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公子」這時也走上了山丘,接口說道:「「道長」後來得悉江湖上所謂的「十三飛龍」,就是「崆峒派」的棄徒「千手龍王」陸松和「千手太歲」陸柏兩兄弟,與一些江湖黑道中人勾結而成的朋黨,以殺人為業。」
司馬宏忍不住問道:「霍伯元不就是「千手龍王」嗎?」
「公子」搖頭道:「真正的「千手龍王」早已被我殺了,霍伯元本來就是他們的幕後人,陸松死後,他本來要培植陸松的兒子陸青書成為新的「千手龍王」,可是又怕他鎮不住其它人,所以索性自己做了這個「千手龍王」了。」
夏侯亮跟著說道:「「公子」安排了我到揚州,開了這家怡紅院作為掩飾,待得查出了霍伯元的同黨後,便要英喬和楚喬親自報仇。後來英喬到洛陽去,要為「公子」剷除一個少林寺姓田的敗類時,不幸中了那人朋黨的埋伏而死,這事宏弟你是知道的了。「公子」為了報這仇,親自追到洛陽將他們殺了,回來揚州時剛好在山崖下救了列天雄」
夏侯亮見司馬宏欲再詢問,便道:「列鏢頭因為傷了雙腿,再也不能以走鏢為生了,所以「公子」將他帶到廣東去,給他本錢讓他做點小生意過活,宏弟他朝有空便可南下廣東探他的。」
夏侯亮繼續說道:「從列鏢頭口中,我們知道了「長風鏢局」的事,心想我們反正已在揚州,於是調查這事,跟了陸柏幾個月,便已知道他便是「千手龍王」的親弟弟,亦即是漕幫的副幫主,也是幫主陸青書的親叔叔「千手太歲」了。後來「公子」更發現了你」
司馬宏這才恍然,不過他仍是不明白:「可是霍伯元為甚么要滅我司馬家?「三英鏢局」又是不是我家的仇人?」
夏侯亮搖頭道:「「三英鏢局」不是你的仇人,他們像「太湖雙蛟」一樣,祇是霍伯元的一個作惡夥伴而已,不過這幫人橫行無忌、作惡多端,也是死有餘辜的。
我們查到霍伯元五年多前在湖南作惡的時侯,剛好你爹保了個退官到長沙府,經過時看到了霍伯元的臉,雖然他們相距甚遠,霍伯元不敢肯定你爹看不到他的臉面,卻一不做二不休,滅了你家以免後患,也乘機吞了你家不俗的財產。」
司馬宏得悉了仇人的前因後果,加上霍綾的死,更是恨得咬牙切齒的,恨不得馬上將霍伯元殺了。心意既定,「噗」的跪在地上道:「請「公子」和夏侯大哥成全,讓小弟親報此仇!」
「公子」和夏侯亮相視一笑,夏侯亮扶起司馬宏,笑道:「我們早已打算讓宏弟你參與此事了」
「公子」眉頭略皺:「祇是若以司馬兄弟現時的劍術」
司馬宏臉上微紅,夏侯亮說道:「愚兄準備傳授宏弟「風雷十九式」的劍術。」
「公子」仍然皺著眉道:「可是司馬兄弟的內力不足,恐怕不宜學這套劍式埃」
夏侯亮笑道:「難道「公子」忘了金子平兄的「霹靂雷霆大法」嗎?」
「公子」也笑了。
春節近了,再過幾天已是新的一年了,揚州城的百姓們都忙於採辦年貨好過年。
街上行人雖然都是行色沖沖的,但大都是臉上帶歡容的。「太白居」的二樓,憑窗的那張臺子,一個身穿公差服、眉頭深鎖的漢子在坐著喝酒,正是那個捕快頭兒姚傲雲。
那個正牌的姚傲雲。
自從那天夜晚姚傲雲被「劍魔」踢暈了以後,他一直都被監禁在不見陽光地牢裡。雖然看守的幪麵人對他禮待有加,卻教他也親自嘗一嘗牢獄的味道。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他計算中約是兩個多月後的一天,他剛吃完了送來的飯菜後,頭腦一陣昏暈,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妙,已然不醒人事了。
待得姚傲雲醒來以後,他便發現他已身處於那晚被踢暈的那個小廟前。姚傲雲抬頭看天,這時正當寅末卯初的清晨時份,他略為察看身上並沒有受傷,也沒有其它不妥當的地方,原來是「劍魔」將他迷倒後便送回這個小廟來。
姚傲雲馬上趕回衙門,路上不停盤算怎么向知府老爺解說他失蹤了兩個多月的事,也思索他們為何將他擒拿監禁後,如今卻又無條件地將他放走,心裡面很是不安,亦很是狐疑。
回到府衙時已然天色大白,衙門裡的人和其它的同僚正忙於辦事,竟沒一個向他問詢關於他失蹤的事,神色間也沒甚么異樣,好象甚么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姚傲雲悶在心裡,卻是不知所措。由於姚傲雲的妻子女兒都留在京城,所以他一向獨自居於衙門內的,於是便返回寢室,好好的洗了個澡,更換走已然髒得像個丐子的公差服,便徑往知府宋大人的書房走去。
宋大人正與新聘的師爺歐陽先生談論事務,見姚傲雲來了,很高興的笑著雲說:「傲雲,你來得正好,本府正要派人去找你。」
姚傲雲躬身道:「不知宋大人找傲雲甚么事呢?」
宋大人笑道:「昨天湖州府傳來的公文,蔣大人說道很是感激你的幫忙,將那個橫行湖州、神出鬼沒的採花大盜「惜花公子」棣住了,還救出了那些被他禁固蹂躪的婦女!」
姚傲雲聽得心裡亂跳,滿頭是雲霧,直如丈八金剛,摸不著半點自己的腦袋,口中祇唯唯否否不知回答,那宋大人還道他是太過開心了,便哈哈大笑,彷彿是以有這個得力的手下為榮,繼續道:「還有一件事你替我去查一查」說到這裡,臉上不期然流露出一點啾然不樂的樣子:「「怡紅院」自大前天起便不再開門做生意,看門的那個高個兒說他們老闆正準備大攪特別的節目慶賀春節,可是今兒大清早小蔡卻回來稟報,說「怡紅院」不知何故一夜之間人去樓空,所有的人一夜之間走得清光,連院裡所有值錢的擺設和古董都不翼而飛。本府很想念夏侯亮這個朋友,你給我打探一下發生了甚么事,看看能不能替我聯絡上夏侯亮,問一問他。」
姚傲雲躬身領命。
到了姚傲雲走到街上時,本來已是不甚清醒的腦袋,變得更加胡塗了,微頭皺得更緊了。他甚么時候去過湖州府?還為他們棣住了那個「惜花公子」?怎么其它人好象跟本不知道他失了蹤的事?
唯一可以解釋的祇有是假設「劍魔」冒充了他!
想到這裡,姚傲雲不禁暗暗心驚,不知到那個冒牌的姚傲雲還為他做了些甚么其它的「好事」!
還有,那個「追風逐電劍」的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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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姚傲雲於手下們巡視了「怡紅院」後,仍然找不到任何線索時,心裡極是氣餒,感到「姚十三」這字號實在有點兒浪得虛名。
過了幾天,老金忽然找到了一個曾經在「怡紅院」當過小廝的人,將他帶給姚傲雲問話,那個人說:「夏侯老爺在十一月初十夜裡,向我們訓話,說他有個大仇人要來揚州向他尋仇,他祇好暫時結束這裡的生意了夏侯老爺都給了我們每個人很多銀子,而且分了些家當給我們帶著,要我們乘夜各自回到鄉下去,說他那個仇人野蠻得緊,怕我們受到牽連,要我們都躲著不要露臉,最少要躲上一兩年。老爺分給我們的銀子可以讓我們好好的過一兩年了」
「老爺說他三年後或會再來揚州,開設另一家院子的,那時若果我們還願意跟著他的話,到時便再來揚州找他老爺沒說他老人家會到那裡去,但他說他也許會到南方福州去,也許會到關外去走走楚楚姑娘嗎?她要回到他那個做官的表親家當少奶奶去了」
那個人的說話沒有可疑之處,那個夏侯老闆可能真的遇到仇家而要避難去了,宋大人雖然掛念老朋友,知道他沒事也很安慰。
可是姚傲雲總覺事情不是這么簡單的,那個夏侯亮為甚么會在他被「劍魔」釋放後忽然失蹤?他曾多次暗中到「怡紅院」去,很是仔細的查看,因為他心裡總是認為「怡紅院」就是「劍魔」將他監禁的地方,祇是他找不到而已。
說不定那個「夏侯老闆」就是劍魔!
最少姚傲雲覺得這兩人的身形相像極了。
既然其它人不知道此事,揚州的老百姓也是如常地過活,姚傲雲祇好悶聲不響,暗中查察這件令他頭痛不已的事!
這天,他到了「太白居」二樓那個較靜的角落,想要靜靜的喝點酒,謹慎回思這事當中有沒有遺漏了的線索。才剛坐下來,小蔡和老金已從樓下匆匆的走上來。
姚傲雲很是感激這二人,若沒有他們得力的幫助,他必然會忽略了很多的事情,最少他辦的事就沒那么順利。姚傲雲要他們坐下來陪他喝點酒,也好大家商量商量關於「夏侯老闆失蹤」及「劍魔殺了陸師爺」的案子。老金和小蔡皺著眉坐下,卻一齊搖頭,老金低聲說:「老大,您有沒有留心到最近揚州城內多了很多乞丐?」
姚傲雲沒有留心,聽他這么說便轉頭向街上看去,果然在街頭巷尾都聚集了不少乞丐,看他們都似在行乞,但他們的眼卻是四下打量著,像是在找尋甚么,又似是在監視甚么人。再看他們腰間,大都是突出了物事,原來他們都暗藏武器,而且背上都負著不同數目的布袋,竟全都是江湖第一大幫丐幫的弟子!
姚傲雲心下一驚,若不是老金和小蔡細心觀察,他這個失誤可是太大了!姚傲雲臉上不動聲色,說道:「是丐幫的人!」
老金點頭:「是的,可是揚州城的丐幫弟子從來沒這么多!」
小蔡也點了點頭,道:「我聽漕幫的人提過,好象說是丐幫在徐州的江蘇分舵一晚之間給那個「劍魔」毀了,而且鬧出了三十多條人命,丐幫的幫主很是憤怒,親自率領幫中好手到了揚州,並下令一定要將那個「劍魔」殺了,聽說那個解幫主出了賞格,幫中豪傑誰能最先將「劍魔」的人頭獻上,誰便可當上副幫主之位。」
姚傲雲聽得心驚,心想若這種大規模的江湖仇殺發生在揚州城的話,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一個處理不好,他丟了官職事小,祇怕他們的仇殺央及揚州城的平民百姓,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老金也道:「揚州城除了多了丐幫的人以外,還多了很多江湖人物,而且都是些很扎手的人物,把城內的客棧住了個滿。」
姚傲雲知道了丐幫大舉到了揚州,心裡已是大驚,感到極為震動的了,這時聽老金如此說,儘管他也是久經風浪的人,臉色也不禁大變,問道:「知道他們來為甚么揚州嗎?」
老金面有憂色,低聲道:「聽他們閒談間說及,似是為了「南孟嘗」霍大俠而來的。」
姚傲雲驚魂未了,又是再吃一驚,呼道:「霍大俠?」
老金臉上憂色更深,道:「霍家上下的人口風緊得很,但是據其它江湖中人說,霍大俠的愛女給「劍魔」擄了去,要脅霍大俠做一些危害武林的勾當,霍大俠斷然拒絕,那「劍魔」便一劍將霍姑娘殺了,更將她屍身拋進了長江水中江浙一帶的江湖中人聽了這個消息後,都惱恨「劍魔」兇殘,竟都自覺地來了揚州助拳,說要滅了這個武林禍害!」姚傲雲愈聽愈心驚,老金繼續說道:「霍大俠不能全都招待這些人,也因他愛女被殺痛心,想安靜一下,所以群豪都散居各處,但他們白天裡都會在瘦西湖附近徘徊,以保護霍大俠」
小蔡插口道:「昨天我在城東見到一個老和尚,帶了十多個有老的也有年青的和尚問路,問的是瘦西湖霍家莊後來聽到了一個江湖客說那個老和尚是「少林寺」
羅漢堂的首座虛空大師,帶同座下十八羅漢經過鎮江時聽到消息,也趕來助拳。」
姚傲雲吐了一口氣,沉聲說道:「事情愈來愈複雜了他們怎知是「劍魔」做的壞事?」姚傲雲有這一問,是因為他總覺得「劍魔」並不像他們說的那么冷血,而且在他被擒後,那個「劍魔」用不著將他困住後又再將他放了,更不必冒用他的名義去做了那些「好事」的,他們大可隨手便殺了他滅口的。
這是最乾淨利落的方法!
老金和小蔡對望一眼,齊聲道:「是霍大俠親口說的!」
姚傲雲臉上憂色凝重,看著街上那些帶刀攜劍的江湖客,及那些丐幫的弟子,心裡滿不是味兒。小蔡問:「頭兒,我們該怎辦?要不要告知宋大人,或是向其它府衙借調官兵,來應付這些麻煩?」
姚傲雲想了一會,搖頭道:「這些江湖上的事,讓這些江湖人自己解決,公門不宜多加干預,你們先通知其它兄弟們小心戒備,若非必要便不要與這些江湖人衝突,多加留意,隨時向我稟報。」
老金和小蔡都點了點頭,帶著憂慮離去。
姚傲雲看街上的人,心下煩亂,喃喃地道:「蒼天保佑,揚州城莫要發生甚么大屠殺的事,更不要央及無辜百姓」
揚州城內的公差們便因此提心吊膽的留意著城內的一切,姚傲雲便每天坐在這「太白居」的二樓指揮統領,匆匆已過了個多月的光景,尚幸並沒有發生甚么大事,祇有幾夥江湖人因私怨而武鬥,都被姚傲雲抓了後趕走了。
奇怪的是,這件事的主要人物霍伯元和那個「劍魔」竟從未露過臉,也絕無絲毫消息蹤影!竸δА共宦賭榿K不算太奇,連霍伯元都不出門卻是令姚傲雲納悶不已。姚傲雲曾試過到霍家莊拜訪,霍伯元卻推說病了不見。雖然丐幫的人仍是不停地穿梭來回走動,揚州城內街頭的江湖人物已然大為減少了,姚傲雲他們卻不敢稍稍放鬆了一點兒,半點也沒有大意。
在大除夕的那天中午,姚傲雲特別在「太白居」的二樓宴請了他手下的捕快們,作為慰勞他們這些日子來的努力和合作,免了揚州城的一場動亂。十多個人將整個「太白居」二樓擠得熱鬧極了,捕快們繃緊了近兩個月的心情稍為放鬆了一些,他們都慶幸在這些日子裡都沒發生過甚么大亂子,所以他們都是故意的放鬆心情去喝酒。
明天已是新的一年了,大家都希望能平平安安的過這個年。
可是姚傲雲的心總是放不下來,總是覺得會有大事將要發生似的,就像那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看見正在歡飲的捕快們,心裡雖是鬱郁的感到不安,姚傲雲卻沒有掃他們的興,所以他的酒也喝得很多,樣子看來也很愉快。
當酒已喝得差不多時,姚傲雲便準備與捕快們離開的時侯,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一個府衙的老僕一口氣正奔將上來,樓上的捕快們本已鬆弛的心一下子便再給繃得緊緊的——
書香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