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多時,破廟出現在二人面前,前殿右側那間小屋的窗口,透出一絲昏黃的燈光。
他們縱身來至廟中,立穩身形,各自旋目十掃周圍,別無異端,但屋中卻杳無聲息。
凌震宇滿心狐疑地望著水芙蓉,輕聲問道:
“水姑娘,玄真道長和銀拐婆婆怎麼不在廟裡?”
秀眉微蹙,水芙蓉面罩疑容地“咦”了一聲,道:
“臨行時,玄真道長和銀拐婆婆明明說了好在破廟中相見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不見他們,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她語意未盡,凌震宇拉著水芙蓉,躲到一旁,荒蕪已久的花壇後。
電光石火間,屋中疾射出一條黑大的人影,立身在通路之上,閃動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望著凌震宇隱身之處,沉濁著聲調問道:
“朋友可是姓凌?我‘懶黑虎’奉了師命,在此等候你們多時了……”
此語完後,凌震宇更是疑惑不已!
水芙蓉扯了扯凌震宇的衣袖,示意現身出去!
凌震宇點頭同意,二人齊身縱出,飄至花壇前,身形未穩,水芙蓉朝著面前之人,輕叱一聲,道:
“你是何人高足,可否奉告?”
凌震宇已將這突現之人看清,敢情來人是位皮膚奇黑,全身穿著黑色勁裝,體形魁梧,一臉憨氣的青年。
聞言,那人兩眼圓睜,瞪著水芙蓉“嘿嘿”一笑,道:
“可是那玉女神笛水芙蓉水姑娘?”
水芙蓉一聽,這愣小子直呼其名,不禁忿然道:
“我問你的師父是誰!”
那魁梧的青年,傻笑道:
“水姑娘,我師父剛才不是還替你療傷嗎?”
水芙蓉驀地一怔,當下轉怒為喜地道:
“閣下原來是‘青城妙手’的高足!”
說著,水芙蓉上前一步,嬌聲問道:“兄臺,如何稱呼?”
那魁梧的青年,憨氣畢露地,一笑道:
“我剛才不是跟你們說,我叫做‘懶黑虎’嗎?我姓扁,名叫小鵲,因為我太愛睡,人家都叫我懶黑虎,嘿嘿!”
凌震宇見此人就是江湖聲譽顯赫,垂數年之久的青城妙手的門徒,心中早已明瞭,水芙蓉的傷,必為此人所治癒——
扁小鵲是近年崛起武林,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只因其人本性痴憨,除了醫術一道,武學已得其師真傳。
水芙蓉見他那副憨相,面露笑容,問道:
“扁兄,令師與玄真道長、銀拐婆婆諸位前輩,為何離去?你可知道?”
扁小鵲聞之,恍然伸手入懷,掏出一白布字條,遞給水芙蓉道:
“他們是被一位糟老婆子,引離此地的!於是,銀拐婆婆就寫了這張字條,要我在此等你們來,好轉交!”
水芙蓉接過字條,與凌震宇藉著月光一看,才知道青城妙手、玄真道人和銀拐婆婆三人,因發現‘苗疆蠱母’來此,為了奪取那幅武林秘圖,所以才提前趕往斷腸崖的。
凌震宇看完字條,抬頭見水芙蓉的臉已緊繃,杏目之中,露出一絲怒意,忙自問道:
“水姑娘,那秘圖已被人奪去了嗎?”
水芙蓉嘆了口氣,道:
“凌兄,請到裡面再談吧!”
二人正想走進廟中,才發現那懶黑虎,已不知去向,他們二人心中不由一怔,突地聽見屋中傳來一陣陣沉濁的鼾聲。
二人互相一視,心中已悉,各自一笑,直向廟裡走去。
果然,扁小鵲早已鼾聲大作,睡在木榻之上。
他們未加理會,對面落坐在木桌之旁,沉默了一會兒,水芙蓉始道:
“凌兄,已知我被無常弔客擄走,只因我被他所制,神智暈眩,但等我醒來之後,才發現在這木榻旁,守著我的是青城妙手和玄真道長兩位前輩,——這時,我立覺我體內,出奇的疏暢,後來才知道,我已服下兩粒青城妙手前輩的‘花露丸’。”
水芙蓉說到這,突然一頓,扭首一瞥窗外,萬籟俱寂,闃無聲息,接著又道:
“無常弔客將我擄至山下棗林之中,忽然又遇到一位堪稱當今邪道中,第一高手的‘天外飛煞’聶元霸。聶元霸這次來,也是想奪取秘圖。所以二人激戰了起來。
“雖然,無常弔客也是武林一流的人物,但較天外飛煞聶元霸,卻又要次一等,因此,秘圖不費吹灰之力,被聶元霸老魔搶走。
“無常弔客不甘休,拼命地,急追!——正逢青城妙手老前輩路經林中,才將我救起。”
雙眉一揚,凌震宇插言,問道:
“天外飛煞是怎麼知道,秘圖被無常弔客所得?”
扭首一想,水芙蓉蛾眉倏蹙厲答道:
“可能聶元霸,當時也參加天蠍幫,立幫大典!否則……”
言及此處,水芙蓉語音微頓,忽作沉思狀。
二人沉默了片刻,凌震宇看了水芙蓉一眼,問道:
“那玄真道長是何時趕到這裡的?”
搖了搖頭,水芙蓉緩緩地道:
“據我猜測,玄真道長可能是在青城妙手前輩之後,才趕到的……”
水芙蓉說著,玉頰倏變,語音立止,輕叱一聲,嬌軀騰起,電也似疾速地,射向窗外而去。
就在同時,凌震宇也發現有異,緊跟著水芙蓉身後,穿窗躍出。
二人並肩立住,展目望去,面前赫然屹立著一位,面孔奇醜,皮膚髮皺,嘴巴乾癟的老太婆。他們看清來人後,心中不禁各自一栗!
“嘎嘎嘎……”
霎時,那醜臉老太婆,咧嘴發出一串梟笑,道:
“孩子們!不要這樣害怕老身——你們一個是叫玉女神笛水芙蓉,另一個是關外七禽叟的傳人,自稱什麼追魂客的凌震宇,對不對?”
醜臉老太婆滿面詭笑地,望著凌震宇和水芙蓉。
良久,她那精光閃閃的雙眼一轉,移動了一下視線,瞄向凌震宇的身側,咧嘴正欲說話之際——
凌震宇的身側,忽然發出渾厚的聲音,道:
“醜婆子,又是你!我師父他們呢?”
凌震宇知道是扁小鵲,被這醜臉老婆子吵醒。
但經扁小鵲愣言一喝之下,那醜臉老婆子咧嘴又是一串暴笑。
“哈哈——”
水芙蓉與凌震宇,同時將身形一撤,滿面驚容地,輕叱一聲:
“苗疆蠱母!”
苗疆蠱母聞言,目光一轉,兀自又是一串梟笑!
笑聲中,魁偉青年扁小鵲,一聲怒喝,神情焦急地道:
“醜婆子,你笑個什麼勁?——我懶黑虎最討厭你,你快走吧!”
苗疆蠱母梟笑倏止,醜臉上仍喜悅地,道:
“黑小子,你真混!我老身若不是喜歡你,還來此則什?”
扁小鵲黑精的雙眼一瞪,狠聲地,道:
“醜老婆子,你喜歡我,我可不喜歡你!哼!”
苗疆蠱母笑容忽斂,面染微慍地道:
“黑小子,老身一生從未喜歡過誰,——這是你小子的造化!老身想收你為徒,願與不願,哪還容得你來作主!”
扁小鵲一聽,急道:
“不成!我死也不願意!”
苗疆蠱母表情不悅地,道:
“不願意?老身自有辦法!”
說著,欺身向前,伸手抓向扁小鵲腕脈而來!
扁小鵲見勢其快無比,怒喝一聲,疾閃身形,電光石火般躲過苗疆蠱母的一抓,抖手一道烏光暴閃,手中已自腰間拋出一條長約六尺的“連環擒龍爪”來。
須臾,苗疆蠱母梟笑一聲,欺身又進,咧嘴叫道:
“黑小子,進招吧!”
她語音未畢,扁小鵲欺身抖起-道烏光,只聞“呼”地一聲,連環擒龍爪的爪端,直奔苗疆蠱母的腰際抓去。
嗓門喑啞,苗疆蠱母一聲大叫:
“黑小子,好身手!”
隨即身形騰起,就空遊行半弧,疾電也似縱到扁小鵲的身後飄下!
“哎呀!不好!”
徒然,扁小鵲驚呼聲起,說時遲,苗疆蠱母早將扁小鵲一個魁梧的身形,挾在肋下,身形晃處,飄身落在廟牆之上。
凌震宇與玉女神笛水芙蓉,見狀心絃緊扣,他們沒有怠慢分毫,同聲暴叱,身軀一躍,如電光,似火石,朝著苗疆蠱母立身之處,潑風般撲去!
這時的水芙蓉,已然長劍在握,抖出一道銀虹,直刺苗疆蠱母腰腹之間。
凌震宇就著撲身之處,雙掌運勁猛推,霍地兩股狂飈直擊而下。
苗疆蠱母見來勢如此凌厲,輕聲梟嘯,身形一閃,飛掠於空,電也似的旋身避過來勢,點足廟牆,騰身射向殿脊而去!
玉女神笛一劍遞空,見狀大吃一驚,嬌叱一聲,挺劍而上,撲身再攻。
繼之,身隨劍進,劍如長虹一道,徑取苗疆蠱母的璇璣重穴。
“啊——”
凌震宇也在同時,長嘯一聲,聲若龍吟,飛身又撲,就空雙掌疾揮,勢若排山倒海,落身在苗疆蠱母的面前,直印苗疆蠱母面門!
苗疆蠱母閃身躲過兩人再次攻勢,雙眼暴吐兩道寒芒,暴喝道:
“娃娃們!老身此來並無惡意,為何這般相逼老身?”
凌震宇心知苗疆蠱母素來性烈如火,睚眥必報,一向行事均在不正不邪之間,言出必行,故為當今黑白兩道聞聲變色,今夜為何這等遷就?
於是,凌震宇朗聲說道:
“前輩,希恕在下魯莽,請將扁兄弟留下,他乃憨直之人,不知何處將前輩得罪?恕在下……”
苗疆蠱母未待凌震宇說完,兀自梟笑道:
“娃娃,你的意思弄左啦!老身是真心喜愛這黑小子,從今天開始,列為老身門牆,你們不跟著高興,反而卻相迫老身為何?——”
水芙蓉輕哼一聲,杏目圓睜,抖劍又想欺身攻去,凌震宇忙伸手攔下,昂首朝著苗疆蠱母,正欲出言相詢,苗疆蠱母咧嘴搶道:
“娃娃,不要再說什麼,老身尚有要事在身,不過尚有一言,要你切記!斷腸崖中的天外飛煞,以你目前的功力,與他相較尚差很多,老身本欲將你帶回苗疆,但無奈如以老身功力與天外飛煞相較,尚遜一籌,如今老身所知,當下武林中只有寥寥幾人,能敵天外飛煞聶元霸……”
說到這裡,頓了下來,忽作沉思之狀。
凌震宇與水芙蓉二人,均是聚精會神地傾聽著,此時見她將話頓住,二人雙睛中,閃現著一種期待的目光,灼灼地等待著。
稍頃,苗疆蠱母又道:
“第一位能敵天外飛煞的是祈連山的‘綠衣仙子’韓靜如,——第二位是‘關東五劍’的老大異中堅,——第三位是少林的‘無垢禪師’,第四位是武當的‘白雲道人’,第五位就是天外飛煞聶元霸的師父,現居新疆天山的‘天外天’。”
蛾眉一蹙,水芙蓉不慌地道:
“你說的這些人,早就不現江湖多年了!我就不相信聶元霸有這麼厲害!而且,現今還有一人能敵,你怎麼不說出來呢?”
苗疆蠱母聞之一怔,急道:
“小丫頭,還有誰,你快說!”
凌震宇此時心中也是一怔,星目直看著身旁的水芙蓉。
水芙蓉此言一出,心中不禁後悔莫及,暗自地責備自己太糊塗,想起恩師在她出道之前,曾再三囑言,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道出師承,為何竟大意說出?幸虧自己驚覺得快,不然可要違逆師言了!
她暗咒自己一聲:“該死!”於是杏目一展,昂然說道:
“前輩,那人就是你自己嘛!你怎麼連自己也忘了呢?”
凌震宇聞言之後,轉目望著苗疆蠱母。
苗疆蠱母雙眼一閃喜悅之色,覷定著二人,她不禁狂喜地仰首發出一串梟笑。
凌震宇看出水芙蓉心中決不是此意,乘隙看了她一眼,見她正自杏目之中,透出一絲得意的蔑笑,望著苗疆蠱母的醜態。
苗疆蠱母笑止,滿面猶喜地道:
“小丫頭你還不錯,看得起老身,老身謝謝你啦!”
說著,她望了望肋下的黑大個子扁小鵲,又道:
“這黑小子已被老身點中了睡穴,……老身格外欣賞這黑小子的憨氣,——數日後老身將他調教一番,自會送他找到你們!”
苗疆蠱母說著一頓,眼珠一轉,又道:
“小丫頭,將來老身有件東西送你,望你們好自為之——至於,玄真老道與青城妙手他們,老身自會通知——”
“你倆速離此地為妙,言止於此,老身走啦……”
苗疆蠱母語聲未畢,身形一掠,挾著扁小鵲徑朝山下飛去,眨眼已失其蹤!
玉女神笛水芙蓉,目送苗疆蠱母去後,微皺玉鼻,輕哼一聲,轉身朝著凌震宇,嬌道:
“凌兄,你現下打算如何?”
正於此際,凌震宇突見後殿之後,射起一條銀色人影,如流星一般,逸向北面林中而去!
凌震宇忙自示意,水芙蓉展目循去,已經看清逃逸之人,忙道:
“此人乃為‘黑殺教’門下金銀香主中的‘銀衣香主’。想來也為爭奪武林秘圖而來!凌兄我們先追下去看看如何?”
凌震宇尚未答話,水芙蓉當先飄身追去!
凌震宇劍眉一蹙,後悔沒有及時攔阻,因為不願於此多生枝節,故也身形一晃,縱身趕去,兩個起落之間,二人一前一後,朝著那銀衣人消失的山下追去!
二人行雲流水般地,沒有多久,先後來至山下棗林中,身形微遁,展目電掃,並無絲毫異狀,正於詫異之際。
“唰唰唰”面前人影閃處,落下八個全身一襲銀衣之人,個個銀絹蒙面,背背長劍,神態飛揚,跋扈不已!
一視之下,水芙蓉玉頰罩層寒霜,纖手一揚,銀虹暴射,長劍已然在握,嬌聲怒叱道:
“你們就是臭名遠揚的黑殺教的門下‘銀衣香主’吧?”
“呵呵呵!”
言落,其中一人,發出一聲蒼老的乾笑,狂聲喝道:
“丫頭,既然知道老夫們,乃為黑殺教教主‘黑妖狐’座下的八位銀衣香主,竟敢出言叱喝,還不速將秘圖獻上!——老夫念在上天好生之德,尚可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怒氣填胸,水芙蓉杏目殺機立現,嬌叱道:
“老狗,你休想,那武林稀世秘圖!……”
“嘿嘿——”
水芙蓉叱聲甫畢,面前八人,不等她把天外飛煞聶元霸奪走秘圖的經過道出,已仰首發出一串其意輕蔑的大笑。
凌震宇來至林中,一見八人現身,不問青紅皂白,如此氣勢凌人,早已蓄意殲敵,星目寒芒逼射,盯視著面前八人,一動未動,嘴角處早已浮出,那絲冷酷的笑意,那仇恨殘毒的意念,又已泛上心頭,此時正是怒焰高燃。
驀地,他就在八人輕蔑的笑聲中,朗嘯一聲,暴喝道:“住嘴!”
說也奇怪,他這聲龍吟一嘯之後,眾人也覺一陣心悸,心神忐忑,斂笑呆立當場。
頓時,雙方殺機立起。
忽然,一股血腥的氣味,籠罩了林間。
於是——
沉寂了片刻,凌震宇電目掃向八人,冷冷說道:
“黑殺教乃為武林一群狐鼠之輩所組而成,人人皆欲得而誅之!如今林中阻攔在下,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其中一位蒼老的聲音,怒喝一聲,嘿嘿笑道:
“小狗,少逞嘴舌之能,老夫們前來之意已表,嘿嘿,天蠍幫怕你什麼追魂客,我們黑殺教可沒把你放在眼裡,小狗你活不過今夜啦!”
凌震宇冷“哼”一聲,星目一閃慘毒之色,滿面冷酷的陰影立濃,狠聲叱道:
“那在下只有領教領教了!”
“凌兄,何必多費唇舌?”
未待凌震宇身形移動分毫,面前八個銀衣之人,一聲聲蒼老的斷喝:
“太極分兩儀!”
喝聲方落,八人立分兩邊,銀影晃動,左面四人已將水芙蓉圍住。右面四人長劍一抖,劍式展開,身形疾進,一片白茫茫的劍影,直襲凌震宇面門而來!
凌震宇一見劍勢奇特,雖然他有恃無恐,但心中也是微驚,神情一緊,雙掌疾然猛翻,一股飈然掌勢擊出,四劍劍身盡被掌力盪開。
銀衣人四劍落空,突地其中有一個喝道:
“兩儀生四象!”
聲畢,四人揮劍展出,一波白茫茫的劍幕,身隨劍起,步法詭譎,飄忽不定,長劍翻飛,劍花繚亂,勢若驟雨而下。
凌震宇一見來勢怪異,心知為一種劍陣,不由驚怒起來,對方劍招凌厲歹毒,招招皆為致命!
但饒你劍勢如浪湧至,凌震宇依然是進退自如。
“哈哈哈!”
凌震宇忽然又是一串朗笑回空,笑得是那樣的冷酷,冷酷得使人為之膽寒。
於是——
一絲快慰的意念,又擊入了他的腦際,然而,他的快慰是慘毒的,而那慘毒也就是他仇恨的心理上,所需要的一種刺激!
而為了刺激他仇恨的心理,他最喜愛看到他所仇恨的人們的鮮血,染滿了他的雙手。
“哎——”
驀地,一聲尖銳的驚叫,破空而起,傳入耳中!
凌震宇聞聲,轉首一瞥他左面與敵的水芙蓉,見她的香肩背後的羅衫,已被對方的長劍,劃破一道五寸長的裂口,鮮紅的血,汩汩潺瀑地,已經從她的衣內滲透出來一大片!
頓時,凌震宇心怒如焚,看了水芙蓉被敵方所傷,心中不禁難受萬分,痛心不已!
就在斯時,凌震宇立覺圍攻的四人,劍氣迫人,其中一人劍鋒已抵他的肩井寸許,險象畢現的剎那,而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絲毫不敢大意,雙足微點,身形已然凌空暴射逾丈,騰空而起。
猝然,運起先天氣功,輸至雙掌,立刻施展一招七禽掌法中的“蒼鷹擒蛇”。
說時遲,那時快,四柄長劍已然遞空,四人閃目始知凌震宇的身形已杳,當下一怔之際,突由凌空排下兩股掌勁,疾電般震至四人腰腹之間,本欲躲開,但早巳來不及了!
“轟!”然一聲大震。
四人立覺天旋地轉,身形已被震飛,風捲殘荷般向後飛去,最遠一人約被震飛三丈遠,摔落在地,張嘴一口紫血,癱瘓萎頓下去!
掌傷較輕的三人,旋身立起身形,向那重傷倒地之人飛掠過去!
凌震宇就在這眨眼之間,身形就空一晃,輕嘯一聲,飄然落下水芙蓉的戰圈之中,疾電般雙掌蓄勢一揮,震向四人之中的兩個。
這時,凌震宇已經大發殺性,所以,一掌擊出,只聽面前二人慘嗥一聲,長劍一道銀芒脫手而飛,雙腕立折,鼠竄而退。
水芙蓉此時見凌震宇瞬間克敵,芳心狂喜萬分,手中長劍一招“天女散花”,早將自己負傷之事,拋諸霄漢,一劍徑戳對方一人的頂蓋重穴。
遂即她嬌叱一聲:“躺下吧,老狗!”
她喝聲未畢,劍招已滿,銀衣人想閃身,以是不及,劍至之處只見紅光一閃。
“啊!”一聲哀嚎。
鮮血四噴,那人就地一滾,退身丈餘,劇痛攻心之下,暈死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
凌震宇一見此景,星目中立閃喜悅之色,滿腔憤怒脫口化為一串朗笑,其狀瘋狂不已!
隨著狂笑之聲,雙掌已向那僅存的三個銀衣人,全力出擊。
也許是三人早已預料有此一著,身形拔起,雖然如此,也被掌力邊緣所中,身形踉蹌前衝,險些跌倒!
凌震宇狂笑突然而止,而水芙蓉呢?已是面現蒼白,神色萎靡不堪,嬌軀一仰,就往後倒去。
凌震宇哪還來得及思考,心知定是劍傷所至,飛身向前托住水芙蓉的玉臂。
水芙蓉杏目微睜,螓首稍偏,看了凌震宇一眼,在她疲憊的玉頰之上,擠出一絲少女矜持而嫵媚的一笑,雙睛即而闔起,依在凌震宇的懷中。
“水姑娘,水姑娘……”
凌震宇劍眉跟著一蹙,一股少女的幽香,飄然入鼻中。
俄頃,凌震宇凝神靜慮地展睛一瞥,面前那些個被擊退的銀衣人,此時均已立身在三丈之處,怒目地盯著自己二人。
在他們每人的目光之中,如稍加留神,尚可覓尋出一股懼畏的色彩,八人直立站著,絲毫動也不動,有如木雞,一絲動意也無!
凌震宇浮出一種得意而輕蔑的笑容,冷喝道:
“你們還不離開,今夜之事,只因在下未弄清,你們與我是否有仇,所以,網開一面,否則,必將你們斃於掌下,暴屍原野!”
凌震宇言訖,仍不見銀衣人有所動意。
“嘿嘿——”
突然,其中一人陰笑一聲,伸手入懷,掏出一支長約一尺的漆黑鐵弓,與一支銀色閃亮的羽箭,疾速地搭在鐵弓之上,拉滿了弓弦,朝著高空射出。
“嗖!”
箭矢離弦,銀光一閃,突然地發出冗長的尖銳聲,破空而去!
凌震宇劍眉一皺,心想定是一種發訊示警,求援的信號,不由暗忖:
“若有高手來援,水姑娘身受劍傷,這可如何是好嗎?”
想著,他嘴角處微帶冷笑,心意立決,星目怒恨地一掃面前銀衣人,輕哼一聲,飄身抱起水芙蓉的嬌軀,徑朝林後山坡破廟而去!
等來至破廟中,旋目電視,廟中依然闃無聲早,這才安心,騰身一偏穿窗來至小廂房中,忙將水芙蓉安置在木榻上,由懷中掏出一支碧綠色的玉瓶,傾出一些藥粉,為芙蓉敷在劍傷之處。
又由懷中掏出一紅色玉瓶,傾出一粒紅色丹丸,撬開水芙蓉的櫻口,塞入口中。
“嗖!”
就在此時,廟外又一聲尖銳的響箭劃空而過,接著廟脊之上,隱隱傳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
凌震宇料定必是那黑殺教的響箭,傳來援兵已到!
“嘿嘿……”
果不錯,廟脊上響起一陣陰笑,聽其笑聲,辨出來人年齡甚輕。
頓時,笑止。
來人中,一人發話喝道,“小子!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嗎?”
凌震宇聞言,星目暴瞪,朝著窗外望去,只見左面殿脊之上,兀自峙立著八個全身金衣,蒙面的人!
“哼!”
當下,他龍吟一聲,雙掌疾然推出一股強勁,護住身形,人如利箭般,射身穿窗而出,至廟中天井甬路上,昂藏巍然而立!
氣定神閒,凌震宇仰面廣聲朗笑,道:
“在下凌震宇,已現身恭候大駕了!”
語音未了,展睛一瞥廟脊之上,心中不禁悸然!
殿脊之上,哪裡還有半條人影!當下心中不禁一怔,狐疑不已。
忽然——
背後傳來數人的輕“哼”之聲,凌震宇聞聲,毛髮一悚,霍地旋身,雙掌飈然擊出。
這時,才發覺眼前金影一閃,掌勁落空,面前已立著八個身著金衣的蒙面人,各個虎背熊腰,背後均是斜背長劍,神態十分威武!
凌震宇看準八個金衣人後,心中暗自警惕,心道:
“你們定是黑殺教中八位金衣香主,而其功力較之方才八位銀衣香主,卻要高出數倍……”
正想至此,面前金衣人中,居中一人朗聲喝道:
“閣下,可是近日倒吊雲華仙姑的追魂客,凌少俠?”
凌震宇一聽,此人語聲,如此冷傲,星目一閃冷酷、輕蔑之意,微露冷笑傲然地道:
“不錯!我正是閣下所說的,追魂客,凌震宇!”
那發話的金衣人,“嘿嘿”陰笑兩聲,又道:
“我等乃是黑殺教教主‘黑妖狐’聖母座下的金衣香主!適才突然接銀衣香主稟稱……”
此人語氣,句句狂傲至極,凌震宇心中怒焰熾燃,不由怒“哼”一聲,搶言朗道:
“諸位香主的心意,在下已知,但不知香主們,將如何處置在下?在下願聞尊意!”
那金衣香主,冷冷道:
“很好,凌少俠自稱追魂客,那我等不才,願就此領教領教,凌少俠的驚世絕學!”
淡淡一笑,凌震宇狂道:
“那諸位香主就一齊上吧!”
那居中的金衣香主,輕蔑地一“哼”道:
“凌震宇,你太客氣了,本香主自不量力,想單獨領教數招!”
他語聲一落,其餘數人身形倏撤數尺。同時,那居中的一人,晃身欺進三尺,手揚之處,“唰”然一道金芒,長劍已握在手。
接著,一劍遞出,直取凌震宇眉心。
凌震宇哪敢輕敵,身形一滑,橫挪偏身,躲過來劍,右掌橫推,左掌由下而上,雙掌一挫,兩股先天真氣,襲向金衣人氣海、丹田!
金衣人心知凌震宇,武功了得,不敢硬接,挪步閃過兩掌,金劍一抖數朵劍花,分取凌震宇雙眼。
凌震宇突自微驚,心想來人功力之高,實在不在自己之下,霍然雙掌直朝對方來劍劈出!
金衣人一見兩招受挫,全然遞空,不由怒喝一聲:
“啊!”
劍走輕靈,以動制動,身形閃動加速,長劍萬道金虹,立布一層劍幕,將那凌震宇罩在劍幕之下。
對方劍勢凌厲,凌震宇招招受制,被迫得無暇還手,他的心中,自然怒火萬丈,星目赤紅,仇恨之心油然而生。
一絲冷酷陰影倏現眉宇,輕“嘿”聲起,身形騰空六尺,兩掌看定對方雙眉,赫然擊下,徑取“肩井”。
金衣人就在此際,長劍如影隨形,一招獨特的“撥葉尋花”,劍式飛幻一片金芒,戳向凌震宇下盤的“曲膝”。
可惜,金衣人的劍式未滿,終究絲毫之差,凌震宇的雙掌已至。
金衣人再想收勢撤身,躲過掌風,無奈嫌遲,他身形被雙掌震退十步,內腑突湧一股熱流,張口吐出一口紫血!
電閃間,凌震宇身形就空一旋,飄落丈餘,朗道:
“這位香主恕在下放肆,在下還是願憑你們的決定所處置!”
凌震宇語意之中,充滿揶揄調侃。
被擊退的金衣人,止住後退之勢,面冷蒼白,如布層冰,怒目相視之下,微“哼”一聲,伸手一揮,示意他身旁其餘諸人。
當下,七人一言不發,電也似疾,抖劍飛身,七劍聯陣,攻至凌震宇的身前。
霎時,凌震宇立被七人所圍,劍氣如牆,颯然生風,襲膚生寒。
凌震宇當下不由微生寒意,毛髮倒豎,陡然一聲長嘯,直衝星空,身形轉動如輪,雙掌翻飛,先天氣功自然已運至雙掌,掌勢之巨,直若排浪狂濤一般,抵制七劍之勢,逞隙而入。
此刻,凌震宇一個念頭,泛上心頭,那就是想用隔空打穴之法,將這七個人生擒。
於是,他亢聲長嘯,聲若龍吟虎嘯,身形倏然躥起,凌空八尺,身形一回,伸手正欲施展點穴之際,驀地,廟後殿脊之上,傳來一聲尖銳的笛聲。
笛聲劃過,凌震宇面色驟變,也就在這剎那之間,那圍攻凌震宇的七位金衣香主,同聲叱道:
“火鳳凰,速退!”
語音未落,七人疾然收劍,撤身晃肩飄上廟牆,挾著先前受傷一人,流星般徑朝山下林中遁去!
凌震宇早將身形落下,憎恨地望著黑殺教的八位金衣香主去後,心中依然極為迷惘。
片刻,凌震宇神智立現清明,心中倏然想起方才的笛聲,乃是自己所熟稔,而絕非是水芙蓉所吹奏。
想到這裡,凌震宇兀自暗忖:
“唔!是那地獄門中的失明老婦?”
驀地,笛聲又揚,其音立轉淒涼幽怨,萬分柔和,韻律美妙至極,但卻使人捉摸不定,飄忽地,似遠且近,令人蕩氣迴腸!
凌震宇傾聽笛聲,面頰立現喜悅,忽地笛聲又斷,他卻又自忖道:
“不!不可能是她!——那失明老婦人,是被鐵鏈鎖困在地獄門的山溪之畔,決不會是她……”
忽然,凌震宇憶起正在屋中,養傷的玉女神笛水芙蓉,此時尚不知她的安危如何。
當下他身形飄起,疾向屋中撲去!
無巧不巧,而就在凌震宇穿進前窗窗口之際,只覺眼前紅影一閃,一條龐大的人影,已穿出後窗而去!
繼而,隨即傳來水芙蓉的語聲,道:
“師父!我不能跟您回去!那凌少俠……”
她語聲未盡,接著一位蒼老的婦人的口音怒道:
“你暫時還不能跟他在一起,你必須要跟我回去!”
這聲音是悲傷的,悲傷似乎發自一位慈祥的老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