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啊,將軍。”
才說了一句重話,連刀子都不曾抽出來,那黃滿一下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臉的眼淚鼻涕,滔滔不絕地說著,等說完了,又哭道:“將軍,饒命啊,我們被那夥山賊逼著來的,他們說若我們不從,便要將我們全家都殺光。”
楚休紅怔了怔,看了看楊易。他本打算著黃滿會詭辭狡辯,才一條條與他對證,讓他啞口無言,哪知只說了這一句話,黃滿便是這副樣子。他溫言道:“起來吧,不必害怕,只消你說出實話,我們定會將那夥山賊一網打盡,你家裡人不會有事的。”
黃滿抬起頭,一張老臉上沾滿了灰塵,又磕了個頭方道:“多謝將軍成全。那是昨天,山賊裡有個姓秦的頭目帶著幾個人到我家裡,要我們來路上,遇到你們後便這麼說的。”
楊易道:“他們是不是想在路上設埋伏,讓你們引我們入內?”
黃滿道:“這個倒也不曾說。這條路其實也不用帶,就這麼一條,沿著路走便是。”
楚休紅怔了怔,道:“只有一條路麼?”
黃滿道:“虎爪口是一定要過的,不過去虎爪口還有二十多里,有兩條道,一條大些,另一條要小一些,他們要我引你們走小路。”
楊易忽道:“那姓秦的頭目長什麼模樣?多少年紀?帶了幾個人來?”
“身量挺高,白臉,年紀也就二十多歲。對了,他的左手有六個指頭,來時帶了三個人,都騎著馬。”
“他們騎的是什麼顏色的馬?”
黃滿一怔,也不明白這人問這些做什麼,想了想,道:“旁人騎什麼我也不記得了,那姓秦的頭目騎的是匹黑馬。”
楊易眨了下眼,道:“楚將軍,你再問一下吧,我失陪一下。”
他也不等楚休紅答應,便走了出去。楚休紅知道楊易定是去看那黃猊說的是什麼了。他又問了黃滿幾句,黃滿邊哭邊說,也沒過多久,楊易挑簾進來。一進門,便向楚休紅使了個眼色,楚休紅會意,向帳外道:“來人,先帶他下去吧。”
黃滿臉色一變,叫道:“將軍,不要殺我啊,我家裡還有七十歲的老孃,兒子也沒滿十歲呢,求將軍饒命。”
楚休紅淡淡一笑,道:“放心,就算你仍然沒說實話,也不會殺你的。”
把黃滿帶了下去,楚休紅道:“楊兄,你覺得他這回說的是真話麼?”
楊易看著桌上的地圖,皺起眉道:“似乎不像是假的,我去曹將軍那邊問了問,那個黃猊說的也是一般,六指,三個人,黑馬,都對得起來。”
楚休紅頜首道:“看來是真的了。”他雖不曾在刑部供過職,但自己也曾被審問過,知道這些小事最容易露出破綻。他想了想,道:“楊兄,你覺得該怎麼辦?”
楊易道:“小路上自然容易埋伏,只是楚將軍,你看這地圖,大路雖然稍遠一些,但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我問過嚮導,這小路因為走的人少,現在十分難走,上一次時孟雄多半是走大路的。我在懷疑敵人是欲擒故縱,有意讓這兩個獵戶來讓我們看出破綻,讓我們不敢走小路。”
楚休紅皺了皺眉頭,道:“你覺得還是走小路更安全?可是,如果他們算定我們會這麼想,故意讓這兩人前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楊易一怔,道:“是啊,這也未必不可能。”
他兩人都是足智多謀之人,思前想後,反倒拿不定主意了。這時只聽得曹聞道的聲音在帳外響了起來:“統制,你問出什麼來沒有?”
他與廉百策、錢文義兩人走了進來。一進門,曹聞道便大馬金馬地坐了下來,罵道:“他媽的,那小子倒挺硬,打了三拳才開口。統制,你問的那黃滿沒這麼硬吧?”
楚休紅知道曹聞道性子有些急躁,想必那黃猊開始不肯開口,便動上了手。他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道:“我與楊將軍想不明白,這山賊究竟是準備在哪條路上埋伏。”
廉百策忽道:“是啊,末將也捉摸不透。”
曹聞道忽道:“怕什麼,他們就算有兩三千,也不可能兵分兩路,在兩條路上設伏的。那我們便走大路好了,大路不易設伏,派人先行探路,就算有埋伏也可以發現。”
楚休紅眼中一亮,笑道:“不錯,這主意雖笨,卻是最有效的法子。”山賊就算有兩三千人,也遠不及前營兵力,正面相抗,他們絕不會是前營的對手,有時想得太多,反倒當局者迷。楊易也道:“是啊,這樣子最好。只是,那兩個獵戶,是不是殺了?”
楚休紅道:“算了。今天關起來,明日出發時將他們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