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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武鳳樓明知燕山八魔厲害,既然得罪了他們,也就不能不放開手腳,只好捨命一拼了。

    原來,燕山八魔是燕山派掌門人燕凌霄的八個徒弟。燕凌霄素有虎頭追魂之稱,以一對

    虎頭鉤和一身內外雙修的武功自成一派。他收了八個徒弟,也全是燕山人,以心狠手辣聞名

    江湖,人稱燕山八魔。

    八魔一來仰仗師父名頭高大,二來依恃師兄弟八人,人多勢眾,為非作歹,盛氣凌人。

    自從被魏忠賢收到青陽宮中,更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武鳳樓所遇的一高一瘦兩個漢子,

    正是七魔鄭七星,八魔王一川。他們自出道以來。一向橫行無忌,何曾栽過這樣的軟跟頭?

    因此追蹤而來,要與武鳳樓一決雌雄。

    武鳳樓眼看兩騎奔馬疾馳而去,也一矮身形,隨後緊追。走了大約四五里之遙,前面果

    然出現了一片樹林。只見前面兩騎奔到林邊,兩個騎者躍下馬來,對著林內躬身說道:“稟

    大人,點子已到。”隨著聲音,從林中走出兩個人來。

    武鳳樓趁月光一看,果然是九江所遇的二人。武鳳樓未及開口,那大漢已甕聲甕氣地說

    道:“閣下小小年紀,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必然師出名門。請問令師何人?”

    武鳳樓昂然答道:“在下藝業未成,不敢遺羞師門。”

    那大漢把聲音提高了一些,說道:“江湖上等閒之輩,也不敢和燕山派為敵。我一定要

    知道令師是哪位高人。”

    武鳳樓凜然反問道:“如果我不想奉告呢?”

    那大漢獰笑一聲,說道:“恐怕由不得你。”

    武鳳樓更其沉穩:“我看也不見得。”

    那大漢狂吼一聲:“到時候你自然會說。”

    武鳳樓反而笑嘻嘻地問道:“到什麼時候?”

    那大漢說:“死星照在你頭上的時候。”

    武鳳樓道:“要是死星照的不是我而是你呢?”

    那大漢已經被武鳳樓激得忍無可忍,暴喝了一聲:“我叫你嚐嚐得罪八魔的滋味。”話

    到人到,右手“金豹探爪”直奔武鳳樓的面門,左手立掌如刀,向武鳳樓的右肩井劈去,真

    是功力深厚,聲勢嚇人。

    武鳳樓知大漢氣極出招,勢如瘋虎,不敢與他硬拼,左腳一點,身子向右側滑去,閃過

    了那人的兩招。那大漢一氣之下,左掌猛然一翻,直奔武鳳樓的右肋,右手五指一攏,又抓

    向武鳳樓的太陽穴,出手又黑又毒。

    武鳳樓微微冷笑,一個“倒擰蘿蔔”,反而欺身到那大漢右側。那人心頭一凜,知道遇

    上了勁敵。但勢成騎虎,只得一個“銀龍翻身”,雙撞掌直砸武鳳樓的胸前兩乳。

    武鳳樓凹腹吸胸,整個身子猛然退後了三尺。那大漢三次撲擊,皆被武鳳樓輕巧地閃過,

    並不還手。特別是第二次己欺身到他的右肩,也未出手相傷。那大漢呆呆地望著武鳳樓,不

    知如何是好。

    武鳳樓正色說道:“燕山八魔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九江飯店竟然出手傷一個年老的乞

    丐,豈不有損威名?在下雖然一時不忿,出面勸阻,可並未逞強肆虐,稍礙尊顏。想不到你

    們竟然記恨微嫌,中途邀鬥。在下連讓三次,到此為止。尊駕如再相逼。恕小可無禮了。”

    武鳳褸理直氣壯,義正詞嚴。那大漢往後退了一步說:“在下鄭七星,燕山八魔排行居

    七。”說著,一指乾瘦漢子道:“他是我八弟王一川。閣下年紀輕輕,竟有這麼好的身手,

    必然師出名門。今晚咱們雙方都有要事,到此為止。十五日後,杭州虎跑寺後山見。閣下有

    這份膽量嗎?”

    武鳳樓心焦父難,無意糾纏,迅即朗聲說道:“在下屆時必去候教。”話一落音,身子

    已彈了出去。

    一路無話。

    武鳳樓抵達杭州時,已是萬家燈火。家門在望,武鳳樓不由得萬感交集。一晃光陰,已

    經六年。父親頭上的白髮,不知又增添幾許?高堂慈母,亦不知衰老如何?信步來到自己府

    宅的後門,心中已撲撲亂跳,剛想越牆而過,猛想起矬金剛竇力的諄諄矚咐,只得忍住。

    踱到一個小飯館,隨便要了兩碗陽春麵,胡亂吃了下去。約摸一更已過,才慢慢地貼近

    自家住宅,趁附近無人走動,一提氣,施展輕功絕技飛上牆去。聽聽後宅無人,翻身落下。

    自己的家,輕車熟路,禁不住一陣臉熱心跳,直撲後堂。跨過月亮門,只見一個丫環手

    捧一個盒子,直奔母親住房走去。

    武鳳樓悄沒聲息地暗暗跟隨。—直來到後堂的東邊窗下。見那丫環抱著盒子走進屋門說

    道:“老夫人,東西拿到啦。”

    武鳳樓的心一下子跳到喉眼兒裡,因為他已聽出,那丫環正是六年前專門伺候自己的小

    丫頭雲兒。六年不見,她已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但不知她拿了什麼東西給自己的母親。

    雲兒話一落音,裡間一個顫巍巍的聲音說道:“雲兒,放在桌上吧。”

    雲兒輕輕把盒子放在桌上,低聲勸道:“老夫人,你想開點兒吧。每年的今天,你都要

    這麼折磨自己,連我們當下人的,心中都難受呀。”

    武鳳樓猛然想起今日正好是五月初五,端陽佳節,也正好是自己的生日,記得小時,每

    逢這一天,母親都要為自己換上新衣新鞋,贈給自己許許多多好玩的禮物:小蟈蟈兒,銀項

    圈兒,玉如意兒……

    正想著,武夫人已從裡間走了出來,六年長別,慈母在前,武鳳樓不由得心頭一酸:老

    娘啊,你已衰老如此了!剛想進去,忽見母親手中也是捧著一個盒子,只是比雲兒捧的盒子

    大多了,放在桌上,隨手打開,從裡面拿出大小不等的六雙鞋來,雲兒也從盒子裡拿出一套

    新衣。

    武鳳樓頓覺頭頂轟然一震,渾身抖顫不止。這真是,“慈母燈下手中線,遊子他鄉身上

    衣”!

    武鳳樓再也忍耐不住,又怕驚嚇了老孃,在門外輕輕咳嗽了一聲。武夫人愕然地抬起頭

    來,問道:“誰在門外?”

    武鳳樓才撲到老夫人身前,雙膝跪倒,悲聲叫道:“娘!不孝兒鳳樓回家來了。”一句

    話,恰似晴天霹靂,震驚得武夫人和雲兒都失聲地“哦”了一聲。武夫人顫抖著雙手,捧起

    了武鳳樓的臉龐,端詳了好半天,才如夢似幻地叫道:“樓兒,真的是你回來了?”

    武鳳樓聲淚俱下,顫聲答道:“母親,是孩兒回來了。”沒等雲兒上前見禮,武鳳樓已

    挺身站起,急促地問道:“母親,爹爹怎麼不在後堂?叫雲兒快快請他老人家前來。”

    武鳳樓雖然六載之久始見慈母,但父親之事更急,不暇敘母子離別之情,便問起父親。

    他深知父親素喜獨自一人在內書房閱讀,有時公務太忙,還留宿彼處,所以才叫雲兒去請。

    哪知他話一出口,老夫人忙接著說道:“孩子,你回來得不巧,你爹爹不在府中。”

    武鳳樓心中一動,急問道:“現已入夜,爹爹乃一省巡撫,有何處可去?因何外出?”

    武夫人說:“昨天兩江水陸提督到任,今晚即派人來請。你父雖不情願,又怎能不前去

    應付。”

    武鳳樓一聽,炸開當頂,走了一般子涼氣,渾身抖顴了一下。情知大事不好,又怕驚嚇

    了年邁的母親,只得佯作平靜地問道:“爹爹幾時前去?怎麼到現在尚未回府?”

    武夫人道:“官場應酬。自古皆然。你父去時己近酉末。想必也快回來了。”

    武鳳樓心頭越發沉重,隔窗外望,天色漆黑,且隱隱有雷聲傳來。一種不樣的念頭,油

    然浮上腦際,知事情已無可挽回,又存一絲僥倖的心理,希望魏忠英不敢上任伊始,就對一

    個封疆大臣下手。可是魏忠賢勢焰熏天,炙手可熱,魏忠英的來意又是剷除異己。父親居官

    耿介,不願附炎趨勢,早成其眼中之釘,肉中之刺。說不定他們會不顧一切,猝然下手。

    想到這裡,更加心急如焚。決心冒險一闖提督衙門,以探究竟。剛想婉言別母,猛然聽

    到外面僕人報道:“老爺回府!”

    武鳳樓心頭一鬆,忙著對武夫人說:“孩兒失蹤多年,猝然回家,必引起軒然大波,滿

    城風雨。望母親暫不要對下人宣佈,雲兒,請老爺來內室相見。”

    武夫人一聽也覺兒子說得不無道理,吩咐雲兒道:“速請老爺入內相見。”

    不多一時,老大人武伯衡已快步來到內室。因為雲兒已暗裡稟明,所以武大人剛進內室,

    先喚了一聲:“樓兒!”

    武鳳樓早已搶步跪下,悲聲說道:“孩兒回來啦!”

    武大人素來心胸寬廣,慷慨豁達。當年慮及家國,忍痛割愛,讓五嶽三鳥的追雲蒼鷹白

    劍飛把獨生兒子帶走,這種胸襟,已非常人能及。今日果然見兒子己長成了一個英俊少年,

    真是心花俱開,喜出望外。—把拉起愛兒,向武夫人笑道:“哈哈哈,還你兒子,切勿擦眼

    抹淚,嘮叨下官了。”一句話逗得妻兒破涕為笑,骨肉團聚的天倫之樂溢滿心田……

    武鳳樓吩咐雲兒出去,不經允許,任何人不準入內。

    武大人問道:“鳳樓,你突然回家,莫非有什麼意外之事?”話剛落音,身子竟然顫抖

    了下下,臉色也變得蒼白,武鳳樓猛然一驚,衝口說道:“高惠仁老先生是否現在府內?”

    武鳳樓所說高惠仁老先生乃一寒儒,素喜醫道,被武大人延至幕中,幫辦些文案事務。

    武鳳樓突見武大人神色有異,知父親已遭毒手,所以提到此人,打算請來急救。武大人

    不愧是久經滄桑之人,聞言已知兒子的用意。他也精通醫理,遂長嘆一聲道:“我與魏閹勢

    如水火,此舉早在意料之中。魏忠英初到杭州就對我下手,卻是始料所不及的。夫人,叫雲

    兒速請高先生。”一言未了,已疼得直不起腰來。武夫人早嚇得六神無主,只是流淚。

    武鳳樓急忙來到屋外,吩咐雲兒速速去請高惠仁,回頭再看父親,只見他牙關緊咬,唇

    似紫葉,顯然中毒不輕。

    武鳳樓到底是初出茅廬,見此也心慌無主。等高惠仁一頭闖入,診視一番,把頭搖了幾

    搖,竟也流下淚來。這時,武大人反而清醒了點兒,對高惠仁道:“高先生,你我交深莫逆,

    現在,我要趁嚥氣以前,稍事安排。你不要怕我受罪,請助我一臂之力吧。”

    高先生無言地點了一下頭,掏出幾支金針,分別刺向武大人的幾處穴道。說也神奇,武

    大人果然精神微振,首先一把拉住高惠仁說:“高先生,請代我料理一下身後之事。

    第一件,集聚武府家郎僕婦,每人一百兩銀子各回家去;

    第二件,剩下之款老先生帶著,速送夫人回金華孃家暫避;

    三,令老家人武忠看守府第。快去!”

    武大人一氣說完,已累得喘不過氣來。高先生含淚退出,自去料理。武大人無限深情地

    看了武夫人一眼,說道:“夫人,數十年來,你跟隨下官,安貧操勞,擔驚受怕,沒想到我

    竟先你而去了。望念夫妻一場,將我之遺物送金華。我去後,切勿哭泣,萬望自珍。快去收

    拾啟程!”武夫人知丈夫決心如此,不忍違拗,遂合悲忍淚,戀戀退出。

    這時,武大人已漸漸不支,揮手令武鳳樓取來紙筆。勉強握管,只歪歪斜斜地寫了“臣

    已被害,詳情由犬子代稟”幾字,便拿筆不住,對武鳳樓道:“我死後,你不準先報父仇,

    速奔京城找五皇子代父陳情,當今皇上病重,閹賊奪權。只有五皇子天資聰穎,足智英明,

    倘能繼位,方可挽大明於倒懸。我查魏閹十大罪狀,在,在內書房……”武大人說到此處,

    已力竭而逝。

    武鳳樓哭拜在地,昏劂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武鳳樓悠悠氣轉,發覺自己倒在老僕人武忠的懷裡,不由得又失

    聲痛哭起來。武忠含淚哭道:“少主人,高師爺已把闔府家人遣散出府,並連夜護送老夫人

    去金華舅老爺家中。老奴已率人將老大人的玉體黃金入庫,抬往錢塘門外天齊廟中浮厝。少

    主人請速速離府,以防不測。”

    武鳳樓站起身來,向武忠拜了下去,嚇得武忠連忙跪下相扶。

    武鳳樓一言未發,立即趕到內書房,一陣子急翻細找,卻不見父親所說整魏闔的十大罪

    狀存放在何處。武忠跟進書房,連連催促。

    武鳳樓又找了一陣,仍然不見。急得武忠跪在地下苦苦哀求,武鳳樓才不得不從後門走

    出武府。這時,三更已過,天陰沉得很,街上不見一個行人,只偶爾傳來下兩下巡夜的梆聲。

    天,是這樣的漆黑。街,是那樣的漫長。

    武鳳樓一下子變成了有家難歸,父亡母散的孤子,刻骨的仇恨,頓使他豪氣飛揚,怒火

    填膺,心中暗暗想道:魏忠英知我已失蹤多年,肯定防範鬆懈。父親臨終時一再安排自己先

    除國賊,後報家仇,那是怕我孤身犯險,自投虎口。他哪知我一身武功得自先天無極派的真

    傳,已非六年前的文弱孺子。父仇不共戴天,況今晚夜黑如墨,正好行刺。正所渭“月黑殺

    人夜,風高放火天”。

    想到這裡,一扭頭,直奔兩江水陸提督府。

    武鳳樓正要轉入一條橫街,突然發現前面有一隊巡邏的官員。靈機一動,飛身上房,等

    這一小隊兵勇過後,潛蹤追跡,隨後趕去。一直隨到兩江水陸提督府前。相隔雖遠,因武鳳

    樓是五嶽三鳥的傳人,練的是玄門正宗內功,目力極佳,所以還是看得很清楚。只見這一小

    隊兵勇進入提督府的東邊箭道。府門兩邊,各懸四盞風紗燈,每盞燈下,站立一名雄武的兵

    勇。清一色的疾裝勁服,打綁腿,足穿魚鱗灑鞋,每人肩頭插一口青光閃閃的鬼頭刀。

    在搖曳的燈光下,更顯得陰森可怖。

    武鳳樓心中一凜,暗暗想道:莫非魏忠英謀害了我父,怕遭不測,加緊了防範?

    反正已來到此處,再兇險也只好一闖了。當下,腳尖輕點,暗暗向兩江水陸提督府右側

    走去。只見整座府第黑暗暗的,隱於夜幕之中,一點動靜也沒有。隨即一個“潛龍昇天”彈

    射而出,向提督府的西邊大牆上落去。

    武鳳樓到底不愧為名師之徒,雖然沒有江湖閱歷,但經常聽師父白劍飛講江湖上事,所

    以他雖是向西邊牆上落去,因怕有敵人暗中設卡,在將落未落之際,左腳一點右腳面,再次

    躥高三尺,反而掠向牆內一棵高大的槐樹。

    不料正在這時,猛聽樹上一個低沉的聲音冷冷說道:“朋友,算你有種,膽敢夜闖提督

    重地。”隨著話音,三點寒星奔武鳳樓打來。

    武鳳樓身懸半空,冷遭偷襲,真是奇險萬分。知道水陸提督魏忠英已有防備,且有江湖

    人物保鏢。只好半空中一個“怪蟒翻身”躲開對方的暗器,身子向地上落去。

    突然,暗中有人大喝一聲:“拿刺客!”一陣梆鑼齊鳴,眨眼之間,樹上、牆角、石後、

    池畔,“啪啪啪……”弓弦狂嘯,弩箭如雨點射來。

    奇怪的是光見弩箭射出,人卻不見一個。幸得武鳳樓練就一身獨到的輕功絕技,雙臂一

    震,拔起身來,擦牆而出。就是這樣,兩中手臂還是擦傷幾處,已沁出殷殷血跡。明知自家

    府中不能回去,只得向城外一陣疾馳,奔出了錢塘門,天色已漸漸明亮。身有血跡,怕露出

    行藏。放眼看去,六和塔巍然在望,靈機一動,迅即向古塔奔去。

    此刻,天上陰雲密佈,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幸虧天陰下雨,六和塔遊客無幾,武鳳

    樓才得安靜地歇息下來。他先用刀創藥包紮了傷口,所好皆是擦傷,並不嚴重。只是他悲傷

    過度,疲勞已極,又一天一夜未進飲食,真是苦熬苦挨。只好運用內功,驅除疲勞。

    抬頭看看天氣,雨已漸小;再看看身上,衣服上的血跡也已由雨水洗去。想弄點吃食,

    順便打聽一下消息,遂從錢塘門進入城中,到一個麵食鋪要了幾碗素面,一盤包子,吃了下

    去。在掏錢的時候,突然帶出了那一方白色的羅帕,上面用金線刺成的兩行字跡猶清晰可見。

    看到這幅羅帕,心中禁不住一陣子劇烈的跳動,暗恨自己有眼無珠,竟把仇人之女從死亡線

    上拉了回來。想到這裡,牙關一咬,剛想把這幅羅帕隨手扔掉,猛然一個念頭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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