越推越遠,勢力更強大。我聽姚三虎說,連前山土窯村都包括在他禁地之內,如何能容外人涉足?我們多少和他們有點淵源,並還打好投奔的主意,就被他們的人看見,也有話說,自然不怕。小狗男女根本是他對頭,豈有不知厲害之理,我料小狗男女也非說了不算,必是去冬訂約時還沒想到蒙山大寨會與小函谷合併,石道長也被請去,後來曉得,業已尋不到我們,準備借個題目另改地方,過不多時必有信來。人不在此,多大火氣也無用處。我看連你在途中所聞洞中藏有奇珍之言,恐都是騙人的話呢。"
白強答說:"洞中藏珍,許是前日所遇兩人說的鬼話。許天星這廝雖然年幼無知,人極驕狂,斷無說了不算之理。我只奇怪,這廝明知我們人多勢盛,他偏說出無論多少人,只他兩夫妻來此赴約,決不多請幫手。還未對敵,自己先就把門封住,許多不近情理,洞口又放有索橋,分明人已先來,也許洞中還有他的同黨。這廝素來說到必做,莫要倚仗這裡以前來過,知道地理,隱身暗處,想鬧鬼吧?"話未說完,忽聽側面接口笑道:"無恥狗賊!居然知道你小爺言不二價。你們準備如何打法,快說出來吧。"賊黨當時一亂,同聲喝罵,散將開來,各持燈筒,朝語聲來處照去。
郝濟聽出許天星夫婦與群賊在此訂約相見,心中一動,跟著便聽發話,正想聶氏父女如何還不出手?似此光景黑暗,天星夫婦人少,豈不吃虧?又聽漸的一聲急響過處,眼前倏地大放光明。這一來,敵我雙方均出意料,全都吃了一驚。定睛一看,由峰腰上起,兩邊各有一條形似火繩之物,分兩旁伸出,連向左近崖石之上,和火藥引於一般同時點燃,照得峰前一帶甚是旺亮,火光與方才熔化鋼鐵的解藥相似,旁邊石上還有兩根火繩懸在那裡,光色也都相同。再看發話之處,乃是靠近峰旁的一座丈許高的怪石,先見火繩便有一根連在上面,看得畢真。發話人果是許天星,正指群賊喝罵,待要縱起,乃妻莊淑玉並未同來。下面群賊本在發威叫陣,因那火光來得奇突,面有驚奇之容。二人因是藏身石後,群賊尚未發現。
郝濟見天星孤身赴約,群賊那麼猖狂,越發激動義憤,二次想要上前,被龔勤拉住,低聲說道:"此事奇怪。我料你那朋友必與主人相識,否則小白龍本領頗高,同黨也非庸手,內中還有一個道裝的,腰掛葫蘆,決不是什麼好相與。也許聶氏老前輩用以誘敵,二弟慢一步。許天星既敢孤身赴約,必有成算,我們看清再說,以免冒失下手,生出枝節。"郝濟也覺有理,決計靜以觀變,天星真個寡不敵眾,再行下手。剛將暗器取出,準備待機而發。
大星業已一個燕子飛雲縱,隨同手中寶劍,宛如一條人影帶著一道寒光,落向群賊面前,單手背劍,戟指問道:"小爺在此等候多時。本來約定午前相會,到時不見人來,心想昨夜不曾睡好,打算先睡一會,午後無人,我再去尋你們,不料你們將我吵醒。似此區區六個鼠賊,用不著我夫妻同時上前。我知你們一向以多為勝,有什本領,就施展出來吧。"自強大怒,喝道:"無知鼠輩,休要發狂!你自己孤鬼一個,約不到朋友,誰在以多為勝?太爺今日先要你的狗命!"話未說完,揚刀就砍,似想借著說話時出其不意,猛下殺手。
誰知天星深知白強心黑手快,早已防到,口中笑罵:"無恥狗強盜!連在我手下敗了兩次,還不知道進退,以為帶得人多,惱羞成怒,便可乘隙暗算,豈非作夢!"說時,左手寶劍反腕一擋,地的一聲,將白強右手刀架過,人便跟蹤而起,劍已順向右手,同時白強有手刀也被寶劍就勢盪開,幾乎刺中前胸,受了重傷。旁一老賊早知白強不是敵手,手舞鋼拐,悄沒聲縱將上去,揚手就朝下三路掃到。天星身法雖是極快,無奈這老賊鋼拐共是兩截,形制奇特,可以分合彎轉,發時長達八尺。天星如非身法輕快,凌空翻落,幾被打中腿上。
郝濟見眼前已是兩打一,旁立四賊也是劍拔弩張,躍躍欲試,轉眼就要一擁齊上,本就按捺不住怒火,忽然瞥見兩個賊道,一個手按腰間葫蘆,一個手伸革囊之內,似想取用暗器。平日曾聽父師指教,這類打扮的人,身旁大都藏有毒藥迷香,此時聶氏父女一個不見,恐天星被人暗算,心裡一急,更不尋思,揚手先是兩支小鋼鏢,照準賊道和那葫蘆打去,克喳一響,當時爆炸,火光四射中,賊道業已丟下葫蘆縱身而起,跟著一片爆音,葫蘆全數點燃,炸成粉碎,才知那是一個毒藥火器。另一賊道發現同黨腰問葫蘆炸成粉碎,人還幾乎受傷,急怒交加,手中毒藥火筒剛剛取出,不料接連兩件暗器飛來,人還不曾看清,先被打中手背,滾落地上,負痛怒吼,還想將那火筒搶起時,龔、郝二人已一聲大喝,由峰腰上縱身飛落,盤空而下。
原來龔勤看出天星獨鬥群賊,形勢可慮,心疑聶氏父女恰巧離開,本已改變初計,只覺那兩根火繩亮得奇怪,還在舉棋不定,及見惡道手按葫蘆革囊,知道不是毒煙便是毒火,又見郝濟手發暗器,更不怠慢。二人恰是不約而同相繼出手,將敵人暗器打落便各飛起。群賊原有三個能手和兩個會放毒火的賊道,都是白強約來,一見敵人來了幫手,雖出意料,因覺二人年輕,打落火器又出不意,哪知這兩位小俠的厲害?龔、郝二人近兩三月才將劍術學成,新得寶劍,急於施展,上來故意不用兵器,先將師傳大鵬十八式的身法施展出來,臨空下落,離地已只丈許。
群賊除白強和另一老賊正在夾攻天星而外,下餘四賊都被激怒,無形中成了兩對一,迎將上來。內中只有一賊看出來敵身法有異,不是尋常,生了一點戒心,還有三賊竟欺敵人身子凌空,又是一雙空手,想佔便宜,加以龔郝二人縱處又高又遠,上來假裝冒失往前猛竄,本來的劍術身法,表面全未施展,群賊又都手疾眼快,不等二人落地,分頭搶上。那兩個賊道更因火器為敵所破,並還受傷,咬牙切齒,照準郝濟一人,分頭縱身迎去。
郝濟本心想用師傳擒拿手,試試不用兵器是否能夠空手對敵,百忙中瞥見賊道手中兵器也是寶劍,猛然心動,惟恐賊黨也會劍術,更不怠慢,回手將新得的帶鉤雙劍,就著下落之勢拔將出來,往下一揮。
這兩個賊黨本是異派餘孽,連人帶劍均非尋常,一則怒火頭上吃了輕敵的虧,郝濟又是空手下擊,突然變計,新得雙劍更是前古奇珍,有名利器,稍差一點的寶劍一揮就斷,加以事出預料,這等打法從來所無,二賊道恰又同時縱起,朝上砍去,吃郝濟"撥浪分波",雙劍左右一分,人隨劍下,再將身子一拱,雙足一蹬,一個"浪裡鑽"的身法,斜竄下去,只聽琤琤兩響,隱聞左近有人喊好。二賊道一個首先劍被斬斷,連肩帶頭梟去半邊,一聲怒吼翻倒在地。
另一賊道起得較後,本領也較高,剛剛拔劍往上要斫,猛瞥見敵人頭下腳上朝下飛落,忽然雙手往肩後一搭,剛看出身後帶有兩口寶劍,心中一動,兩道上附新月的寒光業已隨手而起,便知不妙,忙將身子往後一側,想要讓避,一面用劍去護面門,業已無及。淨淨兩聲過處,同黨劍被斬斷,重傷倒地,自己劍尖也被撩中,削去了尺許長一節,不禁大驚,還當正面來勢業已避過,只要翻落地上,就非敵手,也不至於怎樣,做夢也未想到敵人劍術身法那等奇妙,竟和魚烏一般,就勢把劍反腕一翻,仍走中心斜射下來。
賊道身子還未落地,只覺眼前寒光如電,閃得一閃,連念頭都不容轉,吃郝濟"魚鷹掠水"斜飛過去,一劍殺死,就勢一腿踢倒,人也翻落地上,回身朝那老賊殺去。
他這裡剛一照面便將兩個賊道殺死,龔勤又用擒拿手傷了一個,剩下一個最厲害的惡賊,雖因稍微見機沒有冒失縱起,一見同黨連死傷了三個,龔勤落地之後又將寶劍拔出,不必動手,單兵器已先吃虧,剛朝老賊喊得一聲"風緊",一面準備迎敵,郝濟已口呼:"許大哥,小弟在此,鼠賊已入死地,休想逃生!"人也跟蹤縱過。天星認出郝濟,自更膽壯高興。這一來變成一對一。
下餘三賊,除白強天性兇惡,自知無幸,業已情急,準備拼命而外,另外兩賊俱都打著逃走主意,又看出敵人寶劍鋒利,心中膽寒,接連幾個照面,均是閃躲,不曾回攻。
龔郝二人方想索橋已收,來賊決難逃走,持拐的老賊本和郝濟對敵,冷不防忽然縱身一躍,往峰崖上竄去。郝濟口中喝罵,跟蹤追上,耳聽一聲清叱,崖腰上忽有寒光一閃,老賊身子凌空,還未縱上峰腰,便被來人暗器打中面門,一聲驚叫,翻滾下來。
郝濟目光到處,峰腰上現出兩個女子,一是心上人聶玉燕,另一個正是許天星之妻莊淑玉,未容開口,耳聽呼喝怒吼之聲,側顧白強和另一賊,已被許、龔二人同時殺死。
二女同趕將下來,郝濟因和天星久別重逢,又是第一次交到的好友,彼此投機,看出玉燕和許氏夫妻相識,越發高興,不便先朝二女迎上,正要轉身和天星敘闊,忽見龔勤趕來,低聲說道:"我料得不差,許兄和聶老前輩果然相識,我們不該冒失出手,也許不該這樣呢。"
郝濟回憶前情,呆得一呆。二女剛到峰下,似已聽去。玉燕首先笑說:"龔、郝二兄不必多疑,此是許兄無意之中得知我父女蹤跡,想見爹爹一面,以前為了掘取藏珍又來過兩次,故意和群賊訂約相見,沒想到爹爹未報仇以前非但不管閒事,也不與外人相見,對你二人雖是例外,如非同仇敵愾,前又見過,也未必肯就見面。二兄如不仗義相助,到了許兄眾寡不敵之時,我父女雖必出手,爹爹也只令我一人上前,許兄夫婦仍見不到。我和淑姊一見如故,方才恐她人少吃虧,代她掛了兩條火繩,爹爹還在說我多事,就你們不動手也不相干,我未奉父命,只看了生氣,正想和淑姊下去,你們已先發難。
這樣再好沒有。我已備有酒食,還打到一隻肥鹿。爹爹有事就要出去,少時可以大嚼一頓。洞中藏珍乃昔年師祖親手封存之物,便是爹爹深知底細,也從未敢妄動。這些年來,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先後也來過幾次人,均未尋到,連我也是新近得知。爹爹和師父隱居本洞,一半是因地勢隱秘,離開賊巢甚近,樣樣方便,一半也因藏珍在此,恐怕外賊盜去之故。沒想到你們機緣湊巧,今日竟會手到成功,可喜可賀!如今離黑尚早,我們難得相見,爹爹、師父方才曾說有事他往,我們先將賊屍拋向地洞裡面,再到我那小洞之中談上些時,吃點烤鹿肉。許兄、淑姊暫時照我方才所說行事,先不與爹爹相見,只將那事辦到,澗中藏珍雖已先後兩次被人取完,將來爹爹和你二人相見,也必有物相贈,不知許兄、淑姊以為如何?"
天星夫婦原因無意之中得知三耳子尚在人間,又因去年冬天巧遇玉燕師徒,師門本有深交,二女又極投機,前後見了兩次,結為骨肉之交,天星恰與白強結仇,聽一前輩高人指教,藉著訂約為由想要求教,就便掘取藏珍,事前也未和玉燕商量。當日到後,才知三耳子對他之來大非所願,幸而玉燕再三解釋說,天星夫婦為取藏珍,在他父女師徒三人未隱居洞中以前便曾來過兩次,乃是無心巧合,因去年相遇,雙方師門交深,恩師看出他夫婦人好,露過口風,今又會見自己,方始動念求見,並非故意,否則三耳子還有見怪之意。此老性情古怪,不便違抗,本想當時告辭,後見玉燕意誠,又因郝濟分別才只一年,竟有這樣驚人本領,心中敬佩,意欲就此結交,這才留了下來。
二人初意必在大俠三耳子所居相聚,先前又有出洞相見之言,地點也必是在洞外。
及至掩埋完了賊屍,並將六賊所帶乾糧金銀取下,隨了玉燕同行,才知地在峰腰一個形似人家假山洞穴之內,入口甚是窄小,身材稍高便難起立。二女拿了燈筒在前引路,高產下下曲折穿行,進約十來丈。初到的四人見玉燕走得極熟,正覺峰腹夾縫低窄氣悶,沿途都是尖銳的石角,一不小心便要撞上,地勢好似越走越低,前面二女業已停住。燈筒照處,左壁有一石角往裡縮進一塊,約有半人多高,邊沿崖石甚是光滑。方料那是一洞,耳聽吱的一響,玉燕伸手抓住石角,往裡一推,便有燈光射出,走到裡面,乃是一間丈多方圓的石室,靠近外壁有一天然平石,高只尺餘,旁邊放著三塊尺許方圓的山石作為坐具,另外一個竹榻和一些鍋爐用具,均是主人親手製成,竹榻石塊上鋪有獸皮,牆上掛著兩盞油燈,燈芯甚多,進門之後全數點燃,照得整問石屋甚是明亮。
郝濟見外壁之上有兩三處洞眼石縫,估計似可望到外面,剛由圓石前面繞過朝外窺看。玉燕山居日久,忽然來了幾個情意相投的嘉賓,高興非常,一到便將燈加亮,忙於款待,室中樣樣齊備,待客的酒食也均準備停當,正加爐中炭火,見郝濟向外張望,忙即放手趕過,湊在身旁笑說:"你嫌這裡悶氣麼?"郝濟業由一處洞穴中窺見外面白影,彷彿對面就是出口所在,只看不清楚,打算另換一處窺看,全神註定前面,不曾留意,聞聲把頭一偏,不料玉燕緊靠身旁,立得甚近,郝濟身材稍高,石縫比人較低,猛一回身,起勢太快,二人幾乎撞個滿頭。
郝濟驟出不意,正撞在玉燕的臉上,當時只覺涼滑滑的,在鼻尖上拂拂一下,本來面嫩,人又規矩,不禁又驚又愧,本恐玉燕怪他,一心想要道歉,不料情急心慌太甚,又因平日苦戀玉燕為時已久,忽然久別重逢,並還看出從此可以常時來往,滿心歡喜之中。為了男女成見大深,麵皮又薄,惟恐旁人笑他,雖不敢過去親近,那雙眼睛卻偏不聽主宰,只要是在一處,便由不得要多看兩眼,這時去往壁間窺探,一半是想借此避開,免得多看人家,引使旁人多心,沒料到心上人會湊近身來,鑄此無心之失,照著平日所聞家教,少男長女授受不親才算正人君子,似此兩肩相併,鼻尖觸到人家臉上,這還了得!加上初次與女子肌膚接觸,又是心心念念所想的人,當時面紅心跳,起了一種極微妙的感覺,越發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連說了兩個"我我……",底下再也說不出來。初意對方一個未出閨門的少女,被男人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必要大怒發作,也許從此反目絕交,不再理睬,正急得心裡怦怦亂跳,臉漲通紅。
不料玉燕只將身略往後讓了一讓,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先朝身後三人瞟了一眼,望著郝濟窘狀,反似有些好笑,略停了停,見郝濟說不出口,嫣然低語道:"你這樣呆頭呆腦作什?又不是成心。"跟著語聲放高,又道:"外面便是斜對出口的峰壁,這片石壁可以推開,中間還有一層。你只把旁邊突出的一塊崖石往外一推,便可走出,非但出口可以望見,也省得氣悶。天熱時來此午睡,再將入口石門拉開,兩面都有涼風,才爽快呢。外壁深藏崖縫之中,地勢陰黑,陽光不照,由暗看明,入口有無動靜均可望見,來人卻看不到我們。井有丈許長一條石廊平臺,上有崖石擋住,真個形勢天然,再妙沒有。聽說你力氣甚大,能夠舉牛過頂,可代我將它推開如何?"
郝濟萬想不到對方說笑從容,並無絲毫嗔怪之意,語音又是那麼清婉,入耳醉心,當時鬧了個六神無主,不知是驚是喜,只覺舒服已極,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連說"好好"。隨聽淑玉笑呼"燕妹",玉燕便自含笑走去。經此一來,心神陶醉,側顧玉燕背影,兀自不捨,也忘了去推那塊石頭。正在發呆,忽見天星夫婦正幫主人收拾烤肉鐵架,並取各種用具。方想走過,忽見龔勤走來,料被看見,還未開口,龔勤已先笑道:"二弟怎不將壁上大石推開,呆在那裡作什?"
郝濟聞言,臉更發燒,忙即回身,剛看出那是半人多高,離地三尺,嵌在壁上微微高起的一塊大石,石邊上還有兩個小洞,似新鑿成不久,知供拉關之用,忙照所說用力往外一推,果然吱的一聲便自推開,這才看出上下均有接筍之處,和尋常木門一樣,外面缺口之處並還粘有苔薛,便人尋到也看不出,門外果是一條天然平臺,和人家樓廊一樣,只是下有一道天然石欄,高約兩三尺,上面又有危崖低覆,人立廊內,正可望到峰外危崖全景,又與出口平行斜對,連口外那片野地均可看到,敵人不等入洞,便自警覺,真個形勢天然,掩蔽巧妙。洞中本就陰涼,石門一開,更加添了涼意。
郝濟口和龔勤應答,心情頗亂,越想玉燕越愛,一面卻又警告自己,此後必須格外謹慎,免得失禮被人輕笑,還要誤事,後又想到親仇未報,大害未除,如何見了美色便無把握,這樣想念不已,豈不該死?何況人家女中劍俠,自己哪一樣都配不上,不應胡思亂想,念頭一轉,心方一冷。
忽聽龔勤低聲說道:"二弟,你生長農家,義父人又方正,有許多話,恐你年輕血氣未定,多半還未明言。凡是劍俠中人,英雄豪傑之士,都是磊落光明,言行如一,沒有大戶人家的那些扭扭捏捏,口是心非,表面裝著正人君子,尋常男女交談便認作是大逆不道,他卻窮奢極欲,甚而連明帶暗儘量酒色荒淫都是理所當然,最可笑是他那男女授受不親,全是自己貪私,專重在他一面,絲毫不合情理。請位老少男女英俠決不計較這些細節,你只大大方方從容說笑,用不著什麼拘束。男女都是一樣,只要情投意合,日久自然親近,各人都有所喜,此是一定之理。你如隨時存有男女界限,或怕旁人多心,非但樣樣拘束,自己難受,反顯小家子氣,被人輕笑,何苦來呢?我二人比骨肉還親,決不會笑你,只要於你有益的事,知無不言。就你有什心事,也可代你籌計。方才你本無心之失,窘得那樣神氣。幸而天星夫婦不曾留意,如被看見,豈不笑你?你只認定該如何是如何,只要合理而又自然,間心無愧,只管大膽做去便了。二弟聰明人,我如不是看出你將來樣樣美滿,恐你雖然出身田家,卻因義父常在外面走動,哪一類人都有相識,難免染了世家大族的習氣,你從小聽那一些不合理的話,將你原有天真誠樸的好性情無意中套上一層枷鎖,使你遇事顧忌,不得不違背本心,反而因此延誤,也不會這樣說法了。"
郝濟知道心意全被看破,好生感激,但一想到心上人共只見到兩三面,看去雖然投機,如何便作婚姻之想?心中成見也還未消,不好意思回答,剛紅著臉將頭微點,許天星忽然鑽出。先前三人在外面談了一陣,連龔勤也成了莫逆之交,同在石廊上談不幾句,二女也同走出。玉燕一說此地形勢和移居洞中經過,才知這問峰壁上的石屋乃是玉燕當年開闢,專供長幼三人平日納涼和窺探來敵之所,三耳子所居並不在此,不經許可也不容冬走進。男女五小俠略談了一陣,遙望口外夕陽西下,天已不早,屋中酒食早已準備停當,便同走進,將竹榻拉向石旁,圍坐在圓石旁邊,當中生好爐火,支上鐵架,隨意烤吃,彼此談笑風生,興高采烈。
天星夫婦雖因藏珍無份,三耳子人又他出,不曾見到,難得交到三位同輩好友,也頗喜慰,便告玉燕,說白強這夥賊黨人數頗多,另有十來個業已投奔小函谷,因有兩個惡霸吃過許氏夫婦苦頭,心中恨毒,此去與賊勾結,決不甘休。先不知三耳子和單鳶、嶽半斧諸位老少英俠也與小函谷賊黨勢不兩立,正覺人單勢孤,準備尋到兩位師長作一斬草除根之計。去年冬天,第二次與雙刀小白龍相遇以前,遇見玉燕師徒。乃師女俠公孫四妹本是天星之妻莊淑玉的師叔,幼年初從師時,曾經見過兩次,隔了十多年,匆匆路遇,方覺面熟,頭髮又是白色,便告丈夫,尾隨到了無人之處,公孫師徒果然轉身相見。因是本門師侄,又知他夫婦為人,便告以隱居善法寺後,為了照料瘋人,受盡苦難,剛剛病好,便得到仇敵二次出山的信息,知其兇狡機智,巢穴又多,恐被識破,又因崤山冷泉洞乃昔年三耳子師父玉泉先生隱居之所,留有藏珍,地勢隱僻,裡面洞穴甚多,地方廣大,不知底細的人,便知人藏裡面也尋不到,尤其洞中藏珍奉有遺命,非但自己人不許往取,並不許轉告旁人,許多禁忌。愛女玉燕雖知取法,本身已有師傳寶劍,不應貪多,至今仍藏洞內。乃師本意,這兩件利器均系當初峨眉遺物,被他借來,意欲物歸原主,曾有兩封密柬留下。不料形勢變遷,人選難得,新近反倒洩漏出去,已有人往發掘。雖因藏處隱秘不曾尋到,終恐落在惡人手內,為此重返故居,就便照看藏珍,兔落惡人之手。天星夫婦聞言驚喜,意欲一舉兩便,一時疏忽,沒想到三耳子隱居洞中另有原因,以為賊黨雖多,三耳子決不坐視,又想照著師祖遺言,只是往取藏珍的人,誰都可以自行發掘,意欲一舉兩得,便和賊黨訂約相會。如非四娘師徒再三分說,三耳子非但不見,反有嗔怪之意。
郝濟早想打聽這老少三位劍俠的來歷,便龔勤也只知道一個大概,均想探詢,只恐對方暫時不願人知,正想如何問法。玉燕已早看出二人心意,笑說:"此時天才剛黑,爹爹、師父均要半夜才回。許兄夫婦此時上路也有不便,不如在此住上半夜,天明前起身,趕到前山鎮上,正好避開賊黨耳目,就是爹爹早回也不相干。我知龔、郝二兄還不曉得我家的事,便許兄夫婦也未必詳細。等我仔細說出,就知這個該萬死的兇孽有多可恨了。"
四人聞言,同聲喜諾。郝濟並說玉燕長兩三歲,該是姊姊。玉燕自和郝濟久別重逢,本就喜他誠厚天真,人又英俊,越發增加好感,聞言笑答:"我自問明你比我小,便想改口,以後就算我的兄弟吧。"郝濟看出心上人對他格外親切,也更歡喜。玉燕隨說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