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牛家村裡,馮蘅、曲靈風、武眠風、陳璧等人一夜未睡,等候多時,見黃藥師平安返回,均是喜不勝。黃藥師簡單說了事情經過,又逼問趙宗印關於曲瑩的下落。那趙宗印始終不知,眾人喟嘆扼腕,想那女嬰也是無幸。曲靈風傷心一回,卻是無可奈何。
黃藥師勸說一陣,才道:“我們一道先去桃花島安身立命,再慢慢打聽獨孤求敗和曲瑩的下落。”曲靈風搖頭嘆氣一回,被陳璧攙扶著朝錢江口尋船。
六人走不多時,卻見三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從前面跑過,在一棵大榕樹下圍坐,分食一個燒餅。那個子稍的高也只有十四五歲,眉目清秀。黃藥師一眼便認出他來,竟然是數年前自己做“鐵衣教”教主時,臨安“君子樓”裡的店夥計陸阡。那時這店伴與自己十分交好,曾與自己遊歷嘉興朱熹鄉間別墅,後來店主馬鈺、孫不二賣掉酒樓,追隨王重陽學道,這陸阡自此下落不明,不想今日二人在此相遇。
陸阡把燒餅掰成三塊,自己留塊小的,大的分給另外兩個孩子吃。他右邊那孩子梳著女孩髮髻,臉蛋滿灰黑,似乎是個女孩,見她接過燒餅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另外一個年紀小得多的男孩接過一角燒餅,卻只是咬了一口,便將燒餅包好裝在懷裡。
聽陸阡開口問道:“小武,你怎麼才吃一口?”
那被喚做小武的孩子答道:“先留著,不知我師父吃沒吃呢。”
陸阡呵呵一笑,道:“你師父參寂有手有腳,又有師弟參寥、師侄如幻照應,自然有的吃。”
那小武嘆道:“如幻是參寥道長的弟子。我師父卻沒有弟子親人,只有我一個未入門牆的徒弟,我自然要惦記著師父。”
陸阡又道:“那道長始終不收你做徒弟,你就死了這心吧!”
黃藥師聽得真切,聽到“參寂”、“參寥”的名字,歷歷往事立時浮現眼前,那日參寥道長在雷峰寺被自己削去獨臂,卻是可憐,其弟子如幻尋到廬山找師伯參寂替自己師父報仇,不想廬山上與黃藥師巧遇。結果參寂鬥不過黃藥師,脫下道袍,被逼為丐。想來這三人此刻在臨安廝混,日子都是不大光景,黃藥師心下不免惻隱,抬頭看那說話少年小武,正是廬山簡寂觀裡自稱是參寂道長徒弟的小道童。
沉吟片刻,黃藥師開口喚道:“陸阡兄弟!”
陸阡一愣,尋聲望去,認出是黃藥師來,“騰”地蹦起來,上前一把將他抱住。黃藥師一把把這小乞丐擁在懷裡,輕言細語道:“我曾經到君子樓找過你們,誰知樓在人空。”
陸阡喜道:“馬鈺大哥遠走終南山,我一直在臨安討飯吃來著,後來加入丐幫,追隨淨衣派長老林慕寒大哥。黃大哥,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這個小武叫馮武,那個女娃叫梅若華。”
黃藥師渾身大震,道:“梅若華?你是從雷峰寺跑出來的梅若華?”曲靈風仔細辨認,叫道:“是了,她正是梅若華。”
那少女梅若華見了生人,有些羞怯,低聲道:“寺裡的老和尚待若華不好,若華就跑出來啦。”
曲靈風搶先道:“那老和尚慧才已經被這位黃大哥扒皮了!”
梅若華一聽,“哇”地哭了起來,恨恨道:“那老和尚真是該死!那柯辟邪、柯鎮惡兄弟也欺負我來著,也是該死。”黃藥師心中惻隱,扭頭徵詢馮蘅主意。後來他不喜郭靖為婿,究其根源,倒因柯鎮惡而起。
馮蘅會意,見那少女比自己差不了幾歲,本就十分歡喜,喜道:“妹子和我們一起到桃花島吧,也好陪伴小蘅解悶。”梅若華茫然不答,抬眼去看陸阡,似乎等他拿主意。
陸阡喜道:“好哇,黃大哥名動江湖,有東邪之稱,陸阡和大哥在一起,便沒人敢再欺負我了。”
馮蘅道:“這幾位是武眠風、陳璧、曲靈風,都是黃大哥的弟子。你三位如果有意,也做個東邪門人,我們一起去桃花島去住。”
陸阡、梅若華均是點頭說好,惟獨馮武不言不語。
馮蘅打趣道:“這位小兄弟姓馮,還是我的本家呢,怎麼你不想到桃花島去麼?”
馮武道:“不是不願意,我的師父參寂道長和師弟參寥在臨安討飯為生,需人照應,我實在不忍一走了之。”
馮蘅見這孩子頗為孝順,道:“小兄弟的師父當時誇下海口,結果敗在黃大哥手裡,憤而為丐,也是值得敬佩,現在有如幻照應在側,應無大礙。小兄弟跟這位黃大哥學好本事之後,再來孝敬二位道長也是不遲。”
馮武見馮蘅說得至誠,頗有親近之感,笑道:“這位大哥的武功小武是見識過的,不知有何才學,能否做我師父。我有一條字謎,黃大哥若是猜出來,小武甘願拜師。”
黃藥師見這孩子個性超脫,很是喜歡,好勝心起,打趣道:“徒兒請講。”
馮武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先不忙叫徒弟,道:“道士腰中攬日月,和尚肚裡藏經綸。卻是兩個什麼字?”說完,見黃藥師沒有立刻回答,眉頭一喜,續道:“本是平常兩個字,難倒多少讀書人。”
以黃藥師的才略,猜這兩個字不在話下,見這孩子洋洋自得的樣子,心中暗樂,這才笑道:“適才你不是說了麼,就是‘平常’兩個字啊!”
馮武見他猜中,又搶白道:“這個不算,這個我都說出來了,重新來過!”
陸阡道:“小武,黃大哥的本事厲害著呢,你難不住的,我們一起到桃花島上好好跟師父學!”拉著馮武和梅若華給黃藥師磕了一個頭。
八人連同少林武僧趙宗印遂僱了一條大船,駛向東海桃花島。
到了島上,黃藥師定下了桃花島門規,行了師徒大禮,傳授六位弟子各種技藝。這六位東邪門人各取所長,相敬相愛,勤學不惰,後來都成為一等一的高手,頗得黃藥師風範。黃藥師將這六人重新定名為武眠風、曲靈風、陳玄風、梅超風、陸乘風、馮默風。
桃花島這六個弟子氣質個性雖然不同,卻都是聰慧之人。大弟子武眠風溫柔敦厚,有仁者之風,待人極是友善;曲靈風聰明善思,於書畫醫藥常有獨到見解,很趁黃藥師心意;那陳玄風身在桃花島學藝,卻是心在江湖,總思量著找西毒歐陽鋒,為祖父和妹妹報仇,因此武功進步卻是最慢;梅超風少年苦難,心理終究不忿,個性倔強,練功也是狠毒;陸乘風與黃藥師認識最早感情最厚,其為人聰明好學,各項技藝進步最快;小徒馮默風最小,很討黃藥師喜愛,無奈他頗為輕狂自負,好耍聰明,實在不得大道。黃藥師見他年幼,也不以為意。
那日間,馮蘅悄悄問黃藥師道:“大哥,這六個徒弟中,你最喜歡哪個?”
黃藥師微微一笑,道:“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
黃藥師看了看馮蘅,又道:“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那曲靈風曾經數次返回臨安找尋小女,終究不得下落,帶回昔日書畫古玩回到桃花島,安心學藝。那日他喝醉了酒,逼問少林武僧趙宗印愛女下落,趙宗印終究不知,曲靈風氣急敗壞,配藥將他藥啞,那少林武僧趙宗印成了桃花島的第一個啞僕。黃藥師見曲靈風行事也憑個人喜好,頗為毒辣,不怒反喜。
黃藥師天賦異稟,最是博學多才,於醫藥書畫、天文地理、占卜星象、音樂律歷無不精通,眾弟子無不敬服。一年間,黃藥師自創出劈空掌、逍遙掌、碧波掌、落英神劍掌等桃花島獨門武功,並悉數傳與武眠風等人。黃藥師按照諸葛遺陣“八卦圖”,重新在島上佈下機關迷陣,又載種花木,偶有江湖無知狂徒前來搗亂,俱遭慘痛教訓、人人喪膽。師徒眾人在桃花島過著與世無爭,神仙般的開心生活,其樂融融。但有惡徒在江湖作孽,黃藥師便放弟子出島懲奸,忽忽一年,眾弟子在江湖上名聲越叫越響,那些浪尖上搏命的漢子往往做過虧心之事,遇到東邪黃藥師,便如在閻王面前走一遭,逃不得半點便宜。江湖中人俱是談東邪黃藥師色變,談桃花島色變。
轉眼暑氣漸消,天氣轉涼,海天之間,蕩來一艘小船,靠在桃花島。船上下來兩個青年乞丐,站在沙灘上遙遙張望,不敢冒進。那陸乘風認出來其中一人正是丐幫清衣派長老林慕寒,昔日鐵衣教堂主,另外一個也是丐幫弟子姓黎名生。
陸乘風早年入丐幫,時逢舊友,當下十分欣喜,將他們接引到清音洞說話。
黃藥師乍見故人林慕寒,甚是高興,親自下廚做菜招待。
酒席之上,林慕寒卻不動箸,半晌方才探問道:“黃大哥還記得嶽詩琪否?”
黃藥師一聽“嶽詩琪”的名字,臉皮微微變色,道:“你提她作甚?”側目瞄了一眼馮蘅,馮蘅臉上笑容也突然僵住了。
林慕寒知道黃藥師心思複雜,對嶽詩琪又愛又恨,一時不敢往下說。馮蘅見狀,接口道:“兩年前嶽姐姐和他夫君護送崇勝鎧甲去臨安,林大哥和黃大哥聯手拒敵,在百年道前奪下那件寶貝。”
一提到百年道,陳玄風想起當時為奪寶甲慘死的爺爺和妹妹,心頭恨恨,又想到那時祖孫三人武功頗為低微,竟然狂妄脫大,不禁汗顏。
林慕寒沉吟道:“那嶽詩琪和蔣振宇夫婦二人失了寶衣,卻在廬山之上得到一件更厲害的寶貝。”
黃藥師驚“哦”了一聲,大聲道:“林兄弟有話但請明講!”
林慕寒咋下舌頭,道:“其實真正的崇勝鎧甲被黃大哥得到了是不是?”
見黃藥師點頭默許,林慕寒接著道,“小弟取寶衣本打算獻給洪幫主,大哥喜歡拿去也是無妨。聽說岳蔣夫婦二人後來到廬山簡寂觀跟大哥索要過那鎧甲是不是?”
黃藥師一愣,道:“兄弟怎知?”
林慕寒看看馮蘅,道:“這妹子當日焚燬的不過是假衣,真真騙了天下人。真正的鎧甲在簡寂觀觀主參寂身上,黃大哥與他一場賭鬥,結果……”
“結果逼道為丐,那參寂離開流落江南,如今做了賢弟的屬下,是而賢弟得知內情,黃某猜得不錯吧!”黃藥師哈哈笑道。
林慕寒淡淡道:“不錯是不錯,簡寂觀裡的一件寶貝卻給黃大哥給弄丟了。《九陰真經》,黃大哥可曾見過?”
“九陰真經”?黃藥師一念一頓道,既而心思飛轉,瞬間想起那部《九陰真經》來,哈哈笑道:“簡寂觀藏書千餘,乃前輩高人黃裳所刻,都是道教書籍,光怪陸離,不足珍貴。那夜嶽詩琪前來盜取寶衣,打傷阿蘅,誘我出觀,其夫蔣振宇趁機入室盜去我隨身包裹。須知崇聖鎧甲一直穿在阿蘅身上,蔣振宇盜走的物什不過是我隨手收揀的兩冊平常經書而已。我想起來了,那書名正是《九陰真經》,內容殊是費解,因而包在包裹裡打算帶在身邊潛心琢磨。人算不如天算,那嶽詩琪夫妻二人機關算盡,最終空忙一場,可笑啊可笑。”
林慕寒打個哈哈,臉色慘然。他身邊黎生大聲道:“黃島主知道那《九陰真經》是什麼書籍?那黃裳前輩武功如何?”
黃藥師被他質問,心頭大震,驚道:“黃裳武功高超……莫非那經書載有上乘武學?哎呀,若被那蔣振宇、嶽詩琪二人學去,必然害人!”
林慕寒道:“桃花島威名雖盛,畢竟不經常在江湖走動,如今江湖上出來個‘嶽門三煞’為害武林,大哥可曾聽說?”
黃藥師不禁“呀”了一聲,喃喃道:“當初一時不慎失竊,釀成今日之禍。”想到適才還道嶽詩琪可笑,不禁又羞又愧。
那黎生悽然道:“那嶽門三煞為練邪門武功,以活人做靶,我丐幫弟子死傷慘重!”
黃藥師問道:“怎的三煞?還有一人是誰?”
林慕寒道:“黃大哥怎生忘記了?那嶽詩琪還有個瘋哥哥!”
“嶽見龍!”黃藥師一聽,心如刀絞,想起當初錢江弄潮,與嶽見龍結為摯交,後來桃花島上嶽見龍被馮哈哈所蠱,練武走火入魔,就此瘋瘋癲癲。黃藥師扭頭看看馮蘅和曲靈風,苦笑道:“嶽見龍,是他……”
馮蘅、曲靈風均是搖頭嘆氣。昔日桃花島上,嶽見龍走火入魔時候這二人均是在場,不想幾年過去,嶽見龍病情不見好轉,反而和嶽詩琪、蔣振宇共練“九陰真經”,在江湖上闖下“嶽門三煞”的惡名來。黃藥師想那岳家滿門忠烈,實有恩於自己,今日嶽門三煞惹來江湖共憤,心下無比悲哀。
黎生道:“僅上月一月,丐幫就有七十一名弟子死於嶽門三煞之手,幾個月來,太湖大俠程鵬萬、原聖劍門弟子小路路不平、江南怪傑朱英、雁蕩大俠衛宇塵、棲霞寺方丈榮枯大師、恆山派上下三百餘口……”
不等他繼續羅列,黃藥師打斷道:“莫要說了,黃藥師與岳家素有淵源,現下雖然破臉,也實不忍心加害。黃某不能幫助林兄弟懲惡鋤奸。”
林慕寒一擺手道:“我知黃大哥會這般講,黃大哥若不出手,不知還要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半月前,我與洪幫主、全真教重陽真人七弟子等人聯手,跟三個惡賊大幹了一場,結果一敗塗地……”
陳玄風聽了,插口道:“如此說來,那《九陰真經》的功夫豈不是很厲害麼?”心中所想,自己有朝一日學得這厲害武功,必可報得大仇。
黃藥師猜到他的心思,慍道:“你莫要多嘴!”
陳玄風卻是不服,分辯道:“難道比桃花島的武功還要厲害不成!”
黃藥師被他一激喝道:“我不信九陰真經比桃花島的武功還要厲害,你給我安心學藝!”
陳玄風見師父喝罵自己,賠笑道:“既然師父的武功厲害,應該和這位林長老一道為民除害才對!”
黃藥師臉皮發紫,罵了句“沒禮數的傢伙”,一巴掌把陳玄風扇翻在地。陳玄風也不喊叫,爬起來垂立一邊,皺眉不語。
林慕寒視而不見,繼續勸道:“嶽門三煞的武功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再不阻撓其修煉,局面不可收拾,中原武林必然面臨一場劫難。洪幫主深謀遠慮,已經派人邀請王重陽真人、西域歐陽鋒居士、鐵掌幫主俅千仞、還有大小門派的好手襄助,另外大理國君段智興也是把硬手,不知他能不能賞臉來……”
馮蘅一呆,輕道:“怎的這多厲害角色對付嶽姐姐?看來三煞真是不可小覷。”
黃藥師不想在弟子面前墮了威風,心中道:“如此說來,我非要會會三煞不可!”這句話在口邊轉轉幾轉,終於沒有出口,說道:“蔣振宇愛殺什麼人,與我何干!”
黎生聽了,一時氣惱,叫道:“江湖傳言黃藥師邪惡古怪,今日一見,還是善惡不分之輩!”
黃藥師豈容他數落自己,瞪他一眼,揮起一掌,將黎生拋在空中,重重摔他一交,旋即哈哈笑道:“看你是林兄弟的朋友,饒你不死,快滾吧!”
林慕寒也覺沒趣,知道黃藥師發起狂來,不好收場,叫道:“中秋之夜,天下英雄於西湖圍剿嶽門三煞!乞望屆時黃島主助拳腳。”說著攙扶起黎生,向海邊而去,想到適才初上桃花島黃藥師親自下廚招待,臨了卻下逐客令,心頭很是鬱悶。
黃藥師和故人林慕寒不歡而散,瞅了陳玄風一眼,由自生起悶氣來。
馮蘅輕輕走近,道:“堂堂東邪黃藥師,怎的跟一個頑徒氣得不成樣子?實有辱身份。”
黃藥師心下略寬,叫來六個弟子,狠狠教訓一番才罷。
陳玄風知道師父喜怒無常,由自不服,辯道:“師父以往曾經帶領徒弟行走江湖掃除奸佞,今日舊友求上門來卻為何逐客?”
馮蘅知他實不忍心對嶽見龍、嶽詩琪兄妹下殺手,淵源舊事並非一時一刻所能講清,見黃藥師又實不願提及傷心往事,忙解圍道:“桃花島不獨有桃花才叫桃花島,更要象世外桃源一般遠離喧囂爭鬥。黃大哥不想趟那混水自有緣由,大家在此躲得清淨,修養性情。黃大哥這一片苦心,你們做弟子的怎麼就是不明白?”
陳玄風心中報仇急切,恨不得立刻得到《九陰真經》,再去找歐陽峰報仇,雖然知道這馮蘅將來必然是自己師孃,還是一時興起,全然不顧禮數,詰問馮蘅道:“我等有錯,自有師父教導,你怎麼這麼多話?”
馮蘅被他搶白,一呆,無言以對,急奔入自己芙蓉軒,啼哭起來。
黃藥師見陳玄風發渾,痛打了他一頓,罰他思過。陳玄風卻是被打怕了,此後謙卑恭謹,再不敢造次。
忽忽過了數日,弟子曲靈風從臨安採辦物什返回桃花島,帶回個驚天噩耗。原來幾日前林慕寒與蔣振宇在臨安城裡狹路相逢,這二人在江州百年道前就有積怨,堪稱死敵,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番惡鬥之後,林慕寒竟被蔣振宇活活震死,曝屍街頭!
黃藥師驚聞林慕寒慘死,傷心欲絕,號哭了一場,想來這世上與自己最好的朋友不過是林慕寒了,不料他也中年橫死,就此陰陽阻隔,人鬼殊途!幾日前的廝見不僅是最後一面,還極不愉快,心下不禁十分後悔。
黃藥師拉住馮蘅的手,道:“前日我對林兄弟說蔣振宇愛殺什麼人與我何干,今日他殺害了林兄弟,我卻不能不問不管。阿蘅,我要離開桃花島幾天。”
“大哥決定要走,阿蘅不加阻攔,萬望大哥不要託大,與天下英雄合作才對。”馮蘅知他心意已決,是而叮囑他小心為是。
黃藥師沉吟片刻,忽道:“阿蘅隨我一起去吧,誅殺三煞之後,我還有一件事情向天下英雄宣佈。”
馮蘅抿嘴一笑,道:“大哥要向天下英雄宣佈,黃藥師要娶馮蘅為妻是不?”
黃藥師一呆,笑了起來,道:“你怎猜到?妹子不願意麼?”
二人相識多年,早生情愫,感情日篤,此刻黃藥師提起此事,馮蘅也不覺唐突,卻見馮蘅一擼腮邊小辮,低頭不語。
黃藥師見她羞赧,繼續道:“我要讓天下英雄都來參加黃藥師和馮蘅的婚禮,這婚典一定最熱鬧最盛大,哪個敢不來,我便打斷他的狗腿,哈哈哈。”
馮蘅卻是不笑,道:“黃大哥想得太早了,倘若群雄制服不了三煞呢?好啦,我們先去臨安找洪幫主吧。”
黃藥師叫來弟子,喝令他們不得擅自出島,即命曲靈風駕舟,與馮蘅出了桃花島,駛奔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