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第一個未接來電已過了半個小時。
半小時,足夠做很多事。
例如,從同行口中詢問到JOYS今晚的盛宴;又例如,從清靜的小區來到喧鬧的會館。容小璦的假設論無需再進行下去,因為她已瞥見會館入口處現身的某道修長矯健的身影。明暗不定的幻彩霓虹下,那個人卻如一道格格不入的冷光。雖因異常漂亮的臉孔和完美身材引來眾人驚豔的倒吸氣聲,但緩緩掃過全場的凌厲而冷銳的眼神卻使得無人敢靠近一步。
容小璦在那目光掃來前迅速蹲下,思雅湊上去,發覺好友就像只躲避老鷹的兔子,“要不要這麼怕啊!你都多大了還怕你哥?”
“你不懂!”丟下三個字,小璦乾脆手腳並用朝後門方向挪去。好在JOYS她來過N次,路線超熟悉,雖然這姿勢實在丟人,但想起某人的手段,她就顧不得了。
於是,在這個盛大華麗的PARRY上,出現了某個爬行中的人物。
崔泰夜一走出洗手間就懵了,他這輩子美女見多了,可從沒見過如此沒水準的美女。那襲黑色小禮服一看就價格不菲,還有明顯打理過的柔軟捲髮,靠近點還能聞到某種極其誘惑的香薰氣息。很明顯是學院裡精心打扮了來參加PARRY的女學生,可為什麼放著好好的美腿不用,非要四肢點地的爬行呢?
更令他無語的是,美女爬行還不仔細看路,一不小心蹭到他腳前居然還抱怨著抬頭瞪他一眼,口氣無限欠扁,“大哥你讓讓行不?”
藉著隔壁走廊的明光,他掃了眼她的臉,小麥色肌膚,蹙起的纖細濃眉,嘴唇薄巧可愛,最有特色的是她的雙眼,純黑而靈動,襯著人偶娃娃般又密又長的睫毛,即便在迷離昏暗的燈光下,依然明亮如夜星,清朗如天空。這女生長得倒是不錯,也有些個性。若不是這麼脫線,他倒有意幫她在今晚來的人里拉拉線。
他站在那裡沒動,想說我今天就是不讓怎麼了,看你能從我身上爬過去?這話還沒出口,那美女手裡的手機就震了起來,她像見鬼似的驚慌失措起來,也不知那裡來的力氣,在他腿上借了把力就呼啦一下竄了出去。他都沒看清她究竟是爬著走還是跑著走的!
容小璦一衝出JOYS就直奔馬路欲攔車,就想著先跑路了再說,大不了去思雅那裡躲幾天,等他火消了又或是乾脆等到他飛了再回去。
可是,她的腳步還沒踏上大街就生生的僵住。會館前的停車場上,一輛銀色跑車旁站著那道蕭瑟的身影。
容祈抱著雙臂,眉眼冷定,似乎早料定她會在這裡出現。
“上車。”他開了車門,側頭看她一眼。那茶色眼瞳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但小璦卻立刻提著裙襬朝一旁竄去。末了還是被他拉住,她急了,乾脆手腳並用的亂掙扎,卻被他使勁塞入車裡,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兩居室的小公寓裡,正發生一場拉鋸戰。容小璦死命拽著浴室門,卻敵不過執意將她拖拽進去的容祈。終於被甩在籠頭底下里,蓮蓬頭水花傾瀉而下,即便是溫度超過三十度的九月,冷水打在身上的滋味依然很恐怖。她臉上的妝已經完全花掉,眼線化開,看起來像只正在哭的熊貓。
“別衝啦!要死啦!咳咳……我下次不敢了!”她被壓在浴缸裡,用力拍打著面前的瓷磚,只恨不得自己突然生出神力,拍碎牆磚,奪路而逃。
“不敢?”容祈只是冷哼,手下分毫沒有減力,“我可沒看出你哪次收斂過!早就警告過你,讀書期間不準給我惹事生非!”
“我哪惹事了!不就參加個PARRY,現在誰不這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動的是什麼心思!”他劍眉微蹙,言語間盡是厭惡,“當初是誰答應會自重自愛的!這一行有多亂你心裡清楚!別裝無辜!”
“誰不自重自愛了?”又冷又痛還被罵,她的火氣也竄上來了,“你憑什麼說我不自重自愛!咳咳……才一回來就這麼兇!我都這麼大了,你給我點人權行不行!連爸媽都沒這麼管著我,你憑什麼啊!”
“憑什麼?”他仍然冷哼,“大學這幾年,你住誰的?用誰的?現在和我談人權!給我聽好了,我一天是你哥就有權管你!別想在我眼皮底下做這種不知自愛的事!你給我洗乾淨!”
“我哪裡不乾淨了?”小璦又氣又急,快哭了,“到底哪裡不乾淨了!哪有這麼說妹妹的!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她強撐著回頭,烏黑的眼裡滿是控訴,“你要真這麼討厭我!就別理會我……咳咳!”她嗆了水,咳了半天,還爭著嘴硬,“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最多把房子和錢都還給你!”
“你自己說的!”他終於鬆手,把蓮蓬頭丟去一邊,取過毛巾擦拭身上濺到的水,“想要以後我不管你,就把這三年多的學費還有生活費一起還給我,然後從這裡搬出去。你能做到,我就做到!”在那雙淡漠茶瞳的俯視下,容小璦的表情很不爭氣的虛弱下來。他像是早已料到,冷冷譏笑一聲,徑自走了出去。
容小璦趴在冰冷的浴缸裡,開始嗚咽。
本還希望他出國這三年,個性會有所轉變,結果第一天回來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難道——真的像以前那樣,在他高度監控下,做回朝八晚四的好好學生?
天啊!這還不如殺了她!
只要一想到高中那段日子,她就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