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不足哈哈大笑說:“老尼姑,你枉自有太乙女俠之名,也不睜開你的一雙老眼看看,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些什麼人!還能有你施展的餘地嗎?”隨著話聲,又用兩爪抓向了靜虛師太。
老尼姑雖然出家多年,斷絕了俗念,但面對辛不足這種窮兇極惡的黑道人物,也不能不勃然大怒了。一晃身軀。閃開了辛不足攻出的兩抓,手中的拂塵甩出,一招“天女散花”罩向了辛不足的當頂。
一僧一俗,一柄拂塵對兩隻手爪,連拆了二三十招,竟然打成了平手。靜虛大師有些暴躁難忍了,手底下一緊,將拂塵抖開,宛如一蓬暴雨,凌厲異常地撒向了小神魔辛不足的全身。
辛不足可不是一個泛泛之輩,他幾乎已囊括了他老爹陸地神魔辛獨的全部武功,並以生性陰狠、出手歹毒,在江湖道上博得了小神魔的外號,不然也絕對受不到陰陽教主葛伴月那般的禮遇。
靜虛師太的散花三十六手幾乎施展殆盡,絲毫也未佔到小神魔辛不足一點上風,相反地有幾次幾乎讓對方用天魔飛舞的手法抓傷。
曹玉哪肯讓出家多年的靜虛師太喪失了過去的威名!一聲“請師太退後,讓晚輩來打發他吧”,一抖判官雙筆,“兵分兩路”直戳辛不足的雙目。
要說曹玉的這一手還真管用。因為堂堂的太乙女俠空門女尼怎麼也不能兩個打一個,無可奈何之下只好默默後退了。
小神魔和小追魂劍沙不仁一樣地恨曹玉入骨,恨曹玉破壞了他倆垂涎紅綠二仙子的好夢。所以和曹玉一對上手就招招陰險,式式狠毒。前後二十多招,曹玉若非仗有“移形換位”輕功,早就傷在了辛不足的手下。
到了這步田地,曹玉才暗暗後悔不及。他後悔不該瞞著雲海芙蓉馬小倩前來,否則有她和她那大小十口冷焰刀,準不能讓辛不足討了好去。
又撐過十招、小神童曹玉的肩頭和後背上的衣服,被辛不足撕裂了兩處,險象不斷出現。
勝券在握的辛不足桀桀怪笑了。
突然一條淡淡的紅影從三清殿旁側暴閃而出,一下子楔進了二人的中間,前阻小神魔辛不足,後護小神童曹玉。
不用細辨,辛不足已看出是紅衣仙子花正紅到來,猛地將身軀後退了三步。沉聲說道:“大小姐,你是陰陽教中二當家的,教主又是你的傳藝恩師。全教上下徒眾,哪一個不仰你的鼻息,哪一個不在你的面前俯首帖耳,唯命是從。現放著未來的一教之主不當,卻跟著冤家對頭私奔匿藏此處,豈不辜負了教主對你的一片疼愛之心。沒別的,請大小姐跟我辛不足回去,辛某一定替你在教主面前美言幾句,你照樣受教主的寵信和疼愛。否則,屬下我只好以下犯上,強行逼迫了。”
紅衣仙子花正紅冷然一笑說:“辛不足,虧你還有臉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要不是你與沙不仁、申不長進入陰陽教,陰陽教也不會向峨嵋派俯首稱臣,更不會公開和先天無極派做對。你的狼子野心,我花正紅再傻也不會看不透。憑你那兩下子,去威嚇別人也許可以,在我紅衣仙子面前,絕對叫你討不了好去。看在以往的份上,花正紅可以網開一面,許你全身退走。若真的認為我們姊妹二人好欺負,我可就舉手不留情了。”
原來小神魔仗著有老爹陸地神魔辛獨這認座硬靠山,曾多次公開向陰陽教主葛伴月要求,從紅綠二仙子之中挑一人為妻。葛伴月雖沒有公開答應,也暗示過應允。後來辛不足又仗著多次有功,反而得寸進尺地點明要討紅衣仙子花正紅為妻。所以才費盡了心血,探聽出二人藏身在太乙山的消息。怕自己一人力單,不光邀集了峨嵋派的四棍八錘一條槍相助,還假借老爹的名義,請來了和陸地神魔辛獨名字音同字不同的好友蛇王郎毒,決心把紅綠二仙子擄回陰陽教,佔之為妻。如今一見花正紅為了援救小神童曹玉不惜現身冒險,心中大怒,嘬口一聲唿哨,四棍八錘一條槍齊嶄嶄地撲出,各搶部位,將紅衣仙子和小神童曹玉二人圍在了當中。
要論單打獨鬥,別說四棍八錘一條槍等九人,就連陸地神魔辛老怪一手調理出來的兒子辛不足,也不見得能勝了紅衣仙子。可是九個人一擁齊上,又是四條鑌鐵大棍,八柄紫金錘,一條點鋼鐵槍,除非像鑽天鷂子江劍臣那樣的獨步武林人物,是破不了九個人聯手的九宮八卦陣法的。紅衣仙子不由得玉容慘淡了。
靜虛師太實在看不下去他們這種厚顏無恥的無賴行徑,手中的拂塵一甩,豁出老命撲向了辛不足,打算和他一死相拼。
忽然兩扇庵門被人一下子推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子首先飛身而入,揚聲大喝道:“先天無極派掌門人駕到!”喊完之後,將身子向旁側一站,從小孩的身後從容地走進了一個身材修長的玉面少年——他正是剛剛接任不久的先天無極派掌門人武鳳樓。打前站的那個小孩,不用說自然是小搗蛋鬼秦傑了。
飛將軍自天而降,辛不足悚然一怔,四棍八錘一條槍也只好停手不攻。
原來小秦傑目送大師兄曹玉走了之後,心中老是不怎麼踏實,才將自己的打算和小神童的去向告訴了掌門師伯武鳳樓。
武鳳樓一聽就急了,峨嵋派掌教司徒平的避而不見,陰陽兩極葛伴月的不知去向,無不留下了蛛絲馬跡,為防徒兒曹玉有失,就帶著秦傑隨後急忙趕來了。來得還真是時候,正好碰上了四棍八錘一條槍九人,企圖用九宮八卦陣法,對付紅衣仙子和曹玉二人。
辛不足是第一次和武鳳樓相會,知道要是制不住武鳳樓,就別打算擄走紅綠二位仙子,仗著有蛇王郎毒在場,不愁制服不了武鳳樓。向四棍八錘一條槍等九人低喝一聲:“來人是峨嵋派的主要對頭。併肩子,快快使用九宮八卦陣法,別讓他的幫手趕來,擾黃咱們的牌局。”
峨嵋派的這九個打手,不僅個個膂力驚人,皆是不可力敵的棍錘之將,還經過苦行者司徒平親自精心訓練,在棍錘槍三種兵刃上,各練有一套精絕的招數。特別是九個人聯手合練了九宮八卦陣法,更是變化多端,詭異陰狠。
憑鑽天鷂子江劍臣的那身功力,也耗去了不少力氣,才撕開他們陣法的缺口。這九個傢伙自敗在江劍臣手下,對先天無極派早就憋滿了一肚子怒火,如今有了發洩怨恨的機會。武鳳樓又是先天無極派的掌門人,收拾了武鳳樓,不光洩忿和成名露臉,也動搖和打擊了先天無極派的全派上下,這真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不等辛不足的話落音,四棍八錘首先搶佔了四方八位,先讓一條槍逼向了武鳳樓。
槍乃百兵之祖。在四棍八錘一條槍之中,一條槍也是為首的領隊。只見他腳微點地,身子向左一偏,左足前伸,右腿下蹲,右手持著槍柄,左手前三指圈住槍身,將手向後一拖,突然一個“長蛇尋穴”,一支大槍平遞了出去,明晃晃尺許長的槍頭讓鮮紅的槍纓裹緊了槍身,與槍尖一般平直,一縷寒芒刺向了武鳳樓的前胸玄機穴。
武鳳樓因為失去了五鳳朝陽刀,改換了一口普通的鋼刀,兩腳一分站成了大八字,雙掌交錯緊貼胸前,打算用三叔江劍臣所傳的絕技“分雲捉光”來硬拿對方的大槍,煞一煞對方九個人的狂傲之氣。
一條槍可不是泛泛之流。這第一槍不過是投石問路的一招,一見武鳳樓昂立如山,雙掌護胸,就在槍尖似點到未點到之際,倏地急抽而回,右手猛然一顫,抖起斗大的一朵槍花,第二槍“斜柳穿魚”刷地一槍挑向了武鳳樓的軟肋。人似靈猿,槍如惡蟒。
武鳳樓右腳一劃地,身形陡然半轉,腳下還是站成了大八字,雙掌也原式不變,仍然緊緊地護住了前胸。
好個峨嵋一條槍,見第二槍仍不能討好,乾脆也不收轉槍頭,只是略一勾撥,倒轉槍柄,第三招“羅成摔槍”迎頭向武鳳樓太陽穴砸去。槍身蕩起了嘶嘶的風聲,來勢迅猛又狠毒。
武鳳樓意動肩搖,剛想用“子胥舉鼎”的重手法去拿對方的槍身,一條槍的槍身好像靈蛇一樣,突然變成了“舉火燒天”式,槍尖直指碧空,雙腳一頓地,縱起有兩丈左右,手中槍一翻,變成槍柄朝上、槍尖朝下,刺向了武鳳樓的當頂。
武鳳樓冷然一笑,橫移五尺,仍然是穩立如故,雙掌護前胸。
好厲害的峨嵋一條槍,停住身形下落之勢,突將右腳往左腳面上一搭,借這一點浮力,倏地在空中一個怪蟒翻身,槍尖一顫,一招“銀龍入海”重又向武鳳樓的面門刺去。
在場的眾人都認為這一次武鳳樓該拔出刀來了。哪知武鳳樓仍是橫移身形,原勢不變,還是不亮出自己肩頭的那把普通鋼刀。
羞得一條槍老臉一紅,電也似地掣回槍尖,倒轉槍柄,往下一撥,緊接著一個“風捲殘花”式,身形猛地大側轉,重又抖起了一大朵槍花,閃電似地撩向了武鳳樓的襠下。
武鳳樓猜出他這一個虛招,故意將右肩一塌,形如拔刀姿勢。
也未見一條槍怎麼用力,刺向武鳳樓襠下的那一槍竟然刷地抽回,用槍柄一點地,縱出去丈餘,形如停手收招。
武鳳樓是何等人物,知他必有詭招,微然一哂,看關定勢,靜以觀變。
果然一條槍一個“駭鹿回顧”轉回了身形,右腳在前,左腳在後,腳不沾塵,快如奔馬,一槍虛指面門,直刺武鳳樓的丹田要害。
是時候了,幾乎沒看出武鳳樓塌肩反臂,只聽微微地一響,早已掣刀在手,甩手一揮,噹的一聲大震,用一口普普通通的鋼刀刀背砸上了一條槍的鐵槍槍身,只震得一條槍的槍尖幾乎沒入了堅實的山地。
一條槍臉泛紫霞,抽槍後退,四條鑌鐵大棍,一棍壓頂,一棍下掃,另外兩條大棍分別砸向了武鳳樓兩邊的太陽穴。
武鳳樓輕聲一笑,沖天彈起,手中的鋼刀厲芒一閃,反而劈向了剛剛後退的一條槍。
一條槍知道厲害,拖槍後退,脫出了武鳳樓的刀幕之外。
四聲怪吼起處,八柄紫金大錘一齊砸向了武鳳樓。四棍一槍也開始八方遊走。
武鳳樓不願多耗內力,又一次彈地而起,揮出一片刀芒,護住了自己的全身,反而硬往四棍一條槍之中落去。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陰森森的嗓音罵道:“真是一大群廢物,趁早給我退下,省得讓老子我看著生氣。”
形如凶神惡煞的峨嵋四棍八錘一條槍,讓蛇王郎毒這麼一喝罵,都一聲不響地退了下去,將攻擊武鳳樓的部位,讓給了瘦骨嶙峋的一長蛇王。
武鳳樓藝出五嶽三鳥的門下,對江湖上的厲害角色無不了如指掌。一見蛇王的穿著打扮和長相,特別是他束腰的那條鮮紅絲帶,早猜知他是陸地神魔的生死老搭檔郎毒,自己此來的主要目的,是向紅衣仙子打聽辛不足的住處,生擒活促了他,去換取自己的五鳳朝陽刀。怎麼也想不到在太乙山老君庵內能遇見他這個比陸地神魔更厲害的魔頭。要是五鳳朝陽刀在握,還有三分勝算,處於現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自己就凶多吉少了。
老奸巨滑的蛇王郎毒看出武鳳樓有些遲疑,陰險地嘿嘿冷笑道:“武鳳樓小兒,你的神色清楚地告訴我,你已經認出老朽我是何許人了,當然也清楚我老人家的清規戒律……”
不等蛇王郎毒把話說完,小搗蛋鬼秦傑一下子冒了出來,撇嘴一笑說:“憑你老大哥這一身披掛,和拄在手中的這根哭喪棒,還配有什麼清規戒律!接小弟我一掌如何?”
話一說完,真的揮手一掌拍向了蛇王郎毒。
武鳳樓阻止不及,知道這小搗蛋鬼又玩上了笑裡藏刀,肯定在手掌內暗釦了喪門釘,企圖刺傷對方的勞宮穴位。
哪知創自缺德十八手李鳴的這一手高招,今天意外地失效了。
只見蛇王郎毒慢吞吞地伸出了左手,迎面秦傑,好像絲毫也未覺察小搗蛋鬼掌心中扣有東西。
秦傑心中暗喜,自慶得計,趁兩隻手掌將要合實的一剎間,陡然用暗釦掌心中的喪門釘狠狠地向郎毒的勞宮穴刺去。
不料刺是刺中了,只覺得對方的掌心異常地柔軟,簡直像刺中了一層厚厚的棉花,嚇得秦傑心頭一驚,剛想倒躥退回,早讓人家蛇王一把給扣住了手腕。不光噹的一聲喪門釘落地,人也落入了蛇王之手。
小神童曹玉一急,一對判官筆“二龍奪珠”直扎老蛇王的雙目,豁出性命前來搶救自己的師弟。
好一個黑道大魔頭,抖手先將小搗蛋鬼秦傑甩向了東面的高大廟牆,成心要摔死他解氣——因秦傑曾戲呼他為大哥,自稱小弟——然後一把奪去了曹玉的兩支判官筆。
驚得小神童百心之中一個倒提,甩身翻回,恐怕傷在蛇王的手下。
郎毒左手一甩,兩支判官筆化成了兩道厲芒,射向了曹玉。
武鳳樓電閃而出,手中的鋼刀一揮,噹噹兩聲,將兩支判官筆砸落地上,讓小神童重新揀到了手中。扭頭再看小傢伙秦傑,早讓一個又黃又瘦的空道人接在了手中。
令人奇怪的是窮兇極惡而又不可一世的蛇王,一眼瞧見了那個又黃又瘦的老道,瘦骨嶙峋的身軀好像顫動了一下。
只聽那個又黃又瘦的老道向蛇王罵道:“好你這條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狼,你害苦我了。貧道我是個半拉子火居道人,一生飢寒交迫、衣食不周,今天好不容易做了一個好夢,夢見我不光發了十萬兩銀子的外財,還娶上了一房俊俏的年輕媳婦,就在我將要入洞房的時候,叫你老小子一下子給砸醒了,坑得我落了個人財兩空。不賠我老人家十萬兩雪花白銀和一個年輕美貌的媳婦,就算你老小子能說下大天來,咱倆也不能算完。”
聽了窮老道這一番裝憨訛人的胡話,頭一個忍不住火氣的就是小神魔辛不足。憑他那銳利的目光,江湖上的經驗,怎麼也看不出這窮老道有什麼異乎常人的地方。他急於想將紅衣仙子擄走,哪能讓一個窮道人胡亂擾局!惡狠狠地罵了一聲:“老雜毛找死。”翻手一掌,手心向內,手背朝外,撞向了窮老道的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