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陣,天色早已黑暗,吳仙客道:“已經是十里左右了。”
趙羽飛道:“你看我怎樣過去吧!”
吳仙客道:“你先告訴我,免得我替你提心吊膽。”
趙羽飛道:“我將借一竄之力,身子平貼水面躍出,雙手運內力按拍河水,保持速度,這樣大概可以抵達五丈左右靠岸邊的地方。”
他停了一下,又道:“這時已越過水仙一號,所以一徑沉落水中,反身向那水池一號泅去。”
吳仙客道:“幸而你告訴我了,不然的話,一定出繼漏無疑。”
趙羽飛道:“目下天色已黑,這不過一眨眼之事,難道就會被舫上之人發現?”
吳仙客道:“問題出在你必須拍水借力這一點,你要知道,目下兩舫都使用測音儀,你擊拍水面之聲,定然使舫上之人驚覺。雖然她們沒有看見你,但從連續響過去的聲音,以及你落水後,還要轉身潛泅,他們即能推測出你是從這邊飛過去的了。”
趙羽飛道:“那麼怎麼辦呢?”
吳仙客道:“唯一的辦法,是借那水仙一號防身之力,凌空飛過。此法雖是危險一點,容易暴露,但仍然比你剛才的法子要安全得多了。”
趙羽飛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他從隙罅中向外望一下,又道:“現在距離甚為適當,快開出口。”
吳仙客一掀機關,兩人險險一齊掉出去,幸而趙羽飛反應極快,及時穩住身形。他讓吳仙客支撐好了,這才往外疾竄。
這時看得清楚,只見水仙一號,就在兩丈左右,趙羽飛疾飛一躍掠到舫尾,這時身子已向下沉,一望而知業已勢盡力竭,如若無可借力,勢必落在水中,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恰在此時,河面上的風力突然轉強。吳仙客駭然變色,冷汗直冒。原來她精通航術,這陣強風起處,她曉得那水仙一號的速度會突然增加。
事實上這麼巨大的船舶,縱然是張滿了帆,增加速度之時,也不像別的物事受力時衝滑得很快,這等巨舟,只不過加快了一點點而已。
可是這在趙羽飛來說,就是很不得了之事了。只因他目下全是在於一個巧字,雖是分寸之微,亦要恰到好處,這樣借力之際,勁道既能融貫,而舟身亦不會有震動之感。
但是這一陣突然轉強的風力,卻足以使水仙一號加快了一點,而使得趙羽飛落腳借力之時,差錯了那麼一點點。
吳仙客方自頭皮發炸,連眼睛也急速地閉起來,不敢看下去。她只不過眨一下眼而已,終究沒有真的閉起雙目。
但見趙羽飛雙腿向前收縮,以腳尖點在船身上,借力蹬去。可是他似乎也發覺風力忽然加強的不利形勢,當下雙腳不落反起,向後面的空氣猛蹬。
此舉對他身子下墜的事實,並無影響或幫助,但他卻保持著平飛的姿態,這一點非常重要。
說是遲,那是快,趙羽飛猿臂一伸,手掌已抓住船身,運力一撐。身形又如一根飛矢一般向前衝去。
吳仙客這才喘一口大氣,黑暗之中,己看不見趙羽飛的身形,不過她可以推測出趙羽飛已安然沒入水中,因為她沒有聽到一點水聲,可見得他能夠綽有餘力地翻轉身軀,插入水中。
於是她也悄然貼著船邊滑下水中,自然她不會忘記把敞開的暗門給關上,她落到水中,便採用一種搖擺的動作潛泅,同時彎曲前進,並作直線泅去。
趙羽飛憑仗過人的機智,避過那大自然的陷階,安然按原定計劃落在水中。他不用腳而改用手之故使是因為手比腳靈敏得多,可以隨時隨地改變位置和力道,不似雙腳那般呆板。
他在水中向前潛泅,心想這刻水仙一號應該已發現了吧?她們怎麼做呢?並猜測來人是誰吧?
剎時間他已抵達船邊,冒出水面,轉眼望去,答案與他猜想的正好相同。那便是舫上沒有絲毫變動,與早先一樣,甚至顯得更加平靜無事。
他伸一伸舌頭,忖道:“它是天下第一流高手,也想不到舫上設有測音儀這等奇怪物事,因此一旦看見舫上全無動靜,以為必能得手,哪知一上舫時陷入四面埋伏之中?”
他毫不困難就上了舫,首先查看的,就是那邊的水仙三號,一望之下,只見水仙三號平靜如故,這才放心。
要知假如吳仙客落水後,瞞不過水仙三號的話,由於她是向岸邊泅去,水仙三號決計不能詐作不知而保持表面上的安靜。
在甲板上,他略略一看,發覺此舫與普通的船完全一樣。
換言之,若是不知底細之人,即使登上此舫,也看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所以在岸上遙加觀察,那就更難看出溪蹺了。
他向船頭的主艙走去,當然不是慢慢的走,而是以非常迅速,以及不暴露身形的縱躍方法。因為他也必須裝出全然不知敵人業已發覺自己之事。
到了主艙外,側耳一聽,艙內傳出說話的聲音,並且是兩個女子的口音,他暗暗歡喜,想道:“如果全船沒有一點聲息,我倒是難辦了,因為我豈不能胡亂驚動船上之人啊!”
他側耳聽去,其中一個女子說道:“大小姐為何尚不休息?”
另一個女子嗯一聲,沒有答話。她光是這一下嗯聲,已教人感覺到她是個非常嚴冷之人,才發得出這種聲音。
第一個女子道:“現在敵人已逃走了這麼久,想也無益,何不熄燈安歇,反正上頭不接到報告,大概一兩個月內,不會有教”
另一個女子這時才道:“我打算在半年之內,一直巡戈三江五湖之中,絕不返宮,以免查到敵人線索。此外,當然還有將功贖罪之意。”
趙羽飛心中哼一聲,忖道:“真正是胡說八道,這等詐語,雖是高明,無奈我已曉得了你們的用意。”
轉念一想,決意將計就計以行事。這是因為對方這麼說法,分明是誘騙來人放膽出手的意思。而趙羽飛也恰要對付此訪的首腦於娉婷,真是一拍即合的事體,減少了許多曲折。
他故意匿伏不動,等了一陣,那陣冰冷的聲音說道:“玉環,你去睡吧,我也養一會兒神。”
那個名叫玉環的侍婢應了,接著便有艙門開關之聲,可知此艙另有門戶通路。
趙羽飛又等了一會兒,才問到門邊,伸手輕推,那道門應手開了一點兒,透出燈光。他湊在門縫望去,但見艙內的陳設,十分樸素清淡,甚至可以說有種冰冰冷冷的味道。
靠右邊的艙壁,有一張躺椅,一個梳髻白衣女子,躺在椅上,閉目不動,他只能看見她的側面,但見她膚色如雪,鼻子挺秀異常,因此她面部的輪廓線條非常突出,亦顯示出她是個有個性的人。
她的樣子是睏倦闔目,而不是靜坐運功。因此,這是偷襲的好機會,任何人見了這等情形,一定不會放過。
無奈趙羽飛早已知道這是她的陷餅,即使不然,他也未必肯做偷襲之事。
當下推開艙門,往當中一站,雙目灼灼,盯視著椅上白衣女子。但這推門的動作,居然沒有驚動了她。
趙羽飛身上的水直往下淌,他先舉手摸一摸背上的寶刀,然後屈指在門上輕輕叩敲了幾下。
這陣閣閣之聲,把那白衣女子驚動了。她睜開眼睛,側頭一望,目光又冰冷又銳利,把對方從頭到腳看一個透。從她這等奕奕的眼神中,可見得她早先根本沒有真的睡著。
趙羽飛為了不露破綻,只好裝出驚訝之容。以表示他認為對方居然毫無睡眼惺鬆之態而覺得疑惑不解。
白衣女道:“進來,報上姓名。”
趙羽飛先向此艙上下打量了一陣,這才舉步人內,道:“不才趙子龍,特來討教。”
白衣女道:“你這叫做自投羅網,當然你以為你可以贏得我們,方敢前來。所以我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定須見過真章,你才肯心服口服。”
趙羽飛覺得她口氣之冷傲,實是世所未見,當下淡淡道:“你貴姓呀?芳名如何稱呼?”
白衣女倒也爽快,道:“我姓於,名娉婷,是主持本舫之人。”
趙羽飛點點頭,道:“幸會,幸會,不才聽一位叫方青蘿的主持人說,水仙宮一共有三艘水仙舫。這樣說來,她的話竟然不假了。”
於娉婷道:“是真是假,也許你永遠不會知道,你至此見我,有何事情?”
趙羽飛道:“也說不上什麼事情,最初只是想證實一下,看看此船可是屬於水仙宮,剛才又聽到一個侍婢稱你為大小姐,所以不能不與你一會。”
於娉婷道:“你倒也坦白,但也是愚不可及,本宮的禁條你不是不知,但你卻叩門而入,假如你說你此舉乃是守禮之故,那真是笑死人了。”
趙羽飛鄭重地道:“為什麼笑死人?難道守禮不是好事?”
於娉婷道:“古語有道是兵不厭詐,當這等對敵之際,關係到成敗生死,何等重要?如何可以守禮?這不是太迂腐了麼?”
趙羽飛不悅道:“我不喜歡你的論調,亦不喜歡你的聲音。”
於娉婷道:“笑話,誰要你喜歡?我倒想知道我的聲音有什麼不好?”
趙羽飛道:“你的聲音大冰冷了,使人感到你的冷酷無情,我說句老實話,初時我聽到你的聲音,還以為你一定長得很可怕呢!”
於娉婷道:“那麼我長得不可怕麼?”
趙羽飛忖道:“我是不是正在勾引她呢?”
答案是不字,因為直到現在為止,他說的都是老實話,沒有昧著良心。當下鄭重地說道:“姑娘可以稱得上貌美如花,可惜與聲音完全不配。”
於娉婷道:“不配就不配吧,好在我並沒有要你喜歡的理由,也沒有這等需要。”
趙羽飛站在門內幾許之處,隨時隨地,皆可退出此艙。
他不必尋思,已明白對方為何遲遲不出手之故,一定是為了等到此舫駛航到那個小湖中,其時四面皆水,無法飛渡。
動起手來,不虞他會突圍逃掉。這當然對他十分不利,幸而他並不打算逃跑,所以樣作不知。
他淡淡一笑,又道:“如今不才上得貴舫,於大小姐是不是準備依例派人出手,看看不才能不能過得這一關?”
於娉婷聽了,沒有立刻表示意見。過了一會,才道:“你打算闖我這一關麼?”
她口氣之冰冷,使人無時無刻不感覺到她的殺機,因而泛起了畏懼之感。
趙羽飛道:“不錯,貴宮雖然名滿天下,震驚江湖。但不才深信如果是在公平決鬥之中,貴宮的虛名,以及於大小姐冰冷口吻,皆不足以駭退了我。”
於娉婷也不動怒,依然是那麼冷冷的道:“如若我允許你的請求,你得勝的話想要什麼?”
趙羽飛道:“不才生怕說出來時,於大小姐會很不高興。”
於娉婷道:“不妨事,反正我從來就不會高興的。”
趙羽飛道:“不才打算帶走你,你反對麼?”
於娉婷沉吟了一會,第一次把鋒利如劍的目光,從他臉上挪開了。趙羽飛暗暗猜想,她一定是想涉及的某些問題。大概是關於男女之間情事的問題,方會使她不知不覺的挪開了目光。
這個猜測引起了他的興趣,故意接著說道:“不才須先聲明,於大小姐那時候必須事事聽我之命才行。”
於娉婷先是含怒地向他瞪眼睛,可是她看見的是一個英俊軒昂的男子,而且他虎目含威,奕奕有光,看來似是從來不知懼怕是何物的英俠之士。
她一旦感到自己的聲音神色都絕對無法壓倒對方之時,馬上就消了怒氣,甚至暗中泛起了願意被他征服的感覺。
這一轉變,在她的神情和眼色中,洩露了出來。她那股森寒迫人的冷氣,突然間消失了一大半。
趙羽飛暗暗欣慰,忖道:“她如今看起來,才像是個美貌少女。晤,她這等高髻白衣的打扮,真有點瓊殿仙子的味道,怪不得她那麼冰冷了,原來她是從廣寒宮謫下凡塵的。”
他嘴角露出微笑,於是,艙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相當的和洽。
兩人默然對看了一陣,於娉婷從躺椅站了起主。但見她白衣飄飄,長身玉立,果然大有清冷絕塵之姿。
趙羽飛忍抑住說話的慾望,等她先說。果然她開口道:“你已帶走了吳仙客,還嫌不夠麼?”
趙羽飛道:“我若如果說不夠,你會作何想法?”
於娉婷點點頭,道:“是的,我會認為你是喜歡玩女人的魔鬼。”
趙羽飛堅決地道:“但我仍然要帶走你。”
於娉婷道:“本舫之中,具有連城價值之物不算少,也許你肯改變心意。”
她居然講價還價起來,顯然她內心中也承認趙羽飛當真有擊敗她的力量。
趙羽飛搖搖頭,道:“不,我只要你。”
於娉婷嫋嫋而行,到了几旁,從藤籃中取出一把茶壺,斟了一杯,目光掃過趙羽飛,便又斟了一杯。
她雙手分捧兩杯熱茶,向趙羽飛走去。
外表上她自然是向他敬茶之意,但事實上趙羽飛卻有許多顧慮。假如她趁機欺近,借奉茶之便,搶制機先,突然出手的話。他一來得抵禦兩杯熱茶和杯子的襲擊,二來又被她制了機先,難以還手。
還有一點須得考慮的,便是假如她並沒有出手突襲,他安然的拿過了茶杯,但他此時如何是好?這杯熱茶,飲是不飲?
於娉婷一步步走過來,人尚未到,一陣清淡的香風,已步送入鼻。
趙羽飛劍眉一軒,豪氣上湧,忖道:“好,我且冒險試她一試。假如她不趁機偷襲,而茶中又沒有任何古怪,那麼至少可以證明她對我的敵意,已經大減。同時她亦可以看出我的膽色,非是常人可及。”
此念一決,頓時胸中坦然。
只見她走到了面前,把茶端過來,道:“趙大俠請用茶。”
趙羽飛笑一笑,豪邁地伸手接來,口中道:“有勞姑娘,不才實是不敢當。”
她的茶杯已送到他手中,可是她卻未放手。趙羽飛當然不便硬搶,同時又得防她忽然發出內家真力傷人,也得防翻腕扣住自己的脈門。
然而她不縮手,他也沒有法子收回,只好橫了心,一任事情發展。
於娉婷道:“只不知吳仙客如今怎樣了?”
趙羽飛道:“等姑娘與不才動過手後,不論結局如何,都會奉告。”
於娉婷那對明豔的眸子,緊緊盯視著他,道:“你說我如果歸了你,事事皆須聽你的吩咐,只不知最重要的是怎麼樣的吩咐?”
趙羽飛微微一笑,道:“姑娘如果答應保守秘密,不才便奉告也無妨。”
於娉婷感到他的笑容,大有侵略的意味,頓時有她的想法,當下道:“算了,這話以後再說,也許你根本沒有機會可說。”
她瞅他一眼,神態甚是動人,並且收回了玉手。
趙羽飛看著她向那木幾走去,在另一邊的椅子落坐,神態悠閒地啜喝手中的熱茶,一面打量這間船艙。
於娉婷道:“古人說趙子龍渾身是膽,雖然說的是常山趙雲,但你卻也沒有減了他的威名。”
趙羽飛笑道:“於大小姐過獎了,不才只是個凡庸之士,如何敢比古賢,也許你心中正在暗笑我的草莽輕率呢!”
於娉婷搖頭道:“我故意慢慢地走過去,就是給你思索的時間,因此,你接杯喝茶之舉,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行動,如何能說輕率草莽呢?”
趙羽飛把茶杯放回几上,道:“此杯乃是宋代精品,如若不慎打破,豈不可惜?”
他這活乃是借題發揮,弦外之音,乃是說她如此美貌可人,如果不幸傷亡,太過可惜之意。
於娉婷如何會不懂得。當下面上透出了一絲笑容,道:“世間的萬物,何去何從,皆有定數,縱使身帶十萬金錠,也難護盡天下落花,趙大俠你說是不是?”
她的答話,也寓有深意。指出了人生本有定數,不是人力所能強求。尤其在今日的局面中,她自身似乎難作得主。
趙羽飛覺得很有意思,此時此地,加上敵友之勢未分,這等對話,實在非常有趣,值得異口回味。
他出身少林,常與佛門中人接觸,識得許多禪宗高僧,因此耳濡目染之下,對於機鋒之語,頗有心得。
當下拈起杯道:“姑娘說得不錯,萬緣俱有定數,隨遇而安,方是正理。但如若暴珍天物,則是逆天之道,大是不祥,所以姑娘如果將這珍貴名瓷,妥予保存,定必有功無過,不待贅言了。”
於娉婷目光落在杯上,注視良久,才輕輕說道:“趙大俠珍惜古物,用意良佳,可真是多情種子啊!”
趙羽飛並不窘困,道:“人非太上,孰能忘情?倒教姑娘見笑了。”
於娉婷感到有點兒說不過他,站了起來,道:“我想出去一下,趙大俠不介意麼?”
趙羽飛不由得一怔,道:“你要出去一下?”
於娉婷毫無改變主意的跡象,面上又透出一絲笑意,點頭道:“是的,我要出去一下。”
她那一絲笑容,雖然是悠忽即逝,可是在別人的感覺中,真有春回大地之感。
趙羽飛再聰明,也測不出她的心意,當下招架不住,問道:“你出去可會對我不利?”
於娉婷道:“你猜不到的話,只好等著瞧了。”
趙羽飛惘地的搖搖頭,道:“一看來我只好等著瞧了,但我值得如此冒險麼?”
於娉婷反問道:“就算你不讓我出去,難道危險就會減少嗎?”
趙羽飛道:“當然啦……”他至此靈機一觸.認為大可利用,當下接著說道:“你事先全無準備,我多少可以戰術有一點兒主動之勢,但如果你出去佈置過,情形頓時改觀了,這是至為顯淺之理。”
於娉婷道:“我早就知道你來了,你信不信?”
趙羽飛道:“我可以發誓,我不相信。”
於娉婷道:“難怪你自以為行蹤隱秘,其實你在水中之時,我已有一套非常靈巧奇異的儀器,偵測到你的聲音,所以當你未登航時,我已佈署好了。”
趙羽飛笑一笑,意似不信,但口中卻道:“這些問題,我不感興趣,你如果出去,必定對我萬分不利。”。
於娉婷道:“趙公子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然而事實上本舫卻當真有這等奇異的設備。所以趙公子雖然輕輕鬆鬆的來了,卻不易出去。”
趙羽飛道:“在下向來多疑得很,一生只服膺有憑有證之事,如是空言,絕不放在心上。”
他故意以言詞相激,堅指她的話不可靠,以他想來萬一她氣不過,果然拿證據給他看看,一則可以親眼目睹,至少有點兒印象,二則經過這番辯論之後,若有機會索取這件物事,她也不會疑是吳仙客洩秘。
於娉婷道:“趙公子這般剛愎自用,強不知以為知,真使我大大感到失望。”
趙羽飛很感興趣,問道:“於大小姐何故要感到失望?莫非你對在下曾有很高的評價麼?”
於娉婷道:“當然啦,你是本宮有史以來,第一個能夠擊敗本舫,而又安然逃脫的人,因是之故,我對公子實是刮目相看,不敢以尋常之士看待。誰知一談之下,亦不過爾爾。”
趙羽飛點頭道:“在下也不得不承認你目光驚人,因為在下實在只是個普通人。前此能得逃出水仙防,只不過是僥倖而已。”
這番話虛虛實實,更使於娉婷反難判斷真假。
她念頭一轉,緩緩道:“假如我竟做出一件使你感到意外之事,那便是我堅不出手與你拼鬥。請問公子如何是好?”
趙羽飛露齒一笑,流露出濃厚的侵略意味,道:“那就好辦了,你堅不出手,先疑是說任我逞兇橫行。那麼我只須把你帶走,這一來心願得償,你出不出手也無所謂啦!”
於娉婷但覺這個英俊男兒之大膽放肆,真是她平生僅見,芳心湧起了一股很難形容的滋味。
要知她貌美如花,而又冷若冰霜。在她行走江湖的經驗中,沒有一個年輕男子,在她面前能夠不被她的美色和神情所懾的。換言之,沒有一個青年,能夠與她對視,更別說向她進攻侵略了。
正因此故,趙羽飛便使她覺得大是不同凡俗。而且由於他的聰明傑出,武功驚人,又長得這般瀟灑英俊,這正是她夢寐之中也難得出現的人,她如何能不動心。如何不願意被他征服。
趙羽飛稍稍看出了一點苗頭,當下又道:“大小姐,你可願意跟我走麼?”
於娉婷身子一震,不知不覺道:“這怎麼可以。”話雖如此,其實聲音卻顯得很是軟弱。
趙羽飛站起身軀,意態軒昂而又瀟酒地在艙中緩緩地來回走著,最後,停在她面前,表情很是奇怪,似乎剛剛從沉思中驚醒。
於娉婷覺得十分迷惑,忍不住問道:“趙大俠,你可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趙羽飛道:“是的,在下心中甚是愧疚。”
於娉婷長長的哦了一聲,訝道:“愧疚?你做了什麼錯事?”
趙羽飛凝目望著她,道:“在下剛才對姑娘十分無禮,覺得很不對,是以生出了愧疚之心。”
於娉婷輕輕道:“哦,原來如此。”
趙羽飛道:“只因在下本來不是這種性情輕優,風流自命之人。相反的,在下卻深深仰慕謹厚君子的作風,因此,在下為何會一反常態?實是難以理解。同時對於在下那些行為,亦覺得很失禮。”
於娉婷聽了這些話,面上並無欣賞的表示,反而好像不大高興。
趙羽飛又道:“在下尋思其故,只得到一個解釋,那就是這或是因為姑娘太過動人,是以在下竟逾規越矩,做出了不少失禮舉動。”
於娉婷聽了末後的解釋,頓時掠過一絲笑容。
趙羽飛看了,訝道:“姑娘敢是毫不介意在下的失禮麼?”
於娉婷道:“我不必瞞你,我不但不介意,甚至很喜歡。”
趙羽飛道:“這卻是為何緣故?”
於娉婷道:“因為自從我藝成出道以來,從未有人敢對我失禮的。說得精確一點兒,那就是沒有一個男人有機會向我失禮,尤其是像你這等年紀的人。”
她又掠過一絲飄忽的笑容,接著道:“趙大俠當必知道,這等放肆失禮之事,也須得身份匹配才行,別的男人見到我時,已多半是待決之囚,不然則是奴隸之身,如何敢冒犯我呢?”
趙羽飛喜道:“妙極了,這等理論,在下真是聞所未聞,然則在下大可以恢復如常了。”
於娉婷伸手作個請的姿勢,非常優美悅目。
趙羽飛突然向四面瞥視一眼,道:“你說過有測聽音響的儀器,只不知咱們在此說話,會不會被人竊聽了去?”
於娉婷道:“假如有人竊聽,當然會聽了去。不過我的手下們決計不敢如此大膽。”
趙羽飛微微一笑,道:“那麼換句話說,假如我把你擄動了去,也無人能得知了,等到她們發覺,咱們已走出很遠,對不對?”
於娉婷道:“雖然如此,但天下似乎還找不到可以擄走我的人。”
趙羽飛道:“你別太自信,也許我就辦得到,不過目前可困難得多啦!”
於娉婷道:“為什麼呢?”
趙羽飛道:“因為在下對你又有了好感,這麼一米,動手之時,就很難對你施毒手辣招。試想在這等情形之下,欲獲勝算一豈不是很困難了麼?”
於娉婷道:“假如我也如此,則你的劣勢便可以扯平了,對不對?”
直到此時,趙羽飛才敢確定這個冰雪般的美女,已經對自己深懷好感。也可以說是她已經被征服了。
現在剩下的問題,不是如何帶走她,而是如何使她願意給自己一套測音儀。
他靈活的腦筋一面不停地轉動,一面以炯炯的眼神,迫視著對方。
於娉婷最後把目光避開了,輕輕道:“你別那樣看人行不行?”
趙羽飛道:“你不必害怕。”說時,很溫柔伸手出去,輕而易舉地捏住了她的玉腕。”
他輕輕一拉,於娉婷已被他拉得站起來,並且靠向他的懷中。
她沒有掙扎,只用略帶驚慌的聲音低低道:“啊,啊,不要這樣……不要拉我……”
趙羽飛另一隻手更為大膽的環抱著她的纖腰,那一捻小蠻腰,柔若無骨,似乎稍一用力,就會斷折。
兩個人的身軀已經貼靠在一起,更進一步的是四片嘴唇,黏合在一起。
於娉婷的嬌軀微微顫抖,不間可知她定是破題兒第一遭被男人擁吻,因此又興奮又緊張又害怕。
他們正吻得難分難解之時,門聲一響,使他們兩人倏然分開。
於娉婷駭得面色慘白,喘息不已,但沒有忘記向門口望去。
但見艙門大敞,外面桅燈朗照,悄無人影。事實上在門邊,卻有個女子站著。
這個女子身材嬌小玲政,高度不滿五尺,一身青衣待婢裝束,面上蒙著一塊紗布,遮掩住本來面目。
趙羽飛心下納悶,不知此女是誰。由於對方身量嬌小,因而也很難從她的身段上,看出她的年歲大小。
不過看她一身待婢裝束,無疑是個年僅破瓜的女孩子。
於娉婷瞪大雙眼,瞧看這個不速之客。
雙方都沒做聲,由於那女子面蒙紗巾,於娉婷則面色蒼白,雙目發出凌厲的光芒瞧著對方,因此,這個場面頓時被一種詭異可怕的氣氛所籠罩。
趙羽飛忖道:“這個待女一定有點兒古怪,不然於娉婷豈是輕易嚇得倒的人?”
這種詭異的氣氛繼續了好一會兒,於娉婷才開口,道:“你好大膽,居然敢擅自打開艙門。”
那蒙面女子哼了一聲,面部略略移動,對著趙羽飛,想是開始打量起這個年輕瀟灑的男人。
於娉婷突然放軟聲音,道:“你想怎麼樣?”
趙羽飛直到現在,還沒有法子從她口氣中,推測得出這個女子是誰。
大概是於娉婷忽然轉軟的態度.使對方感到奇怪,因而目光回到地面上,略一瞧看,才緩緩道:“於娉婷,你可曾猜出了我是誰麼?”
於娉婷道:“我當然知道。”
那蒙面女子笑道:“不見得吧,假如你拿得定主意,敢斷定我是誰的話,決計不會至今尚無反應的。”
雖然是局外人如趙羽飛,也認為非常有理。
於娉婷遲疑了一下,才道:“我認為此事或者可以坐下來解決。”
她輕輕的一句話之中,匈含了兩個意思,是她表示果然不改斷定對方是誰。二是她打算與對方談條件,不想決裂動手。
那蒙面女子道:“那也不是絕對不可以,但如果你不先把這個趙子龍拿下,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於娉婷道:“拿下他談何容易?他又不是沒有擊敗水仙三號的前例可鑑。”
那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似乎沒有什麼好談的啦,也許我這回就去稟告今晚所見,而你準備逃生去吧!”
於娉婷道:“你如決絕而去,我無計可施,自是被迫潛逃不可了。但這麼一來,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假如你肯談一談,我敢斷言所得到的,必定不是你想像中可以相比的,只不知你信不信?”
那蒙面女子冷冷道:“算啦,你還能有什麼物事能使我動心不成?”
於娉婷轉而面向趙羽飛望去,趁這側轉面龐之便,以右眼向他眨了兩下。這自然是一種暗號,但究是什麼意思,一時卻無法猜測得出來。
她幾乎立刻轉回目光,向門口望去,道:“我有一件物事,你見了肯定會動心。這宗寶貝,一定足夠買回我和趙郎的自由。此外,我尚有一個千妥萬當的方法,可以掩飾。只要你我不說穿,這個秘密就永遠埋在人間。”
她似要拿什麼東西,向角落的一個櫥櫃走去。
趙羽飛電光石火般忖道:“她定須在我身邊走過,可能是藉此機會,向我暗襲,點住我的穴道。如是平時,我當然不必考慮,就可以出手封架,可是她眨眼之意,似乎又要我不要破壞她的計劃。這真是太難為我了,我該不該束手任她點住穴道呢?”
要知這事非同小可,乃是有關生死存亡,如若考慮不周,被對方擒殺,定然被天下英雄恥笑。
他果然沒有清錯,於娉婷姍姍舉步,腳下十分輕盈,霎時間已到了他的身邊,她乃是筆直向艙角的櫥望去,那神情教人一望而知她要開櫥取物。
她身上幽淡的香氣,已撲入趙羽飛的鼻子中。此時,一縷勁風向他腰腹間的大橫穴襲至。
趙羽飛這時已萬萬無法躲避,因為他應該早在她欲發未發之時,便採取行動。那時候他尚不動彈,無疑是已願意拿性命來豪賭一場了。
他只閃動一下,穴道業已受制,四肢發麻,真氣中斷而無法提聚。
於娉婷口中發出使人心寒的冷酷笑聲,素手伸處,環抱住趙羽飛的腰身,把他捱到一張躺椅上,讓他癱瘓地躺在那兒。
然後,她才轉身向那蒙面青衣女子望去,道:“這一手怎麼樣?”
趙羽飛聽了,那顆心直往下沉,忖道:“不好了,敢情這是她設的陷講,哄我束手就擒。”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非常漂亮。”
她的口氣那麼冷硬,使得趙羽飛頓時又生出了希望,覺得這刻又不似個陷階。因為他業已受制,於娉婷大可以現出本來面目,而那蒙面女子如果是她的屬下,這時亦絕對不敢再用那等態度。
他在這剎那間,那顆心忽冷忽熱,宛如已出人鬼城死城,這等滋味,實在非常不好受,也是異常難忘的經歷。
於娉婷道:“目下我須得知道你想幹什麼。”
那蒙面女子道:“我的慾望是什麼,連我自家也不知道。”
於娉婷道:“這個容易,你只要把蒙面紗巾拿掉就是了。”
那蒙面女子躊躇了一下,這才舉起一手,把面上紗巾,取下來,頓時露出一張俏麗然而很冷峭的面孔。
趙羽飛已得水仙宮錄取門下之法,乃是從許多女孩中挑得。因此,這個女孩子甚是年輕貌美,他一點也不驚異。
於娉婷卻非常驚奇地道:“什麼?你是玉珠?”
那冷消美女點點頭道:“不錯,正是我白玉珠。”
於娉婷似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一點使得趙羽飛很感迷惑,想道:就算是個想不到之人,也無須如此震驚啊,女孩子總是愛大驚小怪的。
白玉珠冷笑道:“於娉婷,你萬萬想不到是我吧?”說時,已踏入艙內,不過走入兩步,就停住了。
於娉婷倒抽一口冷氣,才道:“殺了我也難以相信竟然是你,唉,老仙的手段心機,真是當世無雙,我真是輸得心服口服了。”
她回頭向趙羽飛看了一眼,又道:“你可知道麼?白玉珠就是我最貼身待婢,一向託以心腹,事無大小,都與她商議,想不到今晚整我的,卻正是她,唉,誰想得到呢!”
趙羽飛身子雖然動彈不得,但說話加可以,當下道:“她如果是你的侍婢,如此親密,則你為何竟聽不出她的口音,同時也看不出她的身材?”
於娉婷道:“問得好,我也想知道呢,她一向不是這等口音,同時也比現在高大得多。”
白玉珠道:“我告訴你吧,老仙傳藝與我之時,就已經使我用兩種口音講話。此外,我的身材和高度,都是經過喬裝的,三年來我都很小心,所以你沒瞧破。”
於娉婷道:“原來如此,這技術上並不困難,卻是這等用心,令人難以置信,難道老仙一直都懷疑我的麼?”
白玉珠道:“你今晚已背叛了,還問之何用。”
於娉婷道:“我以前多少年來,的的確確是忠心耿耿的為老仙出力的同!所以我認為她老早就派你來監視我,用心之深,簡直是不可能之事。”
白玉珠道:“無怪你覺得驚訝,這一點老仙也曾解釋過,那就是她精通相法,她說你雖然早已得真傳,也極得她的信任鍾愛。但你決計過不了情關,因此之故,她特別訓練我,並且練了一身絕藝,專門用來對付你的。”
她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繡囊,倒出一顆大如龍眼的巨珠,色澤淺紅,絳暈隱泛……
於娉婷一見她掌中託著這顆珠子,頓時面如土色。
趙羽飛道:“恕我好奇多嘴,請問那是什麼物事?”
白玉珠道:“這是一顆珠子,你眼睛瞎了不成?”
趙羽飛道:“誰不知是珠子,但有什麼來歷妙用?居然能把於娉婷駭成這般模樣?”
白玉珠道:“你已與泉下游魂,家中枯骨無異,還窮問個什麼勁?”
趙羽飛道:“荒謬,荒謬。假如是自知死定,此刻哪有閒心詢問呢!”
於娉婷接口道:“那是本宮的鎮宮之寶,具有無窮威力兼且又是老仙信物,持此之人在本宮中即具無窮權威,可以生殺於奪,有如老仙親臨一般。”
趙羽飛道:“你是水仙宮之人,在積威之下,難免害怕。但以我這個外人看來,此珠當不了一回事。”
白玉珠怒聲道:“你懂個屁,這顆絳闕珠專門收拾違令之人,我舉手之間,於娉婷便得當場殞命,休想有僥倖萬一的機會。”
趙羽飛道:“哦,原來是你們水仙宮專克自己人的寶物,在外人來說,此珠定然比不上五雷珠的威力了。”
白玉珠道:“這倒是真的。”
於娉婷嘆一口氣道:“你潛窺我三年之久,又握有這等至寶,我看今夜如果不付出最大的代價,你必定不會放我逃生的了。”
白玉珠面寒似水,眼中射出冷酷的光芒,道:“我瞧你多半是活不成了。”
於娉婷道:“難道咱們相處三年,我視你如親生妹子,這些情份你都忘了麼?”
白玉珠道:“我是奉師尊老仙之命,來監視你的,只要你犯了大逆不道,我就須得誅殺,什麼情份不情份的,徒然教我好笑。”
這話說得這般無情,連趙羽飛也怒氣勃勃,道:“哼,好狠毒的女子,比蛇蠍還要可怕。”
白玉珠瞪他一眼:“你敢罵我,馬上就有報應,你等著吧!”
趙羽飛故意氣她,道:“不害羞,誰要你了。我寧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碰你一下。”
他故意把話往歪處纏,白玉珠氣得柳盾倒豎,但還未開口,於娉婷已道:“白玉珠,你跟他胡纏什麼,我有個建議,你或者可以考慮考慮。”
白玉珠沉吟一下,才道:“說且說來聽聽。”
於娉婷道:“你我既是同門身份,我可就有了一線生機了,這是說假如你想取代我的地位,成為水仙官最有希望繼承宮主的話,我可以助你達到這個心願。”
白玉珠道:“只要你死掉,這個寶座遲早會落在我手中。”
於娉婷笑一笑,道:“哪有這麼容易,憑你現下的功力和資質,上有二妹凌春風壓著你,下有無數新秀,隨時隨地會超過你。”
白玉珠默然不語,大概是被對方說中了要害病,於娉婷又道:“假如你手中沒有此珠,我敢說百招之內,定必可取你性命,你信也不信?”
白玉珠立刻泛起森寒的神情,似乎她被於娉婷這句話刺痛了,所以心中氣憤起來,便想還擊。
於娉婷已接著說下去,道:“不管你承認與否,這卻是事實。因此,你必須得我之助,方能在旦夕之間,增加功力,方能接得下我這個位子。”
白玉珠本來非常氣憤的面色,越聽到後面,就越變得平和了。
她沉吟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要用這一點,換回你的生命?是不是?”
於娉婷道:“是的,而且你一點兒也不冒險。我不必接近你身邊,使你沒有絲毫須得防範我的地方。而且我替你考慮到一切問題。”
白玉珠沉不住氣了,問道:“什麼問題?”
於娉婷道:“你可以拿我的屍體去交差。當然還有這個害苦了我的趙子龍,他也是你的功勞之一。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注意,那就是千萬不可讓他能夠表示意見才行。”
白玉珠道:“你建議我殺死他麼?”
於娉婷深深嘆一口氣,道:“我大概可以活著離開,從此隱姓埋名,一輩子住在窮鄉僻壤之中。永遠也沒有人得知我於娉婷,就是曾經號令水仙三舫,縱橫於三江五湖的人物了。”
她又唉地嘆息一聲,才繼續道:“所以我不妨把真心話告訴你,這個趙子龍,的確是我平生唯一動心的男子。我願意委身與他與他同甘共苦。”
白玉珠泛起嘲笑之容,道:“算了吧,假如你當真是這般愛他,你使他也得以逃生。就算你明知不行,也可試一試,對不對?可是你打開始之時,就全沒提到他,反而先下手拿住他,以便與我磋商活命之法。”
趙羽飛聽了這番分析,想道:“如果於娉婷乃是設計使我自動掉入陷講的話,則白玉珠的批評可說中肯之多了,若然如此,於娉婷真是極為冷酷惡毒該殺之人。”
他轉念方畢,忽聽於娉婷笑將起來,她的笑聲顯示她心中十分得意。趙羽飛方自詫異不解,於娉婷已說道:“你說得好,就算我是最自私自利,全無心肝之人吧。但你何嘗不是?
你我皆是同類的人,或者可以說是冷血動物吧!”
白玉珠也笑起來道:“算你坦白,我也不必假惺惺,我此生最愛的是我自己,就算是我的父母兒女,也遠遠不及我自身重要。必要之時,任何人都可以犧牲。”
於娉婷點頭道:“這話不錯,只因這三年來,我對你根本不當作下人看待,真個情逾姊妹。可是你目下居然不留一點兒情,只想向老仙邀功,可見你真是天下最無良心的人了。”
漸
白玉珠怡然自得,道:“一個人如果有良心,永遠爬不起來,除非是像你這種天生資質極好,才會垂手而獲今日的地位。”
她停歇一下,又道:“一切閒話休提,快辦正事。免得被別人闖來,生出無謂的麻煩和波折。”
於娉婷道:“我的替身,就是我偶然令你前去探視的那一家人的女兒,這個秘密,你亦略有所知,不必多說。至於增長功力之法,在說出以前,我有一個要求,你要不要先聽一聽?”
白玉珠道:“你向來剛愎執拗,如果我不先聽一聽,大概以下的話你絕不會說。”
於娉婷面色變得十分嚴肅,說道:“是的,我的要求無他,只要你現在下手把趙子龍廢了,當然由我下手也可以,你意下如何?”
白玉珠先是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道:“那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但道理何在?”
當此之時,趙羽飛聽了她們長篇大論的全沒人性的議論,心中已經對她們鄙視之極,真想掩耳不聽。
可是話說到此處,他反而想知道那是什麼理由,竟要先廢了自己,方能談到增長功力之事了。因此他凝視聽去,只不過把厭惡的目光,從白玉珠面上移轉到於娉婷面上而已。
於娉婷冷冷道:“他本是我的愛人,如果還有機會落在別人手中,我寧死也不肯讓此事發生,此外,你不留他活口,方足以證明你真心放我。因為如果是假的,則留下他活口,反而功勞更大,亦無秘密可以洩漏,對不對?”
她心思縝密,思想之敏捷,真不愧是領袖水仙三舫的人物。
白玉珠沉吟一下,認為自己先廢了趙子龍,縱然退一萬步說,得不到增長功力之法,也沒有大大的損失。
因此她終於答應了,於娉婷道:“那麼我親自下手,這一點你一定不會反對吧?”
她正要邁步,白玉珠冷冷喝道:“站住。”
於娉婷縮回伸出的腳,訝道:“怎麼啦?”
白玉珠指指對方背後的角落,道:“你退到那角落上,等我下手,事後你再驗看不遲。”
於娉婷遲疑一下,才道:“好吧。”
當下往後便退,一直遇到無可再退,這才站定。
白玉珠雙目如隼,緊緊看牢她的一舉一動,顯然對這個束手投降的人,仍然有著很大的戒心。
之後,她估計過距離,認為對方縱然不惜冒死一拼,也沒有法子威脅得到她,這才向趙子龍望去。
她這一眼當然大有深意,要知她極工心計,目下的情勢她已是佔盡了上風,可是一旦她移動了,位置改變,廟勢可能會生出變化。
所以她根本不看趙子龍的面,只不過測量距離,研判她走過去時,所改變的方向角度不會有任何不利。
她再三看過,確定不會有問題,這才舉步走去。
事實上她雖然移動,可是仍然能把趙、於兩人同時看見,只不過沒有法子看他們的面上神情而已。此是眼睛特有的餘光作用,如要兼顧兩處,目光就不能把焦點放在一件固定的物事上。
她走了三步左右,只聽於娉婷哼一聲,道:“等一等,還有最重要之事未說完。”
白玉珠不用提防趙羽飛,轉眼向於娉婷望去,冷冷道:“什麼事?”
就在她轉眼之時,不知如何,趙羽飛已經動了一下,他的動作,也不過是把一隻手移到椅子扶手上而已。
不過假如白玉珠察覺,一定立時警覺應變,因為趙羽飛明明已被點了穴道,那是水仙宮獨門手法,她身為水仙宮主人親授之徒,豈能看不出來。是以趙羽飛會動彈,實在是連做夢也想不到之事。
但奇怪的是趙羽飛只動了那麼一下,就沒有再動了,照理說他既恢復了行動之力,應該馬上出手才是。
於娉婷目光銳利似劍,凌厲的回瞪對方,道:“你枉是本宮之人,連這姓趙的小子現在死了沒有,還不知道,真真可笑得很。”
白玉珠冷不防對方會冒出這句話,為之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趙羽飛望去。
就在她目光轉動的這一剎那。船艙內陡然大生變化,幾件事一同發生,簡直教人沒有法子看清楚。
不過最先出現的是趙羽飛的手突然又一動,人也像彈簧般跳起,倒飛到椅後落下。
他的身形方自彈起,白玉珠已經尖厲地喝一聲,手中的淺紅圓珠向角落的於娉婷擲去,反應之快,委實驚人。
此外,她雙膝微挫,便欲縱起。
但這時角隅那邊也生了變化,那便是從船艙內閃電般伸出一幅薄薄的屏障。恰好把角落內的於娉婷隔在屏障之內。
那顆粉紅色的圓珠,還未打中那幅屏障,業已爆散成千萬縷菸絲向三面激射,快得難以形容。只剩下擲珠之人這一面,沒有煙霧射到。
這自然是為了出手之人免受波及的奇特設計,但白玉珠卻沒在這一剎那間倒縱出船艙外。這條退路,乃是她早已看準,如果門口不是在她正後方,她便教考慮到使用此珠之時,會被那煙霧封住了出路。
即使她遲疑了一下,但仍然來得及退出此艙,奇怪的是她居然還不動,而且還保持著微微蹲低的姿勢。
那一陣淡紅色的煙霧,霎時已瀰漫全艙。趙羽飛雖然閉住呼吸,但仍然感到鼻孔酸辣,露在外面的皮膚,包括面孔五官,全都發麻。
他動也不敢動,苦苦閉目運功抗禦。現在他曉得這陣煙霧必是一種奇毒,自己會不會中毒而亡,尚是未知之數。但無疑的如果是水仙宮中之人,一碰觸到此霧,定必立時喪命,片刻也不會延遲的。
在這一剎那間,他非常緊張的等候揭曉生死之謎。
要知雖然局勢演變到這等地步,仍然極有可能於娉婷利用他一命,救了她自己。
這是人性的弱點,如果無法兩全其美,則於娉婷權衡之下,犧牲了他,也不是出奇的事。
趙羽飛腦海中掠過剛才在暗中發生的一幕,那白玉珠答應先殺了他之時,他耳邊就聽到於娉婷的傳聲,指點他發動機關的地方,並且還提到待時而動,不可被她先看破。
因此,於娉婷喝令自玉珠停步,趙羽飛料準她的反應,必是轉眼望去,當即趁機把手移到機關。
接著,等她回眼向自己望來之時,耳中同時又聽到於娉婷傳聲要他出手。
這是剛才指顧之間所發生的變化,雖然從自己身上穴道忽然解禁這一點看來,於娉婷當真早有打算,並不是出賣他。可是,目下這陣毒霧他熬得住與否,還屬未知之數。
過了一陣,他覺得腦袋昏昏,甚是沉重,呼吸差點兒就鬧不住了。
正在此時,於娉婷的聲音鑽入他耳中,說道:“趙郎,趙郎,你還記得你的雙親和恩師麼?”
趙羽飛心頭一震,精神陡然奮發。可是不知如何,一下子就萎靡不振了。
於娉婷的聲音又傳入他耳中,道:“你想活著回去見他們,就須得振起精神,不要被死神嚇倒優。”
趙羽飛昏倦是一回事,但理智示死,心中又是一震,知道這一睏倦睡著,便入黃泉。
當下仗著平素過人的緊強意志,力克那陣昏沉之感,拼命保持清醒。
他苦苦支撐了老大一會兒工夫,只聽於娉婷說道:“你可以睜眼瞧看了,但不要呼吸。
這樣你就較易復元,不再受昏睡的威脅了。
趙羽飛如言睜開雙眼,燈光之下,只見七八尺外,還站著白玉珠。她微微屈膝,身子稍向後傾,作出倒縱的姿勢。
但她動都不動,當然是出了問題。趙羽飛一看這等景象,心智的活動有了對象,頓時不再睏倦。
要知雙目為心靈之窗,攝取世間形色百態,提供心靈加以分析理解,是以雙目一睜,見到事物,心智的活動登時活躍百倍。
趙羽飛已感出那煙霧完全消失了,應該沒有害處。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閉住呼吸,未敢大意。
白玉珠雖動都不動,但她面上並沒有任何足以使人駭怕的表情,相反的,她雙目半瞑的面容,使人覺得她似是很純真美麗的女孩子。
趙羽飛心中一震,忖道:“原來她已經死了,只不知剛才是什麼機關埋伏,把她致死,真是厲害不過。”
他和白玉珠如此相對,誰也沒有動彈。過了不知多久,才聽到於娉婷的聲音說道:“趙郎,假如你鼻孔已沒有了酸辣之感,便可以呼吸了,也可以隨意行動啦!”
趙羽飛皺皺鼻子,但覺已沒有任何異感,當下先試行站起身,也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
這時候,他才敢徐徐吐氣,又徐徐嘆氣。
空氣中仍然瀰漫著一陣異香,趙羽飛小心地呼吸,覺得似乎不受任何影響,長長透口大氣,心頭的石塊終於落下。
他挪開目光,瞧那不動的白玉珠,轉到角落的屏障,小心一看,敢情是一塊很薄的鐵片,由上到下,把那角落完全封住。
過了一會兒,艙中的空氣也被門窗透入的江風吹得乾淨,恢復了清新。當下向屏障那面,施展傳聲之術,道:“於娉婷,你沒事吧?”
屏風傳出的聲音,道:“我沒事,但那絳闕珠的毒性,專門針對煉過七音魔功的人。所以我還不可出去,免得被餘毒所侵,送了性命。”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不可走近白玉珠,提妨遭害。”
趙羽飛訝道:“你瞧得見外間的情形麼?”
於娉婷道:“瞧不見,但我曉得她但在那兒,對不對?假如向地面上觀察一下,就知道是何緣故了。”
趙羽飛如言望向地下,由於艙內鋪著一層小草編織的厚席,把光滑的艙板完全蓋住。因此,他細心一看,才發現在白玉珠腳下週圍五尺方圓之內,都有極幼細的針突出在席外。
這些細針突出約是寸半,全部都是黑色,所以極難看得出來。分佈得很疏落,不過纖細的腳在這針陣當中,也無法不碰到而能踏在席上。
因此之故,白玉珠腳下雖然不見有針,但可知必有一兩支已透過了鞋底,扎入她的腳板心。
趙羽飛倒抽一口冷氣,忖道:“原來是這樣子扎死她的,可見得這些細針之上,必定附有劇毒,馬上就足以致人死命。”
這些毒針,教人看了就不順眼,幸而只一會兒工夫,鐵屏一響,縮口室內,現出了於娉婷窈窕的身形。
她那豔麗的面龐上,已消失了冰霜般的冷態,代替的是使人心中生出溫暖喜愛的笑容。
趙羽飛也向她笑了笑,道:“你如今看來真美。”
於娉婷道:“那麼我一定有一陣很醜了?是不?幾時變得醜了的呢?”
她姍姍走過來,伸手在椅上扶手摸了一下,微微發出嗒的一聲。
趙羽飛望著近在颶尺如花玉人,道:“剛才你和白玉珠說著那些冷酷無情的話時,就不美了。”
於娉婷望著他,美眸中透出纏綿溫柔的情意。然後,她嬌美地靠在他胸前,仰起了玉面。
趙羽飛情不自禁的低頭吻在那惹人遐思的朱唇上,繼續剛才打斷了的熱吻。
過了一陣,舫舟微搖,艙中發出砰的一聲,頓時把這兩個沉醉在愛情熱吻中的一對驚得分開了。
他們一齊向艙門射去,心中泛起同一念頭,忖道:“我們這一吻可真是多災多難啊!”
艙門依然閉掩著,一如早先白玉珠進來後一般。白玉珠其時曾掩上雙扉,遂使於娉婷確知她是單身前來,外間並無別人曉得。
艙門沒有打開,但那姿勢古怪的白玉珠卻已跌在地上,一望而知剛才砰的一聲,因此而生。
至於防身搖晃,則是今白玉珠摔倒的原因了。
趙羽飛頓時放心.深深的呼一口氣,轉眼向於娉婷望去,一面雙手微微用力,要把她再擁在懷中。
誰知於娉婷反而推開了他,面上現出緊張的表情,非常迅快地把白玉珠扶起來,同時向趙羽飛招招手,向另一個角落走去,
(原書缺兩頁)
自然如果他不是認為於娉婷還有可能是被迫與那男子周旋,會找機會擺脫或殺死他,正如早先設計殺死白玉珠一般,如果她不作此想,則日下根本無須考慮遲疑,早就衝出去了。
當他兀個猶疑未決之時,只聽大哥笑著說道:“天呀,你的肌膚如此嫩滑,雙峰也比從前高聳得多了,我簡直要被你迷死了,別的庸脂俗粉,我再也不會放在心上啦!”
於娉婷又發出吃吃的蕩笑聲,趙羽飛雙眉一軒,殺氣四射,忖道:“大丈夫死則死耳,如果定要如此忍氣負辱,方得苟活,豈是俠義本色,又假如她乃是蕩婦淫娃,以玩弄男人為能事,我更不必在這兒受辱。”
此念一決,豪氣直從髮際透出。不過他行動仍不魯莽,先把白玉珠緩緩放下,沒有碰到什麼物事。
之後,他伸手摸索那道門戶旁邊,果然摸到一個小小的扳手,想是開門的機關無疑了。
於是,他收攝心神,調運真氣,使自己在剎時之間,全然恢復了常態,這才扳動那機關。
面前頓時透入了燈光,門戶果然打開了,並且是全無一點兒聲息。
他放眼望去,但見一邊的床榻上,兩個人正摟抱躺臥在一起,其中一個身上反射出姣白的光芒。原來那堅固耐用的衣服已被剝露出了脂粉一般的肌膚。自然這個裸了上身的是於娉婷,至於那個摟抱住她的男子,卻是衣裝整齊,連鞋也沒有脫。
於娉婷的面孔被那個男子遮住,而那男子又是背向著趙羽飛,是以亦看不見有人從密室中走出來。大概這也是萬萬想不到的事吧!
趙羽飛宛如被人當胸打了一拳似的又是憤恨,又是嫉妒。雖說他下決心衝出之時,已準備見更不堪的景象,然而事實擺在目前,雖然還比不上他心中所想像之甚,至少於娉婷僅僅是上半身裸露而已。可是他仍然被刺激得異常難受。
本來他大可以挺刀疾刺,照那男子兀自沉醉不覺的情形看來,就算他武功高明絕世,也定必立斃刀下。
但趙羽飛卻不肯這樣做,搶刀作勢,口中冷冷的哼一聲道:“對不起,我驚擾你們啦!”
床上的兩人同時一愣,那個男子著地一轉身,把於娉婷翻了過來,使她變成了當中的阻隔。
不過假如趙羽飛遠足功力出刀溯戳的話,於娉婷血肉之軀的這一面盾牌,仍然不濟事定可洞穿而傷及那個男子。
趙羽飛凝立如山,在燈光之下,他的臉色森寒之極,冷冷的望著床上之人,這個當兒,於娉婷反而好了,因為她乃是背向趙羽飛,不必與他面對面,這使他減少了許多煩惱。
現在趙羽飛已可以看見那男子的面目,只見他十分年輕,大約是二十左右,長得唇紅齒白,雙眉秀長,目如朗星,面型略長,竟是非常俊秀的人品。但他雙眉之中,卻射出兇毒駭人的光芒。
他也打量著趙羽飛,面上隨即露出奇異的表情,似是忿怒,恐懼和驚奇等情緒的混合。
趙羽飛森殺凌厲的刀氣,籠罩著床上之人,使對方感到如果要跳起來抽刀與他拼鬥,勢必要捱得過他一記兇猛可怕的攻擊方行。相反的,如果他不妄動的話,似乎還不至於觸發他的刀勢。
他道:“你可是趙子龍麼?”
趙羽飛冷冷道:“既是得知我的威名,如何還不束手就縛?”
那俊秀的年輕男子雙眉一挑,道:“這口氣可真不小,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了?”
趙羽飛道:“左右不過是個卑鄙無恥的武林敗類而已,就算你武功很好,那也僅是濟惡的工具,決不能叫人敬仰。”
他以不屑的口氣,嘲罵過了,胸中的怒氣恨火,頓時消減了許多。
當下又道:“你願意的話,就報上名來。”
那年輕男子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口中應道:“我的名字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
趙羽飛冷冷道:“當然啦,你愛說不說,那是你自家的事。”
那年輕男子似是被對方這等輕視鄙夷的口吻,激得很是生氣道:“我姓範,名南龍,你可要記住了。”
趙羽飛道:“這名字聽起來很響亮,但你這等人物,豈能稱為南龍,依我看來,你改為水蛇就差不多了。”
範南龍恨恨的哼了一聲,道:“你可敢與我決一死戰?”
趙羽飛道:“笑話,我趙子龍怕過誰來。你想與我決戰,還須有點兒身份才行,如是專門偷香竊玉,不務正業之輩,我手起刀落,結束了你們兩人,豈不乾淨。”
範南龍沉吟忖想一下,俊秀的面上,忿容突然消失,甚至還隱隱泛現出笑容,柔聲說道:“趙子龍,你可說是很少見的自傲自大之人了,老實說,我對你的膽子,甚是佩服,頗願與你結交為友。”
趙羽飛插口打斷了他的話道:“廢話,誰要跟你做朋友?”
範南龍道:“別急,我也明白這一點,但當你得知我真正的身份,以及做過一件事之後,你或者會改變想法。”
範南龍這番話大有神秘之感,趙羽飛頓時暗暗感到興趣。不過他可不能表現出來,被對方察覺。
他冷笑一聲,道:“你未免說得太有信心了。”
範南龍道:“一點兒也不過份自誇,你要知道,我是個實事求是之人,例如我已在說這話之時,暗運神功,把於娉婷穴道制住,使她無法動彈。”
他突然間提到於娉婷,說話的內容,又奇峰突出,含意甚深,果然足以使趙羽飛為之刮目相看。
趙羽飛道:“這事有何道理?”
範南龍放軟聲音道:“只不過是提醒你一下,表示我是相當機靈之人,已確知於娉婷跟你有點兒勾搭牽扯,不過由於她當時並沒有向我施以暗算,可見得你們之間的關係尚淺,如若不然,我早就殺死她了。”
他停歇一下,讓那柔和的聲音,在趙羽飛耳邊消失,好叫他有餘暇略加思索。
趙羽飛固然感到驚訝,但同時又泛起一個感覺,那就是這範南龍太女性化了一點兒,他的聲音,面貌和表情,都有這種味道。
範南龍又道:“要知道你出現之後,於娉婷的表現大是失常。此外,你身後那艙角,尚可見到秘門半開,證明你不是打外邊潛人的。”
他輕柔地笑一聲,又道:“本來嘛,以這舫上的種種特別設計,任何人一登此艙,定必會暴露蹤跡,你又何能例外呢?”
趙羽飛道:“你說完了沒有?”
範南龍道:“我只不過說明我不是易與之人而已,現在說到我的身份,我坦白告訴你我是水仙宮主人的獨生愛子,這對你有點兒意義吧?”
趙羽飛怒聲道:“管你是什麼東西,就算是水仙宮主人,也嚇不倒我。”
範南龍道:“我一點兒也沒有唬你的意思,試想你膽敢向本宮挑釁,並且已破了本宮三舫之二,可見得你的確不同凡俗,當世之間,實在不易找到你這等人物了。”
趙羽飛道:“你再送十頂高帽來,我也不在乎。”
範南龍哈地笑道:“唉,你真是會說話,把我迫得沒法子一口氣說出心中之言。”
趙羽飛道:“那就快說。”
範南龍道:“我原先也不大把你放在心上,但目下相見,卻觀感全改,認為你才是字內唯一可以與我相爭之人,這是衷心之言,信不信由你。”
趙羽飛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範南龍道:“不信的話,自是不必多說了。如是僥倖蒙你相信,我就有一個提議,可以公公平平的比出我們哪一個行,哪一個不行。”
趙羽飛冷冷道:“說到現在為止,似乎你已掌握了主動之勢,可不可笑?”
範南龍道:“如果你從我的身份和機警表現中,相信我們乃系敵手,則這言語之間,誰主動誰被動都不是重要之事了。”
趙羽飛至此不得不承認這個貌如皎好女子的範南龍,實在是他意想不到的強大敵手,這是從他機靈和沉著的特質上看出來的,目下由於他抓住於娉婷作盾牌,的確使趙羽飛感到無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