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娉娉再想進招,殺了千面觀音,而閔子祥和元鳳的劍,雙雙刺來,娉娉一招“回水飛蕩”,反手一劍擊出,劍隨身形轉,劍光形成了一道弧兀,更似天邊飛虹突現,“噹噹”兩聲,將閔子祥和元風刺來的劍一齊震偏霹斜。跟著劍勢一轉,一招“擊浪千里”擊出,直挑閔子祥,兼削元鳳,逼得他們雙雙退了回去。
娉娉連環抖出這兩招越女劍法,有如神助,化被動為主動。娉娉略一反擊,頃刻之間,就令千面觀音狼狽不堪,閔子祥和元鳳雙雙閃避躍後。
閔子祥和元鳳定過神後,又雙雙進攻。千面觀音花容失色,她驚魂定過來後,才感到這位蒙面女子的劍法、輕功是達到了鬼驚神泣的境界,怪不得她能重傷了小神劍,也怪不得她敢孤身直闖信陽堂口了。剛才要不是自己閃身得快和元鳳、閔子樣雙雙出劍解危,恐伯早叫蒙面女子挑翻了。她既驚又怒,暗叫:好心狠的妖女,竟想一招就打發了老孃回西天。她看見閔子祥和元鳳奮力拼戰,二絕劍陣也擺佈不了蒙面女子,便又長鞭擊出,從遠處相助閔子樣和元鳳。霎時之間,劍光縱橫,鞭影亂晃,人影飄忽。娉娉一人力戰七煞劍門三大高手,仍揮灑自如,任意往來馳騁。
娉娉夜闖七煞劍門的信陽堂口,並不志在殺人,而是志在蕩平了這個堂口,故佈疑陣,造成七煞劍門和天魔教人的錯覺,以為她是為追蹤飛天妖狐而來。娉娉感到,不論元鳳也好,閔子祥也好,千面觀音也好,都是奉命行事,為熊夢飛賣命,受人擺佈的無辜者和可憐者,殺了他們沒有多大的作用。當然,要是他們本身殘害無辜,作惡多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目前來說,他們三人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多大的惡劣罪行,不像夏侯超,在雞公山上亂殺無辜,也不像司馬武等人,殘殺江湖人士。就是司馬武,聶十八在長沙也放過了他。所以娉娉只是想傷了他們,或者廢去了他們的武功,令他們今後不能再為熊夢飛賣命出力。因而在出手時便留有餘地。
但今夜裡這一戰,娉娉又絕不能敗,不但是敗,就是戰成平手也不行。不然,就助長七煞劍門人的氣焰,令他們在江湖上任意橫行,四處炫耀了。
元嶺見閔子祥等三人仍戰不下蒙面女子,也提劍加入了戰鬥。元嶺也是七煞劍門二十四劍手之一,武功也不弱,他一加入,無異添了一份力量。他和元鳳、閔子祥便形成了七煞劍門中的三星劍陣,令娉娉沒有多餘的活動地方。這麼一來,娉娉想不下殺手也不行了,要不,一場交鋒不知要拖到何時。
娉娉突然一招“鷹擊長空”,從四般兵器中閃身出來。當千面觀音的長鞭擊來時,她左手順勢一抓,抓住了鞭梢。這時娉娉人還在空中,借千面觀音收鞭之力,以不可思議的超凡輕功,驟然落在千面觀音的面前,右手利劍一揮,便在千面觀音的花容月貌上留下了一道劍痕。這還是娉娉劍下留情,只劃傷了面,沒要了她的性命。千面觀音“呀”的一聲,驚得魂飛天外,丟下長鞭掩面轉身飛快逃跑了。在千面觀音受傷時,閔子祥急忙縱身過來,舉劍就刺,娉娉又是一招“回水飛蕩”重演,反手回劍的這一招來得特別迅速,閔子祥想躍開閃避已來不及了,娉娉的劍鋒早已在他大腿上劃下了一條深深的劍傷,幾可見骨。閔子祥慘叫一聲,站立不穩,仰後翻倒。
娉娉在剎那間就重傷了兩大高手,元鳳驚得大叫:“妖女!你不能殺了我六哥!”不顧生死撲過來,舉劍朝娉娉亂劈亂砍。她寧願自己死,也不能讓娉娉傷了閔子祥。
娉娉一連架開了她幾劍,最後輕出一劍,刺傷了她的手腕,“當”的一聲,她手中的劍也掉了下來。娉娉輕說:“你走吧!我不會殺了你。”
因為這時元嶺早巳搶了過來、背起重傷的閔子祥,在黑夜裡逃得無蹤無影了。娉娉的話,在眾人紛亂中,除了元鳳外,沒有旁人聽到。
元鳳一怔,驚愕地說:“你?”
“快走!別等我改變了主意,望你今後好自為之。”
也在同時,一夥武士也紛紛撲過來,娉娉轉身便與這一些武士交鋒了。表面上看來。娉娉是急於殺散眾人,來不及殺元鳳。其實,她要殺元鳳,早在元鳳手中劍掉下來之時,就可殺了,眾人救也救不了。
元鳳心裡十分明白,她驚異的是這位蒙面女子怎麼不殺了自己,還叫自己快跑。她的護衛已跑了過來,說:“堂主,我們快跑。”
元鳳見娉娉劍光揮過之處,自己的弟兄不是刀飛就是受傷,自己和閔六爺、姬長老聯手,也不是這奇異蒙面女子的對手,弟兄們又怎是她的對手?衝上去也只有白白送死。她高喊道:“弟兄們!我們快走,別白白丟了性命!”
七煞劍門的人聽元鳳這麼一喊,“轟”的一聲,紛紛作鳥獸散,向四面八方逃走。元鳳在隨身侍從護衛下,也轉身逃走了。
娉娉追上一個逃得不快的武士,用劍逼著他說:“你最好別亂動,不然我一劍就打發你去陰曹地府。”這武士哪裡還敢亂動?他說:“女俠!饒命!”
“說!妖狐有沒有給你們捉到了?”
“沒、沒、沒有,我、我、我們堂主,也、也、也在四處打聽她們下落。”
“你不說實話?是不是想死了?”
“小、小、小人絕、絕、絕不敢欺騙女、女、女俠。”
“好!你帶我到四處搜查一下。”
娉娉逼著這個武士帶著四處搜查一遍,除了見到一些老弱、病人,沒搜出妖狐來。其實娉娉何嘗不知道邢天燕不在這裡,她不過故意這麼做作而已。而邢天燕這時,也扮成蒙面女俠,帶著小雪,隨著吳三,去挑天魔教的堂口了。這時也將天魔教在信陽城中的堂口,鬧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
娉娉在搜不出妖狐後,揮手叫老弱病人迅速離開,逼著這個武士四處放火,將七煞劍門這處堂口化為灰燼。待熊熊烈火燒起來後,她才對武士令說:“好!你可以走了,最好你今後別再碰上我。”娉娉說完,便閃身而去。聶十八也從隱藏處閃身出來,與她相伴往城外荒野而去。聶十八這一次期全沒有動手,娉娉一個人就搗毀了七煞劍門人在信號陽的堂口,除了傷人,沒殺害任何一個人。
他們來到相會的山頭上,只見邢天燕、小雪和吳三早巳在等侯著他們。娉娉奇異了:“你們這麼快就將天魔教的堂口端掉了?”
邢天燕笑道“我正想問你們哩!你們怎麼這麼慢才回來?那姓閔的和那鳳丫頭很難鬥麼?”
“他們並不難鬥,只是費了一點心思而已。”娉娉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邢天燕說:“娉妹,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婆婆媽媽呵,是不是受了聶兄弟的影響,害怕殺人了?”
娉娉笑道:“這倒不是,我志在搗毀他們這個巢穴,而不想殺人。邢姐姐,你不會在天魔教那個賊巢裡大砍大殺吧?”
“雖然不是大砍大殺,我卻將他們的什麼堂主挑了,砍翻了幾個兇殘之徒,然後一把火將那賊巢燒了,卻沒有你這麼婆婆媽媽的,叫他們先離開才放火。”
聶十八問:“你一把火,那麼老弱、病人怎麼辦,不給大火燒死了?”
“聶兄弟,你也真是,大火一起,你怕他們不會跑麼?他們跑不了,那也活該。”
小雪補充說,“聶少爺,天魔教的那處堂口,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青壯年,傷殘的可能有,但老弱病的沒有,大火一起,他們比我們跑得還快。”
吳三說:“好了,天色不早,我們也該離開信陽,轉到別的地方去。”
七煞劍門和天魔教在信陽的堂口,一夜之間,為蒙面女俠夷為平地,很快又驚動了江湖,在各地傳開,又令俠義人士驚喜,黑道人物震驚。兩個多月前,七煞劍門和天魔教的人,在江湖上可以說是威風不可一世,只有他們掃蕩別人的堂口,沒有人敢來侵犯他們的堂口。弄到後來,他們要大舉侵犯丐幫的湘陰堂口。自從黑豹重出江湖,才打下了他們囂張不可一世的氣焰,不得不在江湖上有所收斂。想不到現在又出了一個蒙面的黑衣女俠,直挑了他們在信陽的堂口,將江湖的事掉轉了過來,又怎不大快人心,令武林驚喜?
七煞劍門、天魔教在信陽的堂口給夷為平地後,消息傳到了熊夢飛、天魔神教的耳中,正在驚疑、訝然、震怒時,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半個月之後,他們在河南、湖廣,甚至安徽一帶的堂口,都給行蹤莫測的蒙面女俠端掉了,人更是死的死,傷的傷,為的是一個目的:追蹤飛天妖狐邢天燕的下落。當然,蒙面女俠也曾光臨武當、少林寺和其他一些俠義人士的莊院,追問飛天妖狐的行蹤,但卻沒有傷人,也沒有毀物,問明之後,一走了之,不像對七煞劍門、天魔教的堂口那麼不客氣,以踏平端掉為主,這顯然是專與七煞劍門和天魔教人為敵了。
熊夢飛見一連端掉了自己幾處堂口,不禁大怒,不但派出大批人去尋找這個劍法精奇、行蹤飄忽的蒙面女俠,甚至自己也親自出動了,要與蒙面女俠決一生死。因為蒙面女俠的行動,簡直是在剃自己的眼眉,掃自己多年的威風,太叫自己下不了臺,不找蒙面女俠交鋒,今後自己怎麼有面目在江湖上立足?何況他更擔心的是,萬一讓這蒙面女快活捉了妖狐,得到了藍美人,練成了藍美人身藏的絕學,那恐怕是自己的死亡之日,七煞劍門在武林除名之時。這才是他最大的恐懼。熊夢飛打發人出來和此時自己親自出山,既是找蒙面女俠,也是在找飛天妖狐。令熊夢飛困惑的是,飛天妖狐自從在雞公山露過面後,一下如石沉大海,在江湖上再也不見其蹤跡了,不知匿藏在哪一處深山大嶺之中。只有神秘的蒙面女俠,不時在各地出現,也在追蹤這妖狐的下落。熊夢飛有點擔心,會不會是這個狡黠的妖狐,已得到了藍美人,躲到深山大嶺中去苦練藍美人身藏的武功絕學?要是這樣,自己今後更死無喪身之地了。
熊夢飛在行動中,十分不明白天魔神劍怎麼不出動追殺蒙面女俠和飛天妖狐。一時按兵不動。難道他給黑豹的出現嚇破了膽,不敢出來了?還是有別的陰謀意圖?莫非他老謀深算,等自己得到了藍美人後再伸手?
熊夢飛想到這裡,眼睛裡不禁閃現出一種鄙夷的眼神,心想:我辛辛苦苦得到了藍美人,你以為我會遵守諾言麼?我就算拼著整個七煞劍門不要,也不會將藍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籠與你分享。不會躲到遠遠的深山老林中去苦學苦練?一旦我神功練成,首先要殺的人,就是你這天魔神劍,以雪我城下之盟之恨。
熊夢飛這時的心情是十分的複雜,也是十分的矛盾。在蒙面女俠四處毀了自己的堂口時,他期望天魔神劍出現,共同幹掉蒙面女俠,但又怕天魔神劍出來,活捉了妖狐,得到了藍美人。一旦見天魔神劍不出現,似乎對蒙面女俠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又不禁起了疑心。
的確,與熊夢飛情形相反的,是天魔神劍,他接到手下人的報告,江湖上出現了一位武功極高的神秘蒙面女俠,重傷了自己的弟子小神劍後,十分訝然驚震。黑豹的重出江湖,重傷了自已共同打天下的三掌斷魂,已令他心中不安,暫時下令各處手下收斂行動,摸清黑豹這次重出江湖的用意再打算對策。想不到現在又出了一個蒙面女俠,傷了自己的弟子史無敵。當他弄清楚蒙面女俠是在追蹤妖狐,志在得到藍美人時,不由面部流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說:“不管她,讓她去追蹤那妖狐,由七煞劍門的人去對付她好了,我們別動。”
這時三掌斷魂的傷勢已好,有點擔心地說:“大哥,要是讓這蒙面女子和熊夢飛活捉了妖狐,藍美人落到了他們任何一個人手中,都會對我不利。”
“賢弟放心好了,藍美人怎麼也不會落到了他們的手中。”
“怎麼不會落到他們的手中了?”
“妖狐這個人我十分了解,她不但黠慧,機靈,也十分剛烈,她哪怕就是死,也不會說出藍美人的下落來。”
“這個妖狐重新在江湖上出現,又招惹了這麼一個蒙面女子出來,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放心,我自有辦法對付她們。現在我們主要的勁敵是黑豹,不是這蒙面黑衣女子。我們要注意黑豹的出沒和行動。”
可是幾個月來,黑豹也像飛天妖狐一樣,在江湖上失去了他的蹤跡,除了在蘄州荊王府的一處皇莊出現,廢了善化禪師和馬總管的武功之後,再也沒出現過了。他像一顆光彩奪目的彗星一樣,在天空中一閃而逝,誰碰上了黑豹誰倒黴。天魔神劍不由暗想:莫非黑豹偶然在江湖上出現,順手幹了幾件事,又退出江湖,並不是存心來管江湖上事的?
黑豹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而蒙面黑衣女子近幾個月來,卻在江湖上鬧個歡騰不已,幾乎將整個江湖翻轉了過來。她為了追蹤飛天妖狐,四處神出鬼沒,而且似乎專和七煞劍門與天魔教的人過不去,在河南、湖廣、安徽、江西一帶,搗毀了七煞劍門和天魔教不少的堂口。蒙面黑衣女子的出現,成了七煞劍門和天魔教人的災難,弄得七煞劍門和天魔教辛辛苦營建立的各地勢力網,一一土崩瓦解,天魔神劍再也忍耐不住了,派了三掌斷魂帶了一批高手,配合熊夢飛,出來四處尋找蒙面女俠,聲言定要殺了她解恨。
蒙面女子看來比神秘的黑豹更為行蹤飄忽,神出鬼設,無人能測。她似乎有意避開了熊夢飛和三掌斷魂,不與他們直接碰頭交鋒,往往他們撲去西邊,蒙面女子卻在東邊出現了,又毀了他們所住過的堂口。他們往南,蒙面女子又在北面出現,有時在他們趕來前出現,有時又在他們過後的地方出現,同時不斷地殺傷七煞劍門和天魔教的人,要不就是廢去了他們手下人的武功,有意與熊夢飛和三掌斷魂捉迷藏玩,弄得熊夢飛和三掌斷魂左騰右撲,暈頭轉向,七孔生煙。
有一次三掌斷魂接到手下人的報告,說蒙面女子在河南、湖廣交界的桐柏山中出現了。三掌斷魂和熊夢飛急帶一批高手,分東西兩路包抄撲來,結果又是撲了空。蒙面女俠在毀了天魔教在桐柏山一處堂口後,早巳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堆灰燼和兩三具屍體,令三掌斷魂看得兩眼直冒火,站在灰燼中暴跳如雷。
熊夢飛仍保持一派掌門人的風度,雖然他惱怒異常,卻十分冷靜,還詢問了受傷者有關蒙面女子出現前後的情況。
受傷者的話,幾乎和其他被夷為平地堂口活下來的人的話一樣,蒙面女子來之前,沒有任何半點的先兆,彷彿似片殘葉飄落下來,又似一個幽魂,驀然出現,無聲無息,令人驚愕。蒙面女子首先的一句問話,就是妖狐有沒有來過這裡?是不是給你們活捉了?跟著就動手出劍傷人和殺人,然後放火而去。
熊夢飛聽了等於沒聽,三掌斷魂卻狠狠地說:“總有一天,這蒙面妖女碰到了我,我叫她粉身碎骨。”
是夜,熊夢飛和三掌斷魂無可奈何地在附近一間廟宇住下來。他們正在青燈下商量如何對付這個蒙面女子,只見寒光一閃。“當”的一聲,一把小小的飛刀,帶著一張字條,從窗口飛進來,直插在他們兩人談話的桌面上。儘管他們兩人都是當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令江湖驚震的人物,身經百戰,遇事不慌,但也不禁心頭怔了證。他們一看,字條的落款是“蒙面女”三個字。三掌斷魂大吼一聲;“給我追!”他首先修如電閃似地從窗口躍出.朝月下一條黑影追去了。跟隨三掌斷魂的一些高手和護衛武士,紛紛也追了去。
熊夢飛卻沒有這麼衝動,他扯下字條一看,上面寫著:“姓馬的和姓熊的聽著,本姑奶奶為了追尋妖孤的下落,無暇與你們兩個糾纏,你們先洗乾淨脖子吧,準備姑奶奶今後好砍下你們的腦袋,以免汙了姑奶奶的寶劍。寄語人蒙面女。”
熊夢飛不但是一派的掌門人,還是江湖上威名多年的人物,就是中原幾大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也不敢這般藐視自己,對自己也禮讓三分。而這個蒙面女子,在江湖上默默無聞,不過是新出道的一個女子罷了,竟敢視自己為無物,口出狂言,叫自己洗乾淨脖子等她來取腦袋。熊夢飛就是再有涵養。也受不了這樣的侮辱。他一怒之下,將一張桌子也拍得粉碎,發誓說:“蒙面妖女,老夫今後不活剝了你的皮,就不再在江湖上立足。”
儘管熊夢飛氣得面色鐵青,盛怒如火,將一張桌子也拍碎了,但很快又冷靜下來,控制著自己的情感。他所以不追出去,就是感到這蒙面女子輕功極好,敢於飛刀寄柬,必然是有備而來。別說在深山月夜裡,就是在白天,也恐怕不易追上。弄得不好,反而遭蒙面女子的暗算,因而不像三掌斷魂那麼衝動追了出去。他斷定三掌斷魂這麼衝動追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好一陣,三掌斷魂悻悻地轉回來,他迎了上去問:“馬兄,追到那蒙面妖女沒有?”
三掌斷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這妖女太過狡猾,叫她逃走了!”
熊夢飛知道這是意料中的事,再看看跟著三掌斷魂追去的人,一個個垂頭喪氣,身上都帶有不同的輕傷,就是三掌斷魂所戴的道士帽,也不見了,頭髮散落下來。
追不到蒙面女子,熊夢飛並不奇怪,他驚訝的是跟去的人,怎麼一個個都受了傷?顯然三掌斷魂不是追不上,而是吃了大虧,不敢再追下去了。
原來三掌斷魂追去時,只見月下一條黑影,似天邊的夜鳥般的往山野飛去,他施展輕功急追。剛追到山坡上,便聽到他後面跟來的人一個個驚呼慘叫,有的還翻倒在地上。三掌斷魂不由轉身回來。看看是什麼一回事,他在月光下一看,頓時又驚震了,所有受傷的人,都中了暗器,而這些暗器,並不是什麼飛鏢、袖箭之類的暗器,而是些碎枝殘葉,勁道異常的凌厲,直插入骨肉。這已是摘葉飛花傷人的極為上乘的武功了,沒有異常渾厚的內力,根本不可能辦到。
三掌斷魂看得異常的震驚,暗想:“難道這蒙面妖女有如此驚人的深厚內力?這真是今後自己一個可怕的勁敵了!怪不得她敢那麼大膽在江湖上任意縱橫往來,公然找七煞劍門和自己門派的碴子了。但三掌斷魂仍錯覺地認為,蒙面妖女不敢直接與自己交鋒,看來還是驚畏了自己,她只是不畏別的人而已。
三掌斷魂在月光中四下打量,他認為這蒙面女子必然隱藏在附近一帶的樹木草叢或亂石中,他喝一聲:“蒙面妖女,有本領的就給本掌門站出來,別偷偷摸摸的在暗地裡用暗器傷人!”
三掌斷魂的話音剛落,“呼”的一聲,他頭上戴著的道士頭巾,莫名其妙飛了起來,又“篤”的一聲,被釘在附近的一棵樹幹上了。他一看,又傻了眼,是一小段小小的松樹枝,將他的頭巾釘在樹幹上,要是這松枝再擊下一點,自己的腦袋不給射穿?那還有命麼?
他嚇得不由縮下來,滾到一塊岩石下,害怕蒙面妖女再發出暗器。三掌斷魂也的確沒有判斷錯,蒙面女俠娉娉就隱藏在樹林中的一棵樹上,但不是她一個人,還有聶十八,所有的暗器,都是聶十八發射出來的。就是飛刀寄柬,也是聶十八做的。他不想驚壞了熊夢飛和三掌斷魂,更不想他們知道自己的出現,所以不用豹形飛鏢,而用一船的小刀,字條上的字,卻是娉娉所寫。聶十八和娉娉都在迷惑熊夢飛和三掌斷魂,以造成他們的錯覺。一來聶十八不想用暗器取人性命,二來就這麼殺,他們,對追查藍美人的事件沒有幫助。
不但聶十八和娉娉在桐柏山,就是吳三和邢天燕、小雪也在桐柏山中,邢天燕這時以蒙面女俠的面目,在泌陽縣搗毀七煞劍門的另一處堂口了。
娉娉見三掌斷魂驚慌得滾到一塊岩石下躲起來,不由嘻嘻哈哈笑著:“三掌斷魂,現在我沒時間殺你,等我捉到了妖狐後,再來殺你也不遲,再見啦!”
三掌斷魂一下又跳了起來:“蒙面妖女,你別走!”
但娉娉的笑聲已遠遠消失在天邊了。三掌斷魂再想去追趕,他手下的人連忙勸說:“馬掌門,千萬別去追,小心再上這妖女的當。”
這樣,三掌斷魂才悻悻地轉回來……
熊夢飛看見他們狼狽地回來,不便再問原因,只好說:“馬兄,只要這蒙面妖女仍在桐柏山中,她就跑不了,明天我們再找她也不退,合我們兩家之力,不怕她能飛。”
三掌斷魂問:“夢飛兄,那妖女在字條上說什麼來?”
“那妖女還有什麼好話說的?馬兄不必看了。看了只會生氣。”
“她到底說什麼了?”三掌斷魂一下起疑心了。熊夢飛見他疑心,要是再不給他看,更會造成兩家的誤會,便說:“馬兄,你一定要看,那拿去看好了,可是千萬別生氣。”
熊夢飛將握得皺成一團的字條,展平了交給三掌斷魂。他一看,果然氣得將字條撕成粉碎:“她敢取我們的腦袋?我要煎她的皮,拆她的骨!”
熊夢飛看在眼裡,不禁流出一絲鄙夷之色,心想:“你這麼浮氣暴躁,全無半點涵養,看來你武功好也有限,怎能成得了大器?要不是天魔神劍與你聯手,你能勝得了我麼?我早叫你跪在我面前俯首稱臣了,豈能容你在我面前平起平坐,稱兄道弟?但目前大敵當前,不但要對付蒙面妖女,更要對付黑豹。目前內訌相殘,那是傻人乾的事。”所以熊夢飛不得不委曲求全,說:“馬兄,又何必動怒,桐柏山是我兩家的天下,處處都有我們的人。夜裡,我們拿這蒙面妖女沒辦法。白天,她就會落到了我的眼裡,到時,看這妖女往哪裡飛?”
第二天,蒙面女俠的確是落到了七煞劍門人的眼裡,不過落在七煞劍門眼裡的,是蒙面女俠劫後的結果,是泌陽堂的一片殘垣敗瓦和堂主元石及兩個武士的屍體,還有四五個受傷的弟兄。
熊夢飛接到報告後傻了眼,昨夜上半夜,蒙面女子還在桐柏山中,怎麼下半夜就去了泌陽毀掉了自己的一處堂口?泌陽縣離桐柏山相距至少有二百里,而且無大道可通,為重山峻嶺相隔,盡是些崎嶇不平的盤山小徑,一般人爬山涉水,也要走兩三天的時間,就是會輕功的武林人,也要大半天才趕到。這個蒙面妖女這麼快就去了那裡,而且還與元石交鋒,殺了元石。要是這樣,這位蒙面女子的輕功,實在不可思議。
新提升為第九弟子的元畸,與元石的情感最為好,元石之死,令他感到傷心難過,他是一直跟隨在熊夢飛的身邊,武功更不時得到熊夢飛的指點,在二十四劍手中,他的武功僅次於飛劍元浪。這次他與元鳳一起榮升為熊夢飛的弟子,替補已死去的地滅劍夏侯超和流星劍周若水。元畸的武功雖好,卻沒有能獨當一面的才幹,所以他不像元鳳,派到外面成為一地堂口的堂主,只能留在熊夢飛的身邊,擔負熊夢飛的警衛工作。元石武功雖不高,卻有才幹,能任一地的堂主。現在他聽到情勝兄弟的元石死於非命,既痛又恨,急問熊夢飛:“師父,我們要不要趕去泌陽,追蹤這蒙面妖女?”
熊夢飛想了一下,搖搖頭:“不必了,趕去了也沒用,這妖女恐怕早巳離開泌陽了。”
“師父,那我們留在這裡,等候這妖女的下落?”
“這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辦法。”
熊夢飛感到蒙面女子的輕功這麼超群絕倫,要是與自己交鋒,她就是不敵,也可以憑著輕功而走脫,自己恐怕也追不上。現在趕去泌陽有什麼用?見了自己手下人死的死,傷的傷,只有惱火生氣。
蒙面女子輕功這麼的好,怪不得她能行蹤飄忽,四處神出鬼沒了。自己這麼四處撲騰,不白浪費了精力和時辰?這時熊夢飛已隱隱感到受了這蒙面女子的愚弄,中了她的詭計,由她牽著自己的鼻子奔跑,弄得自己疲於奔命,精疲力倦。要是她等到自己精疲力倦時,突然來一個偷襲,那更弄得自己手忙腳亂,狼狽不堪了。
熊夢飛仍不知道三掌斷魂昨夜所碰上的情景,以為三掌斷魂太過急於追趕蒙面妖女,一時大意,中了蒙面妖女的暗算,才弄得灰溜溜地轉回來。要是他知道蒙面妖女內力的深厚是這麼的驚人,能摘葉飛花傷人,恐怕他早已驚震得目呆口啞,再也不敢留在桐柏山了。就是不驚震,也引起他的驚疑;蒙面妖女能有這般的內力?那不早稱雄江湖了?還奪取藍美人的武功幹什麼?他會疑心蒙面妖女的身後,另有一位絕預的武林高手,幾乎可以與神秘的黑豹相媲美了,幸而他不知道。
熊夢飛只感到這樣四處追蹤蒙面妖女不行,得想另一種辦法對付。於是他和三掌斷魂商量。三掌斷魂問他有何高見,他將自己初步的打算一說。三掌斷魂一時愕然問:“什麼?你不打算再追殺這蒙面妖女了?”
“馬兄,我們這麼追殺沒用。”
“我們就這麼放過了妖女?”
“不放過不行。”
“這不行,要是這樣,我們還有何臉面見江湖群雄?”
“馬兄,這妖女既狡猾,輕功又那麼俊,我們再這麼四處亂撲騰,不給她累壞,也給她拖死,到時更沒臉面。”
“什麼?都撤走?”三掌斷魂又愕然了。
“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保存各地弟兄們的生命。”
“那我們無異向這妖女低頭認輸,不叫武林群雄恥笑!那我們還能號令天下群雄?”
“等我們捉到了蒙面妖女,令武林驚震,天下群雄怎敢不聽號令?”
“我們都回去了,怎麼去捉這妖女?”
“這是我以退為進之計。到時,我們在江湖散播消息,說飛天妖狐已落到我們手中了,你怕這妖女不闖了來?我們張下了天羅地網等著她,那時她恐怕插翅也難飛。”
三掌斷魂一想: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勝過四處追蹤這妖女多了。問:“夢飛兄,這妖女會來麼?”
“她急於要捉飛天妖狐,一定會闖來,除非她不想要藍美人了。”
“好!我們就這麼辦。”
“馬兄同意就更好了。所以我想請馬兄到敝處熊耳山莊暫住一段日子,合我們兩人之力,共擒這妖女,那更萬無一失了。”
於是,這兩個魔頭又商議了一陣,使悄然拉隊回去。同時急令各處的堂口都撤回總部,或者就地隱藏下來。其實七煞劍門在河南各地的堂口,幾個月來,已給娉娉、邢天燕搗毀得七七八八,所剩不多了。只有熊耳山四周各州府還有一些堂口,但也在這次都撤了回去。
娉娉和邢天燕一連幾夜,都撲了空,所到之處,都是人去樓空。娉娉和邢天燕等人不由疑惑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小雪問:“小姐,是不是七煞劍和天魔教的人,都給我們殺怕了?一個個都跑啦?這樣好呵!我們可以大搖大擺在江湖上走動了。”
聶十八說:“有這個可能,我們這樣神出鬼沒,他們還有不害怕嗎?三哥,我們下一步怎麼行動?”
吳三說:“兄弟,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熊老頭和三掌斷魂不會這麼走了,恐怕有更大的陰謀行動。”
小雪問:“三爺,他們還有什麼更大的陰謀行動了?”
邢天燕說:“你這丫頭,別太天真了,我們端了他們這麼多堂口,殺傷了他們不少的人,這兩個大魔頭能嚥下這一口氣麼?”
“小姐,那他們怎麼都跑了?”
娉娉說:“恐怕他們正張開一面大網,等我們撞進去呢!”
“娉姐,他們張的什麼網呵!有聶少爺和三爺,我看什麼網也沒有用。”
邢天燕說:“丫頭,話不是這麼說,我們也暫時不動,看看他張的什麼網。”
一天,他們來到湖廣襄陽府襄陽縣城西二十里郊外的古隆中。襄陽是一座歷史名城,也是一處兵家必爭的地方,而隆中更是一處名勝之地了。它是一代名相兼軍事家諸葛孔明隱居之處,也是劉備三顧草廬,懇請諸葛亮出山的地方。
歷代後人大概敬仰諸葛亮的緣故,不但在隆中山修建了武侯祠、三顧堂,幾乎將孔明在世時所居住和所經歷過的一些地方都保存了下來,因而有朝耕田、梁父巖、抱膝石、龍臥處等隆中十二景。
隆中山真是一處高人的隱居之地,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廣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松柏交翠,山水相映,使人遊而忘返。這裡多是文人雅士來遊覽的地方,武林人士和江湖豪傑極少闖來這裡,一般的山曲草寇,也不敢跑來這裡犯科作亂。大概是孔明太受人敬仰和尊重了.江湖人士不敢也不願來這裡招惹眾怒。不但官府不容,武林人士也不答應,就是平民百姓也不准許他們亂來。何況這裡離武當山不遠,武當派的弟子,更有責任保護這一帶的安全。即使有人敢去犯武當山,也不願來犯這裡。所以這時,武林人士在其他地方鬧得天翻地覆,這裡卻安靜得像一潭平靜無波的清水一樣。對武林來說,它是一處世外的桃源。吳三和聶十八打扮成文人雅士模樣,攜帶邢天燕、娉娉和小雪而來,就是避開武林人士的注目,更主要的是避開了七煞劍和天魔教的注意。儘管他們的人都撤走了,難免沒有他們在暗中留下的耳目。
而且江湖中人,怎麼也不會想到近來驚震江湖的黑豹和蒙面女俠,會跑來這處武林中的世外桃源,借一處農家而住下來的。像他們這樣一流上乘高手,不是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中安身,就是在荒野的破廟裡居住,或者藏身在富豪人家的深重樓閣中,或浮游在江河中的船隻上,怎會跑到這山不高又不險,林不大又不深,而又十分顯眼的地方來?隆中山對江湖中人來說,是沒法藏身的,用不了一二天,就為人注意。
聶十八和娉娉在經過襄陽城時,便聽到人們紛紛傳說,江湖上聞名的女飛盜飛天妖狐,叫七煞劍門人的活捉了,已帶去了熊耳山莊。聶十八和娉娉聽了愕然相視,這是怎麼回事?剛才他們和吳三、邢天燕主僕在呂堰坪的小鎮上分手,相約在隆中山會面,怎麼這樣快就給七煞劍門的人捉去了?有這個可能嗎?
聶十八輕問娉娉:“這不會是真的吧?”
娉娉說:“這不可能!你以為邢姐姐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連華山派的高手冷書生西門潞也不是她的對手,而且人又異常的機靈,這麼快就叫七煞劍的人捉去了麼?”
“娉娉,我們要不要回呂堰坪看看?”
“邢姐姐要是真的給七煞劍門的人捉去了,現在去也沒用。我看一定是謠言,是七煞劍門人的陰謀,我們還是趕去隆中山的好。”
吳十八和娉娉急忙趕來隆中山,到相約的草廬亭一看,邢天燕和小雪早巳在亭中等候他們了。聶十八放下心來:自己聽到的果然是謠言,沒有這麼回事。
娉娉巳奔了過去,回顧四下無人,笑問:“姐姐,你不是已給七煞劍門的人捉去了麼?怎麼又在這裡出現了?”
邢天燕和小雪嘻嘻哈哈笑起來,小雪說:“我看他們是大白天說夢話,我家小姐幾時給他們捉去了?”
邢天燕說:“他們才想得美,我沒有殺了他們巳算好的了!他們還想捉了我?”
娉娉問:“姐姐,那你碰上七煞劍門的人了?”“我連他們的鬼影也沒碰上一個,怎會碰上他們了?真的碰上,我不殺了他們才怪,還能讓他們捉了去?”聶十八這時早已走了過來,說:“邢姐姐,我還以為你真的給他們捉去了。”娉娉說:“是呀!他還想轉回去找你們。”邢天燕說:“兄弟,你怎麼這般的老實和輕信謠言?我受傷不能行動時,有你吳三哥護著,也沒有落在他們的於中。我現在能跳能飛,他們還能活捉到我嗎?”
“江湖上怎麼會這麼說的?”
“沒有其他,這是衝著娉妹而來的。”聶十八怔了怔:“什麼?衝著娉娉?”娉娉想了一下,笑著說:“不錯!他們的確是衝著我而來。”小雪不明白了:“他們怎麼衝著娉小姐了?”“丫頭,你不想想,蒙面女俠四處在打聽我這隻妖狐的下落,一旦聽聞我給七煞劍門的人捉去了,蒙面女俠會怎麼樣?”“哎!我明白了!蒙面女俠會直闖熊耳山,找七煞劍門要人。”
“丫頭,你還不算傻。”
“小姐,這就是他們張下的一張網?”
娉娉說:“是呀!這張網是專門為了捉我的。”
“他們怎麼這般傻呵!以為娉小姐真的要捉我家小姐了?”
“他們又怎麼不相信?我們這樣一鬧,連武當、少林和一些名門正派俠義人士的莊院,我們也光臨盤問了,他們要不相信,那說明我們的行動失敗了。或者我們行動有些破綻,讓他們看出來。”
“小姐,我們打算怎麼辦?”
娉娉說:“他們既然張下了這面網,我當然要去闖啦!”
聶十八問:“你真的要去闖?”
小雪也說:“娉小姐,你明知這是一個陷阱,你還去闖幹嗎?”
“我要是不去闖,那不叫他們生疑?我們以往所有的行動那不前功盡棄了?”
聶十八說:“我們還是商量一下的好。”
“我們當然要商量啦,不過他們這一面網,我是闖定了!”
邢天燕說:“對!我們這一次前去,大鬧特鬧,令七煞劍門從此以後,永遠在江湖上除名。”
小雪說:“小姐,輕些,那邊有個算命看相的先生,好像朝我們這裡來了!”
邢天燕等人不由朝那邊望去,果然有位青衣方士,豎起一面看相的招牌,遠遠沿著山徑朝這裡而來,因是側面,又不時為樹木遮擋,看不清來人的面目。
邢天燕說:“奇了,看相算命的先生,怎麼不往圩鎮走,跑來這隆中山幹什麼?”
娉娉頓起疑心:“不會是七煞劍門和天魔教人扮成的吧?”
邢天燕冷笑一聲:“哼!他要是真的,我叫他活著來,死著去。”
聶十八卻看清來人了,急忙說:“你們千萬別亂來,這是我的張叔叔。”
邢天燕奇異了:“兄弟,你幾時又多出了一個看相算命的叔叔來了?”
可是聶十八已跑出亭子,朝那人奔去。
娉娉也看出來的是什麼人了,笑著說:“我道是誰,原來是他。”
娉娉說:“你們沒聽聞半神仙張鐵嘴麼?他可是一位江湖上沒人不知的人物呵!”
邢天燕有點意外:“是他?”
“姐姐,你沒有見過張鐵嘴麼?”
邢天燕笑起來,“我怎麼沒有見過他了?我見過他兩次了!一次在廣州,可是他一見到我,就遠遠跑開了!”
娉娉奇怪地問:“他怎麼見姐姐就遠遠地跑開了?”
邢天燕笑著;“他害伯我找他要人。”
“姐姐,你找他要什麼人的?”
“要聶十八呀!”
娉娉愣了愣:“聶十八?”
“妹妹,其實,我根本不是找他要人,只是想向他打聽聶兄弟下落而已,因為江湖上傳說聶兄弟已經死了。”
“哎!原來是這樣。”
“誰知他看見了我,好像看見了瘟神一樣,慌忙跑開了。我感到他的行動有古怪,便和吳三哥,不動聲色,暗暗盯蹤著他,一直從廣州盯蹤到金雞嶺的嶺南雙奇家中,算是第二次見到他了。”
“姐姐,他不會是害怕姐姐不知不覺地摸去了他的銀子,或是擔心姐姐的古靈精怪,當眾打爛了他的飯碗?”
“現在看來都不是,他是害怕我得知聶兄弟當時並沒有死去的消息。”
小雪說:“我看他和嶺南雙奇都不是老實人,對我們盡說假話,騙人。”
邢天燕笑道:“丫頭,別這麼說,他們當時也是為了聶十八的安全,不能不這麼做。要不是這樣,七煞劍門和後來崛起的天魔教人,不將嶺南一帶鬧得天翻地覆、四處去尋找聶十八麼,聶十八哪能安心養傷和練武,有今天如此驚人的武功?”
“怪不得聶少爺叫他為張叔叔了,高興得跑了過去迎接他。”小雪又突然好奇問:“娉小姐,婢子聽人說,他測字異常靈驗,能知一個人的生死未來,教人避凶趨吉,不知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娉娉笑著:“我不知道,也沒測過,靈不靈,你去問聶少爺就知道了,因為他測過。”
“好阿!到時,我也請他給我測個字看看靈不靈。”
“小雪,你想問些什麼?”
“我……”
“是不是問你今後能否找到一個你最中意的心上人?”
小雪臉一下紅起來:“嗨!娉小姐,我不跟你說了!”說著,跑了開去。
娉娉和邢大燕不由相視一笑。邢天燕說:“丫頭,你千萬別去聽信江湖上算命先生說的話,他們除了騙人混飯吃外,全沒一句真話。”
娉娉說:“是嘛!一個人能知牛死未來,那不成了神仙了?而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神化。”
在山徑上,聶十八高興得幾乎將半神仙張鐵嘴抱起來,問:“叔叔.你怎麼也跑來這裡了?”
“少主,你快放我下來,別人看見了不好,會驚奇的。”
聶十八放下了張鐵嘴:“叔叔,你叫我什麼了?”“對對!這裡有人,我叫少爺才好。”
“最好少爺也別叫,叫我聶兒或聶十八更好。”
“這可不行,我還是叫少爺的好。”
“叔叔,你怎麼跑來這裡了?”
“因為少爺來了這裡,所以我也跑來了。”
“叔叔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了?”
“我會推算呀!算出少爺今日此時,必出會在隆中山出現。”
“叔叔別說笑,說真的。”
“你不相信我是半個神仙麼?”
“叔叔,我以前真的將你看成了一個神仙,而不是半個。自從你拆穿了測字的方法之後,我才不相信了。但我還是佩服叔叔的聰明和見識,”
“那我現在連半個神仙也不是了。”
聶十八笑著:“叔叔喜歡做神仙,那就做神仙好了。”
“算了!我才不喜歡做什麼神仙,我是在襄陽城中看見了少爺和娉小姐,所以才跟蹤而來。”
“你也在襄陽城中麼?”
“少爺,我不會真的是神仙吧!能算出少爺在這裡?”
“叔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怎麼沒看見叔叔的?”
“城裡那麼多人,而你又一心和娉小姐談話,你們只注意四周身邊的人,怎麼看見我在遠處了?”
“叔叔,我們先別說話,我帶你去見娉娉和邢姐姐去。”
張鐵嘴眨眨眼問:“少爺,我見了娉小姐怎麼稱呼好?”
“你稱她為娉娉或娉姑娘不行了?’還有怎麼稱呼的?”
“不稱少夫人麼?”
聶十八一怔:“叔叔,我與娉娉的事,你都知道了?”
“不但我知道,連你爺爺和母親,他們都知道了。”
“爺爺和母親怎麼知道了?”
“是我向他們報告的呀!他們聽了都非常的高興,叫我傳給少爺一句,今後少爺一定要好好善待少夫人,千萬別令少夫人生氣,更不能得罪了少夫人。”
“叔叔,我當然要好好的保護她了,怎敢惹她生氣和得罪她呵!”
“那就更好了,我恭喜少爺得了這樣一位俠肝義膽的江湖奇女子,也是幽谷大院有幸。”
“叔叔,不過你在人面前最好別稱她為少夫人,她可能害羞生氣的。”
“那我稱她為穆女俠好了。這樣,她總不會生氣吧?”
聶十八帶張鐵嘴來到了亭子,張鐵嘴向娉娉、邢大燕深深一揖說:“在下拜見穆女俠和邢女俠。”
娉娉回禮說:“先生,你怎麼對我們這般客氣了?”
邢天燕更說:“是呀,你見了我,怎麼不遠遠跑開了?”
張鐵嘴笑著:“邢女俠,這件事你怎麼還記在心裡呵!”
小雪說:“我家小姐不記在心裡才怪。你這麼一跑,可害得我家小姐和三爺,一直從廣州跟蹤你到了金雞嶺的雙奇家裡。”
聶十八愕然:“這是什麼一回事?”
娉娉說:“你別問了,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
“就是因為你了。三年前,邢姐姐想查明你的生死下落,張先生為了你的安全,又害怕給邢姐姐問出破綻來,所以遠遠地避開了邢姐姐。想不到給邢姐姐和吳三哥一直跟蹤到嶺南雙奇的家中。”
聶十八連忙作揖說:“都是我不好,令姐姐和叔叔產生了誤會。”
張鐵嘴說:“這不關你的事,是我太過害伯邢女俠的機敏、精靈過人,又擔心在說話中給邢女俠看穿了破綻,所以才出此下策,請邢女俠見諒。”
邢天燕說:“先生,你為了聶兄弟的安全,我不會怪你。但你不該將我看成了瘟神似的,遠遠避開了!”
“說實話,當時我的確害怕邢女俠。”
“現在先生怎麼不害怕我了?”
“在下現在只敬佩邢女俠,而不害怕。”
“先生敬佩我什麼了?”
“邢女俠與穆女俠近來的行動,可以說是名動武林,驚震江湖,令七煞劍門和天魔教的群醜瞪目咋舌,喪魂失膽,就是熊老頭和三掌斷魂親自出動,最後也不能不龜縮了回去,在下又怎麼不敬佩?”
“先生,你弄錯人了吧?”
張鐵嘴一笑:“邢女俠,在下既然人稱半神仙,有些事雖然全不知道,可也知道一大半。近來將中原武林鬧得天翻地覆的蒙面女俠,不是兩位女俠又是誰了?”
“你憑什麼說是我們乾的了?”
“憑死者傷者身上留下的劍傷。有的是穆家少有的劍法。有的卻是長白山獨步武林的劍法。別人不易察覺,在下卻可以分辨得出來。”
娉娉說:“你那裡是察覺以什麼劍法了,是我十八哥告訴你的吧?”
聶十八連忙說:“娉娉,我沒有與張叔叔說過,是真的。”
娉娉和邢天燕一聽,再看看聶十八的神色,看來這位老實忠厚的人的確沒有說過。小雪卻困惑地問:“你能從死者、傷者身上的劍傷,就看出是什麼人乾的了?”
“雪姑娘,在下雖不會用劍,但對武林中各門各派的劍法素有研究,略一細心察看,便可分辨出是哪一門派的人所為。就是同一門派的人,抖出的劍法也各有不同,就像一個人寫字一樣,一看就看得出來是什麼人的手筆了,別人怎麼摹仿也仿不了。”
小雪說:“要是先生成為官府中的捕快,那殺人兇手沒法脫身了。”
“可惜在下不是。而且有的殺人者,不一定就是什麼壞人兇徒,而是行俠仗義除奸的英雄俠士,不能一概說成為兇手。”
邢天燕問:“先生,你還知道我們一些什麼了?”
“在下要是沒有看錯,兩位女俠恐怕今後要去端掉熊耳山莊這座七煞劍門的老巢了。”
小雪睜大了眼問;“你怎麼又知道了?”
張鐵嘴笑了笑:“在下是推算出來的。”
“你怎麼推算呵?”
張鐵嘴眨眨眼皮說:“雪姑娘,這是天機不可洩露。”張鐵嘴仍脫不了算命看相人常用的口吻,在任何場合下,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娉娉笑著說:“小雪,你別聽他什麼天機不天機的,七煞劍門人在江湖放出了這麼一個天大的謊話,稍有心思的人,都會猜想到我們今後的行動。”
邢天燕也笑著說:“蒙面女俠這麼四處苦苦尋找我這個妖狐,而七煞劍門又公開在江湖上揚言說捉到了我,根本用不了推算,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道蒙面女俠今後一定會去大鬧熊耳山莊,要他們交出妖狐來。因為七煞劍門人這一舉動,不啻是明顯地向蒙面女俠挑戰、叫陣。”
張鐵嘴笑道:“兩位女俠果然是機靈,聰明過人,在下這一套在江湖上混飯吃的伎倆,怎麼也瞞不過兩位女俠,騙騙聶少俠和雪姑娘還差不多。”
小雪嚷起來:“今後你也恐伯騙不了聶少爺和我。”
邢天燕說:“不管怎樣,先生的見識過人和武學的淵博,我還是從心裡敬佩先生。”
“邢女俠過獎了!對了,鬼影俠丐吳三俠怎麼不見的?他沒有在這裡?”
吳三從附近隱蔽處閃身出來:“先生,在下在這裡。”
張鐵嘴一時間傻了眼,帶點驚愕地問:“你就是吳三俠?”
小雪又嚷起來,“他怎麼不是我家的吳三爺了?”
吳三笑著問:“先生,你不會認為在下是冒充的吧?”
“不不!”張鐵嘴慌忙說,“在下怎麼也想不到三俠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同以往的形狀、風度截然相反。以前是位蓬首垢面,衣服千瘡百孔,遊戲人間的俠丐,而現在,竟然成了一位年青瀟灑風度翩翩的文人雅士了,真的叫在下一時認不出來,驚奇不已。”
吳三笑著問:“先生,你是不是怕我吳三拆了你半神仙的招牌,砸爛了你吃飯的傢伙,才這麼恭維我。”
張鐵嘴大笑;“在下是從心裡而說。”
邢天燕見張鐵嘴這麼讚美吳三,心裡也高興了。因為吳三有今日的風度,完全是自己一手調理、打扮的結果。她歡笑地問:“先生,吳三這樣打扮好不好?”
“好、好、太好了!這時吳三俠在江湖上出現,恐怕誰也認不出來。看來鬼影俠丐這四個字得改一改了。”
“成,他應該改什麼好?”邢天燕又問。
“去掉‘丐’字,換上‘儒’字。”
“先生的意思是將鬼影俠丐,換成了鬼影俠儒?”
“鬼影俠儒這四個字最妥當不過了。”
小雪也高興起來:“三爺,你今後就用俠懦吧,別用那臭薰薰的俠丐了。”
小雪這一說,弄得吳三哭笑不得。邢天燕笑罵道:“丫頭,看你說的,俠丐就臭薰薰了?”
“小姐,叫化那不臭嗎?不臭,小姐幹嗎每天逼著三爺洗澡和梳洗,將三爺一身臭不可聞的衣服全換過了?”
“你這丫頭,越說越沒譜了!”
娉娉聽了她們主僕二人的對話,掩口而笑,連張鐵嘴和聶十八也忍俊不禁。
聶十八問張鐵嘴:“叔叔,你這次來,是有事要對我說吧?”
“不錯!我知道二位女俠一定要闖熊耳山莊,特地為此而來。”
娉娉向:“先生,你認為我們不該去闖熊耳山莊?”
“穆女俠,不是不該,而是怎麼的闖法。要是貿貿然闖進去,那是凶多吉少。”
“怎麼會凶多吉少了?”邢天燕追問。
“邢女俠,以天魔神劍的武功,完全可以戰勝熊夢飛。可是天魔伸劍為什麼不能令七煞劍門改換庭面,像其他江湖上的會幫門派一樣,變成為天魔教下的一個大堂口,而不得不與熊夢飛籤城下之盟,讓七煞劍門與自己平起平坐?”
聶十八問:“叔叔,這是為什麼?”
“就是熊耳山莊裡面機關重重。熊耳山莊名為山莊,其實是一個城堡,堡內所有走道,是按九宮十八卦佈置,外人闖了進去,使會迷失方向。踏中了機關,不是受擒,就是丟掉了性命。過去不少武林中人曾經闖了進去,真是活著進去,死看出來。聽說天魔神劍曾帶看一些高手闖了進去,結果他帶去的那些高手,只有一二個活著出來,天魔神劍也險些受了傷。”
吳三問:“先生,既然這樣,熊夢飛完全可以不理睬天魔神劍,為什麼還要和天魔神劍簽下了城下之盟?表面上是平起平坐,其實是天魔教下一個聽調不聽宣的門派而已。”
“吳三俠,雖然天魔神劍奈何不了熊耳山莊,但聚集了黑道三山五嶽的人馬,將整座熊耳山莊包圍了起來,不準任何人出入,一出入,就格殺勿論。同時斷水斷糧,逼得熊夢飛不得不訂城下之盟。”
邢天燕又問:“先生,我又有一點不明白了。天魔神劍有能力將熊夢飛困死,幹嗎不一舉滅了七煞劍門,還與熊夢飛籤什麼城下之盟?”
“邢女俠,儘管熊夢飛給圍困,斷糧可以,斷水卻不行。熊耳山莊內有的是井水,就是糧食,也儲存了兩三年。所以他們雙方都想過了,這樣曠日持久下去,雙方都死亡不少,結果會造成兩敗俱傷。他們權衡過利害之後,才簽下這城下之盟。”
娉娉問:“先生的意思,我們不可輕易去闖熊耳山莊了?”
“的確不能輕易。”
邢天燕說:“先生,我們採取火攻好麼?我們一連放它幾把火,就是它機關重重,我們可以將它燒成灰燼。”
張鐵嘴苦笑了一下:“邢女俠,熊耳山莊是城高牆厚,裡面地形複雜,先不說我們不易進去放火。就是能放火,也只能燒它一二處,不能將它全部毀了。就算能全部毀了,那只是地面上的房屋,它還有地下的城堡,一樣可以與我們周旋。何況熊夢飛這個老魔頭,十分的老奸巨猾,他又何嘗不提防別人用火攻?”
聶十八問:“叔叔,那我們不去闖了?”
“闖是要闖,就是我們怎麼的闖法。我們可以學天魔神劍,將熊耳山莊四面包圍,不準任何人出入。”
邢天燕說:“先生,我們哪來這麼多人?來來去去,加上先生,眼前只有六個人。”
“我看我們六個人也夠了!”
“什麼?我們六個人能將熊耳山莊團團圍困?先生不是說笑話吧?”
“大家別忘了,除了雪姑娘,我們的輕功可以說是一流的,我們站在高處矚望,一見有人出入,便前去攔截,不准他們通過,不強過天魔教下三山五嶽的黑道上的人物?”
吳三笑道:“先生,這是一個好辦法。”
娉娉說:“這也要曠日持久才行,我們哪有這麼多的時間來困死他們。”
“穆女俠,我們最好將熊夢飛這老魔頭引出來,只要殺了他,七煞劍門的人必然會自亂陣腳,那就什麼都好辦了。”
“老魔頭十分狡猾,他會出來嗎?”
“這就看邢女俠、穆女俠怎麼用計了,更要看聶少俠和吳三俠,怎麼不讓老魔頭逃回去,在一戰中就殺了他。”
邢天燕笑問:“先生這次特意前來見我們,一定會有教我們撲滅七煞劍門的良計的,我猜得不錯吧?”
“什麼良計?在下只有一些傻辦法。”
吳三說:“傻辦法更好,先生說來聽聽。”張鐵嘴打量了四下一看:“這裡人來人往,說話不方便。我們最好找一處極為僻靜無人的地方,坐下來詳細商量好不好?”
吳三說:“好!那我們到臥龍深處附近,那一處最為僻靜了,極少人去那裡遊覽。”
張鐵嘴說:“不錯,那裡的確是一個好地方,我們可以在松下促膝長談,就是有人闖來,也不會注意,以為我們在松林下吟風賞月,懷念古人哩!”
邢天燕說:“好!你們先去吧!我和小雪去給你們弄些酒菜來,這樣你們三人,更像林中的文人雅士了,一邊飲酒,一邊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