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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竦長劍兮擁幼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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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天成站在紫霄宮的正中央,卻沒看到宮中拜祭真武大帝的香火。只有香案,沒有香火,因為香案上擺滿了雞鴨魚肉,三個穿得邋里邋遢,身上更髒得連皮膚的顏色都看不出的老頭,正圍著香案大嚼。一個老頭盤腿坐在香案上,手中抓著一隻燒雞,將它油淋淋按在腿上,兩隻手交替撕了來吃。他的褲子上全都是灰土鼻涕,沾得燒雞上都是,他也全然不覺。另外兩個人就躺在地上,各自將兩隻沾滿了臭泥的黑腳翹得老高,一個拿了碗紅燒肉,一塊塊丟到空中,然後張嘴來接;另一個捧了好大一隻蹄膀,那已經不能叫吃,只能說是洗臉。

    這三個老頭相貌舉止雖粗俗無比,但都生了兩條長長的壽眉,垂了一尺餘長,修理得乾乾淨淨的,看上去倒有幾分圖畫神仙的感覺。

    踞坐案上的老頭見孟天成走了進來,笑道:“你這孩子劍法不錯,講起道理來也頭頭是道。比我的徒子徒孫們強多了,老道士倒忍不住想跟你比劃比劃。”

    孟天成目光精光閃動,道:“我趁著三位前輩開齋之日前來,目的之一就是要領教一下三位絕世的武功。”

    那老頭笑道:“絕世不絕世的,都是別人說的而已。不過老頭子年紀這麼大了,倒不好意思欺負年輕人。這樣吧,你用你的鏌鋣劍,我用這條雞腿,如何?”

    說著,他將手中那條吃了半截的雞腿提了起來,笑嘻嘻地指著孟天成。那雞腿一大半被咬殘了,油脂淋漓的,還不住地向下滴著。被老頭拿在手中,顯得有點滑稽。他的姿勢更極為漫不經心,彷彿不是在比試,而是要丟掉它一般。

    孟天成卻絲毫都沒有小看這條雞腿。他臉色肅然,緩緩將古劍放到身前,慢慢將劍身拔了出來。那劍黑沉沉的,只有劍鋒上的一線,隱透出精光閃爍來,顯得無比地凌厲。那老頭嘆道:“這是第三次見到鏌鋣劍了。老頭子頭兩次見它,都沒有什麼好事,不知這次是否也這樣?”

    孟天成不答,淡淡道:“敷非長老神功蓋世,在下不敢輕慢,雖然手持利器,但在長老看來,卻與雞腿鴨掌無異,算不得僭越。請了。”

    敷非笑嘻嘻地道:“要請就快請,打完了我們還要趕著吃呢。呸!三年就這麼一天開齋的日子,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蘑菇。”

    孟天成也不管他,古劍緩緩展動,自左而右,劃了個圈子,劍光霍霍透出,將整個前胸護住。漸漸真氣運達極詣,鏌鋣劍鋒脊的一線,嘶然聲響中,濺出兩寸長的一波青光。敷非長眉挑了挑,喜道:“劍氣!”

    孟天成劍勢接著運轉,劍脊青光突然轉為赤紅,他凌空將鏌鋣劍一劃,爆發出一聲轟然震響,赤紅怒捲成虹,橫亙遍整個紫霄宮,一劍迅捷無倫地向敷非刺了過去!

    這一劍毫無花巧,只是太快,太急,快到猶如閃電,急到擋無可擋!劍身附著的赤虹長天怒卷,將鏌鋣劍烏黑的劍身燒得通紅,猶如一輪烈陽般,隨之滾湧而前!孟天成身化迅影,附著其後,就如上古巨人託日而臨,當真是聲威赫赫,大有橫掃天下之勢!

    敷非道長眯起了眼睛,彷彿不勝那烈陽的熾烤,淡淡道:“劍道通神,好!好!”他手中的雞腿也刺了出去。這雞腿彷彿什麼力量都沒有,卻偏生直破那無比熾烈的陽光而入,抵在了鏌鋣劍的劍尖上。鏌鋣劍騰放出的光芒本來宛如真正的太陽,垂照萬物,但等到那雞腿刺入之後,每個人都赫然發現,這太陽還是有盲點的,這雞腿所指之處,就是盲點所在。

    雞腿頂著劍尖,古劍連一分都進不了了。孟天成的臉色變了。他知道敷非長老武功絕世,乃是武當派僅存的碩果,但沒想到他的武功竟然一高至斯!他全力所出的一劍,竟然被他一條雞腿抵住!

    但敷非長老的臉色卻越來越嚴肅,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孟天成的長劍劍尖,在迅捷無倫地顫動起來!這一顫動,就彷彿太陽爆炸,突然變成萬千個太陽!太陽兩兩重疊,就算每個太陽都有盲點,但重疊起來之後,就沒有任何盲點了!

    太陽沒有盲點,劍術也就不再有破綻!敷非長老的臉色變了。就在他變色的一瞬間,他手中的雞腿“噗”地爆成一團粉霧!

    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所有的動作都靜止。敷非長老歪著頭,很仔細地看著鏌鋣劍的劍尖,臉上的神情,極為古怪。鏌鋣劍的劍尖就夾在他指間,孟天成的目光,也盯在劍尖上,同時,也盯著他的手指。

    沒有人看得清這兩根手指是如何夾住鏌鋣劍的,連孟天成也一樣。他只是忽然發覺,鏌鋣劍忽然就不受他控制了。然後,這兩根手指才出現。他的臉色變得深沉起來,眼中神光不見了。

    並不是消失了,而是凝聚起來,深藏在眼間最深處,等待爆發。

    敷非長老忽然收手,轉身重新在香案上拿了一條雞腿啃著,笑道:“果然是好劍法。老頭子碰見鏌鋣劍,就沒有好事。你這孩子想要什麼,只管說就是了。”

    孟天成緩緩將劍歸鞘,依舊背在背上,道:“在下此來,只是想讓三位前輩看一樣東西。”說著,他從懷中拿出一物,上前放在香案上。

    他放的,是香案上唯一一片潔淨的地方。敷非長老的動作卻突然頓住了。不知什麼時候,地上躺著的敷疑、敷微二老,也站起身來,三人盡皆面容肅然,盯住此物。

    這是一縷烏黑的頭髮,看上去沒有太特殊的地方,只是太黑,太濃,糾結盤曲,又宛如一條極細的毒蛇。敷非三老凝視著,突然嘆道:“她又重出江湖了?”

    孟天成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樣的問題不必回答,他也並不是個多嘴的人。敷非長老臉上陰晴不定,道:“她說了什麼沒有?”

    孟天成道:“她說,若是三老還記得她是誰,就將昊天令交給我,並請一月後至嵩山一行。”

    華音閣的建築基本上呈圓形向四周輻射分佈。中間以閣主居住的虛生白月宮、議事用的丹書閣、司禮用的大成殿構成的三角為中心,往外是東部蒼天青陽宮、西部均天太初宮、南部炎天熒惑宮、北部乾天玄冥宮,再往外是各宮下屬的弟子居住區,這一區外面就是各種機關耳線,防禦工事了。基本上華音閣的人事也就按照這個局勢安排。閣主之下分日、月、星辰三派,日則是東、西、南、北四宮弟子,分別以蒼天、均天、昊天、乾天為名,司醫護、刑殺、外事、內政四事。除了四天令迴歸這樣的大事外,卓王孫很少出他的虛生白月宮。至於閣主想的是什麼,卻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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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不例外。卓王孫仍然一身麻衣,負手立在宮正中的公步廳的中央,看著四周澹盪的春光。似乎這天地間玄妙無極的元理,就盈盈浮於一瓣瓣將開已開的花朵之上,和那天邊微微流動的雲彩中,等待卓王孫目光的採擷。卓王孫默然站著,連神采都不變動,似乎自混沌初始,他便如此站立,又似乎他本身已經跟這流動著的天地元氣產生了一種玄妙的共和,自身的意識早就進入到不可知的空間裡去。

    突然靠窗的金鈴響了一下,卓王孫目中光芒一閃,就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低頭進來,跪下道:“啟稟閣主,秋姑娘有請。”

    卓王孫眼中光芒閃爍,正用自己的神識,將四周的清空秋色轉變為充盈的殺機,天地之間的一切脈律似乎都被他控制,正從柔和而變為無所不催的凌厲。

    他並沒有回頭看這個溫順害怕的小姑娘,卻依然感到她的身軀正在微微顫抖著,似乎她也感受到卓王孫這令萬物戰慄的殺意,但卻早就失去了抵抗的意識。卓王孫猝然閤眼,道:“你起來,前頭帶路吧。”一語說完,小姑娘只覺壓抑於心頭濃重的死亡的感覺瞬間消失,急忙答應了一聲“是”,又行了一禮,方才站立起來,低頭側身慢慢向前面走去。

    閣主之下分日、月、星辰三派。日則是東、西、南、北四宮弟子,分別以蒼天、炎天、昊天、鈞天為名,司醫護、刑殺、外事、內政四事,絕大多數為閣中男弟子領銜,是華音閣最為正式的編制。月派則全都是女子,直屬閣主管理,就彷彿皇帝身邊的御林軍,在閣中享有特殊的地位,相比日派絲毫也不相讓,有時亦可兼領日派之職。日月兩派弟子並不一定居住在華音閣中,如琴言樓心月則常年駐守分舵。星派則是華音閣所網羅的天下奇人異士,人數雖然眾多,卻沒有一定的職司,而且除了閣主以外,再無人知道他們如今的名字、身份、面貌,其中還包括幾個當年令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魔頭。華音閣聲勢浩大,垂數百年而不朽,人物鼎盛不能不說是一個原因。

    虛生白月宮跟四天宮的交界之處便是月派弟子的居住之所,每一居所都似乎是個大花圃,比如相思的荷花,琴言的牡丹,樓心月的薔薇。但最負盛名,也最絢麗的,卻是下弦月主秋璇的海棠圃。圃中一色都是大紅的花種,當八月中,滿圃秋棠花開,繁彩蔟錦,幾若行於雲上。但今天走近海棠宮,卻連一朵的海棠都看不到。幾百樹海棠都是光禿禿的,綠葉仍然迎風向人,那幾千朵花卻不知去向。

    卓王孫皺了皺眉,帶路的小姑娘又跪下道:“秋姑娘請閣主一個人進去,請恕婢子不能帶路了。”卓王孫點了點頭,衣袖帶開宮門,行雲流水般進了去。

    秋璇最喜紅色,宮中一切裝飾,都以紅色為主。卓王孫只將之歸為怪異,倒也不怎麼幹涉。今天一走進來,便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連青色的院牆不知被什麼顏料塗成了大紅的血色,還有種甜膩的氣味傳來,看上去詭異之極。

    院中一片花海,幾千萬朵剪下的海棠花堆成了個很大的花床,秋璇側臥其上,一身水紅的綢裝,大半都沒入了花瓣之下。她一手微搭胸前,玩把著一隻琥珀杯,一手枕於香腮之下,懶洋洋的支向前方。更有意無意從裙下花上露出一截脛骨豐妍,粉雕玉砌的素足,真是海棠含露,春睡未足,無一處不撩撥人的無限情思。

    她看到卓王孫皺眉的樣子,臉上笑容更甜,招手道:“請閣主過來。”卓王孫也沒說什麼,走過去坐在花床上,秋璇半喜半嗔,纖手支頤,輕輕嘆了口氣:“等了好久,還以為閣主不會來了。”

    “丹書閣接蒼天令,只有你不曾去。”他淡淡的道。

    秋璇笑出聲來,輕輕舒了下腰肢,輕輕道:“病了,怎麼能去。”

    卓王孫冷冷注視著她,道:“病了?什麼病?”

    秋璇順勢將滿滿一杯的酒遞上來。那酒色也正如秋璇的衣衫,紅的詭異無比。卓王孫看都不看,一口飲盡。秋璇附在他的耳邊,膩聲道:“一種讓太昊清無之陣完全失效的病。”

    太昊清無之陣,是華音閣四重防禦之一,也是太古以來,最為著名的蠱毒之陣,在《蠱神經》中排名第一,卻已失傳江湖數百年。華音閣多方蒐羅,方才保留一脈,又經過數十年的研究,才讓之能重新運轉。這個陣法,既是華音閣守衛的重要關卡,也是閣中的不傳之密,更是四重防禦中最為核心的一部分。其中佈滿奇蠱異毒,相生相剋,威力無比,甚至可以到了生殺自如的地步。而陣法隨星象運轉,毒性也變化不定,敵人一旦踏入,絕難生還,更不要說破解了。而蠱陣的解法,只有每一任閣主以及負責此陣運轉的人才會知道。自宋末太昊清無陣開始運轉以來,從沒有被破壞過,而此陣一破,就說明敵人已突破了最後的防線,數百年來,號稱武林禁地的華音閣如今竟被人侵入了核心,此事何等重大!秋璇作為陣法守護者,自然難辭其咎,其罪責也非削職降級能夠打住的。然而她卻絲毫不在意,只輕輕鬆鬆的說了出來,彷彿這也是她喃呢情語的一部分,而後微笑著看卓王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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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王孫的神色並未有絲毫改變,道:“你現在知道病症的來源沒有?”

    秋璇低頭,又斟了一杯酒,握在手中微微轉動著,她注目嫣紅的酒汁,臉色也更加嬌媚,柔聲道:“我以為,就和傷風一樣,總是要有風,才會傷。而有人剛剛一進入閣中,太昊陣也就被侵入了。這傷風也傷得未免也太巧了一些吧。”

    卓王孫淡淡道:“你說吉娜?”

    秋璇好像不勝酒力,輕輕扶了扶額頭:“這我可看不清了,總之,那人在兩個時辰前進入迦耶索道,然後渡過霜鈺湖、莫支潭、最後進入太昊清無陣。好笑的是,這些傳說中絕無人能破解的陣法,好像一刻之間也都病了似的,連警戒都沒有發動。”她微蹙秀眉,將手中的酒盞舉起,微微沾唇,又推到卓王孫面前,盈盈淺笑道:“先生何不再飲一杯?”秋風淡淡,捲起滿地海棠,宛如落了一場紅雨。而這滿天落紅,起落無聲,彷彿也為她奪目的豔色而退避。

    卓王孫不去看她從她手中接過琥珀盞,昂頭飲盡。

    秋璇目光流轉,注視著卓王孫,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有些瘋狂,她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嬌軀亂顫,連手中的酒盞也握不住了,殘酒點點灑出,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留下斑斑紅跡。卓王孫也不去理她,她笑夠了,才拂著鬢邊亂髮道:“先生,知道你喝的是什麼嗎?”卓王孫淡淡笑道:“毒藥?”

    下弦月主執掌太昊之陣,用毒之術天下第一,世人聞之,莫不心驚膽戰,咬牙切齒,能如卓王孫這樣從容問訊她的人,也算絕無僅有。

    “不是。”她秋波斜瞥:“什麼樣的人,敢在先生身上下毒呢?先生不妨再猜。”卓王孫淡淡道:“迷藥?”

    “不是!”秋璇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卓王孫冷冷地看著她,既不制止,也不說話。秋璇笑了一陣,雙目中春波瀲灩,雙頰紅暈更盛,襯得周圍的海棠都黯淡了下去,她醉態更盛,微微喘息著,輕聲道:“是春藥。”

    卓王孫皺眉道:“春藥?”

    秋璇隨手抓起一捧花瓣,微一施力,一蓬嫣紅的花雨在她眼前盛開,將她長長的睫毛也染的緋紅。透過朦朦紅霧,她的笑聲更為肆無忌憚:“對!春藥!只要是人,就無法抗拒,這本來就是本性。”卓王孫倏然回頭,一把握住秋璇的長髮,拉到自己懷中,俯視著她春色濃濃的眸子,一字字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控制我卓王孫。”一用力,將她推倒在花床上,站了起來。正待離去,突然心中一震,居然這一步就邁不出去。

    秋璇翻身抱住他,嫣紅的臉頰上還沾著殘酒的餘紅,笑意帶著些許瘋狂,卻偏偏呈現出一種詭異得驚人的美豔——那是毫不吝惜自己的美麗,偏要一刻燃盡的瘋狂和快意:“為什麼我做的一切你從來都是裝做看不見?無論對還是錯,無論對得多厲害,錯得多利害!太昊之陣被破,我一點也不關心,我只是想看一看你到底有沒有喜怒哀樂!為什麼,為什麼你對一個小姑娘都這麼好,對我卻總是冷冰冰的?為什麼?”

    卓王孫冷冷道:“因為她比你好。”這句話說得突兀,只有秋璇知道,他說的“她”,並不是“小姑娘”吉娜,而是另一個,和她分庭抗禮的女人。秋璇目中射出狂熱的目光,忽然一笑,柔聲道:“我去殺了她好不好?”卓王孫道:“你敢。”

    秋璇湊過來一手撩撥著他的衣襟,眼睛追逐著他的視線道:“我去殺了她,你就會恨我,不管你恨我還是愛我,都會記得我了,是不是?”

    卓王孫冷冷道:“你殺了她,我就殺你。”秋璇湊在他的臉邊,輕輕向他耳朵裡吹了口氣,膩聲道:“你捨得麼?你知道我比她要好的多,是不是?莫非你已經忘記了?”

    卓王孫猛然轉身,將她重重地按倒在花床上,順手將一旁殘杯端起,和身俯了上去。將剩下的酒液全數注入她的口中……

    海棠花似乎很傷心人類為什麼這麼不愛護它,都一瓣瓣地零落下來,不一會兒,滿地都是殘損的花瓣,再也看不到一朵整的了。卓王孫一身麻衣都被海棠花瓣染成血色,秋璇仍然俯身在海棠花上,破碎的花瓣鋪陳在她的雪膚之上,宛如一襲緋紅的華裳。她牽著他的手,柔聲道:“怎麼不去找她了?”卓王孫冷笑了一聲,並不回答。秋璇道:“你以為我是嫉妒她麼?”

    卓王孫道:“我知道你是發瘋。”

    秋璇又咯咯地笑了起來,突然神色一厲,道:“對!我就是發瘋!我就是個瘋子!”她聲音一頓,又變得柔和無比:“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看看潛入的敵人到底躲在哪裡了?或許就一直藏在對面的樹上偷窺我們?”

    卓王沉著臉,正要轉身離開。猛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們在做什麼呀?”卓王孫回頭看時,卻是吉娜。她坐在一枝海棠樹上,兩隻腳丫正如兩隻辮子,一搖一搖的,看來已經看了多時了。

    卓王孫也不驚訝,只冷冷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吉娜道:“我去你那裡找你玩,他們說你在這裡,我就過來了啊。剛才你們在打架,我就去找了個蘋果來吃,找來了你們也打完了。你吃不吃呢?”

    卓王孫搖了搖頭。秋璇卻坐了起來,連連朝吉娜招手道:“小妹妹,你下來,我請你喝我的海棠花露,這可比蘋果好多了。”

    吉娜縱身躍下,道:“真的呀,甜不甜呢?”

    秋璇道:“甜的膩死你。剛才他也喝過了,你問問他是不是甜呢?”

    吉娜轉頭向卓王孫,意示詢問。秋璇卻拿起另一個杯子,倒了半杯猩紅的液體,正如方才卓王孫所喝的,向吉娜遞去。卓王孫臉色一沉,秋璇卻輕扭著身子笑了。卓王孫袍袖一摔,走了出去。

    夕陽漸沉,就聽後面秋璇得意的笑聲傳了過來,吉娜嘖嘖稱讚道:“這花露真比蘋果好吃,再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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