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圖雅和諾巴利出現在阿爾緹妮斯面前時,她顯得很是驚訝,因為她等得是達芙妮,而非這兩人,是幫兇嗎?她看著不覺得像,這兩人一看就是正派人物,正氣凜然好似是專為他們而生的詞彙,光是站在門口,與她相對,不說一句話,也能感受到源源不斷湧來的正義光芒。
她並不知道這兩人的身份,但單從他們可以從重兵把守的阻礙下,不廢吹灰之力的來到這座囚禁她的寢殿,身份必然極高。
他們似乎是來興師問罪的,白鬍子的老伯看她就像看妖孽,如若不是那長長的鬍鬚擋著,她一定能到他嘴角扯出的輕蔑之意。
至於另外一個女人,很柔美,不似白鬍子老伯那般氣勢洶洶,雙眉緊蹙,一雙眼睛流露出一份堅定,還有一份小小的忐忑,以及看到她時的驚訝。
爺爺曾對她說過,看人首先就要看他的眼睛,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就算偽裝得再好,是混水,還是清水,一目瞭然,這個女人給的感覺就是清水,清澈見底,根本隱藏不了什麼東西。
正當阿爾緹妮斯想問他們是誰時,塔菲爾已經先行一步作出了反應,下跪行禮道,“王后殿下,諾巴利宰相大人!”
阿爾緹妮斯正站在窗邊,聽到塔菲爾的稱謂,眉頭挑了挑,
王后!?宰相!?
果然身份夠高!
圖雅先讓塔菲爾離開,等她離開了,柔柔的眼神再次望向阿爾緹妮斯。
心裡不得不讚嘆,這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恐怕王宮所有的嬪妃加起來都比不過她,這份美並不是來自她的容貌,而是氣質,清靈中帶著婉約,婉約中有綴著一份難言的高貴,這高貴裡還有一種女人很少能有的王者之氣。
妖女!?實在不像,倘若妖女都長成這樣,那神女會是何等模樣,而且……她仔細的打量了阿爾緹妮斯一番。
她的身形十分像一個人,可一時間,她想不起來像誰,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心裡有點不篤定了,想著難道是她的占卜錯了,她搖頭,不,不會,除了去年為陛下占卜是否能病癒,出過一次錯外,她的占卜就未曾錯過。
宰相諾巴利就沒有她這份不篤定了,他是完全相信圖雅的占卜,儘管阿爾緹妮斯怎麼看都不像是妖女,但只要一涉及到國家的安危,他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陛下因為埃及兵敗貝利後,就急速趕往皮布羅斯,現下不在宮裡,正是除去這個妖女的絕佳時機,他早已準備了好了說辭,打通所有的關節,不會讓他懷疑她的死因。
大手一揮,寢殿裡就突入了幾名金甲士兵,一看就知道是死士,在諾巴利的示意下,就筆直朝阿爾緹妮斯走來。
“等一下!!”阿爾緹妮斯大喝一聲。
諾巴利站到了圖雅身前,看出她是猶豫,遲遲沒有動作,那就只好他來動手了,“妖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阿爾緹妮斯聽到妖女二字,額頭的青筋突突的抖起,“妖女!?你哪來的證據說我是妖女!?”是女人被說成妖女,都會不高興的。
“你迷惑陛下,不理朝政,每日荒淫,還不是妖女嗎?”光是這三點,就算不是妖女,也是禍水,必須出之。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她真想大笑三聲,這算什麼證據,卡爾的確每日都來,但可沒有他說得那些,她面對他時,只有冷臉以對,連半個字都不說,哪裡迷惑,哪裡荒淫了,這老伯是不是神經有問題。
“諾巴利大人,你等一下。”圖雅扯了扯他的衣袖。
“王后殿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這個王后他是從小看到大的,心底很是善良,但這個時候,善良不能有,只能狠。
圖雅知道他的意思,趁著陛下不在,趕緊解決了她,但她看起來很無辜的樣子。
阿爾緹妮斯被囚禁了幾日,火已經很大了,再遇到這兩個不講理的人,火就燒得更旺,但她知道,火大沒有,要緊的是解除現在的困境,她手無縛雞之力,要對付幾個彪形大漢,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想,來這都好幾天了,一直無事,偏偏趁卡爾不在的時候出現,這裡面大有文章,閃入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達芙妮搞得鬼。
紫色的眸子精銳的眯了眯,“是誰讓你們來的?”
諾巴利愣了一記,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沒有誰,你這個妖女不要胡言亂語。”
他的反應很直接,讓阿爾緹妮斯明白,他們不是受了人指使,既然不是,就不是達芙妮了。
那他們來是幹什麼?還口口聲聲說她是妖女。
她看了一眼圖雅,想她是王后,莫非是她這個新娶的王妃太受埃及王‘寵幸’了,心深不滿,找個理由想來個除之而後快,這種事情歷史上也屢減不鮮了,倒也不稀奇。
只不過她不太像這種女人,太純淨了。
她有點猜不透了。
圖雅打量了她好久,終於豁然開朗,猛然發現,她長得很像達芙妮,不管是身形,還是紫色的眸子,都非常像。
圖雅不由地說道,“諾巴利大人,你有沒有覺得,她和達芙妮王妃很像。”
諾巴利聽聞,對阿爾緹妮斯打量了一番,果然覺得很像,眼裡有著訝異,但也不能證明她不是妖女。
“王后別糊塗了,這個妖女怎麼能和達芙妮王妃相提並論,她可是埃及的神女,不僅治好了陛下的病,為人也甚是低調,深居簡出,說像她,簡直是侮辱了她。”
“我只是隨口說說。”她怎麼忘記了,這位宰相可是非常尊敬達芙妮的,就連她之前的懷疑,也是想也不想的就否決,說她是多心了。
圖雅雖是隨口說說,但阿爾緹妮斯卻掌握到了一些信息。
治好了埃及法老的病?恐怕達芙妮就是利用這個,才讓卡爾當上了埃及法老的,看來,這些人都是被矇在鼓裡了,真想大罵他們一頓,不過要真這樣,妖女這頂帽子她是戴定了,也不能和他們說她的真實身份是赫梯皇妃,因為眼下埃及和赫梯在打仗,說了,那她就是最有利的人質了,更危險。
另外,她曾聽凱洛貝羅斯說過,達芙妮就是因為太像她了,才會讓太陽神追著不放,也就是說,達芙妮必定和她在長相和身形方面,難以讓人辨認,但在這王宮之中所有人都對她沒有這種反應。
為此,她曾問過塔菲爾關於達芙妮在埃及的狀況,她才知道,達芙妮每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都戴著面紗。
其它人就算了,難道連面對這位王后時也是?看來是了,否則她不會用很像這個字眼。而是在初見她時,就應該該認得出,而不是看了這麼久,才發現到。
諾巴利所說得深居簡出,會有多深居,多簡出?這個達芙妮在埃及到底怎麼生活的,都不拿真面目示人的。
受人尊敬,倒是一點也不差,看這位宰相就可見一斑。
腦子轉啊轉,隨即一個大膽的突破眼下困境的方法產生了出來。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狡黠的笑,就讓她利用一下這位王妃的偉大地位,再者,她遲遲不肯出現,她也等膩了,與其浪費時間等,不如親自出馬,來得更快。
主意一定,只見阿爾緹妮斯衝向圖雅,抓起她的手,一臉悲喜交加,“你們帶我去見見達芙妮,帶我去見她!”
這只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快得圖雅和諾巴利都忘記了反應。
圖雅愣了愣,“哎?你認識她?”
阿爾緹妮斯的眼淚說來,就來,那種表情像是找到睽違的親人那般,用力點頭道,“是的,我認識她。”她吸了吸鼻子,“其實,其實……她是我的孿生……”她皺了皺眉,頓了一下,“妹妹!!”讓這種人做自己的姐姐,就算只是說,她也覺得不屑。妹妹也一樣,她在心裡直吐。
“哎!?”圖雅和諾巴利像是被雷劈到了。
“是真的,王后,我沒有騙你,你也說我長得和她很像吧,她可是紫色的眼睛,銀色的頭髮。”
圖雅點頭,的確是,雖然達芙妮每次出現,都面紗遮臉,但眼睛和髮色的確是紫色和銀色。
“和我一樣身高,一樣的體形,對嗎?”
“沒錯,的確是。”
“既然你們說我是妖女,我也沒什麼證據說我不是,但你們也不能憑白無故的就讓我去死,你們都是正義之士,總要給我個機會申訴吧,讓我見達芙妮,等你們看了我和她的樣子,你們就能知道我沒有說謊。”
圖雅顯得很為難,事情出乎意料的讓人做不出該有的反應,只好將問題丟給諾巴利。
諾巴利身為宰相,必有過人之處,他看著阿爾緹妮斯,試圖從她身上找出可疑來,可是她的眼淚和神情都不像假,加之,圖雅剛才說她很像達芙妮,他其實也有覺得,只不過他對達芙妮很是崇敬,他又認為她是妖女,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但……她說是達芙妮的孿生姐姐,這就不同了,萬一真是……
阿爾緹妮斯知道他們動搖了,只需要在推一把,就能成事。
她繼續哭,倒不是真的說哭就能哭的,而是她的手正暗暗狠掐自己大腿,痛得哭的。
“我知道你們還是不相信,既然這樣何不讓我和達芙妮面對面,你們看了再說,如果到時你們覺得我欺騙了你們,我一個人,你們隨時都可以對付,對你們一點損失都沒有。”
圖雅被她的眼淚弄得心頭很難受,她本性純良,看到一個女人如此哀求,難免有了惻隱之心。
“諾巴利大人,就照她說得做吧。”
諾巴利還是覺得不妥,“這只是她一面之辭,更何況,達芙妮王妃從來不曾說過她有姐姐。”確切的說,誰也不知道,她從哪裡來的,背景全無,能受到百官的尊敬,完全是因為當初她是唯一能抑制陛下病情的人。
“她當然不說了,因為她和我吵架了,吵得很兇,一負氣就離家出走了。”演戲就是要會編。
姐妹吵架!這個理由很平常,卻也很入理。
“她都走了好多年了,我找了她好久,吃了不少苦。”還得再加一份愛妹情深的戲碼,就更好了。
“她來埃及後,一定總是一副不高興的表情吧。”這是猜得,也是對人性的揣摩,當恨人恨到天天都想殺的時候,高興得起來才有鬼,會高興,不過是殺她成功後,她現在都沒死,恐怕不要說高興,天天都在發脾氣吧。
兩人點頭,這位達芙妮王妃從來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莫說高興了,根本像個木頭人。
“她一定也想我,可是做了埃及王妃,身處深宮,很多事情都不能隨意妄為了。”
諾巴利覺得有點道理,但還是不能松心,“你說是她的姐姐,那好,我派人去問問她,是真是假,便可知曉。”
阿爾緹妮斯早料到他會有此一招,跺了一下腳道,佯裝生氣道,“你這個老人家,怎麼一點都不懂女孩子的心理。”
諾巴利剛想招人的手,僵持在半空中,蹙眉道,“什麼意思?”
“老伯,姐妹吵架,明白不?你貿然告訴她,你姐姐來找你了,我敢打賭,她一定不會承認的,這叫賭氣,誰先低頭,誰就輸,難不成你還打算告訴她,有個女人可能是妖女,但若是你姐姐,那就不是,若不是,就得殺了她,你打算這麼說嗎?”洞悉和掌握人的心理,一直都是她的絕招,她篤定他們是趁卡爾不在,才來除去她,必定不會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情。
諾巴利被她問倒了,又覺得很有道理,他的確有這層顧慮。
圖雅是女人,很清楚女人吵架的確會這樣,朋友間會,姐妹之間更會,想她和妹妹年幼時也是如此,倒不是真恨,只是賭氣都不原認輸。
再想想,陛下為何突然寵幸她,或許就是因為她長得象達芙妮吧,可她沒忘記,侍女說過,陛下曾為她,掌摑了達芙妮,這又是為何?
“陛下沒有讓你們姐妹相認?竟還掌摑了她。”圖雅說出了心頭的疑惑,既然她知道妹妹在這王宮裡,應該會對陛下說才是,依照陛下的仁厚,必定會讓她們相認,又怎麼會發生掌摑一事。
阿爾緹妮斯聽了,愣了一下,卡爾打了達芙妮?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不過她的腦子迅速轉了一圈,想出一番說辭來回應。
“沒有,他根本不知道,我沒有說,她是生我的氣才離家出走的,現在我又成了陛下的王妃,我們是姐妹,共侍一夫,我怎麼說得出口,陛下最近的確很寵我,老說我長得很像她,我又無法說出事實,我想她是在不知道我的身分下,因為受了冷弱,有點惱了,所以說了些氣話,才讓陛下生氣了。”
圖雅會意的點頭,姐姐也嫁給了陛下,妹妹肯定會不高興的,所以沒說,達芙妮並不知道這是姐姐,所以就吃醋了,陛下一定也曾對她說過,是個很像她的女人,還像得能讓陛下冷弱了她,於是,她一定是說了很難聽的話,讓陛下生氣,才掌摑了她。
這個就說得通了。
姐妹共侍一夫,的確有苦難言啊。
“那你為何現在要見她。”之前的不相認,是怕破壞姐妹之情,那現在呢?
阿爾緹妮斯覺得這位王后還挺精明的,不過,正中下懷,“還不是你們說我是妖女嗎,如果我不讓她幫我作證,不就得死了,姐妹之情要緊,命也很要緊,再說,我的確是太想她了,想著還是把話攤開了,省得躲躲藏藏的。”
阿爾緹妮斯的這番話,一方面不會讓他們覺得,她突然要見達芙妮的舉動太過唐突,另一方面,有大大凸現了一下姐妹情深。
圖雅被說動了,“諾巴利大人,為了公平起見,還是讓她和達芙妮王妃見個面再說。”
諾巴利聽了阿爾緹妮斯話,也覺得字字在理,找不出任何破綻,不像假的。
想著,如果她不是達芙妮王妃的姐姐,要殺她有的是辦法,重要的是,之前他所謂的寧願錯殺,不放過一人的主張在她身份未明的情況下,不得不妥協。
這要是殺錯了,事情就鬧大了。
“好吧,就如王后所說,先證明她的身份再說。”
阿爾緹妮斯心底暗喜,不過,去之前,她還是要弄明白,到底他們為何認為她是妖女。
“王后殿下,你們為何說我是妖女,那些什麼迷惑陛下的理由可不能算。”
圖雅窒了窒,想還是告訴她為妙,萬一她真是達芙妮的姐姐,同為陛下的妃嬪,日後還要相處的,關係僵了,可不好。
“是我的占卜。”她如實說道。
“占卜?”阿爾緹妮斯眉頭一攏。
諾巴利搭話道,“王后殿下天生就有用尼羅河水占卜的能力,兩日前,她占卜到說你是妖女。”
阿爾緹妮斯冷汗一落,這也太兒戲了點吧。
但是,她為何能占卜到妖女這一說,這點看來需要深究一番。
“我想占卜可能是錯了。”她的氣質和容貌是在和妖女搭不上邊,再者,占卜她也不是不曾錯過。
“王后,您是這麼占卜的?”
圖雅比劃著,“我在黃金盆缽裡盛滿尼羅河水,想占卜時,就會念祈禱文,想知道的事情,就會以文字在水中顯出。”從來沒出過錯?“她是覺得很荒唐才這麼問得。”有過一次,去年新年時,我替陛下占卜,說陛下的病會惡化,活不到今年,但陛下卻病癒了,現在已能如正常人般,所以……“她覺得有些抱歉,她的占卜或許沒有以前那麼靈驗了。
阿爾緹妮斯卻知道不是她占卜的問題,而是真的法老早已被掉包了,但她無法說,因為說了也沒有人相信,連這位王后,埃及法老的妻子,也認不出卡爾是假的,可想而知,這位法老和卡爾有多像。
說了,就等於自掘墳墓。
如此說來,圖雅的占卜的確有很高的可信度,並不是弄虛作假,而妖女一說,應該是有人動了手腳。
幕後黑手是誰,她能猜得到。
這兩人是被利用了不自知,繞了一個圈,最後幕後黑水果然還是達芙妮。
她斂下眼,眼中放著光,這位王后剛才說到占卜,倒是讓她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水中顯字!
真巧,她也會,不過不是能力,而是一種魔術。
對付達芙妮,應該有用。
另一邊,王子的宮殿裡,拉爾西的侍從博爾已打探消息歸來,正稟報給他聽。”你說,赫梯皇妃失蹤了?“
博爾長得又高又瘦,黑髮黑眼,看起來十分靈活,尤其是他的黑眼睛,總能讓人聯想到一種動物--猴子。”是的,殿下,聽說是在希臘歸來途中時失蹤的,靠近皮布羅斯的地中海一帶,他也是從那裡將新王妃帶回的,您說會不會有什麼巧合?“
拉爾西蹙眉深思,眼下埃及和赫梯的戰事緊迫,兩日前埃及兵敗貝利,輸得一敗塗地,雖然埃及和赫梯表情無事,但暗中一直互相較勁,誰都想稱霸西亞,但都沒有擺明了行事,兩國軍力相當,真要打,不是一兩年能解決得了的,以埃及目前的實力,到最後恐怕就是死撐了,他一直是反對的,但那個男人不知從那裡學會煉製了一種兵器,鋒利地能砍斷鐵劍,致使一干臣子都同意向赫梯宣戰。
赫梯皇帝是有名的軍事家,放眼整個埃及,目前無人都敵,如果十十年後,他或許能贏他,但現在不行,埃及現在和赫梯打,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因此,他一直都在想方法來停止這場戰事。”博爾,赫梯皇妃長什麼樣子?“赫梯皇妃的失蹤,可能是個機會,如果能找到她,將她平安送回赫梯,或許就能平息干戈。
這位赫梯皇妃,他也有曾聽過,最近西亞一帶各國都有傳頌她的事情,聽說她為人很低調,從不見訪客,所以光有事蹟,真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只知道她有一頭銀髮,還有……紫眸……
想著,拉爾西猛然一驚,銀髮紫眸,那位新王妃不也是銀髮紫眸!!
難道……”殿下,您怎麼了?“博爾見他臉色突變,不由地問道。
拉爾西心裡直打鼓,真的只是巧合嗎,她的出現和赫梯皇妃的失蹤時間剛巧吻合,又是被那個男人從地中海帶回的,他曾經有懷疑過,她和那個男人可能很早就認識了,而又是他提議向赫梯宣戰。
倘若這是他早已預謀的……
博爾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正想再次詢問,這時,帕帕奇從走廊的另一端急速奔來,大喊道,”殿下,王后和諾巴利大人帶著一批死士,去了新王妃的寢殿。“
拉爾西一驚,慌忙起身,”去幹什麼?“
帕帕奇氣喘道,”聽歌魯爾大人說,新王妃是妖女,諾巴利大人想要殺她。“
歌魯爾是博爾的父親,也就是諾巴利的兒子,埃及近衛長官。
拉爾西一聽,順時如風般衝出宮殿。
帕帕奇和博爾也趕緊跟了上去。
*
達芙妮並不居住在王宮專用於嬪妃的宮殿群中,而是獨立一隅,居住在王宮最北側的一座神殿裡,在埃及也有月神,乃底比斯三神之一--孔蘇,也是醫療之神,傳說,其餘二神阿蒙和姆特是孔蘇的父母,所以神殿的建造通常都是三神並列而立,殿堂也就造的格外的大。
她之所以有此特別待遇,主要是因為其治癒了埃及法老卡爾·塞蒂一世痼疾,如孔蘇一般有著絕高的醫術。
殿堂的構造十分華麗,濃墨重彩,到處都可以看到色彩斑斕的壁畫,頂高足有二十米,天花板上雕刻著展翅的金甲蟲,天藍色的蟲身,配以黃金雕琢的翅膀,宛若萬里無雲的天空,朔日生輝,萬千華美。
即是神殿,少不了神像一類的東西,底比斯三神都是用黃金打造,座高至頂,每一尊都雕刻的栩栩如生,仿若神臨下凡,衣著粉彩,色澤亮麗。
外殿是用來祭祀用的,所以十分寬廣,青石鋪地,每一塊都光亮可鑑,鑲嵌金邊,數十座一人高的燭塔,即使夜黑如墨,點燃之後也能亮如白晝。
內殿分為四間,最中央的一間,便是達芙妮的寢室。
進入外殿後,阿爾緹妮斯以‘給妹妹驚喜’為由,使得圖雅讓通報的侍女省去了她的名字,只說是王后要見達芙妮王妃,她站在圖雅身後的另兩名侍女間,低垂著頭,通報的侍女以為她也是個下人,沒怎麼注意,就通報去了。
阿爾緹妮斯這麼做,是考慮到如果讓達芙妮事先就知道她來了,恐怕她第一時間就會一命嗚乎。
不過,身為王后的圖雅要見達芙妮,竟還要事先通報,讓她深刻的明白,達芙妮在埃及的地位是何等的尊貴。
侍女很快通報後,回來引路,諾巴利雖是宰相,但是個男人,進入王妃的寢室,自然不合適,所以留在了外殿。
圖雅和阿爾緹妮斯一前一後的進入寢室,這裡佈置得非常奢華,每一件擺設都可以稱得上是珍品,綴滿寶石的衣箱,黃金與瑪瑙構造的茶几,雕工繁複又精細的椅榻,以及圍有云彩般飄逸紗幔的床。
透過正中央的薰香鼎飄出青煙,阿爾緹妮斯終於見到了達芙妮。
她坐在椅榻上,玉體橫成,頭髮是黑色的,看來應該是假髮,據說埃及的女人非常喜歡佩戴假髮,尤其是平劉海、長直髮的髮型,最受歡迎,據說這種髮型更能體現墨綠色誇張眼線的唯美,讓女人看起來嬌媚非凡,看來達芙妮也是愛美的人,此刻正是這種裝扮,可惜她白紗遮面,看不到五官,但光是這樣已經讓人覺得她是個絕代佳人了,她穿著白色束腰長裙,勾勒出婀娜的身體,珠圍翠繞,尤其是佩戴著的胸飾,華貴的乍舌,幾乎有兩個手掌大小,藍色孔雀石雕刻出的金甲蟲居正中央,兩側是黃金的女子拱手相對的姿勢的雕像,周邊綴滿了紅瑪瑙和珍珠,光暈無限。
圖雅一比,竟顯得有些寒酸。
阿爾緹妮斯進入寢殿的時候,故意站在圖雅兩個侍女的身後,所以達芙妮並沒有看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突然來訪的圖雅身上。
想著,她不是去對付阿爾緹妮斯了,來這裡幹嘛?難道是洞悉了什麼,來興師問罪的?
緩緩的搖著潔白的羽扇,達芙妮因為疑惑,眉頭略為攏了攏,所謂敵不動,我不動,看看她的來意再說。
“王后怎麼來了?”
達芙妮即使見到王后,身為王妃,也就是側妃的她,竟不行禮,圖雅卻一點都不以為異,看來是習以為常了。
阿爾緹妮斯眼見,在心裡暗道,這女人真是有夠囂張的。
圖雅回首,看了一眼躲在侍女身後的阿爾緹妮斯。
阿爾緹妮斯這才走了出來,視線直逼達芙妮。
她的驚現,讓達芙妮猛地起身,羽扇落地,同樣是紫色的眸子震驚無以復加,連眨眼都忘記了,站在她身邊的阿妮瑪更是吃驚不小。
這樣的吃驚,阿爾緹妮斯早就預料到了,本來覺得還有些好笑,當看到阿妮瑪時,就笑不出來了,她記得這張臉,就是這個女人暗算自己,誤殺了塞琳娜。
這麼說,當時出現的那個蒙面女子就是達芙妮了。
果然是她,真是壞事做盡了。
達芙妮已從震驚中回醒,剛想歇斯底里地吼叫,就突見阿爾緹妮斯向她衝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這是阿爾緹妮斯早已設想好的,所謂先下手為強,絕不能讓達芙妮說出她的真實身份,唯有讓她猝不及防,無法說話。
最好的辦法就是……她扯開笑,笑得有夠惡質。
‘啪!’的一聲,掌摑的聲音清脆地在諾大的寢室裡響起,讓眾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達芙妮未料到她會出手,惱怒道,“你敢打我!!”
阿爾緹妮斯不屑的眯起眼睛,抬起手,快如閃電的又是一摑,清脆之聲,更為響亮,可見她有多用力。
達芙妮遭受左右兩頰的一摑,面紗被打落,露出美麗的臉孔來。
圖雅眼見,直呼道,“好像!!”
身後的侍女也驚呼一片。
同樣的身高,同樣的臉孔,同樣的紫眸,簡直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一無二致,但是感覺卻很不同。
銀髮的阿爾緹妮斯像是女神一般,氣質聖潔,可達芙妮不知道是不是黑髮和墨綠色眼線的關係,對比之下有種妖媚之氣,像個魔女。
即使這樣,也不能不說,這兩個實在太像了。
達芙妮被連摑了兩掌,憤怒讓她更顯邪媚,紫眸狠戾的看向阿爾緹妮斯,已經顧不得她為什麼會和圖雅出現在這裡,只知道自己受辱,要討回公道。
阿爾緹妮斯出手比她更快,又是一掌,摑得達芙妮眼前一片暈眩,剛要開口辱罵,卻又突然被她一把抱住。
“妹妹!!姐姐好想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就離家出走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很擔心,別怪我打你,因為不打你,我咽不下這口氣,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不辭而別。”阿爾緹妮斯說得哭腔悲慼,潛臺詞是,打得真是有夠爽的,就是手心疼了點。
達芙妮先是被她打的眼冒金星,後又聽到她這段莫名其妙的話,腦子裡一片混亂。
圖雅和侍女則認為她和妹妹久別重逢,又氣又怒,打人又擁抱,也在情理之內,但見達芙妮一點反應都沒有,想著兩人果然是姐妹。
阿妮瑪站在一旁,也是莫名其妙,自己的主人被打,她太過吃驚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達芙妮清醒了過來,正想質問圖雅,這是什麼意思時,卻聽到阿爾緹妮斯的耳語。
“想戳穿我,好啊,如果你敢說,我就告訴卡爾,你利用圖雅想殺我,到時候,卡爾可會很生氣哦。”
既然她想到利用圖雅和諾巴利來對付她,還是在卡爾不在的時候,足可證明,她不想讓卡爾知道她的所為,以此要挾是最恰當的。
太陽神愛的是月亮女神,達芙妮卻愛著太陽神,卡爾既然是太陽神,又對她痴迷到心狠手辣,這和前世的關係一點都沒變。
這段孽緣,卻給了她最好的要挾籌碼,真是諷刺。
“你以為我現在不能殺了你嗎?”達芙妮被她戳到軟肋了,不得不任由她抱著。
“當然,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不過,那個叫諾巴利的老伯在外面,還帶著一匹死士,圖雅王后也在,殺我一個,還得附帶殺了這些認證,你殺得過來嗎?就算你殺得過來,這麼大的動靜,你不會傻的以為能避開耳目吧。你自己斟酌斟酌吧!”
她早就想過達芙妮的反應,所以才會讓圖雅和諾巴利帶她來,這兩人是重臣,沿途有多少人看著他們來這裡,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達芙妮當然知道這一點,現在她根本動不了她。
“乖乖的,我們還有很多帳要算!”
達芙妮不是省油的燈,剛才被她突入起來的舉動,弄得無法思考,現在清醒了,一想,就知道她在耍什麼花招。
姐姐!!虧她想得出來。
“如果我現在告訴圖雅,你不是我姐姐,不用我動手,你就會被當作妖女處死。”達芙妮陰狠說道。
“你承認了,設計我是妖女的果然是你。”這個女人真是有夠惡毒的。
“那又怎麼樣?”達芙妮很是得意。
阿爾緹妮斯笑了笑,“不怎麼樣?那就看看誰演戲更厲害一點。”
達芙妮正思索著她這句話的含義時,阿爾緹妮斯已經放開了她,奔回圖雅跟前,淚水紛飛,“王后,我終於見到妹妹了,我好高興,謝謝您!”
圖雅聽了,忙不迭說道,“沒什麼,應該的。”
達芙妮則叫囂道,“她不是我姐姐!!”
阿爾緹妮斯回頭,白了她一眼,佯裝一副苦惱樣子,對著圖雅說道,“她的脾氣就是這樣,一定是我剛才打了她,生氣呢,但是她不見數年,我找了她那麼久,我也生氣啊,您說對不對。”
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把一個為妹妹操碎了心的姐姐,演得惟妙惟肖,讓圖雅難辨真假,只以為達芙妮的叫囂只不過是生氣姐姐掌摑而已。
達芙妮怒不可洩,衝到圖雅面前,“她、不、是、我、姐、姐!!我根本不認識她,她是……”她本來想說妖女的,雖然是她一手設計的,但圖雅和諾巴利卻不知道,只以為是占卜所得,又被透露過給她聽,她又怎麼會知道,會讓他們起疑的。
阿爾緹妮斯可不管她的咬牙切齒,知道她不會傻得說出她是妖女,面對圖雅的來回打量,她又是淚雨滂沱道,“我知道,你是氣我,嫁給了陛下,害得你冷弱,還被陛下掌摑了,可是這又不是我能自主的,他是埃及法老,我只能遵從啊,你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是我的錯,你生氣歸生氣,但是不要說這種我不是你姐姐的氣話,這會讓我很傷心的。”
圖雅聽了,忙幫腔道,“達芙妮王妃,事已至此,你就不要生姐姐的氣了,她可是很思念你的。”
這也虧得阿爾緹妮斯之前底子打得好,把姐姐這個角色演得入木三分,加上眼淚,以及把姐妹共侍一夫的錯都攬在身上,讓人只覺她是個心疼妹妹的好姐姐,而叫囂怒罵的達芙妮儼然就成了不懂事、任性的妹妹。
阿妮瑪此刻也站出來說道,“王后,她真的……”
阿爾緹妮斯冷眼射了過去,截斷了她的話,“你是她的貼身侍女,當然向著她,不要以為幫主人搭腔就是對的,也要看看是什麼事情,我們是姐妹,你不要隨便插手。”
阿妮瑪被她頂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因為再說就是錯。
亂了,一切都亂套了。
達芙妮也找不出任何能反駁她的話來,看的出圖雅已經一面倒,完全相信了阿爾緹妮斯的話,無論說什麼,她都會把她定在妹妹這個框子裡。
終於明白阿爾緹妮斯之前耳語的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了。
她的演技一流,恐怕這天下無人能敵了。
阿爾緹妮斯看著她吃鱉,心裡不知道有多竊喜,可惜為了能哭得掉眼淚,她的大腿算是完了,一定滿是烏青,因為她的手一直在掐,用力的掐,痛得直掉淚。
演戲也不是是什麼容易的活。
戲演得也差不多了,該是辦正事的時候了。
想著,阿爾緹妮斯擦乾淚,對著圖雅說,“王后,我想和妹妹單獨聊一聊,您看……”
這意思圖雅明白,她們久別重逢,自然需要敘敘舊,她一個外人,也不好打擾,“那我不打擾了,我先回去了。”
達芙妮沒想到阿爾緹妮斯會提出這種單獨相處的提議,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想幹什麼,難道不怕她真的殺了她嗎?
誰知阿爾緹妮斯在圖雅要走之前,又補了一句,“王后,稍後我會親自去您的寢殿,給您道謝。”
“好啊,晚上我們一起用膳吧。”圖雅心胸很大度,而且她個性純良,對阿爾緹妮斯表現出的姐妹情深,早已有了好感。
這一切都在阿爾緹妮斯的預料內,因為這一路上來,她一直都旁敲側擊地問圖雅問題,衡量她的個性,知道她也有個妹妹,十分疼愛,是個非常愛護妹妹的姐姐,這樣的人對錶現出疼惜妹妹的自己,自是好感增生,她的回答,完全符合阿緹妮斯一開始的預想。
賓果!!可以說絲毫不差!!
達芙妮愕然,她根本沒法殺她,要是圖雅見她沒有去寢殿,那豈不是就直接懷疑到她這個最後與她相處的人頭上了。
狠戾的目光狠狠的射向阿爾緹妮斯。
阿爾緹妮斯回頭,接受到她的寒光,卻是燦然一笑,意思是--你鬥不過我的。
達芙妮為之氣結。
等圖雅走了,阿爾緹妮斯便不用再做戲了,燦然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了,換上一幅冷清的表情。
終於,可以面對面的和她算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