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銀龍見身後兩匹高大黑馬,勢如疾風狂細,電掣馳來,對馬速之快,心中不禁一驚。
再看馬上兩個皮袍皮帽大漢,明知路上有人,依然揮鞭打馬,狂馳如飛,心中又不禁有氣。
於是,強忍心中怒火,轉首對道中的牟嫻華,說:“姊姊,靠邊些,這兩匹馬太快了。”
牟嫻華看也不看銀龍,輕哼一聲,喔聲說:“除非你縱身五丈以外,否則你就是走到路外,仍免不了要濺一身泥雪!”
說著,依然走在官道中間。
蕭銀龍劍眉一蹙,回頭再看,只見兩匹黑馬,雙耳前迎馬鬃豎立,驚嘶連聲,四蹄如飛,速度依然快的驚人,一直向前衝來,看來相距已不足二十丈了。
蕭銀龍勃然大怒,正待喝阻。
一陣濃重煙霧直撲進銀龍的口鼻。
蕭銀龍驟然吸了一口辛辣濃重的煙霧,忍不住一陣咳嗽,轉首一看,富多鵬已燃起他手中的金菸袋。
看他那幅神情,像沒事人一樣,似乎根本不知身後有兩匹大馬,就要向他衝來。
盎多鵬望著銀龍,淡淡一笑,漫不經心的說:“這兩個小子,八成是內蒙古,達裡河牧場的人物!”
就在富多鵬話聲甫落之際。
蹄聲震耳,驚嘶連聲,兩馬未到,風聲已至!
蕭銀龍心頭一驚,轉首一看,兩匹高頭黑馬,帶起碗大泥巴,挾著呼呼勁風,已衝到牟嫻華身後。
只見牟嫻華,柳眉緊蹙,杏目射光,一聲厲叱,倏然轉身,玉臂一圈,雙掌閃電推出。
立有兩道驚濤駭浪,勢如海嘯般的狂飆,挾著滾滾泥雪,分向飛馳衝來的兩匹健馬擊去。
牟嫻華滿腔醋勁,一肚子怒火,盡在這一推之中。
馬上兩人,頓時大驚,一聲暴喝,兩馬騰空而起,飛越牟嫻華頭上,直向道旁二丈以外落去。
蕭銀龍看得心頭一震,正待撲向牟嫻華……
只見紅影一閃,牟嫻華已騰身空中,接著,一挺嬌軀,宛如一團由空下降的烈火,直向馬上兩人撲去。
蕭銀龍轉首再看,只見踏雪無痕富多鵬,身形疾如箭射,已飛至兩馬身前。
緊接著
霜眉一豎,虎目一瞪,暴喝一聲:“回去……”
暴喝聲中,手中金菸袋,幻起一輪光影,帶起一道弧形濃煙,閃著隱隱火光,向著兩馬身前呼的一聲,虛空揮去。
兩馬剛剛由空落地,驟見煙火,同時發出一聲震耳驚嘶,前蹄倏舉,人形直立。
馬上兩個大漢,還沒看清面前景物,只覺人影一閃,一聲暴喝,一陣煙霧,兩馬倏然直立起來。
兩人大吃一驚,嚇得驚叫一聲,且被鬧了個手忙腳亂。
接著,兩馬劇烈一旋,噗通兩聲,兩個大漢同時跌下馬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跌得齜牙,裂嘴,頭髮昏。
就在這時
牟嫻華宛如一團紅雲,已由空中瀉下
緊接著
急上兩步,一聲嬌叱,右掌一揮,立即打出一道強勁掌風,直向就近一個跌下馬來的大漢擊去。
另一大漢一見,頓吃一驚,面色倏變,急聲大喝:“吉里瓦多,小心……”
大喝聲中,挺身而起,翻腕劈出一掌立有一道滾滾狂飄,直向牟嫻華的掌風迎去。
被稱為“吉里瓦多”的大漢,早已驚覺,就在另一大漢驚喝的同時,一式“鯉魚打挺”,身形騰空而起,一躍兩丈。
接著,一式“雲裡翻”,正待飄落……
轟隆一聲大響,勁風疾旋,泥雪飛濺,牟嫻華和另一大漢,身形踉蹌,各自退後三步。
吉里瓦多,心頭一震,上挺腰身,疾展雙臂,下落身形,又向橫裡飄去,身法輕靈,落地無聲。
蕭銀龍劍眉一蹙,覺得這兩個內蒙大漢,雖然體大如牛,外表粗笨,但展開身手,卻靈活無比,乾淨俐落。
吉里瓦多一落地,立即對剛剛拿樁立穩的另一大漢,急聲說:
“亞里哈巴,這小紅娘子比咱們窩裡的娘子們美多了,撤傢伙上,捉回去咱們兩人分!”
說著,立即探手袍中,嘩啦一聲,順手抖出一條鏈子錘來,錘頭如拳,鏈長近丈,錘頭綴滿了狼牙,在日光照射下,閃著烏黑亮光。
亞里哈巴,連退三步,滿面通紅,濃眉立豎,環眼暴睜,大嘴已裂得像個“八”字!顯得猙獰怕人。
毛茸大手,緩緩伸向腰間,刷的一聲,順勢抖出一條九節亮銀索子鞭來。
同時,一陣怪笑,咬牙恨聲說:“小娘子,還真有點氣力,小心別折斷了你的手。”
說話之間,緩步向著牟嫻華逼來。
牟嫻華連番無功,又被震退三步,只氣得粉面蒼白,嬌軀微抖,再聽到“小娘子”三字,更覺刺耳。
於是,柳眉一豎,杏目圓睜,舉臂翻腕,嗆唧一聲,長劍已撤在手中,一聲厲叱,振腕吐劍,一道寒光,直向緩緩逼來的亞里哈巴刺去。
亞里哈巴,暴喝一聲,飛舞手中九節亮銀索子鞭,宛如一條飛騰蛟龍,舞起滾滾銀光,直卷牟嫻華的長劍。
牟嫻華立即沉腕撤劍,身形一旋,劍化“綵鳳展翅”,右臂斜揮,幻起一道如虹匹練,疾削亞里哈巴的右腕。
亞里哈巴,怪聲喝了聲“好”,手中亮銀索子鞭,倏然一變,舞起千百鞭影,直向牟嫻華罩來。
頓時
銀光閃閃,鞭聲呼呼……
劍影如林,耀眼眩目……
立在一旁的吉里瓦多,手控鏈子錘,環眼一直盯著兩道旋飛縱躍的身影,準備隨時出手。
蕭銀龍,卓立路邊,目注場中,兩眼餘光,卻不時監視著吉里瓦多,以防他暗施殺手。
場中打鬥二人,愈打愈烈,越戰越兇,只見鞭如狂風驟雨,劍似翻滾銀虹。
蕭銀龍看得很清楚,牟嫻華身形活潑輕靈,劍招詭譎,亞里哈巴,氣雄萬夫,鞭式精純。
貶眼之間,三十招過去了,兩人依然殺得難分難解,勝負難分。
蕭銀龍心中一動,覺得有些奇怪,踏雪無痕富多鵬呢?怎沒聽到他的聲音?
心念間,遊目一看,只見七丈以外,富多鵬正跨在一匹黑馬的馬股上,上身伏著馬鞍,金菸袋銜在嘴裡,正在噴雲吐霧,大吸旱菸。
左手,撫著另一匹黑馬的馬頭,虎目靜靜的望著場中,似乎對小師妹的打鬥,漠不關心。
盎多鵬見銀龍看他,立即頷首笑了笑,接著噴出一口濃重的煙霧。
蕭銀龍心中立即呼了聲怪,這位老人的確稱得上是位江湖怪傑,無一不會,無所不能,片刻之間,便將兩匹異種大馬,馴御得服服貼貼。
就在這時
場中暴起一聲嬌叱,接著是一聲震耳怒喝。
蕭銀龍心頭一震,倏然轉首,不禁勃然大怒,劍眉一豎,厲聲大喝,右掌閃電劈出一道絕猛狂飄,挾著震耳嘯聲,向著飛錘偷襲牟嫻華的吉里瓦多捲去。
吉里瓦多,大吃一驚,顧不得再傷嫻華,右腕一抖,飛錘立即收回,大喝一聲,身形橫飄兩丈。
緊接著
雙手一掄,鏈子錘旋轉如飛,厲喝一聲,向著蕭銀龍如飛擊來,勢如流星,捷逾閃電,尖嘯刺耳。
蕭銀龍,冷冷一笑,翻腕撤劍,嗆唧一聲清越龍吟,紅芒四射,光華大盛,赤晶寶劍已握在手中。
場中再度暴起一聲嬌叱!
緊接著
一聲淒厲驚呼,嗖的一聲,一道銀蛇,直射半空,亞里哈巴的亮銀索子鞭,已被牟嫻華的長劍擊飛。
同時
吉里瓦多的鏈子錘,也射至銀龍的面門。
蕭銀龍,冷冷一笑,上身一偏,手中赤晶,旋腕一翻
喳
紅芒過處,鏈子錘的鋼鏈,立被削斷,呼的一聲,拳大錘頭,挾著疾勁風聲,直向蕭銀龍身後射去。
蕭銀龍本能的星目一瞟,頓時大驚,拳大錘頭,挾著勁風,幻起一道烏光,無巧不巧,直奔坐在馬股上富多鵬的面門。
只見踏雪無痕富多鵬,伏在鞍上,動也不動,看看錘頭來至面前,右手金菸袋,輕輕一挑“當”的一聲,煙霧瀰漫,火屑飛射,錘頭立被擊向馬後,去勢之疾,宛如電掣,快的驚人。
兩匹黑馬,同時一驚,分向兩側猛竄。
盎多鵬,一聲大喝,身形騰空而起,一躍數丈,身在空中,大袖一揮,直向官道前面撲去。
蕭銀龍不知何故,轉首一看,只見吉里瓦多,亞里哈巴兩人,身形宛如脫箭般,沿著官道,向前瘋狂逃去。
再看牟嫻華,橫劍立在道中,粉面綻笑,杏目注視著狂逃兩人,毫無追趕之意。
一聲暴喝傳來!
“兩個小子,就這樣走了嗎?”
蕭銀龍,循聲看去,幾乎笑出聲來。
只見踏雪無痕富多鵬,身在空中,頭下腳上,手中燒的幾乎有些發紅的大煙袋鍋,直向吉里瓦多的後頸落去。
吉里瓦多,只覺一團熱氣直向後頸撲來,嚇得低頭塌肩,叫聲連天,身形驟然加快,向前狂馳。
亞里哈巴,也驚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盡展輕功,抱頭鼠竄。
踏雪無痕富多鵬,飄身落地,仰面發出一陣爽朗大笑。
蕭銀龍、牟嫻華,兩人同時飛身縱了過去。
牟嫻華來至近前,小嘴一噘,望著富多鵬,佯嗔怒聲說:“大師兄,你總是愛用燒紅了的菸袋鍋嚇唬人,你萬一真的燒著人家的後頸肉怎麼辦?”
盎多鵬又是哈哈一笑,幽默的說:“我這手‘火鍋送客’,己施展了幾十年了,還沒有燒過一次客人的後頸肉呢!”
說著,神色一整,望著銀龍、嫻華兩人又說:“對付這些囂張狂妄,飛揚拔扈,平素又無甚惡跡的粗人,只能乘機剎剎他們的傲氣,偶爾也可以給他們一些皮肉之苦,切不可動輒傷人,更不可任性嗜殺,總要給人一個省悟機會。”
盎多鵬越說神色越嚴肅,虎目一掃兩人,又說:“當然,遇到十惡不赦,陰險狠毒之輩,也不能故施慈悲,留他們害人。”
說著,手中火熱的金菸袋,漫不經心的一觸雪地,頓時嗤嗤有聲,熱氣沸騰,地面上立即溶了一窩雪水。
蕭銀龍、牟嫻華看了,俱都忍不住笑了。
牟嫻華瓊鼻一哼,望著銀龍笑聲說:“每次大師兄施展這手‘火鍋送客’時,看到那些拚命狂逃,嚇得鬼叫狼嚎的人,我就渾身起雞毛皮!”
盎多鵬見小師妹說來高興,看來肚子裡似乎已沒有一絲醋勁,又愉快的哈哈笑了。
驀地
遠處又傳來兩聲烈馬長嘶。
三人同時轉首,循聲一看,只見兩匹異種黑馬,遠遠的立在百丈以外,機警的望著這面,竟沒有去追它們的主人。
三人趕緊回頭去看急急逃走的吉里瓦多,和亞里哈巴,只見兩人早在數里以外,已剩下兩個小黑點了。
踏雪無痕富多鵬,立即笑著說:“這兩個莽漢,只知逃命,馬都不要了。”
說著,又望了一眼遠處逐漸縮小的兩個小黑點,無可奈何的說:“現在還得給他們送馬去。”
說完,立即轉身,舉起手中金菸袋,向著兩匹黑馬迎空連揮,同時,口裡拖著長長的音調,大聲喝著:“喔……嚐嚐……喔喔……”
蕭銀龍、牟嫻華,兩人看了不禁一楞,轉首一看,只見兩匹高大黑馬,一聞老人的拖長呼聲,立即雙睛射光,豎耳立鬃,昂首發出一聲高亢長嘶,聲震山野,直上蒼穹。
緊接著
八蹄翻飛,馬鬃轟豎立,帶起飛濺泥雪,挾著呼呼風聲,宛如兩團烏雲,向著這面,電掣馳來。
貶眼之間,蹄聲震耳,驚嘶連聲,兩馬相距三人已不足十丈了。
踏雪無痕富多鵬,左手一舉,右手揮動的金菸袋立停,向著如飛奔來的兩馬,大喝一聲:“唷”
兩馬一聽,立即昂首驚嘶,速度頓時慢下來。
牟嫻華見衝來的兩馬,挾著駭人驚風,勢如電馳電奔,不知有意還是無心,立即偎至銀龍的身邊。
蕭銀龍看得已經入神,絲絲似蘭幽香,直撲鼻孔,尚不知麗人已入半懷。
兩馬來至近前,急緩衝勢,帶起一陣急旋勁風,圍著三人疾走起來。
踏雪無痕富多鵬高舉兩手,望著兩馬,隨著緩緩轉身,同時,口裡不停的輕輕呼著“唷”聲。
兩匹高大異種黑馬,昂首繞了兩圈,漸漸走近老人面前,停了下來。
盎多鵬,立將金菸袋反柄插在頸後,兩手輕輕撫在兩馬馬臉上,緩緩撫摸著馬頸馬鬃。
兩匹黑馬,搖頭擺尾,低嘶連聲,腳下四蹄,不停的移動。
蕭銀龍也想去摸摸兩匹黑馬,正待舉步,發覺牟嫻華的嬌軀,幾乎是偎在自己的懷裡。
因此,俊面不禁一紅,立即笑著說:“姊姊,我們也去摸摸吧!”
牟嫻華杏目望著銀龍的俊面,閃著萬縷柔情,立即綻笑搖頭說:“我怕踢,我不敢摸!”
踏雪無痕富多鵬,立即轉首說:“小妹別怕,你只要不去摸它們的屁股,它們不會踢你的。”
說著,將一匹渾身烏黑,四蹄雪白的大馬,交給嫻華,將另一匹全身漆黑無一根雜毛的大馬,交給銀龍,又說:“你倆摸罷,待會還給人家後,再想摸也摸不到了。”說罷,舉手將頸後的金菸袋抽下來。
蕭銀龍、牟嫻華,兩人心情都有些緊張,伸手一摸,兩馬動也不動,俱都雙目微合,宛如入睡,神態溫馴已極。
兩座馬鞍,俱是上等皮革製成,鞍前兩個行囊上高鼓起,鞍後尚系著一捆索繩,想是牧場套馬之用。
蕭銀龍摸了一陣,似乎想起什麼,舉目一看,官道遠處,連吉里瓦多兩人的影子都沒了!
於是,心中不禁一陣焦急,立即說:“老哥哥,他們兩人看不見了,我們要快些追,否則追不上了。”
踏雪無痕富多鵬,哈哈一笑,說:“放心吧小兄弟,不出一刻時分,便追上他們。”
說著,手中金菸袋一指牟嫻華摸著的白蹄馬,說:“這是一匹‘烏駟馬’,人們多喊它‘烏雲蓋雪’……”
接著,又一指銀龍牽著黑馬,神色一整,手中金菸袋,連連指點著說:“這匹馬是‘烏驪馬’,是幾萬匹馬中難遇一匹的良馬,又稱‘烏龍駒’,跑起來步疾身穩,坐在鞍上,杯水不激!”
蕭銀龍聽了,連連頷首,覺得這位老哥哥,確是一個見識廣博的老人。
牟嫻華看了兩馬一眼,輕哼一聲,忿忿不平的說:“如此好馬,怎會落在這兩個莽漢手裡!”
踏雪無痕富多鵬,面色一整,一拂銀鬚,說:“小妹,你不要小覦這兩個粗笨莽漢,根據他們的武功及所乘的這兩匹好馬來判斷,兩人在內蒙著名的‘達裡問牧場’,至少是‘欄主’以上人物,目前塞外第一流高手,要想勝過他倆,也不是一件易事。”
這時,蕭銀龍已無心再聽富多鵬說些什麼,仰首一看天色,麗日當空,正是午時,心中不免焦急起來。
踏雪無痕富多鵬,是何等人物立即看出銀龍臉上顯出的憂急神色,於是急問:“小兄弟,可是擔心追不上那兩個內蒙大漢嗎?”
蕭銀龍立即焦急的說:
“不,我怕龍女老前輩已不在前面小鎮上了。”
盎多鵬立即一晃手中金菸袋,說:“走,上馬,你倆一人一匹,我在你們後頭!”
蕭銀龍心中頓感不安,正待說什麼……
紅影一閃,一聲歡呼,牟嫻華已飛身坐在馬鞍上。
踏雪無痕富多鵬一式“旱地拔蔥”,身形未見如何作勢,雙足已立在“烏雲蓋雪”的馬屁股上。
蕭銀龍一看,不禁笑了,也飛身縱上馬鞍。
踏雪無痕富多鵬,立即一揮手中金菸袋,口中一聲輕喝,兩馬驚嘶一聲,立即向前馳去。
蕭銀龍一直擔心富多鵬會由馬股上跌下來,因此,特的跑在牟嫻華馬後。
他坐在馬上,劍眉緊蹙,心想不知能否追上逃走的吉里瓦多兩人,以及龍女老前輩是否仍在鎮上……
他想,只要找到龍女老前輩,殺師仇人是誰,那天洞中的情形,惡道馬大剛等的結果,一切都揭開了……
心念間,驀聞富多鵬,一聲大喝:“喀,滴滴,喔”
喝聲甫落,驚嘶連聲,馬鬃豎立,四蹄翻騰,跨下“烏驪”,宛如箭射,狂奔如飛。
蕭銀龍大吃一驚,雙手趕緊握住鞍頭,只覺風聲呼呼刺耳,景物飛掠倒逝,馬腹幾乎擦著地面。
“烏驪”一聲驚嘶,呼的一聲,已超越牟嫻華的“烏雲蓋雪”了。
心急好強的牟嫻華一看,神情顯得非常焦急,不停的嬌叱催馬。
盎多鵬哈哈笑了,立在馬股上,衣袂飛舞,穩如泰山。
這時,前面已現出一座茂林,橫臥在官道上。
蕭銀龍,只覺茂林飛撲迎來,頂上雲天,飛舞旋轉。
回頭一看,已超過牟嫻華三十多丈了。
蕭銀龍雖然略懂馬術,也騎過幾次馬,但從沒有這次之快,簡直快的驚人。
眼睛一黑,冷風襲面,回過頭來,烏驪已馳進茂林。
穿出茂林,眼睛一亮,已能看到官道盡頭的那座小鎮。
蕭銀龍定睛一看,前面官道上,竟沒看到吉里瓦多兩人的影子。
於是,輕輕一拉馬韁,馬速立即慢下來,接著停止了。
牟嫻華顯得極為高興一聲歡呼,嗖的一聲,馬蹄帶起無數碗大雪泥,挾著呼呼驚風,如飛過去了。
立在馬上的富多鵬,大袖一抖,騰空而起,一躍數丈身在空中一式“大鵬棲枝”直向銀龍的馬股上落來。
“烏驪”一見“蓋雪”過去了,立即雙耳豎立,昂首怒嘶,馬身不停的打轉,蕭銀龍幾乎無法控制。
盎多鵬雙腳一踏實馬股上,立即對銀龍,說:“小兄弟,放馬吧!”
蕭銀龍轉首急聲問:
“老哥哥,怎麼看不到那兩人的影子!”
盎多鵬毫不猶疑的說:
“先到鎮上再說吧,想不到這兩個傢伙的腿,還真快!”
蕭銀龍一聽,馬韁一鬆,烏驪狂馳如飛,直向“蓋雪”追去!
烏驪一陣狂馳,已追上前面的蓋雪,兩個幾是是同時抵達鎮前。
盎多鵬為免驚世駭俗,立即由馬上跳了下來。
蕭銀龍、牟嫻華,也相繼翻身下馬。
踏雪無痕富多鵬,手持金菸袋走在前頭,銀龍,嫻華拉馬走在他身後,三人緩步走進鎮中。
小鎮不大,街道尚寬,商店住戶,參雜建立,街上行人多是捕狼打獵,販賣皮貨之人,也有不少身著勁裝,肩披大氅的武林人物。
三人兩馬,一進鎮街,立即引起行人注目,不少武林人物,佇足望著銀龍。
蕭銀龍無心注意這些,立即向走在前面的富多鵬,問:“老哥哥,你在什麼地方看到小弟的龍女老前輩?”
盎多鵬,一面前進,一面左顧右盼,似在尋著吉里瓦多兩人,聽到銀龍的問話,一指前面唯一的一家客棧,說:“就在這家客棧門前。”
蕭銀龍舉目一看,竟是一家設有酒樓的客店。
三人緩步前進,距離客棧尚有數丈,便聽到酒樓上,猜拳行令,高談闊論的聲音。
盎多鵬立即笑著說:
“以前這座小鎮上,多是商旅行人,自山中來了那位帶鏡老人,武林人物驟增,小鎮也顯得熱鬧起來了。”
蕭銀龍游目一看,果然發現向他注目的幾人,似曾在殘垣中見過。
牟嫻華一聽酒樓上吵雜的聲音,柳眉一蹙,說:“大師兄,我們選一間上房吧,酒樓上太亂,談話也不方便。”
踏雪無痕富多鵬,立即點頭應好。
三人來至店前,立即急步過來兩個店夥,一個將兩馬接過,一個向著富多鵬笑臉恭聲問:“老爺子,您老是吃酒,還是住店?”
盎多鵬手拂銀鬚問:
“有上房嗎?”
店夥連連點頭說:
“有,有,請三位跟我來。”
說著,轉身向店內走去。
盎多鵬、蕭銀龍、牟嫻華,三人跟在店夥之後,走進一間上房,三人一看,還算滿意。
這時,另一店夥,已送來一壺上好香茶。
三人落座後,富多鵬虎目望著兩個店夥,問:“請問兩位,方才可曾看到有兩個身穿黑皮袍,頭戴黑皮帽,身材高大的客人,走進店來嗎?”
引三人進來的店夥,毫不遲疑的說:“沒有看到有這樣裝束的兩位客人。”
盎多鵬霜眉一蹙,立即看了銀龍、嫻華一眼,似乎在說:怪,這兩個小子莫非躲在那座茂林裡?
蕭銀龍一直念著龍女老前輩,立即插嘴問:“請問,貴店可曾住著一位像這位姑娘一樣,全身紅衣,紅披風,年約二十六七歲的女俠嗎?”
說著,指了指坐在身邊的嫻華。
引三人進來的店夥,還沒答話,送茶來的店夥,兩眼睜得大大的連連點著頭說:“有,有,有……”
蕭銀龍一聽,星目一亮,未待店夥說完,倏然立起身來,急聲問:“現在那個房間?”
端茶店夥,被銀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一定神說:“那位女俠,昨晚就在隔壁房間,吃了一餐晚飯,就走了。”
蕭銀龍非常失望,緩緩坐下,俊面上立即罩上一層憂急神色。
盎多鵬向著兩個店夥,輕輕一揮手,說:“快送桌上好酒菜來,越快越好。”
兩個店夥,恭聲應是,轉身走了。
盎多鵬霜眉一蹙,不解的問:“小兄弟,你不認為向尊師下手的是蠻荒龍女嗎?”
蕭銀龍毫不猶豫的斷然說:
“不,龍女老前輩決不會向家師下手的。”
牟嫻華立即插嘴說:
“既然不是她,為何店也不住,吃餐飯就走了?”
蕭銀龍立即解釋說:
“龍女老前輩曾對我說,她要日夜兼程……”
牟嫻華似乎有些吃驚,未持銀龍說完,急問:“弟弟,你見過她?”
盎多鵬未待銀龍回答,立即對嫻華,說:“小兄弟不但見過她,還跟她學藝呢!”
牟嫻華柳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大師兄怎的知道?”
盎多鵬立即哈哈一笑,說:“方才下山,你沒見我疾扣小兄弟手腕時,小兄哥施展的那手‘龍女飄’嗎?”
牟嫻華輕哼一聲,隨心脫口說:“哼,嚇都把我嚇壞了,誰還有心注意他施展的是什麼身法?”
盎多鵬一聽,笑的更厲害了。
牟嫻華一定神,自覺話說得太露形了,頓時紅飛耳後,深情的娣了銀龍一眼。
蕭銀龍也被她說得微微笑了。
這時,店夥們已將酒菜送來,在桌上擺好後,相繼走了。
三人都有些餓了,尤其銀龍,更是飢腸轆轆。
踏雪無痕富多鵬,大碗飲酒,大口吃肉。
蕭銀龍雖然酒量不大,但卻酒到杯乾,幾杯下肚,已有些飄飄然了。
牟嫻華,忙著為二人倒酒,自己也勉強喝了兩杯。
蕭銀龍坐在嫻華的對面,一抬眼,心神不禁怦然一動,只見飲了兩杯酒的牟嫻華,嬌靨若芍藥,粉頰綻桃花,櫻口欲滴,杏目生輝,嫵媚,豔麗,美得撩人。
蕭銀龍完全呆了。
牟嫻華見銀龍疾呆的望著自己,芳心一甜,垂首笑了。
蕭銀龍心頭一驚,立收心神,趕緊去看坐在中間的老人富多鵬。
只見富多鵬正大口啃著一條雞腿,似乎根本不知蕭銀龍滿面通紅的在看他。
就在這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進隔室。
緊接著
啪-的一聲沉重拍桌子的聲音,由隔室響起。
蕭銀龍心中一動,牟嫻華立即抬頭,富多鵬照啃雞腿。
接著,傳來一聲急促的問話:“怎麼,你們回來得這麼快!”
一個粗獷的聲音,怒聲說:“孃的,連個屁也沒有了,冤枉跑了一趟。”
另外一個蒼勁聲音,說:“我們去時,小屋是空的,人都走光了。”
蕭銀龍心頭一震,牟嫻華凝神細聽,富多鵬的雞腿也不啃了。
又聽方才問話的人,輕“噢”了一聲,說:“噢,昨晚初夏時分,還聽有人說,那裡仍有不少人呢?”
又聽粗獷聲音的人,重哼一聲,忿忿的說:“哼,人倒是不少,七八個,都是死的!”
問話的人似乎吃了一驚,急問:“是些誰?”
粗獷聲音的人,立即數著說:“赤足惡丐、飛鬍子、鳩杖盲婆、花和尚、五毒蛇、大爪鷹、一個老道、還有一個老頭。”
說著一頓,依然氣虎虎的說:“走吧,他們都在店外等你!”
接著,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院中。
蕭銀龍一想到赤足老丐,和那個肥胖和尚的離奇死因,便立即想起那位隆鼻豐額,美髯飄飄的道長。
於是,轉首望著已經開始吃喝的富多鵬,問:“老哥哥可認識一位仙風道骨,神逸出塵的道長?”
踏雪無痕富多鵬,一面嚼著滿口肥肉,一面點點頭說:“你且說來看看!”
說著,端起碗來又喝了一大口酒。
蕭銀龍略一沉思,立將美髯道人的像貌衣著說了出來。
踏雪無痕富多鵬一聽,立即哈哈笑了,接著笑聲說:“想不到這牛鼻子也動了貪念,竟千里迢迢,翻山過海,還會跑到冰天雪地的長白山來。”
蕭銀龍精神一振,急問:“老哥哥這位道長是誰?”
盎多鵬輕捻銀鬚望著銀龍,問:
“小兄哥,你可聽說過‘武林四異’嗎?”
蕭銀龍毫不猶疑的點點頭說:
“家師曾對小弟講過,‘武林四異’與老哥哥‘雪天三友’,總稱為‘宇內七奇’,即是雪天三友、蒙山老尼、蓬島雲鶴、天南二義。”
盎多鵬哈哈一笑,說:“這些話老得已經沒有牙啦,老哥哥實在不配列為、七奇。之一……”
牟嫻華杏目一亮,未待富多鵬說完,立即插言詢問:“大師兄!這位道長可是大師兄時常談起的,蓬萊島雲鶴道長!”
盎多鵬,微點皓首說:“不是那牛鼻子還有誰!”
蕭銀龍似有所感的問:
“老哥哥可曾見過天南二義?”
盎多鵬微微一笑,說:“也許我們無緣相識,我兩次南下,皆未遇到這兩位,義薄雲天的俠隱人物。”
蕭銀龍劍眉一蹙,問:“老哥哥認為帶鏡老人,會不會是天南二義之一?”
踏雪無痕富多鵬略一沉思說:
“這很難說,不過,這件事已轟動武林,我想很快就會揭曉!”
說著一頓,見銀龍、嫻華已經停杯落箸,於是,看了兩人一眼,問:“你倆吃飽啦?”
銀龍、嫻華,兩人同時含笑點頭,輕聲應是。
踏雪無痕富多鵬,伸手拿起桌邊上的金菸袋,說:“吃飽了就走吧,還得去找那兩個笨蛋。”
說完,立起身來,緩步走向門外。
銀龍、嫻華,起身相隨。
三人一出上房,立有一名店夥迎了過來,笑臉躬身問:“老爺子,上路嗎?”
盎多鵬微一頷首,也笑著說:“天還早,我們想再趕一程。”
說著,由腰裡掏出一塊碎銀,足有一兩,順手遞給店夥,說:“這是飯錢,和馬料錢,多餘的賞給你們幾人吧!”
店夥連連點頭,恭聲笑著說:“謝謝老爺子,謝謝老爺子,太多了,太多了。”
談話之間,已到客棧門口,店夥立即對著賬房及酒樓,仰頭瞪眼,扯開嗓子,大聲一喊,“老爺子的重賞”
賞字甫落,樓上,賬房,立即暴起一個回聲:“謝!”
蕭銀龍、牟嫻華兩人相視笑了,這聲謝謝,只惹得酒樓頓時寂靜,行人側首注目。
這時,其他店夥已將烏驪、蓋雪拉來。
兩馬一見銀龍三人,立即昂首發出一聲震耳長嘶,只震得拉馬店夥,低頭,縮腦,掩耳朵。
銀龍、嫻華,急上兩步,伸手接過馬來。
就在這時
方才引三人進店的店夥,已由酒樓上急步下來。
一見踏雪無痕富多鵬,立即笑臉急聲說:“老爺子,你的兩個朋友,已經過去了。”
盎多鵬聽得一楞,立即不解的問:“誰?”
店夥一笑,伸手一比,說:“就是老爺子問的那兩位身材高大,穿皮袍,戴皮帽,大眼,大嘴巴……”
盎多鵬一聽是那兩個莽漢,又見店夥指手劃腳,神氣活現,忍不住一捋銀髯,爽朗的哈哈笑了。
店夥見老爺子笑了,他卻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