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應聲去後,帥振鐸再笑道:“這幾位呢?怎不替我介紹一下?”
水紅蓮指著石楓道:“他叫石楓,是你的表妹夫,這兩位是你的表妹夫屋裡的人,秋姑娘,月姑娘。”
石楓雙拳一抱道:“見過表哥。”
帥振鐸哈哈一笑道:“表妹伕力敗五聖,揚威武林,我這個做表哥的,嘿嘿,實在榮幸得很。”
石楓道:“小弟只是繳幸逃出五聖府,表哥這麼一說,小弟就汗顏無地了。”
帥振鐸道:“別客套,兄弟,如今武林各派,已推崇你是當代經一高手,好,咱們不說這些,酒菜來了,吃過後我陪你們逛逛金陵的名勝。”
此時還不到午餐時間,但在盛情難卻之下,石楓等人只好勉強入席。
帥府家大業大,但帥安東自夫人去世之後並不續絃。
帥振鐸共有一妻一妾,此時都請了出來。
他的妻子鎮江府名武帥歐陽建邦的愛女歐陽淇雲,妾侍是金陵城的名花潘雀兒。
這歐、潘二女,都生得貌美如花,只是她們無法使帥振鐸在她們溫柔鄉中多呆一會兒,兩名年輕輕的女郎,就變成一對閨中怨婦。
飲食之中石楓很少說話,因為他原是一個不願多說話的人。
帥振鐸能說,而且說得最多,為了歡迎表妹夫婦,高興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對。
只不過他那些風花雪月的粗濫字眼,使人聽了難以入耳,因此這頓接風宴進行得並不怎樣熱烈。
飯後郊遊的計劃,月兒第一個推辭,她說累了,歉難奉陪。
秋兒第二個找了退堂鼓,使得帥振鐸不由得不因此作罷。
石楓道:“改天吧,表哥,咱們來日方長。”
帥振鐸笑道:“這樣也好,你們就歇息去吧!”
石楓告了罪與水紅蓮等返回住處。
才一進門,月兒便嘟著嘴道:“真教人受不了,誰還有興趣跟他去郊遊。”
秋兒道:“勿怪舅老爺子說他不孝,瞧他那副下流的嘴臉,果然不是一塊好材料。”
石楓道:“不要說了,咱們是在別人家裡作客,這樣是不禮貌的。”
水紅蓮一嘆道:“這是我的錯,我沒有想到那位表哥竟是這麼窩囊。”
石楓道:“這些都無關緊要,但有一件事不能不讓我深具戒心!”
水紅蓮道:“什麼事?”
石楓道:“你這位表哥對咱們知道得很多,再印證他的行為……”
水紅蓮一懍,道:“這麼說,咱們是自投羅網了,我去跟舅舅說,咱們立刻告辭。”
石楓道:“舅舅對錶哥已經夠傷心的了,這些話咱們怎能說得出口?”
水紅蓮道:“咱們自然不能說是因為表哥,換一個詞兒就是。”
石楓道:“他老人家雖是久絕江湖,但過的橋比咱們走的路還多,隨你怎樣說法,只怕都瞞不過他。”
水紅蓮沉思晌道:“咱們明天告辭,今晚小心一點,一夜之隔,大概還不致發生什麼意外。”
石楓道:“也只好如此了。”
一頓接道:“紅蓮,舅舅當年只怕是一個武林高人吧!”
水紅蓮道:“你說對了,他老人家當年縱橫江湖,在拳腳上從未碰過對手。”
石楓道:“哦,我怎麼沒有聽到江湖之中,有這樣一位以拳腳稱霸的前輩高人呢?”
水紅蓮撇撇嘴道:“你?哼,毛頭小夥了一個,他老人家退出江湖之時,你還沒有出世呢!”
石楓道:“你別胡扯,舅舅才不過望六之年,難道他老人家成名便退隱?”
水紅蓮道:“正是這樣。”
石楓道:“為什麼?這似乎不太可能的。”
水紅蓮道:“因為那時他老人家愛上了舅媽,結婚的條件就是退出江湖。”
石楓道:“原來如此。”
水紅蓮道:“可惜舅媽在生表哥之時難產早逝,舅舅伉儷情深,所以不再續絃。”
石楓道:“唉,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舅舅曾經滄海,自然不再續絃了。”
水紅蓮道:“你怎知道舅媽是一個美人?”
石楓道:“相當然耳。”
水紅蓮道:“舅媽貌僅中姿,雖然說不上醜,但決不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石楓道:“這也許是一個緣字吧!情人眼裡出西施,何況娶妻首重一個‘德’字。”
水紅蓮一笑道:“好口才,我說不過你了。”
他們就這麼閒話家常,打發了一日的時光。
當二更初起之際,他們便由小石鞘街地奔螢橋,那是昨晚與無極樓主的屬下僵持的地方,他們想找出對方的巢穴。
螢橋比較荒涼,這時已經是行人絕跡了。
他們搜尋了一個更次,連半點可疑的跡象也尋找不出,正要廢然而返之時,卻意外地發生了帥振鐸。
“噫,表妹夫,你們在做什麼?”
帥振鐸步履歪斜,敞著胸衣,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石楓迎上前去道:“表哥,咱們在找人。”
帥振鐸道:“找誰?找到了沒有?”
石楓道:“是一個姓公冶的,還沒有找到。”
帥振鐸道:“姓公冶的,此地沒有。”
水紅蓮道:“表哥怎知此地沒有?”
帥振鐸哈哈一笑道:“你別忘了表哥在金陵混了幾十年,鎮裡的幾條狗,幾雙貓我都知道,何況是個有名有姓的人。”
水紅蓮道:“此人是新搬來的,表哥也許還不知道。”
帥振鐸啊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你何不早說!”
水紅蓮道:“表哥知道?”
帥振鐸道:“知是知道,只是還拿不準,因為他們只來了幾天,今天早晨又搬走了。”
石楓道:“表哥知道搬到哪兒去了?”
帥振鐸道:“水西門外的莫愁湖畔,那兒有一幢皺氏別墅。”
石楓道:“多謝表哥。”
帥振鐸道:“這點小事表妹夫何必客氣,走,我帶你們去。”
石楓道:“不敢勞動表哥,咱們自行去找就是。”
帥振鐸道:“依我說你們也不要去了,天這麼晚,有什麼要緊之事,明天去還不成麼?”
水紅蓮道:“咱們失落了一點重要的東西,可能被這般人拾到了,為免夜長夢多,早一找到總是好的。”
帥振鐸道:“原來如此,好,你們去吧!”
石楓抱拳一禮道:“表哥請!”
帥振鐸道:“請!”
他以一股奇怪的目光向水紅蓮一瞥,腳下一個踉蹌,歪歪斜斜的向前走去。
石楓待他走後,才眉頭一皺道:“我實在摸他不透。”
水紅蓮詫異道:“你說什麼?摸誰不透?”
石楓道:“我總覺得,有點不對,似乎……”
月兒道:“不錯,他喝醉酒,是假裝的。”
水紅蓮道:“難道他現身指引,是一椿有計劃的陰謀!”
石楓道:“如非這當真是一椿陰謀,那皺家別墅之內,必然有一番惡毒的佈置,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走。”
水紅蓮道:“別忙,相公,咱們不能逞匹夫之勇,這椿事必須計劃一下。”
石楓道:“你有什麼意見?”
水紅蓮道:“咱們分作兩批,使彼此之間有個照應。”
石楓道:“為什麼要分作兩批?”
水紅蓮道:“如若皺家別墅當真有惡毒的佈置,目的必然是要對付你,如果你不中他們的埋伏,他們的心機豈不白費了!”
石楓道:“你的是要我留在第二批?”
水紅蓮道:“是的。”
石楓道:“誰是第一批?”
水紅蓮道:“我。”
秋兒道:“還有我。”
月兒道:“我也去。”
水紅蓮道:“不,我一人夠了,一人中伏營救較為容易。”
石楓道:“這不公平,我反對。”
月兒道:“不錯,咱們禍福與共,怎能讓大姊一人涉險!”
水紅蓮道:“你聽我說,三妹,如如皺家別墅是一個陷阱,我那表哥八成是他們的同謀,我與他是表兄妹,他總得顧念一點親戚的情份。”
石楓道:“帥振鐸如是一個顧念情念之人,他就不會不聽父教,甘趨下流。”
秋兒道:“我看姓帥的對大姊沒安好心,這打頭陣的人選,只有我是最為適宜。”
石楓搖搖頭道:“咱們不要爭了,還是我到皺家別墅之後,看情形後再作決定吧!”
石楓既這麼說,她們只得停止爭論,於是由水紅蓮領頭向水西門放步急馳。
莫愁湖畔的房屋不多,具有規模的也只有一個皺家別墅。
因為目標顯著,尋找並不困難,只是這兒的環境,卻有點令人望而卻步。
一片濃蜜的高大喬木,圍著一幢陰沉沉的屋宇,除了枝葉在晚風中造成的音響,再也聽下列半點聲息。
距綠林約莫三丈,石楓便停了下來。
秋兒道:“相公,我先進去瞧瞧。”
石楓道:“不,你不能去。”
秋兒道:“那麼我有個主意,咱們放一把火不怕他們不現身出來。”
石楓微微一笑道:“好主意,可是咱們不能做那殺人放火的勾當。”
秋兒櫻唇一噘道:“你說怎麼辦?”
石楓道:“我說咱們在這兒歇息一會就回去。”
秋兒一怔道:“歇一會就回去?咱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水紅蓮道:“莫愁湖畔風光如畫,咱們也不是完全白來。”
秋兒急道:“大姊,你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鍇,咱們既找到賊巢,為什麼不給他一個黎庭掃穴?”
石楓道:“別急,秋兒,我想這兒縱然真是賊巢,不過是些三四流角色罷了,此等無足輕重之人,也值得咱們動手?”
月兒道:“當真麼?相公,你是怎麼瞧出來的?”
石楓道:“這還不簡單?他們的主人公冶異人就是一個藏頭露尾,膽小如鼠之輩。”
“嘿嘿,……罵得好,在下不知道石大俠駕到,怠慢之處,尚祈勿罪。”
隨著話聲,由林中走出一行人來,為首的是一個身材中等,凹目高顴的中年紫衣漢子,他身後隨十幾名大漢,全是當代武林的知名之人。
其中有伏虎堡主長孫醜、金沙雙義、劍門四傑、水月莊主郭紹箕、鬼劍班鈴、七煞刀雍抱寒,及金陵靈谷寺的靈山禪師等。
石楓向來人打量一眼道:“好一個寵大的陣容,閣下必然無極樓主公冶異人大俠了?”
紫衣中年道:“兄弟正是公冶異人,石大俠高軒蒞正,是咱們的一基榮幸,請。”
石楓哈哈一笑道:“公冶大俠太過抬高在下了,閣下請。”
公冶異人道:“好,兄弟帶路。”
他與石楓並肩而行,水紅蓮及秋、月二女緊緊跟在身後,伏虎堡主長孫醜等則在後面依次相隨。
經過一小徑,轉向進入別墅的大道,道旁濃蔭夾峙,景色頗為壯觀。
公冶異人請石楓夫婦在僅有的一張桌前落坐,他在下首相陪,其他的人就只有站立兩旁的了。
石楓身在虎穴,不願耽擱時間,因而咳了一聲道:“公冶大俠,石某夫婦已然在此,要怎樣?閣下不妨說個明白。”
公冶異人冷冷一笑道:“石大俠果然是快人快語,其實,嘿嘿,兄弟對賢夫婦並無惡意。”
石楓微微一曬道:“哦!”
公冶異人道:“石大俠力敗五聖,功力絕倫,但江湖之上,機變百出,不是僅憑武功就可以解決一切的。”
石楓道:“承教。”
公冶異人道:“一個盲目崇信武功之人,他必然失敗在武功之上,中原五聖就是一個最好的說明。”
石楓道:“閣下高論令人佩服。”
公冶異人道:“因此兄弟有一個建議,希望石大俠能夠俯允。”
石楓道:“請說。”
公冶異人道:“半壁山河圖挾無窮財富,天下人沒有一個不想搶奪,石大俠縱然力敵萬夫,也難當天下武林全力截擊,何況除了使用武力之外,還可以層出不窮的運用其他的法兒……”
水紅蓮道:“像閣下這樣?”
公冶異人道:“石夫人是名噪江湖的中原一美吧,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兄弟應該向兩位說一聲恭喜才對。”
語音略頓,接道:“其實石夫人誤會了,兄弟完全是一番好意。”
石楓淡淡道:“閣下無須節外生枝,有話但請明說。”
公冶異人道:“兄弟之意,是說石大俠無論功力多高,要想確保半壁山河圖的安全,將是一件不可能之事,兄弟的建議,是想咱們互相合作。”
石楓道:“怎樣互相合作,閣下說說看。”
公冶異人道:“請石大俠加入兄弟的組織,兄弟將以全力保護石大俠夫婦的安全。”
秋兒哼了一聲道:“別太吹得離了譜,姓石的夫婦如是要你保護,就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公冶異人向秋兒瞥了一眼,微笑著回顧石楓道:“兄弟說的是事實,石大俠是否同意。”
石楓道:“在下倒沒有什麼成見,只是有一點不解而已?”
公冶異人道:“石大俠有什么不解之處?”
石楓道:“閣下承擔保護咱們夫婦,請問閣下是誰來保護?”
公冶異人道:“石大俠是不相信兄弟的能力了,班鈴老弟讓石大俠瞧瞧。”
鬼劍班鈴年歲不大,約莫才不過三十出頭。
但此人在劍術上的造詣卻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在江湖上也具有一個響噹噹的名頭。
不過他那鬼劍渾號是由暗器而得名,他的暗器是十二隻小劍,可以一隻接一隻的發射,也能十二隻齊發,但他出道江湖以來,從未一次用過三隻。
原因是招無虛發,出手必中,任是何等功力之人,躲過一隻鬼劍已是難能可貴了,第二隻就難以倖免了。
石楓早已聽過此人種種傳說,想不到他也為公治異人所用。
現在班鈴要施展他鬼絕技,石楓夫婦自然要集中精神,對此人作嚴密戒備。
這時鬼劍班鈴先向公冶異人躬身一禮地對石楓自然要集中精神,對此人全嚴密戒備。
語音甫落,右臂甩,一線烏光已脫手飛了起來。
石楓夫婦及廳中所有的目光全被它所吸引,每一個都仰面向它瞧著。
十二鬼劍頭尾相接,像一條善於飛騰的靈蛇一般。
它全在大廳的上空繞室而飛,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自然,這是一種巧勁,但鬼劍班鈴內力之高,不能不使在場之人大為駭異。
正當人們目弦神搖之際,中間方桌之上,忽然暴出一聲巨響。
繞室疾飛的鬼劍同時劍頭一偏,以雷霆萬鈞之勢,分向石楓夫婦迎頭下擊。
變生腋肘,又是如此的意外,石楓夫婦縱然全力戒備,仍難免有著手忙腳亂的感覺。
第一、桌面上的巨響,可能射出細小的暗器,以及毒煙毒水,除了盡力閃避,他們別無選擇。
第二、頭頂鬼劍下擊,已封閉了他們破屋逃走的去路,唯一的生機,只有向後面逃避。
石楓夫婦功已螓上乘,反應之快,亦非一般可比。
但……
“哈哈……如若讓你們逃出去,兄弟豈不枉那無極二字了!”
出言諷刺的是無極樓主公冶異人,看這幢鄧家別墅,果然是危險萬分。
他說的倒也不錯,實在不應該有人能逃出手去的。
因為遭受意外襲擊的石楓夫婦,只有向後倒竄的一條生機,而在這唯一的生路之上,公冶異人也安上了一項巧妙的佈置。
那是幾具鐵籠,籠門張開,正迎著石楓夫婦的退路。
他算準了位置,測好了距離,向後倒竄之人,必會在他預置在鐵籠之內。
此人心智之高,設計之巧,在武林中實在不易多見。
可惜他百密一疏,忽略了石楓、月兒是兩個身具道家無上玄功之人。
此時,在他們縱身倒竄之際,早已運集玄功護體,雖然他們瞧不見身後張綱以待的鐵籠,仍像親眼目觀一般,不僅能夠及門而止,與月兒同時倒退的秋兒也免了這場危難。
唯一中伏的只是水紅蓮,她的功力雖是高過秋兒,卻沒有秋兒那麼幸運。
此時感到意外的倒是公冶異人了,他想不到自認為十分得意的傑作,石楓夫婦只有一人入伏。
不過這也夠了,有一人質在手,還怕石楓不乖乖的聽他擺佈?
因此他依然嘿嘿一笑道:“石大全居然能夠懸崖勒馬,實在大出兄弟意料之外,不過……嘿嘿,兄弟還是要舊話重提,希望石大俠能夠接受兄弟的建議。”
石楓伸手一探,已將金戈取到手中,雙目煞光暴射,瞅著公冶異人道:“公冶異人,石某要三招之內摘下你的人頭,你信是不信?”
石楓原來長相威武,英風逼人,此時在盛怒之下,更是煞光迸射,威猛得像天神一般。
公冶異人心頭一震,身不由己的連退兩步道:“有話不妨好說,石大俠何須生氣!”
石楓回顧緊隨身後的秋、月二女道:“去照顧你們的大姊,這般人由我收拾。”
秋、月二女應了一聲,嬌軀一擰,便向關閉水紅蓮的鐵籠撲去。
秋、月二女奔到鐵籠之前,降龍棒輕輕一顫,以雙龍出海之勢向黑衣大漢擊去。
棒頭帶起一片勁風,急撞迎棒的兩名大漢,噹噹兩聲脆響,刀飛人倒,這兩名首當其衝的大漢登進了帳。
她們一招搏殺兩人,使得其餘的黑衣大漢神色一呆。
只不過這一呆十分短暫,一片刀光已攸的襲來。
秋、月二女在降龍棒上的造詣極高,後經水紅蓮教以華山派的正宗劍法,在劍術上也有相當的成就。
但有四名黑衣大漢的刀法十分厲害,連續四招,一氣呵成,全是威猛無倫的殺著。
月兒身具道家玄功,自然不會將他們放在眼裡,秋兒以一敵二,難免就感到有點吃虧了。
當她一招“天外來鴻”迫退黑衣大漢之後,回顧月兒道:“不要管我了,快去救大姊。”
月兒道:“別忙,先打發了他們再救大姊也不遲。”
棒頭一掄,罡風急痛,黑衣大漢身臨一震,立被法輪九轉玄功迫得倒退五尺。
月兒疾如閃電,降龍棒頭噗噗兩聲,已點上了他們的死穴,同時嬌軀一擰,降龍棒以左右逢源之勢,擊在另兩人的後心之上。
這四名黑衣大漢,是公冶異人的黑衣隊中的一流高手,估不到竟被月兒舉手投足之間一擊殺。
當她再度轉身意欲撲救水紅蓮之際,目光所及,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數十名黑衣大漢,以及關閉水紅蓮的鐵籠,竟在眨眼之間一起消失。
她們呆了一呆,秋兒急向石楓呼叫道:“不好,相公,大姐不見了。”
石楓扭頭一看,果然失去了水紅蓮及那般黑衣大漢的蹤跡,他像風一般捲了過來,金戈一挺,猛向牆壁擊去。
他不相信幾十個大活人會忽然失蹤,可能牆壁之內設有隱藏機關。
他猜的不錯,牆壁有暗門,牆內有隧道,暗門啟閉是以機關控制的。
可是他這金戈一擊,勢若雷霆萬鈞,不僅暗門全毀。連機關也失去了作用。
他身形一晃,便已當先躍下隧道,將輕功提至極限,沿道放步狂奔。
跟在他身後的月兒道:“相公,那般賤人都不見了。”
石楓道:“不要管他們了,救紅蓮要緊。”
他將法輪九轉玄功提至極限,周身三尺以內如同一堵鋼牆,縱然遇到埋伏,也不致遭到傷害。
隧道出口在一處密林之中,他仔細察看了一陣,發現了不少凌亂的足跡。
抬頭一看天光,距黎明已然不遠;正是一個月隱星稀的黑暗時分。
終於被他們找到了官道。便無法再予追查,結果卻大失所望。
原來足跡到達官道,便無法再予追查了,而且官道是西通蕪湖,東至金陵,還有不少分岔的便道,是一個四通八達的所在。
石楓楞立半晌道:“走,咱們一起去蕪湖。”
月兒道:“相公斷定大姊是去了蕪湖了嗎?”
石楓道:“依照常情判斷,應該是對的。”
月兒道:“怎樣判斷?”
石楓道:“金陵城門未開,還有城防兵勇巡察,公冶異人不會自找麻煩的。”
對石楓,秋、月二女是一貫的遵從,他說的有理,她們自然無話可說。
其實公冶異人當真去了蕪湖麼?沒有,他只是越過官道,到另一幢巨廈去了。
因為那兒才是他的真正巢穴,一個神秘組織發號施令的所在。
一間極度豪華的深閨,靜靜的躺著一個明豔照人的美人兒。
她翻了一個身,醒來了,伸手一挑羅帳,呼的一聲坐了起來。
“啊,小姐醒來了。”
一名長像秀,年約十五六歲的青衣小婢,立即奔過來伸手攙扶。
“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小姐甩掉青衣小婢的攙扶,神色訝異的向小婢連續喝問。
青衣小婢微微一笑道:“我是紫燕,這兒是咱們的家,你是怎麼啦?小姐,為什麼要問這些?”
小姐原是滿臉詫之色的,此時更顯是錯愕不已,她流目向房中瞧了一陣,才著上床前一雙彩蝶雙飛的紅緞繡鞋,向梳臺前姍姍走去。
杏臉桃腮,眉目如畫,這些她都似相曾相識。
良久,她柳眉一挑,回顧侍立身後的青衣小婢道:“你叫紫燕?”
紫燕道:“是的,小姐。”
小姐道:“我怎麼記不起來了?還有一位是誰?”
紫燕道:“聽老爺說,小姐害了一種離魂症,所以失去記憶。還有一位叫藍燕,她請老夫人去了。”
小姐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我爹是誰?”
紫燕剛剛噗哧一笑,門外已傳來一聲歡呼,“相公,你瞧這孩子,連生身之父都要詢問別人,這不成了天大的笑話,總算是老天爺有眼,留下她一條小命……”
“咳,夫人,你就少說兩句吧,天鳳大將初愈,別再惹她煩心了。”
“好,好,我不說,鳳兒,你可好了,快讓娘瞧瞧。”
隨著話聲,一群男女匆匆奔了進來。
領頭的是一對五旬上下的夫婦,後面還跟著一名目光如電,年逾六旬的白髮老者,及一名年近三旬,滿身妖氣的少婦。
藍燕走在最後面,手中捧著一個精美的食盒。
領頭的那對夫婦,自然是老爺夫人。
老爺身著團花錦緞長袍,頷下留著三咎長鬚,身材雖只中等,氣度卻顯得十分雍容,夫人云髻高挽,身上上一套天藍衣衫,臉上薄施粉脂,一派貴族婦人的幽雅風諳。
也許是母女情深吧,夫人一把抓起小姐的玉手,眼淚婆娑的呼叫道:“鳳兒,娘為你天天拜佛,終於保住你的性命,快跟娘說,你現在感覺怎樣?”
老爺、夫人、白鬚老者、綺年少婦,連紫燕、藍燕兩名小丫頭,都在神情緊張的等待著,似乎小姐的回答,對他們有著無比的重要。
小姐螓首一垂,緩緩道:“身體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只是一切都有點陌生。”
夫人長長一籲道:“謝謝夫人,只要身體平安就好,陌生不要緊,離魂症原有這樣的……”
老爺咳了一聲道:“夫人,鳳兒大病初癒,咱們不要太打擾她了。”
那位滿身妖氣的少婦道:“老爺子說的是,藍燕快將食盒擺上,鳳姑娘病後虛弱,應該進一點飲食。”
藍燕將食盒擺在臨窗一張小桌之上,那是四色精緻的菜餚,一盅萊飯及一盅蓮子玉米粥的。
夫人道:“鳳兒,要不要娘陪你?”
鳳姑道:“不了,謝謝娘。”
夫人展顏一笑道:“乖女兒,對娘還要客氣麼?好啦,咱們不打擾你了,你慢吃吧!”
鳳姑道:“爹孃好走,請原諒女兒不送了。”
待老爺、夫人走後,鳳姑由紫燕、藍燕照顧著進食。
飯後她們主僕閒聊,她終於瞭解了自己的身世。
她是任一公的獨生女,名叫天鳳。
他有一妻四妾,除了適才曾來過的夫人任氏及三娘外,還有二孃、四娘,五娘等。
最跟她投緣的是五娘,這位小婦人風華絕代,可惜命薄如紙,竟作了任一公的第五名侍妾。
十日之後,任天鳳的一切似乎都已恢復正常。
這天時方近午,五娘興沖沖的奔了進來道:“恭喜你啦,鳳姑!”
這天鳳一怔道:“五姨請坐,有什麼事值得恭喜的?”
五娘道:“咱們家裡來了貴客,你猜是誰?”
任天鳳道:“我怎麼知道來者是誰?何況家裡來客,是一件極為平常之事,五姨這麼緊張,不嫌小題大作了?”
五娘啊了一聲道:“好,好,五姨跟你報喜訊,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今後可別想五姨替你幫忙。”
任天鳳微微一笑道:“不要生氣,五姨,到底來了什麼貴客?”
五娘牽著任天觀的玉手,並坐錦榻之上,道:“雪鶴雷霖,你該有過耳親吧?”
任天鳳道:“聽說此人少英雄,是排教教主的愛徒。”
五娘道:“何止少年英雄,一身武功更是名滿江湖。”
任天鳳道:“他到咱們家做什麼?”
五娘曖昧的一笑道:“我如是再叫你猜,可能又弄個灰頭土臉,乾脆告訴你吧,他是相親來的。”
任天鳳陡然臉色一變道:“相誰?”
五娘道:“南國佳麗,只有咱們鳳姑一枝獨秀了,你說他還能相誰?”
鳳姑冷哼一聲道:“這是他姓雷的太過不知自量力了。”
五娘一怔道:“怎麼說?”
任天鳳道:“咱們任家世代簪櫻,姓雷的,哼,只不過是一個江湖草莽罷了。”
五娘道:“話不是這樣說……”
任天鳳道:“要怎樣說?”
五娘道:“排教雖是名列江湖,可是它們下弟子也有不少是官場中人,這次說媒的就是九江知府,對咱們任家也是一件極為風光之事,再說排教教主與你爹交誼頗深,這門親事只怕已成定局。”
任天鳳道:“不,我不要。”
五娘道:“不要固執,鳳姑,你先見見姓雷的再說,好麼?”
任天鳳道:“我不見。”
五娘道:“鳳,你爹已經答允人家了,這麼作不是使你爹太過難堪?我有一個法子,只要你聽我的,包管萬無一失。”
任天鳳忙道:“什麼法子?五娘請快說。”
五娘道:“那雪鶴雷霖雖是江湖中人,可是天生一股與眾不同的傲氣,你如若在交遊之時給他一點難堪,他必然會知難而退的。”
任天鳳沉思半響,道:“是爹叫五姨來找我的?”
五娘道:“是的,雷公子正在廳上相候。”
任天鳳道:“好,我去。”
她隨著五娘來到客廳,見來客除了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之外,還有一個年近三旬的青年公子。
此人必然是雪鶴雷霖子,瞧他那身整潔的白衫,不就是最好的說明?
如果他當真是雪鶴霖,當得是人如其名,夠俊、夠美,你只要流目一瞥,就會生出鶴立雞群的感覺。
只不過他那股凌人的冷傲之氣,也使人難以消受,好像上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似的。
任一公咳一聲道:“鳳兒,這位是陳伯伯,那位是雷公子,快點見過。”
任天鳳襝衽一禮道:“見過陳伯伯,雷公子。”
姓陳老者及雪鶴雷霖一齊欠身道“不敢當,小姐請坐。”
任氏夫人的身旁,原已設有一個座位,經夫人示意。她只得坐了下來。
此時陳老者哈哈一笑道:“一公兄的女公子果然是冰肌玉骨,國色無雙,兄弟……嘿嘿,當真羨煞。”
任一公道:“小女蓬門陋質,不敢當府臺大人過獎,夫人,叫他們備酒。”
陳知府立起身形,雙拳一抱道:“兄弟還有要事,這頓酒還是留待異日吧!”
任—公道:“大人既有要事,小弟不敢強留,那麼雷公子就在舍下盤桓幾天,如何?”
陳知府道:“對,金陵山川雄偉,景物如畫,雷世兄應該觀嘗一下。”
雪鶴雷霖微作遲疑道:“打擾任伯伯只怕有點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