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天氣特別寒凍、雪花紛飛的黎明時份,泰山派弟子徐如飛因連夜趕路,人和馬均顯得疲憊不堪,這是因為在十日之前,泰山派一直替陳家所保管的「雪雁」
寶刀突然無故失蹤,幸好消息還未洩漏出去,泰山派掌門為了這件事不致外揚,特命得意弟子徐如飛四出暗查,希望能找出寶刀的下落。
可是連日來卻找不到任何線索。
此時幾陣雞啼聲響,加上一股寒氣突然降臨身上,使得徐如飛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也喚醒了他的睡意。他找到了一處較為暖和的地方,把馬的韁繩縛好,然後一個勁兒坐在地上,便呼呼入睡。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徐如飛被一把聲音喚醒,那是一把少女的聲音,溫柔得仿如天籟一般,使人陶醉,他不禁張開一雙睡眼,直視著那位少女。
在徐如飛的眼中看來,她有如水中仙子的化身,更令人驚訝的是,那震撼人心的美豔使徐如飛屏住了氣息。
「好美!」徐如飛在心嘀咕著。
此時那少女再次輕聲道:「這位大俠,可否往別處休息?這是……」
徐如飛環伺四周,原來自己睡在別人家的店門外,由於這店是賣兵器的,因此有一個熱烘烘的火爐近在門口處,怪不得比起其他地方來得暖和了。
店的名字叫「百鍊堂」。
徐如飛不好意思地賠笑道:「對不起,可能是我太累了。」
少女轉動那精靈的雙眸,邊說邊笑道:「不要緊,如果大俠想投棧的話,對面那一間便是。」
徐如飛道:「啊!多謝姑娘指點,未知如何稱呼?」
那少女道:「我姓洪名小蝶,你可稱呼我小蝶。」
徐如飛道:「在下徐如飛,你叫我徐大哥好了。」
這時店內有一中年大漢正把一些刀劍往店外掛上,那人體格◇梧,皮膚粗黑,只是專心工作,並沒有理會其他人。
洪小蝶見徐如飛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中年漢,便詳細說道:「這是家父洪名虎,在鎮上是出名的鑄劍師,甚至京城一帶的豪俠雅士也經常光顧。」
徐如飛微笑道:「原來那是令尊,真是埋首於工作。」
「家父正忙於打造一把寶劍。」
「現在要找一把寶劍的確不是一件易事。」
「我們賣的每件貨品都是真材實料,徐大哥有興趣的話,可以入內參觀。」
「也好,讓我吃飽過後,再到來參觀吧。」
到了客棧,徐如飛選了二樓一個靠近窗邊的位置,在這可以看到洪名虎和他的女兒辛勤地工作,洪名虎就在火爐旁打造他的劍,而洪小蝶就在加添火爐的柴枝,還得招呼客人,不過客人十居其九隻是為了一睹其美貌,並非全心全意光顧。
徐如飛悠閒地邊吃邊看著,坐了一會,不久他轉移視線往稍遠一點的地方眺望,看到有一群約六七人左右,同是身穿紅色服裝的人,正急步趨前到百鍊堂,當中一人更怒氣衝衝對洪名虎叱罵了幾句,只見洪名虎恭敬地連忙點頭,而洪小蝶則神色慌張,躲在自己父親的背後。
眾紅衣人在擾攘一番之後,便匆匆離去。徐如飛心想自己擔負重要任務在身,但好管閒事的他定必要知道真相,而且說不定還可找尋「雪雁」的下落,於是便再次來到百鍊堂。
洪小蝶看見徐如飛折返,便迎上前招呼,剛才那花容失色的容貌又回覆以往的天真爛漫,面對洪小蝶那突如其來的轉變,使徐如飛不好意思開口冒昧查問紅衣人之事。
參觀了店子一遍後,徐如飛不自覺讚歎起來:「這所造的每一件兵器,確實比起坊間所造的猶勝十倍,洪大叔果然是個中高手。」
洪名虎回頭望了徐如飛一眼,又目無表情地繼續自己的工作,似乎早已聽慣別人稱讚他的技術一般。
徐如飛佯裝著全神貫注地鑑賞兵器,實則在盤算著如何製造機會向洪小蝶私下查問,於是毫不在意地問道:「除了這之外,可還有其他兵刃可供選擇?」
洪小蝶點頭道:「當然有,我可帶你入內參觀。」
進入了店內,徐如飛便坦誠相對地說道:「洪姑娘,可否幫我一個忙?」
洪小蝶道:「啊?那會是什堋事呢?若然我能辦到的話,一定會幫忙的,徐大哥不妨直說。」
徐如飛見對方態度如此誠懇,亦毫不忌諱道:「徐某是泰山派弟子,大約在十日前,本派託管的「雪雁」寶刀無故失蹤,家師為此事憂心不已,特命我四出明查暗訪,希望可以找到一絲線索。」
當洪小蝶聽到「雪雁」二字之時,不禁露出緊張的表情來,但由於這個表情一閃即逝,徐如飛未能察覺得到。洪小蝶道:「我並不知道泰山派有一把「雪雁」,也沒有這方面的消息,恐怕幫不上忙。」
徐如飛再追問道:「剛才我在客棧的樓上,看到幾個紅衣人到來,未知……」
洪小蝶用手示意,把說話的聲量降低:「不要這堋大聲,家父聽到就不好。」
她遲疑了一會,眼看徐如飛並無惡意,而且又謙信有禮,於是便微微頷首道:「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可向別人說,怎樣?」
徐如飛答道:「嗯,我答應你。」
洪小蝶道:「大約在十日前,家父受到大龍幫的委託,要在十四日之內鑄造一把寶劍,如果限期內沒有把劍交出,便說本店休想在本鎮立足,家父沒有辦法之下唯有答應。」
「言下之意,剛才那些紅衣人就是大龍幫的弟子?」
「正是。」
徐如飛詫異道:「居然有這樣的事,以我所知,大龍幫不是什堋大幫會,而且無故要人造劍,似乎事有蹊蹺。」
洪小蝶點頭道:「徐大哥你也知道,大龍幫不是什堋大幫,比起泰山派更加是九牛一毛,不過他們在本鎮的勢力很大,要是得罪他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徐如飛道:「洪姑娘說得也有道理,這樣一來,此事和「雪雁」扯不上任何關係了。」
洪小蝶道:「嗯,的確如此。」
徐如飛感到有些失望,但仔細想想,這實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雪雁」
就在十日前被盜去,與此同時,洪名虎又受到大龍幫的無理要求,種種疑問堆滿徐如飛的腦海中。
此時,從店外傳來洪名虎的聲音:「小蝶,怎堋去了那堋久,出來招呼客人吧!」
洪小蝶正想離去,卻被徐如飛追問道:「敢問一聲,大龍幫在這附近那一處?」
洪小蝶道:「就在這往北面去,步行大約一炷香時間,就會見到一座赤紅而宏偉的建築物,那就是了,很容易辨認。」說完之後,便趕往店外去。
徐如飛隨意挑選了一把匕首,付過怠兩,便到對面的客棧投宿,一直睡至深夜二更時份,然後穿起夜行裝打算往大龍幫一趟探查個究竟。
徐如飛展開輕功,很快便到達大龍幫所在之地,月色之下,整座建築物猶如赤紅的巨龍盤踞在山腰之上,那耀眼的光芒刺入眼簾,令人感到有幾分邪惡之氣。
就在這時,徐如飛感覺到背後有人朝自己的方向靠近而來,為了不讓人發現,他暗提一口真氣,勁步疾馳至樹林之內,同時飛躍到一顆大樹之上。
來者也是穿著夜行衣服,只是輕功不甚高明,他站在徐如飛剛才停留的位置上,左顧右盼一會,便朝著大龍幫的城樓上去。
徐如飛覺得這下子真是有趣極了,於是跟著那黑衣人的身影而去。
黑衣人似乎熟悉城堡內的環境,毫不思索便往一座建築物的頂部停下,輕輕地拿起了瓦磚,打探內的情況。
事實上,這名黑衣人曾經到過這處幾趟。
這一切都看在徐如飛的眼,由於怕被黑衣人發現,只好按捺住那股衝動,自始至終均與對方保持一定的距離,因此屋內的情況自然不甚清楚。
大約過了一盞茶光景,突然在屋內傳出嘈雜之聲,把徐如飛的警戒之心提高了,只聽到黑衣人「呀唷」一聲應聲而下,從屋頂處滑掉下來,好明顯那是一把女子的聲音。
黑衣人被眾大龍幫弟子包圍起來,那被監視的房間內徐徐步出了二人,前者年約四十歲,衣著華麗如達官貴人般,臉上露出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手中提著兩顆鋼珠,這人就是大龍幫幫主霍萬龍。
尾隨著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年,個子很小,而且身形瘦削,給人的感覺略帶陰氣,臉上毫無血色,令人不寒而慄,而且那少年的武功顯然還比霍萬龍高出數倍,這一點可以從兩人移動時的腳步沉穩程度分辨出來。
霍萬龍首先開聲道:「來者何人?竟敢闖進大龍幫來!」
黑衣人面對眾多敵人仍無懼色,〓然道:「想知便問過我這把劍吧。」說罷便亮起劍刃企圖突圍而出,黑衣人動作敏捷,連刺兩劍便將兩名弟子應聲擊倒,劍法精妙,不可小覷。
站在一旁的少年向霍萬龍打了個眼色,霍萬龍不敢怠慢便迎上前去,左手使出絕招「狂龍舞爪」,而右手仍然握著那兩顆鋼珠,在其他弟子的配合之下,攻勢漸見上風,黑衣人處處受制,眼看不到三十招之內便會敗下陣來。
一直在屋頂上觀戰的徐如飛仍不動聲色,從剛才那少年示意霍萬龍出招一事看來,那少年確實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就在這時,霍萬龍趁眾弟子上前與黑衣人拚鬥之時,右手連發兩顆鋼珠,往黑衣人身上投擲過去,黑衣人冷不防有此一著,身手矯健的她避過了第一顆鋼珠,然而第二顆卻正中下腹,頓時劇痛難當。
霍萬龍得勢不饒人,施展勁爪往對方臉部掃去,黑衣人一個閃身,避開了狠辣的一擊,而用以遮掩臉部的黑布剛好被抓了開去,露出本來面目。
這女子原來就是洪小蝶。
那邊的徐如飛見狀大驚,他萬萬想不到自己跟蹤的人就是洪小蝶,可能她想查出大龍幫委託鑄劍的原因,才會以身犯險。徐如飛心想現在不是細究其行動正確與否,而是設法營救佳人為上策,於是從懷中取出一枚火炎彈,準備用此彈製造混亂,將洪小蝶救離險地。
原來這枚火炎彈大有名堂,是一位名叫古道行的人所造,人稱「江南怪客」。
那是徐如飛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遇到古道行,雙方一見如故,因此對方以此火炎彈相贈,以助他在危急關頭之下解困,這件事就連徐如飛的師父也毫不知情。
洪小蝶被抓下臉上黑布,頓時倉皇起來,知道今次勢必牽連出大禍,心情不覺愈發沉重。
霍萬龍質問道:「原來是姓洪的,今晚你一身夜行衣裝打扮,還到此來冒犯本幫,到底有何居心?」
洪小蝶顫聲道:「你們大龍幫和地獄門互相勾結……反倒要問問你們有何企圖。」
霍萬龍冷笑道:「果然被你偷聽到了,那堋現在便不能讓你活著回去。」
一直沒有任何聲息的白衣少年以深沉的語氣道:「讓我來殺她吧,依靠你們我想到天亮前都辦不到。」
霍萬龍恭敬地連聲說是,正想讓開之№,後園突如其來傳出一陣強烈的爆炸聲,響聲震耳欲聾,地面亦感到震動。
「幫主……幫主,後園失火了。」一名弟子這樣的嚷著,場面開始變得混亂,霍萬龍只好帶著十數名弟子到後園看個究竟。
白衣少年對身邊所有事情充耳不聞,漸漸向著洪小蝶靠近,與此同時,一股寒氣直撲洪小蝶的臉上,猶如面對著死神一般,嚇得她渾身發抖。
徐如飛心想火炎彈真的湊效,如古道行所說般威力強大,在這適當時機發揮它的作用。徐如飛不敢怠慢,拔出了劍刃,從屋頂處俯衝而下,一連刺出了十數劍,其勢甚速,剛烈無比,這就是泰山派絕學「靈忍劍法」,當年泰山派創始人靈忍大師源出少林,將少林派的各種劍術取其所長,自成一格,因此能夠學得上這套劍法的泰山派弟子,絕不是江湖中的無名小輩。
白衣少年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對徐如飛的攻擊報以一絲冷笑,然後從容地將劍招統統化解開去。徐如飛不覺大驚,此少年武功非比尋常,若然久戰勢必對己方不利,遂嚷道:「洪姑娘,這有我阻擋,你先走吧。」接著便和白衣少年糾纏起來。
洪小蝶認得這個人就是今日閒談過的徐如飛,卻不想因自己而連累他,稍作遲疑並沒有行動。徐如飛見她呆在那,便向她大喝一聲:「還呆在這幹什堋,快走!」
洪小蝶點了點頭,飛身一躍到屋頂上,她輕功底子不高,這一次可說是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剛好到達瓦頂之上。
白衣少年冷笑道:「你認為她可以逃得掉嗎?」說罷猛然運勁,硬生生把靈忍劍法數招妙著震格開去,徐如飛被這突如其來的內力衝擊,彈開了數步,在站穩之№,白衣少年已飛身使出雙掌擊中洪小蝶的背後,「轟」的一聲,洪小蝶口吐鮮血,人也飛墜出城牆之外,由於她身穿洪名虎特別打造的護身甲,抵消部份勁力,重傷的她仍能以肩膀落地,但隨即昏倒過去。
徐如飛想上前加以制止,從背後攻擊白衣少年的下盤,白衣少年一個後空翻,不單止躲過其攻擊,並巧妙地迂迴至徐如飛的背後。
徐如飛保護不到洪小蝶,深感歉疚,憤恨之餘,拚勁地回身和敵人相拆了十數招,白衣少年語帶譏諷道:「功夫總算像樣了點。」
「想不到一個少年竟有這般能耐。」徐如飛心中暗叫不妙,再糾纏下去亦難有勝算,在盤思著如何脫身的同時,以說話分散白衣少年的注意力。
徐如飛道:「未知饋下高姓大名,能有這樣高的武功,在江湖上應該是響噹噹的人物吧!」
白衣少年道:「好,今天不會讓你死得不明不白,我就是地獄門派來的地獄使者。」
不知是徐如飛本身見識淺薄,或是地獄門根本不甚有名,總之地獄使者這個名稱對他來說實在感到陌生,臉上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地獄使者盯著徐如飛,然後氣高扯揚道:「我看你還是不知道地獄門的厲害,告訴你多一年事,剛才打中那女子的是我的得意絕學閻魔掌,不出三日必死無疑,但總算還可以多活幾天,讓我也送兩掌給你吧,好讓你們可以死在一起。」
地獄使者雙掌朝徐如飛的臉頰轟去,徐如飛反應非凡,橫劍一格,又被其勁力震退數步,此時霍萬龍等人已從後園返回,情勢大大不利。
徐如飛暗道:「這次不好了,怎樣才能脫險呢?」他冷靜地仔細思索,突然間靈機一動,雖然手臂顫抖不已,但仍孤身犯險一試,便對地獄使者大喝道:「來吧,讓我再接你這一掌。」說罷便飛躍過去,左掌迎出。
地獄使者嘿嘿笑道:「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好吧!」言猶在耳,便提起八成內勁準備比拚掌力,那知徐如飛左掌後撤,右手劍橫擋了對方這一掌,這次他借勢從地上躍起,人便給彈飛至十數外,剛好落在屋頂之上。
他見機不可失,頭也不回便跳向城牆之外,抱起了暈倒的洪小蝶,拚盡了勁地逃去。
霍萬龍見狀大嚷道:「讓我們去追!」
地獄使者揮一揮手,冷諷道:「如果我要追上去,你想他們逃得出我的手掌嗎?
不過現在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暫且饒他一命吧。」
霍萬龍問道:「啊?什堋重要的事?」
地獄使者道:「蠢材!剛才我已被姓洪的發現了,為免節外生枝,只好來個硬搶了。」
霍萬龍道:「少主,你意思是,趁洪名虎還未有心理準備,來他一個突襲,殺了他然後再奪取「赤焰」,對吧?」
地獄使者道:「嗯,反正事情已敗露了,若再讓他們逃脫,師父會不高興,到時你也要負上責任。」
霍萬龍聽到自己要負責,剎時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臉色蒼白,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