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長鏢局”門口,圍滿了人,一個身形胖大的和尚,正當門而坐,雙手合十,閉目不言。
“天長鏢局”總鏢頭火眼猴子侯廣,正站著在一旁問話:“喂!大師是出家人,出家人以慈悲為本,方便為門,可否告之來意?只要敝鏢局能夠接納得下,定不負大師來意。”
那和尚仍是閉目不語。侯廣又道:“大師這樣是專找“天長鏢局”的難看了。”
此際有一鏢夥看不順眼,悄悄走到那和尚背後,揮手就是一拳,這鏢夥孔武有力,一拳擊出,突然發出烏鴉一聲怪叫,那鏢夥已跌出三丈開外……
長孫驥此時不願出手,悄悄走到侯廣身邊道:“二叔,甚麼事?”
火眼猴子侯廣一聲豪笑道:“老弟,你說這不奇怪麼?這位大師,搬他不動、攆他不走,如果出手,人家會說我們坐在家中欺負人。”
長孫驥向那和尚看了兩眼,嘴唇微動,用千里傳聲的功夫道:“大師內力精純,功參造化,果然不弱,不知可否明示來意,也好讓在下接待一番。”
他雖是用傳音入密之功,卻是貫注內力,別人雖是毫無所聞,但老和尚聽來,卻是聲如雷動。
那和尚面上現出驚異之容,向長孫驥看了一眼,也用千里傳聲的功夫道:“貧僧少林寺烈火,此來特為找你,有一事商量。”
長孫驥又是一愕!心說:“難怪這和尚甚是面熟?竟是少林寺失蹤的二十三代掌門人“烈火禪師”據聞此人已練成一身絕頂功夫,雖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但以他年歲而論,其功力亦當不弱,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忙道:“大師如有指示,但請直言。”
“貧僧想跟少俠借一件事物。”
長孫驥微微一愕道:“請說。”
“貧僧想借少俠的“月魄劍”一用。”
“大師是方外高人,凡塵不染,卻何故動此貪念?”
“這句話少俠尚不配對我說,貧道借劍之舉,實另有別圖。”
“莫非為了五陵之寶?”
“目今不便奉告。”
長孫驥一聲冷笑道:“大師曾任少林二十三代掌門,名尊位重,甚得武林人士敬仰,何不自重一點?”
“老衲適才亦已說過,你尚不配與我談這些話。”
“大師準備借用多久。”
“烈火禪師”嘴巴微微一動,聲音又傳了出來道:“三年!”
長孫驥又是一愕,三年之期,雖屬不長,但如今正是緊要關頭,不獨兩家怨仇待報,就是當今邪魔道長,在-魔衛道的立場來說,也不能將月魄古劍借出,忙道:“如果不借呢?”
“少俠是要貧僧動手?”
“這裡環境不便出手,又湊巧在下這兩日有事,我與大師相約,三日後的夜晚,在城外亂瑩葬裡候駕,屆時在下必帶“月魄劍”前往。”
“好!一言為定!”
“永無反悔!”
“烈火禪師”突然仰天打了個哈哈,大步而去。
他們這一陣談話,全是用傳音入密之術,四周看熱鬧的人,但見他們嘴唇微動,不知說的甚麼?如今和尚一走,大家也就散了。
火眼猴子侯廣一笑道:“老弟,你愈來愈神秘了,剛才是甚麼回事?怎的那和尚好端端的就走了?”
長孫驥道:“這和尚是數十年前少林寺失蹤的二十三代掌門“烈火禪師”。”
侯廣奇道:“這人還沒死?”
“豈獨沒死?而且武功已高不可測,我方才與他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談了很久。”
“難怪我一句也沒聽到,他來此為何?”
“借劍。”
“借你的月魄古劍?”
“正是!”
“你借給他麼?”
長孫驥一笑道:“我怎能借給他,他已與我約下三日後午夜,在城外亂瑩葬相候。”
侯廣搖頭道:“這是生死約會,你可小心點。”
長孫驥一笑說:“怎麼不見“申埠商隱”周大俠與“烏骨針”梁大俠?”
侯廣一笑道:“他們為我保一趟短鏢到合肥,大約明後天可以回來。”
長孫驥笑道:“二叔這義務鏢客倒用了不少。”
侯廣又是一笑。
長孫驥看了天色道:“今夜三更,有個約會,我先休息一會,二叔明天見!”
他邊講之間,已走回自房裡,和衣躺在床上,心亂如麻。的確,他今後的責任太重了,如今能將燕玲的仇人查得清楚,助她報了大仇,也了卻自己一件心事。
此際已二更多天,忽聽屋面上一陣衣帶飄風之聲,他就於躺著的身形,一式烏龍擺尾,雙腳一翹之間,已立在屋面之上,這一式正是西涼山腹中,那“北極老人”所教的飛雲十八式的其中一式。
這時淡淡的月色,正照著一片連雲的屋宇,屋脊上飛過一人,長衣飄風,手執旱菸管。
長孫驥一招手,那人已到跟前,正是酒店裡所見的吳偉民,喝一聲:“走!”人已下去數十丈左右,回首一看,那吳偉民離開自己,也不過是二、三丈間。
心中一驚!因自己方才一躍,是配合了飛雲十八式與六爻掠雲步猛然使出,他本意原是試一試吳偉民的功夫如何?但人家雖然未能趕上自己,但以江湖上而論,這種功夫,也算是驚世駭俗了。
長孫驥對吳偉民起了幾分敬意,一路向城外馳去,他們兩條人形,快得猶如電光石火,恍息之間,已臨城外。
長孫驥腳步一慢,回頭笑道:“舍下由此向南,二里地便到,我們慢一點的走。”
吳偉民一揮旱菸管笑道:“少俠好俊的輕功,老朽今日算是開了眼啦。”
長孫驥一笑說:“吳老爺子過獎。”
兩人腳下未停,已到達一所莊院,長孫驥一飄身間,已進入院落,家中燈火齊熄,顯然皆已就寢。
他走到西廂房輕輕用手一敲,叫道:“玲妹!”
“誰?”
“是我,我是長孫驥。”
燕玲驚道:“驥哥!你這深更半夜回來,有甚麼事麼?”
“你且開門,我給你引見個人。”半晌之後,燈火一亮屋門呀的一聲開了!燕玲正是睡眼惺忪,看見吳偉民微微的一愕,後退了一步。
吳偉民道:“就是這孩子麼?”
長孫驥道:“正是她。”
吳偉民凝思半晌長嘆一聲道:“孩子,你長大啦!如果你爹孃在世,該不知如何喜歡呢!”
燕玲流下淚水道:“驥哥!這是誰!”
長孫驥道:“這就是你爹結義兄弟,吳偉民吳老爺子。”
燕玲想起自己身世,眼淚奪眶而出,叫一聲:“吳叔叔,您老知道我父母的仇人是誰?”
她心情激動,竟忘了請別人坐。
吳偉民眼眶一紅道:“孩子,我正為此事而來,我們坐下來談吧。”
講著隨在一張長凳上坐下道:“說來這件事話長,這已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你父母正是聯袂行道江湖,炙手可熱,以一百零八技飛神梭,一支迴風舞鞭法,揚名於世,那時我正行道江右側,而因一次小的誤會,大打出手,以我一支旱菸管,與他的迴風舞抑鞭,在江干激鬥了三晝夜,未分勝負,那時你娘跟你現在差不多,她一直天真的在旁邊看著,並未出手。”
燕玲道:“結果怎麼樣啦?”
吳偉民講得興起,一聲豪笑道:“我們皆是正道人物,也可以說是惺惺相惜,這一打反而打出交情來了,當場我們便在江干上-土為香,結為異姓兄弟,你爹比我長一歲,因此我叫他大哥,叫你娘大嫂。”
燕玲道:“後來呢?”
吳偉民又是一嘆道:“後來我們長相往還,每年中秋,必至華-一會,以慰闊別之情,這樣一連三年,誰也不曾爽約,哪知第四年中秋之時,我超前兩日上山,一直等到十七日下午,仍未見他們上來,心中大急,以為他們已遇到意外,隨即下山,一路向江右訪尋,道路上聽說他們已惹出了個厲害的魔頭!”
燕玲驚叫一聲:“是誰?”
吳偉民嘆道:“這魔頭我雖未見過,但江湖上卻是談魔色變,此人無名無姓,亦從未以真面目示人,做案時,只是以一隻“鐵蜻蜓”做標誌。”
長孫驥道:“這人我也曾聽家師說過,據說後來無緣無故的失了蹤。”
吳偉民道:“正是,這人犯案累累,在江湖道上,卻與我義兄嫂相遇,那是他於三更時分,在一個富戶人家的閨閣之中,正進行-補之術,被義兄嫂喝破,因此種下禍根!”
燕玲道:“他們未出手打麼?”
吳偉民眼眶一紅道:“那賊子雖是藏首露尾,但卻有個臭規矩,凡是與結下樑子的人,定待三月之期,方得取其首級!我那義兄嫂藝高人膽大,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是這一耽誤,卻誤了我們華山之約。”
長孫驥道:“後來你們見面了麼?”
吳偉民嘆道:“後來下山之時一打探,才知我那義兄嫂,正歇腳在芷江北岸,為一件事情牽絆住,當時我也因事分身不得,故函相候,我那義兄嫂待事一了,便來看我,哪知……。”
燕玲流下淚來道:“結果你們又見了一次面?”
吳偉民語聲-楚,竟然流下淚來道:“哪知我卻作了次千古罪人,他們竟在找我途中,而遭殺害,當時我就疑心到那魔頭,屈指一算,自他們結仇時起,到義兄嫂被害時止,不多不少,剛剛三月!”
燕玲哭道:“吳叔叔,難道始終未打探出仇人的姓名?”
吳偉民流淚道:“你叔叔為了此事,走遍天涯海角,打探仇人行蹤、姓名,及你的下落,但毫無所獲,最奇的是自我義兄嫂死後,那魔頭也同時失了蹤
,江湖上從此看不到那“鐵蜻蜓”標誌。”
長孫驥奇道:“難道他已與燕老爺子我那岳父母同歸於盡了麼?”
吳偉民搖頭道:“這是不可能,因為當時江湖上傳言,並未發現對方的-體,因此我此心不死,仍是到處打探,終於給我探出點眉目來!”
燕玲道:“是找到那人了?”
吳偉民道:“人雖未找到,但已證明他已加入了一個江湖幫會。”
長孫驥驚道:“是哪個幫會?”
“拆骨會!”
長孫驥又是一驚,心想:“此事並不是不可能,那“拆骨會”專網羅一些江湖隱-,武林奇人,這魔頭也是在他們網羅之內。”
忙道:“吳老爺子何以證明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