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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真相

    阿芙琳娜神殿裏侍女們驚恐的尖叫聲不絕於耳,讓這死氣沉沉了四年之久的神殿,終於有了那麼點點‘人氣’,薩魯臉上的表情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邁開的步子,每一步都象是用盡全身力氣跨下去似的,然後,他終於看到了坐在廊殿上背對着他的阿爾緹妮斯,精鋭的綠眸倏地閃過狠戾,捕捉的視線就像在看待一隻落網的獵物。

    阿爾緹妮斯的嘴角彎起一抹笑,他來了,一如她所計劃的,甚至比計劃的還早了。

    身旁的尤娜見到薩魯時,早已嚇得跪在了地上,視線看向阿爾緹妮斯,“亞……亞莉殿下……”

    “尤娜,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這是阿爾緹妮斯的承諾,尤娜幫了她,換句話説,是她利用了尤娜,利用了她急於救國的那顆心。

    為了讓薩魯主動來見她,她讓尤娜以補給食物的理由,出了神殿,將信送到馬布修斯的應拜布城,尤娜從始自終都不知道信的內容,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尤娜到現在都不知她的真正身份,會聽她的話,完全是因為那顆救國之心。

    尤娜聽到阿爾緹妮斯的安慰,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她害怕得額頭貼在地面上,冷汗潺潺,身體不住的發抖。

    阿爾緹妮斯悠哉的站起身,接下來就都是她的事情了,微微一笑,閃着光芒的黑眸在回身時,直直的對上薩魯。

    好久沒有‘看’到他了,在埃撥拉的時候是看不到,回來後,因為眼睛失明,她也無法‘看’到他,有快一年了吧,真的是好久了呢。

    黑色的眸子在他的臉上流連着,他變了,變得更霸氣,更魔魅了,氣質、舉止,都和她被擄走前的不同,如果以前的薩魯是帝王的話,那麼現在的薩魯更像是魔王,光是站着就讓人覺得心像是被掐住了,沒變就只有這張俊美的臉孔了。

    嗯,看得差不多了,現在該進入正題了。

    四目相對,薩魯狠戾的視線在接觸到她的眼睛時,不禁一窒,這是亞莉……嗎?這不該是亞莉的眼神,這種眼神和風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女人會有,那像是站在世界最高的頂端,俯瞰天下的眼神,也是料事如神,運籌帷幄的眼神,更是讓他的心忍不住悸動的眼神,亞莉不可能有,但……她是亞莉,這形貌分明就是亞莉的。

    只是被她這樣看着,他的身體竟會有反應,是衝動,也是慾望。

    怎麼會?這怎麼可能?

    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到底是誰暗中幫助了馬布修斯,三天前他御駕親征,兩軍交戰的當頭,都還沒有開打,對方竟主動投降,並言明希望能和他談一下,他當時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答應了對方的要求,相談之下,他得知應拜布一站,馬布修斯會贏,是得到了阿爾緹妮斯的幫助,他根本不相信,因為攻打馬布修斯的事情,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又何談幫他們,對方見他不相信,便將一塊粘土版交給他,説是阿爾緹妮斯要求他親看的,他隨即就將封殼敲碎,想看看到底是誰是幕後黑手。但粘土版上的內容,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是極為簡短的一句:薩魯,這幾天你撕破了幾件裙子?

    如果是別人看了,或許只會覺得莫名其妙,但他很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他想起那日的早晨,想起火熱的漏*點中,他急切的撕破了她的裙子,想起了他説過得每一句話。

    “抱歉撕碎了你的裙子,露娜,我的愛,不過,我會還給你的,還給你十件,不,二十件!”

    “各種顏色的。”

    “然後我再撕破它!”

    這是屬於兩人親暱間的愛語,除了當事人,別人怎麼可能知道,但是寫這塊黏土版的人卻知道。

    他的心,莫名亂了起來。

    他的表情可能是看起來太恐怖了,讓埃盧瑪以為他是不相信,便將另一塊粘土版遞給他,上面有應拜布之戰的戰略之法,還有左下角那枚白色的月牙,那枚月牙,並不稀奇,只要知道,就能模仿,而是能想到這種戰略的人,他能想到的只有阿爾緹妮斯。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可以確定阿爾緹妮斯不可能知道他攻打馬布修斯的事,但這個戰略,以及那句問話……卻那麼矛盾,戰略是出自阿爾緹妮斯,但那句問話……

    他不是和她一直在一起嗎?

    好吧,假設阿爾緹妮斯知道了攻打布瑪修斯的事,以她的性格,一定當面制止他,是決不會暗中幫助馬布修斯的,她的眼睛又看不見,又怎麼能寫信,又讓誰給她傳信。

    於是,他向埃盧瑪追問,送信的是誰,只要知道送信的是誰,就能查出真相。

    誰知,埃盧瑪的回答更是讓他震驚--一個叫尤娜的女官,來自阿芙琳娜神殿。

    聽到阿芙琳娜神殿,他立即就想到了亞莉。

    無數的疑問讓他的腦子一片混亂,當下就顧不得打仗這種事情,只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奇怪的是他沒有回皇宮,冥冥之中,彷彿有種力量牽引着他直衝阿芙琳娜神殿。

    現在,他來了,他也見到了亞莉,看到了一個他陌生的亞莉,更是一個只是看到,就能誘發他心底慾望的女人。

    一切都亂了……

    為什麼她的眼神,讓他這麼的熟悉。

    “你……到底是誰?”她不是亞莉,絕對不是,心底油然生出這句問話。

    阿爾緹妮斯輕笑,看來他已經懷疑了,不過……在回答這個問題前,還有一個她跟耿耿於懷了好多天的問題,一直折磨着她。

    她冷下臉來,質問道,“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撕破了幾件裙子,你有沒有和她那個……那個……”

    明知道就算真的那個什麼了,也不該怪他,但女人是小氣的,她也不例外,就算那是她的身體也不行。

    薩魯愣了一下,又是這個問題,而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是在問他有沒有和阿爾緹妮斯上牀嗎?

    阿爾緹妮斯見他不回答,火苗子噌地一下就上來,急步來到他面前,仰起頭,“回答我!!”

    她的樣子就像一隻母獅子,很兇悍,亞莉應該非常害怕他的,這樣對他説話,她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她不是亞莉,她不是,那她是誰?

    薩魯頭腦麻亂的看着這個在眼前對她叫囂的女人,疑惑更甚。

    阿爾緹妮斯因為怒火的燃燒,使得黑色的眸子晶亮無比,無形中讓她看起來格外的美麗,怒氣染紅了她的雙頰,她的質問,竟讓薩魯莫名的生出一種妥協。

    妥協?他從來只對一個女人會妥協。

    話語沒有經過大腦的考慮就説了出來,“我,我沒有!”

    沒有?沒有什麼?

    他緊皺着眉宇,覺得自己是瘋了。

    話落,阿爾緹妮斯喜上眉梢,揪住她的衣襟,“真的,你沒騙我。”

    薩魯蹙眉看着她算是很無禮的手,應該一把扯住,然後扭斷的,但他絲毫沒有這種衝動,嘴巴又不經過大腦回答道,“真的!!”

    説完,他就後悔了,他真的是瘋了嗎?

    一旁的侍女和侍衞看到阿爾緹妮斯這種舉動,一致認為亞莉殿下看來是又發病了。

    尤娜憑着對亞莉的忠心,不怕死地爬了過來,“陛下,請饒恕亞莉殿下的無禮,她最近身體一直都不好,請陛下饒恕她。”

    “尤娜,我沒有病?”阿爾緹妮斯反駁道。

    薩魯眯起眼,“你就是尤娜?”

    尤娜心口咯噔了一下,“是,我是。”

    倏地,薩魯伸出手掐住尤娜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狠戾的問,“説,是誰讓你傳得信。”

    尤娜被掐得臉色發青,渾身打顫,根本無法回答。

    “放開她,是我讓她這麼做得。”阿爾緹妮斯恐他會就這麼把尤娜掐死。

    薩魯根本不聽她的,“説!!”

    尤娜搖頭,她不能害亞莉殿下,一切都由她來承擔吧。

    “薩魯!!”阿爾緹妮斯呼喊道。

    他猛地一震,眸子不受控制的看向阿爾緹妮斯,這聲叫喚明明是不同的聲音,聽起來卻是那麼的自然,彷彿她一直都這麼叫的。

    問題又回到了最初,薩魯鬆開手,握住她的肩膀搖晃着,“你到底是誰?”

    雖然是問,但是他心頭隱隱有了答案。

    可能嗎?

    可是,她的眼神,説話的模樣,還有那聲叫喚,這分明都是……都是……

    就在這時,神殿的大門再次被打開,出現的赫然是由麗莎攙扶而來的‘阿爾緹妮斯’--真正的亞莉。

    “陛下,陛下,不,薩魯,薩魯,你在哪裏?”聽到她的喊叫,薩魯陰鷙的眸掃向亞莉。

    亞莉感覺到了,身體猛地往後退,反手捉住麗莎的手。

    “皇妃?”麗莎被她抓疼了。

    薩魯發狂似的奔了過來,麗莎嚇了一跳,以為他是衝着她來的。

    她就知道,讓皇妃來神殿是錯的,但那時皇妃聽到陛下去阿芙琳娜神殿後,就像發瘋似的要自己帶她來這裏,她也是被逼的。

    可憐的她,估計又要被陛下狠狠處罰一頓了。

    麗莎是這麼想的,但當薩魯急奔而至,伸出手就想掐住亞莉的脖子,她驚恐的尖叫,“陛下,……這是……這是皇妃殿下啊!”

    薩魯像着魔了似的,將拼命阻止他麗莎推開,對着亞莉吼叫,“你到底是誰?”

    麗莎駭然地不知所以,陛下他瘋了嗎,這不就是皇妃殿下嗎,他還問她是誰?

    不僅是她,在場的的侍女和侍衞都這麼認為了。

    亞莉倉惶地瑟抖,他知道了嗎?她還是晚了一步嗎?

    不,他只是猜測,還沒有篤定,否則就不會問她是誰?而她現在是阿爾緹妮斯,只要自己不承認,沒人可以否認的她的身份。

    “薩魯,你怎麼了?我是阿爾緹妮斯啊。”亞莉水眸晃動地朝向薩魯。

    薩魯的手指剛碰觸到她的脖子,就被她這種眼神給扼住了,身體僵了僵,眼前的女人的確是阿爾緹妮斯,頭髮,香味,還有聲音,都是他熟悉的。

    那麼……他轉而看向廊殿的另一頭。

    阿爾緹妮斯看着他,神情沒有一絲緊張,靈魂互換的這幾天,他都沒有抱過亞莉,就説明他潛意識裏已經有所覺了。

    她相信他。

    “我才是阿爾緹妮斯!”她大聲宣佈。

    在場的侍女和侍衞連連抽氣,亞莉殿下又發病了。

    “亞莉殿下,不要再説了。”尤娜趕忙勸阻道,她會被殺的,冒用皇妃之名讓馬布修斯贏了赫梯,已經是死罪了,她竟還當着皇帝陛下的面説自己是皇妃,這可怎麼是好。

    “我的靈魂和她互換了,我的靈魂在亞莉對這副軀體裏,而亞莉的靈魂便在我的身體裏。”

    尤娜在心裏哀叫,想着這下誰也救不了她了,靈魂互換,誰會相信。

    “她説謊,她是瘋了!!”亞莉急叫道。

    “薩魯,你相信誰?”阿爾緹妮斯站在原地,挺直了背脊。

    相信誰?薩魯在腦中翻騰着,他到底該相信誰?

    “薩魯,不要相信她,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説自己是我。”亞莉慌張地叫道。

    阿爾緹妮斯莞爾一笑,走到亞莉面前,抬起手,在她臉上滑了一下,笑着説,“瞧,你都流汗了。”

    這一觸碰,亞莉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我沒有!!”

    阿爾緹妮斯輕笑,她的確沒有流汗,不過是她的心理戰術,做了虧心事的人,是驚不起嚇得。

    麗莎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只覺得要保護皇妃,張開雙臂擋在亞莉面前,“亞莉殿下,您清醒一點。”

    阿爾緹妮斯嘆了口氣,本來是想對麗莎再説明一次的,剛才沒有仔細看她,現在走近了一看,卻發現麗莎憔悴了好多,她裸露在空氣裏的手臂上隱隱約約有着疤痕,阿爾緹妮斯一看就知道這是鞭傷。

    腿上也有,還有……她衝了上去,將麗莎轉了一圈,讓她背對着自己,撩開她上衣。

    交錯的鞭傷,慘不忍睹的密佈在她的肌膚上。

    “亞……亞莉殿下,你幹什麼?”麗莎驚叫。

    阿爾緹妮斯看到這些,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麗莎,這些傷,是我害你的,是嗎?”被擄走前,麗莎根本就沒有這些傷的,回來後,她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沒發現,現在看見了,她不能當沒有發生,一定是因為她被擄走後,薩魯遷怒到了麗莎身上

    恍然間,麗莎看着她,她的樣子分明就是亞莉殿下,可是那説話得口氣和樣子,卻很像皇妃。

    阿爾緹妮斯火大的看向薩魯,“你到底對麗莎作了什麼,把她弄成這樣。”

    麗莎一驚,這副樣子,這副神態,只有皇妃才會為了下人和陛下吵架。

    “皇妃?”麗莎下意識的叫道。

    這讓阿爾緹妮斯很開心,“麗莎你相信了?”

    “麗莎,她不是,她是個瘋子。”亞莉又出來阻擾道。

    麗莎被震醒了,眼神顯得不知所措。

    “亞莉,這樣做很有意思嗎?”阿爾緹妮斯將麗莎拉開,面對面地看着亞莉。

    “我不知道你在説什麼?”亞莉昂起頭回答。

    “你既然不願意承認,那麼孩子呢,你也不打算承認孩子了嗎?”

    亞莉一顫,她的兒子。

    辛?

    他在這裏嗎?

    可惜她的眼睛看不見,否則她定能看見站在廊殿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阿爾緹妮斯回頭看着辛,從他淡漠的臉上,她清楚地看見了在薩魯出現的那一刻,他眼裏的興奮。在她説出靈魂互換,這種聽起來就像是謊話的事情時,他竟然也沒有反應,可見對於父親的渴望有多麼強烈。

    亞莉對於兒子的憐惜只是一瞬間,很快就被心底慾望給壓倒了,她冷笑,“這裏沒有我的兒子。”

    “你是一個母親!!”

    “夠了!用不着你來説教。”亞莉別開頭,摸向身邊的薩魯,“我是阿爾緹妮斯,薩魯,你要相信我。”她語氣哀憐地説道。

    薩魯似乎一直沉浸在思考中,半晌都沒有回應。

    亞莉急了,只想着不能失去眼前的一切,她想起了那句‘我愛你’,這句話對於他似乎有一種魔力,她親身體驗過。

    這次也一定可以。

    “我愛你。”看不見的眼睛閃動着戀慕的光華。

    阿爾緹妮斯和薩魯皆是一顫。

    “我愛你。”她重複道。

    阿爾緹妮斯則是大喝,“住口!!”她看向薩魯,深怕他會有什麼不對勁,怕他會像以前那樣痛苦到昏迷,可是他沒有反應。

    薩魯聽到這句告白,眼神里波光亂顫,猛然間,他看向阿爾緹妮斯。

    阿爾緹妮斯被他兇狠的一瞪,有點不知所措,他怎麼了?難道,他相信亞莉的話了?

    他一步步走來,她下意識的倒退,接着他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綠色的眸子霎時間冷冽了起來,死死盯着被他握住肩膀的這個女人,“説,説你愛我!”

    阿爾緹妮斯心口猛然一跳,當他的眸對上了她時,輾轉出一種摻揉恨意的狂烈愛戀,一如她曾在黑暗感覺到的一樣,此刻卻是親眼看到了。

    他發覺了,甚至已經知道了,他需要一個證據來應證猜測。

    諷刺的是,這個證據便是那句她無法説出口的‘我愛你’

    她能説嗎,她能嗎,趁着現在是亞莉的身體,或許,或許,她也能説,就好像亞莉在她的身體裏也能説一樣。

    她想試試看,檀口微張,正説出之際,腦海裏想起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

    是神眼!

    阿爾緹妮斯千……千萬不……不要説,那句話……和肉體沒關係,現在……你面對是……是完全覺醒後的暴風雨神,但……但他卻……卻不是因為你……你的緣故而覺醒的,如果……如果你説了,會比之前他……他……未覺醒時毀壞力更……更大,我……我……不能篤定後果會是什麼,可能……可能是直接斃命……也……也説不定,還是隻是像以前那樣最多是昏迷。

    神眼彷彿用盡所有力氣説出的話,在阿爾緹妮斯腦海清晰地迴盪。

    覺醒,薩魯已經覺醒了嗎?

    神眼聽到她的心聲後,啊了一聲,我……我不……是告訴……告訴你了嗎,在埃勃拉,我……我第一次……出……出現的時候。

    阿爾緹妮斯在心裏驚叫,我沒有聽到。

    神眼猛然想起,那時是離開之時説得,可能聲音飄得太輕,她沒聽到。

    這真是……真是烏龍到極點了。

    神眼提了一口氣,總結道,總之千萬別説,在你拿回昊月和暗月之前,千萬別説。

    阿爾緹妮斯光是聽到薩魯已經覺醒就震驚得不知所以了,那麼説,他已經知道暴風雨神前世的事情了,那個她‘殺’了他的事情。

    不能説,又是不能説,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顫然的淚在眼眶中晃動,這場愛情為什麼那麼苦。

    “這句話真的那麼重要嗎?”她悲哀的問,是不是不説他就會不相信她就是阿爾緹妮斯。

    薩魯狂戾地吼道,“重要,對我來説比什麼都重要!!”

    她的身體一顫,“薩魯,我……”

    “説,説出來,説你愛我,説啊!!”薩魯狂亂地看着她,嘶啞地低鳴。

    她搖頭,不能説,説了就是害他。

    她的拒絕,徹底的傷了薩魯的心,他放開手,倒退數步,倏地,他仰起頭髮出淒厲地笑聲。

    “薩魯!!”阿爾緹妮斯發現到了他不對勁。

    “果然,果然是這樣……”他閃着絕望的眸子看着她。

    她才是阿爾緹妮斯,真正的阿爾緹妮斯--那個不願説“我愛你”阿爾緹妮斯。

    真正的……真正的……多麼諷刺的事實!!

    他的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不敢承認,因為承認了,那麼對他説‘我愛你’的女人便不是阿爾緹妮斯了。

    多悲哀,多諷刺。

    他的心猛地像是被挖走了一般,阿爾緹妮斯從沒有對他説過這句話,他渴望了那麼多年,渴望到心都痛了,她也沒有説過。

    真正的阿爾緹妮斯是不會對他説‘我愛你!’的。

    她,不會!!

    阿爾緹妮斯想安慰他,卻被他一把推開,跌倒在廊殿上,身體的痛,遠比不上心裏的痛,她苦痛地看着薩魯站在眼前對着天空不斷的狂笑。

    這種笑聲,讓她的心都碎了。

    亞莉並不見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也不明白阿爾緹妮斯為什麼不説,既然如此,是不是代表她贏了。

    但,為什麼陛下的笑聲那麼蒼涼。

    那麼讓人揪心。

    亞莉想安慰他,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阻檔。

    薩魯狂呼,不再壓抑身體中流竄的力量,讓他肆無忌憚地衝出身體。

    他的不到她的愛,得不到,永遠得不到。

    瞬時,風雲為之變色,雲濤翻滾,風呼嘯而過,颳起風,像翻江倒海的巨浪,在他身後圍繞。

    天際,閃雷轟然而下,震耳欲聾,像是山河崩裂的聲音。巨大的暴風呼嘯着,吸進周邊所有的東西,旋轉着,前進着,像一條吞噬天地的怪獸。

    這猝然的變化,讓所有人都無法言語,

    “薩魯!!”阿爾緹妮斯想要接近他,卻被圍繞的風阻擋。

    神眼彷彿感應到薩魯的力量,在阿爾緹妮斯心頭嚷道,糟了,他可能是悲極而致,打算自絕了。

    “不!!”阿爾緹妮斯驚叫,驚恐地看着被風包圍的薩魯,他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強大的氣壓迎面撲來,風就像刀刃將他傷得遍體鱗傷,鮮血四濺。

    “不要!!!”她哭喊。

    可他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他那麼執著這句‘我愛你’,難道她做得還不夠嗎,不夠讓他相信她愛她。

    當然執著了!!

    猛然間,阿爾緹妮斯的腦海中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這不是神眼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出現的時候,她發現四周的人都像是被定了身,一動不動。

    “你是誰?”

    我?竟然問我是誰?我是達芙妮!

    “是你!”那個讓她和亞莉靈魂互換的女人。

    她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她的人。

    你看不到我的,我並不在這裏,只是用念力和你説話而已。

    “你想做什麼?”阿爾緹妮斯防備得問道。

    做什麼?當然是為了殺你,不過殺你之前,讓你看到暴風雨神自絕,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也是因此,她才可以出來和她對話,暴風雨神現在恐怕誰都不會理了。

    “你住口,我會救薩魯的,他不會死的。”她打算不理這個聲音,在心底叫着神眼,期望它能幫她。

    不用白費力氣了,現在的神眼已經被我壓制住了,讓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告訴你為什麼暴風雨神會這麼執着這句話。

    阿爾緹妮斯不想聽她在説話,她只想救薩魯,可是她無法靠近他,伸出去的手被風刃割出一道道的傷口。

    遠在埃及的達芙妮,從黃金盆中的水裏看到這一切,大笑出聲,她從沒有笑的這麼快活過。

    “阿爾緹妮斯,就算你不想聽,我還是要説,你知道嗎,這句‘我愛你’對暴風雨神來説是唯一能證明的你愛他的證據,你真以為當年你錯殺他,只是那樣嗎?”

    阿爾緹妮斯聽到這些,下意識地問,“什麼意思?”

    達芙妮陰冷的笑不絕於耳,“暴風雨神可是親眼看到你射殺他的,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地方,他看到你用箭射死他。”

    “不,你説謊!!”她狂亂的搖頭,這個凱洛貝羅斯説的不一樣。

    那是場誤會!!

    暴風雨神正在海面上飛奔的時候,阿波羅用金色的光罩住他,使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本來的面目,然後就去慫恿喜歡射箭的月亮女神把遠處的金色物體當作靶子,月亮女神當然不知道這是哥哥的陰謀,射出一支箭,正中暴風雨神的胸口。

    正因為那把箭,才讓暴風雨神認為是月亮女神殺了他,是因為那把箭,才讓他誤會了。

    所以……

    “所以,他根本沒看到你射箭是嗎?你是這麼想的,對吧?”

    “是又怎麼樣?”難道不是嗎?

    達芙妮狂笑道,“當然不是,他是親眼看到你射死他的,親眼,用他的眼睛!!”

    “你胡説!!!”阿爾緹妮斯心理莫名感到一陣寒意,似乎有什麼是她不知道,而且是極為慘烈的。

    達芙妮還在笑,坐在椅榻上的身體因為某種興奮而顫抖,“我來讓你看看真相吧。”

    話落,阿爾緹妮斯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碧藍色的海洋,波濤陣陣,洗刷着海灘,她看到了海面上浮動着金色的光暈,球形的光暈中包圍着一個男人,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暴風雨神。

    她不管不顧地踏着海浪走近光球,想要進去時,發現身體一穿而過,這是影像,是達芙妮在讓她看到的過去,就像放映錄像一樣,她只能看什麼都不能做。

    然後,她看到了金球中還有一個人,那是,那是……架起弓箭的她,不,是月亮女神。可是不對啊,月亮女神這個時候應該和阿波羅在一起。

    她還來不及驚呼,從海對過的山巒上,她又看到了一個自己,那裏的她也是架着弓箭,身旁還有一個男人,正指着這裏,接着,她看到了一把箭疾馳而來,彷彿是説好的,球中的那個長得和月亮女神一模一樣的女人,也拉起弓,箭嗖的一聲射進暴風雨神的身體,只看到暴風雨神震顫的身體,眼眸中扭動着痛苦的波紋,“為什麼!?”

    光球中的那個和月亮女神一模一樣的女人回答道,“因為我們是敵人!!”

    “不!!”暴風雨神悲呼,“你説過你是愛我的。”

    女人嗤之以鼻,“假的,我怎麼可能愛你。”

    暴風雨神聽後狂亂的搖頭,“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説過,你愛我,你説過!!”

    女人冷笑,“那是演戲,我愛你這種話只是為了讓你相信我,不過,你再也聽不到了。

    暴風雨神被箭穿過的身體,淌着汩汩的血水,但他似乎不放棄,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就算她背叛了他,他也愛她。”如果我們不是敵對的,你會愛我嗎?如果來世,我們不再是敵人的話。“

    聽着這句話,阿爾緹妮斯淚流滿面,即使被傷得那麼重,他還在問月亮女神會不會愛他,他並不恨她想殺他,他把敵對作為理由原諒了她,甚至在向她預定來世的愛。

    但,金球中的女人卻無情的説道,”不會,就算來世我們不是敵人,就算相遇了,就算你想盡辦法讓我愛你,只要我不説那句我愛你,你就得不到我的愛,只有我説了,那才是真正的愛你,否則我還是會像今天一樣背叛你,傷害你,你永遠都等不到我説那句話的時候,你死了這條心吧。“她像是看到最厭惡的東西,衣袖一甩,走出金球。

    金球跟着瞬間消失,女人身影也不見了,只剩下悲泣不已暴風雨神。

    他臉上有着絕望,有着最深的愛,也有着最深的恨。

    他憤恨的悲吼,”阿爾緹妮斯,無論輪迴多少次,我都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愛你,但我心上的這道箭痕會提醒我,你不愛我,你只會背叛我,除非,除非你説了你愛我。“

    他吐一口鮮血,在悲嚎中化作點點綠光,消失在海面上。

    影像也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又變回了神殿。

    阿爾緹妮斯呆立在原地,淚水讓她的臉一片狼藉。”這下你明白了嗎?“達芙妮的聲音透着幸災樂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這和她知道的事實不一樣,金球中的女人一定不是真正的月亮女神。”沒錯,的確不是,這不過是阿波羅哥哥製造出的幻覺,從暴風雨被那個金球包圍開始,他看到得救都是幻覺,他卻信以為真,不過那把箭卻真的是你射得。真可憐,真是可憐啊。“她説得好似很憐憫,可是語氣卻歡快得不得了。

    這個真相只有她和當年製造這個誤會的太陽神知道,其他的神知道得不過是這場誤會最皮毛的東西。”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阿爾緹妮斯仰天長嘯,控訴這一切,太悲慘了,她淚水紛飛的看向還被風包圍着的薩魯,那些風刃像是有生命似的,撕扯着他的身體,他卻空洞的直立在那裏。

    即使面對那樣的月亮女神,説出那麼無情的話的月亮女神,暴風雨還是選擇愛她,他愛得是何等的深,又是那麼努力的愛着她,就是為了讓她説出那三個字。

    薩魯,你真傻,真是傻!

    但,她偏偏不能説,一次次的傷害他,最終讓他悲極到想要自絕。

    她卻什麼也不能為他做。

    不,她不會讓他死的。

    阿爾緹妮斯在心底泣血的哭喊,就算用自己生命作代價也無所謂,誰來救救他,誰都好,救救他,救救他。

    倏地,她的身體綻放出一抹光束,直指向皇宮,就像一座橋樑一樣,連接了阿芙琳娜神殿,在皇宮一隅的寢殿裏,塞琳娜公主的胸口一陣灼熱,她好似聽到了什麼聲音。

    你的任務,就是保護他,不惜一切的保護他。

    保護他,保護他,這是我的任務。”公主,你怎麼了?“朵雷發現塞琳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被人操縱了一樣。

    塞琳娜站起身,像被某種力量牽引着走出寢殿,朝阿芙娜林神殿走去。

    來到神殿後,她看見了被風包圍住的薩魯,伸出手,胸口現出一道銀色的光芒,落在手心上,化作一把利刃,將風切開。

    阿爾緹妮斯眼見,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非常感謝她,急忙跑到薩魯身邊,想要查看他的傷勢,但被塞琳娜一把推開。”不要碰他。“她將空洞無神的薩魯抱在懷裏,手碰觸着他身體的傷口,令人驚奇的是那些傷口癒合了,臉疤痕都沒有。

    她對着懷裏的薩魯呢喃着,”我會保護你,我會保護你,這是我的使命,是我的職責,任何想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饒恕。“

    她揚起光芒,朝某個地方劈去。

    四周發出玻璃碎掉的聲音,聲音過後,侍女和侍衞的定身似乎被解除了,茫然視線來回徘徊。

    麗莎也是其中一人,她認出了塞琳娜,”塞琳娜公主,您什麼時候來這裏的?“

    公主!?阿爾緹妮斯不由地問道,”麗莎,你認識她。“

    麗莎點頭,”她是希臘的塞琳娜公主。“

    阿爾緹妮斯記得被擄走前,從侍女的口裏噢偶爾得知希臘皇帝想和赫梯聯姻,這麼説,這位公主就是來和親的公主。

    但是,她怎麼會在赫梯。

    而且……

    胸口發出熱波,像是連鎖反應似的,塞琳娜的胸口也是熱波陣陣,兩人對望,阿爾緹妮斯竟看見了她胸口的光束裏有一顆圓潤的珠子。

    這是……

    腦海中陡然響起了神眼的聲音。

    昊月,她就是昊月。

    阿爾緹妮斯一驚,那麼她就是那個原本會成為薩魯的妻子的女孩。

    塞琳娜看着她的眼神是淡漠的,一點人的味道都沒有,她的出現,似乎造成了達芙妮很大的壓力。”昊月!!“達芙妮隔着水盆咬牙切齒道。

    水盆的水竟然分成了兩半,一道銀色的光束就卡在水盆的邊緣。

    原來,塞琳娜剛才劈的那一記,不僅解除了達芙妮的結界,也差點隔空傷到達芙妮。

    達芙妮心一橫,命令道,”亞莉殺了阿爾緹妮斯,殺了她。“

    亞莉捂住耳朵,狂猛的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昊月的力量和暗月正好相反,只要人的心中有光明,就能無限擴大,消除人心的渴求和慾望。

    亞莉的自尊就是那片光明,雖然之前收到暗月能力的荼毒,但是昊月剛才那一劈,將暗月吞噬她心靈的黑暗消除了一大半。

    達芙妮無法親自現身到赫梯,自然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操控亞莉。

    昊月的光芒充滿了光明的氣息,將亞莉包圍住。

    同一時刻,阿爾緹妮斯覺得靈魂開始擠壓出肉體,很痛的感覺,但這次她沒有昏迷,亞莉和她的靈魂在空間中漂浮相遇。”對不起!!“錯開的那一剎那,阿爾緹妮斯聽到了她的歉意。

    靈魂再次互換,歸回正位。

    達芙妮再一次的失敗,將黃金盆摔砸在地,阻隔所有能探知她所在的可能。

    一切又恢復到原位……

    阿爾緹妮斯的眼前又出現了一片黑暗,她知道她回來了。

    然後,她聽到了侍女們的驚呼,”亞莉殿下,您怎麼了?“”麗莎,她怎麼了?“”皇妃,亞莉殿下她……“麗莎看着尤娜探查亞莉的鼻息後,驚恐的臉色慘白。”麗莎!!“

    不用麗莎開口,她就聽到尤娜的哭喊,”亞莉殿下,她……她……駕崩了。“

    阿爾緹妮斯驚得站不住腳,怎麼會?

    腦海裏的神眼嘆息道,她沒有回去,她選擇消失。

    因為得不到那份最渴望的愛,活着已經沒任何需要了。

    這就是她的自尊……得不到,就選擇離開,永遠的離開。

    神殿裏響起一陣嚎啕的哭聲,哭泣聲中塞琳娜混身一顫,淡漠的眼神回覆清明,等看到眼前的一切時,她嚇了一跳,她怎麼會在這裏。

    她低頭一瞧,便發現正躺在懷裏得到薩魯。”陛下!!!“

    這聲呼喊,也讓麗莎想起了皇帝也需要照顧,趕忙讓侍衞去叫御醫,然後扶着擔憂的阿爾緹妮斯來到薩魯身邊。

    這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見面。

    一個是暴風雨神最愛的女人,在這一世,本不該成為她的妻子的人,一個是保護暴風雨神的女人,在這一世被取代了妻子地位的女人。

    終於,相見了。

    塞琳娜看着阿爾緹妮斯,後者看不到她,憑感覺僅僅交流了幾秒鐘,很快,兩人都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薩魯身上。

    麗莎看着兩人,突然發現,兩人的身影好像,不,一模一樣,如果是背影的話,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這時阿爾緹妮斯在心裏對神眼説道,如果我能找回暗月和昊月,我就能對薩魯説”我愛你“對嗎?

    她不想再傷害他了,從來沒有如此迫切過想要取回昊月和暗月。

    神眼答道,沒錯。”昊月就在這裏,我要怎麼拿回它。“達芙妮在哪裏,她無從得知,可是昊月就在眼前,她渴望取回它。

    神眼沉凝了很久,才答道。

    以前我是不知道,但是當你感應到昊月的存在後,我想我知道了。”什麼方法?“

    殺了她,或者她願意主動還給你。

    阿爾緹妮斯顫然,第一個方法是不可能的,她怎麼能下得了手殺一個無辜的人。

    薩魯被巴魯尼抬上擔架,阿爾緹妮斯吩咐麗莎伴隨伺候着,一旁的塞琳娜一邊叫喊,一邊緊緊跟着。”皇帝陛下,您一定要振作。“

    這份叫喊中難掩深深的愛戀,只要是女人都聽得出來。

    阿爾緹妮斯苦笑。

    第二種方法……可能嗎?

    薩魯醒來後,又會怎麼對待她,這一次,他的心想必傷得比任何時候都重吧。

    她的愛情充滿了荊棘啊!何時才是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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