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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她精神一爽突然來了主意,嬌軀一轉,撲到衣架之前,一伸玉腕從上面取下了江劍臣的那件青衫,穿在自己的身上。百忙中又將披肩的秀髮挽成了個男子髮髻,轉手把自己的那件繡花紫袍,給江劍臣披在身上。

    江劍臣知道她是想冒充自己,把危險引到她一人身上,使自己好能逃脫虎口。

    江劍臣雙眉一皺,問道:“文蓮,你把三師哥看成了弱者,需要你的大力幫助嗎?”

    李文蓮急忙說道:“不,蓮兒怎敢小看三哥哥。這全是為咱們的老孃啊!楊鳴對咱們不光沒有投鼠忌器,反而儘量讓老孃變成了你的累贅。要不是有她老人家在,千軍萬馬你又何懼?以我的功力還沒把握保護老孃安然闖出,只有你用輕功巧鑽十三天,還得從前窗穿出,硬往後大廳上闖去,再用我的飛虹劍施展出你的‘九九歸一’奇招,一招殘敵過後,就躥向前樓高頂。憑你的輕功,這就可以安全地脫出重圍。老孃也就得救了。”

    江劍臣第一次聽到女屠戶像個三軍主帥似地分析敵情,又下令派將出徵。他用異樣的眼神盯了李文蓮一下,但還是搖了一下頭,表示不能這樣辦。

    女屠戶急了,衝口說道:“虧你還是武林中稱奇稱最的人物,竟這樣拿不起,放不下,需知當斷不斷,結局必亂。我要你用先天無極真氣在我身前喊出一句:賊子欺人太甚,三老子和爾等拼了!喊完後迅速竄入內室。背起老孃,按我剛才所說的路線去走,其他的就不要你管了。”

    說完,從劍鞘內抽出了飛虹劍,硬塞到江劍臣手上,接著順手抽出了江劍臣的那口短刀握在手中。

    這時,江劍臣的心頭突然一酸,猿臂一展,將女屠戶那窈窕的身軀攬入了懷內,但只是那麼一攬,就又輕輕地放開了。饒是那樣,女屠戶已經很知足了,慌忙用手捏了江劍臣一把,示意他快喊。

    江劍臣雖然遲疑了一下,還是依著李文蓮的吩咐,提氣喊出了:“賊子欺人太甚,三老子和爾等拼了!”

    隨著江劍臣一聲暴喊,女屠戶短刀一揮砍開了窗戶,再用一式“乳燕穿簾”,手中的刀化成了一片寒芒護體,躥出了小樓。

    江劍臣心中一凜,知道自己這麼一喊,女屠戶這一躥出,必然會吸引賊子們的全部注意力,也必然招來敵人拼死力攻襲。他真想隨之躥出,和李文蓮並肩殺敵,可自己的老孃又交給誰去保護呢?他不得不一狠心,回身撲到老母親床前,出指點了老人的昏睡穴,用一大幅床單把老孃裹好背在身後,從前窗中穿出。

    一來江劍臣身具巧鑽十三天的輕功,體輕似葉,行動飄忽,雖然背上有人,還是捷如飛鳥般落向了後面的大廳之上。這時一道銀虹閃出,化成了九縷寒光,早有九個人的頭顱從廳上亂滾而下。只嚇得上面的人齊聲狂嚎,紛紛亂躲。

    江劍臣一招之後絲毫不停,又飛身躍登了楊府的高大前樓,扭身看去,正好發現女屠戶的一條倩影已陷入了槍林箭雨之中,形勢萬分兇險。江劍臣心急如焚,但因身背老母,又實在無法前去援助。

    就在江劍臣心神一驚的剎那,女屠戶好像一根嬌枝陡遭嚴霜摧打似的,從一座房頂上滾落了下去。

    江劍臣一失神,腳下一滑,幾乎從前樓上滑落下去。他知道若不走脫,必將同歸於盡。

    兩滴英雄淚一灑,揹著老母便翻身落向了一片民房,迅疾地向承德城郊逝去。

    出城疾行,走出不到十里,突然見一條人影阻住了他的去路。江劍臣眼快,認出這人是西嶽華山派慈雲大師的駕前總管,快刀啞閻羅郭天柱,心想他必是奉了慈雲大師之命,前來照看李文蓮的。這事要讓他知道了,以郭天柱和李文蓮那親如父女的感情,他非得跟自己拼命不可。

    江劍臣心中正抱愧之際,郭天柱驚異地問道:“深更半夜,江三爺前負老夫人意欲何往?”

    聽啞閻羅的口氣,他還不知道剛才發生的慘事,瞞他反而更糟,只好將剛才之事如實地向郭天柱詳說了一遍。

    啞閻羅一聽,臉色先是慘然一變,接著冷冷地對江劍臣說道:“只盼文蓮這孩子能留得住性命,那一切都好商量。若是真有差錯,我郭天柱可要冒犯尊顏了!”

    話一說完,他飛身就向承德方向奔去。

    江劍臣一口氣趕到羅漢山,將昏睡中的母親背入了主峰山腰中的羅漢洞中。然後又以極快的腳力,趕回承德城內。

    他潛身進入楊府,只見家中奴僕已奔逃一空,母親所住的小樓也已倒塌了下來。

    一片慘景,刺激得江劍臣兩眼全赤,心下一狠,又趕往總兵衙內。

    這時夜風凜凜,寒氣襲人,但江劍臣復仇心切,胸中怒火陳陣翻騰,他一股氣欺身來到議事大廳的窗下,只聽總兵楊鳴正顫聲說道:“下官在四位的勸說下。才發動了對江三小兒的這次襲擊。如今捉虎不成,被其逃脫,早晚必遭其害,我絕不準四位甩手一走。”

    江劍臣心中一動,為了弄清暗中參加謀害自己的惡賊是誰,他伸出一指點破了窗紙,注目一看,首先認出了硃砂手陳士欽和黑煞手陳士佩二人,另外還有兩個不認識的老者。只聽黑煞手陳士佩說:“此次行事,計劃原很完善,皆因你指揮不力,下手不狠,才有如此結局。

    要是依了我們首先放火燒樓,更配箭攢射,江小兒插翅也不會逃脫。“

    聽到這裡,江劍臣鋼牙一錯,心想:待會兒動手,我第一個先屠了你這老賊。

    又聽其兄陳士欽說:“楊將軍身任總兵,只須推說楊府不慎起火,可一推了事,那江劍臣又豈奈你何。可我們四人要留在貴府,走漏了消息,反而會連累將軍。我們不得不告退了。”說完,掃了一眼自己的二弟陳士佩和賀氏兄弟二人,舉步剛要退走,忽然大廳門外人影一閃,鑽天鷂子江劍臣已堵住了大廳的門戶。

    總兵楊鳴可是驚弓之鳥,頭一個嚇得面如土色,軟癱在坐椅上。陳、賀四人畢竟是老江湖了,往兩下里一分,擺出了迎戰的架勢。

    江劍臣冷冷笑道:“各位以垂暮之年,不惜身敗名裂,幫助楊鳴匹夫來暗算江某。快,自己了斷自己,那比慘死在江某的掌下要好受得多。”

    四人當中,黑煞手陳士佩最為奸詐。他首先威脅江劍臣道:“以一對四,又在總兵衙門之中,你不怕落個‘出師未捷身先死’?”

    江劍臣冷冷一笑反唇相譏說:“你是怕出頭的椽子早爛,我敢下斷語,第一個去見閻王爺的準是你黑煞手陳士佩!”黑煞手嚇得臉色一變,口噤難開了。

    江劍臣的手剛伸到肋下,打算抽出女屠戶換給自己的那口飛虹寶劍,突然,啞閻羅已從議事大廳上飛落下來,搶身來到江劍臣面前。從大廳身出的燈光下,見他臉色鐵青,二目赤紅,那把濺血無數的快刀,早已握在了手中。

    陳士欽吃驚地問:“尊駕莫非是快刀郭兄?因何為江小兒張目?”快刀啞閻羅聲音嘶啞地斥道:“陳老大,你錯攀了交情!我郭天柱怎會和你稱兄道弟。”郭天柱話一說完,快刀一橫,向大廳內一步步地逼去。

    對面四個強敵,郭天柱孤身深入,江劍臣怕他有失,也真不忍心毀了他的一世威名。劍臣左手一伸,扣住了他的右肩,不容郭天柱掙扎,從他手中奪過了那把快刀。左臂展處,先將郭天柱扯了回來,又迅速地從肋間解下了飛虹劍,強塞入他的手中。

    以快刀啞閻羅的功力,竟然在江劍臣的手下任其擺佈,這更嚇煞了面前的四人。

    江劍臣掂了掂手中的快刀,似乎分量稍重些?不如自己的短刀稱手,但要從殺人來看,當然還是這把刀的威力懾人。他輕靈地揮動了快刀,正想大踏步向四人之中直插而入,忽一眼看見對方每人雙手交錯,正準備迎戰自己。江劍臣驀地想起,陳、賀四人是以掌力和指力成名,向來不用兵器。他暗笑自己大意,忙右手一揚,將郭天柱的那把快刀拋還給他。

    就在江劍臣再次轉身索仇之際,雙塔二傑之中的老大、鐵翅神鷲賀文璋突然說道:“舍刀空手,以一對四,賀某真欽佩五嶽三鳥的光明磊落,又服氣江三俠的英雄虎膽。我後悔了,決鬥前一事相求,不知能否獲得三俠允准?”

    江劍臣用凌厲的目光掃了賀之璋一眼,從緊抿著的嘴唇中吐出了一個字:“講!”

    賀文璋說:“西去二十里,就是雙塔山,地點僻靜四無人跡,咱們可到那裡去決一生死。

    不知江三俠意下如何?“

    江劍臣微微一怔,脫口問道:“為什麼?”

    鐵翅神鷲賀文璋正色說道:“江三俠見我們皆無兵器,棄刀空手,給了我們一個公平動手的有利機會。賀某不想讓江三俠孤身一人處虎狼之穴來以一對四,並不阻止你先殺死罪魁禍首楊鳴。江三俠只要點頭,我先率舍弟就此離去。”

    江劍臣脫口讚道:“好!謹遵臺命!”身子向後微退。

    賀文璋冷聲對二陳說道:“話是我說的,主意也是我拿的,有誰向我鐵翅神鷲眼中插棒槌,別怪賀某翻臉無情!”說完,將手一揮,對自己的二弟說:“老二,走!”說罷竄身出去。

    有了賀文璋的這句話,不光他二弟不敢違抗,陳氏兄弟也只得聽從。四個人一齊走了。

    楊鳴早嚇癱了。江劍臣知不需自己動手,他只將眼神一領,快刀啞閻羅宛如一支脫弦之箭,嗖地一下從江劍臣的身後射出,刀光閃處,已斬去了楊鳴的六陽魁首,屍首卻仍躺在椅上。

    江劍臣帶著郭天柱趕到了雙塔山。

    這座山位於河北灤河之濱,原來只有一峰,因多年風化而裂開,形成了兩座塔狀的山峰。

    奇怪的是兩峰皆上大下小,高約十丈,倚天拔地,無任何依託!一般人萬難攀登。峰頂有一座石屋,為遼代人所建,被賀氏兄弟作為居住之所,所以江湖同道才稱之為雙塔二傑。

    江劍臣在前,郭天柱隨後,攀上了賀氏兄弟所在的峰頂。這時,只見陳、賀兩雙兄弟從石屋裡走出迎了上來。

    江劍臣凝目掃視,只見峰頂四周僅有百步之寬,真是拼命的一塊險地。他先站到山峰當中,使自己居於四面受敵的不利位置,這使郭天柱為之一凜。

    賀文璋愧然地說:“賀某人老智昏,參與了謀殺江三俠的可恥勾當。請江三俠放開手腳對付,千萬不要手軟。”

    江劍臣知賀文璋是怕自己遵循師門教誨,在對敵上不肯先下毒招,中了二陳的道兒。遂用目光掃了他一下,就運功準備了。

    黑煞手陳士佩狂喊一聲:“縱虎歸山,後患無窮,併肩子上!”隨著喊聲和乃兄硃砂手陳士欽搶攻了江劍臣的背後,把正面推給了賀氏二傑。

    江劍臣重重地吐出了“卑鄙”二字後,一晃身形,閃向了一旁,不願和紅、黑二毒掌正面硬拼。

    雙塔二傑也同時出手了。剎那間,小小的峰頂上,五條人影卷在了一起。掌風呼呼,指力嘶嘶,煞是嚇人。

    站在一旁觀戰的郭天柱暗自心驚了。

    只見陳氏兄弟,雙手立掌如刀,二傑兄弟攏指成抓,灤河雙手,切、劈、振、拍、掃,將陰毒掌力發揮出極大的勁道。

    賀家兄弟,抓、撕、掏、拉、扯,將內家指力也提高到了極限。四個人並且進退有序,配合默契,於一進一退之中,能換氣調息,利於久戰。

    江劍臣就不同了,一來他置身於場子中間。四面皆可受敵,又是雙手對付八掌,處於以一敵四的眾寡懸殊的地步。要是換了功力稍差一點的人,早就毀在了對方的環攻之下。

    二十招,五十招,八十招過後,郭天柱沉不住氣了,剛想加入進去,突然,一隻大手按上了他的右肩。郭天柱驀地一驚。以他的一身超群的功力,居然被人欺到身後並且按上了右肩都不知道,那身後人的厲害,就可想而知了。

    他剛想捨去一臂,脫身而出,只聽身後那人低聲說道:“郭老弟,你不要自卑,我是利用你關心江劍臣太甚,無暇分心照顧自己而突然下手的。你不能加入!如果那樣,即使能勝了對方,江劍臣也會恨你一輩子的。他是想耗盡四個老東西的功力,再轉守為攻的。你放心好了。”說完,就將手縮了回去。

    一聽身後這個並無惡意,快刀啞閻羅放心了,扭頭看去,只見一個黑衣殘疾老人,肋下夾著兩支精光霍亮的鐵柺,支撐著他那副枯瘦的身軀。可上面卻頂著一個碩大的腦袋,溜光的禿頭上沒有一根頭髮。塌鼻豁嘴,左邊一隻耳朵,右邊殘了一目,兩腿一長一短,兩臂一粗一細,正閃動著那隻鷹隼般的獨眼,盯著場中。

    郭天柱到底是老於江湖的人物,一望而知,這老年殘疾人就是塞外黑風峽的吳不殘。饒讓自己全神戒備,也會栽在這個全身皆殘的奇特老怪的手下。他認栽了。

    說也真巧,吳不殘剛一現身,江劍臣就步法一變,腳底下施展開“移形換位”

    輕功,身形變幻不定,右手立掌如刀,左手攏指成爪,以右手迎戰賀氏倆兄弟,以左手專門對付陳士欽和陳士佩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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