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
驀聞芙蓉仙子輕輕一嘆!
藍世玉和徐彩霞心頭同時一震,立即脫口問:“姑姑,你……
崔小倩埋怨的搶先回答說:“媽媽就愛這樣,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總是唉聲嘆氣,還不是又想她的傷心事。”
藍世玉心中一動。
他想趁機瞭解一下媛姑姑的身世,因而關切的問:“姑姑……
芙蓉仙子未待藍世玉說完,立即黯然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藍世玉知道媛姑姑心情欠佳,問她也不會回答,因而便不問了。
廣大的蘆葦蕩逐漸近了,東方天際也已大亮,隨著晨風飄拂的雪白蘆花,宛如湖面上一片綿綿雲海……
芙蓉仙子定了定神,似乎收起了她自己的心事,遊目看了一望無際,發著沙沙響聲的蘆蕩一眼。
立刻
她對徐彩霞、崔小倩打了一個慢劃的手勢。
藍世玉目力尖銳,一指左前方的蘆蕩說:“那兒就有一個水道進口。”
徐彩霞和崔小倩也同時發現了,撥槳向水道劃去。
藍世玉兩臂運足功力,芙蓉仙子亦蓄勢待放,雙目注視著蘆葦,以防被人偷襲。
來至近前一看,果然是一條水道,因為水道外尚植有兩層蘆葦,是以在遠處看來,不易發現。
藍世玉為防意外,已經卓然立起。
他星目閃輝,十指彎曲,註定葦中可疑之處。
崔小倩和徐彩霞兩人皓腕加勁,四槳翻飛,小艇捷逾矢箭一般,直奔寬約八尺的水道進口。
“刷”的一聲,小艇如飛衝進水道內。
驀地
蘆葦蕩中一連暴起數聲驚喜交加的歡呼聲:“少堡主回來了……”
“好了,少堡主回來了。”
呼聲一起,接著蘆葦晃動,一陣水響,六名身穿水靠的壯漢,已從水中冒了出來,興奮驚喜的望著小艇上的藍世玉。
藍世玉是個心地淳厚,感情豐富的人,一聽到這些人的歡呼,情緒頗為激動,兩臂功力全失。
崔小倩和徐彩霞一看這情形,不禁楞住了。
芙蓉仙子鳳目一亮,突然立起,對藍世玉壓低聲音說:“玉兒,將計就計,快招呼他們。”
藍世玉一聽,立即使面綻笑,高舉右手,望著那六名壯士連連揮動。
這時。
前面蘆葦中,也相繼暴起一陣驚喜歡呼聲。
藍世玉怕久纏誤事。
他一面示意崔小倩、徐彩霞加快運槳,一面揮手朗聲高呼:“大敵尚未遠去,諸位兄弟務必備守崗位,切記不要亂動!”
說話之間。
小艇疾進如飛。
但,隱身在水道兩邊的壯漢,仍興奮的向水道邊沿游來。
芙蓉仙子看得非常感動。
想不到藍世玉在葦林堡雖然僅僅兩天,但對葦林堡的人卻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形成了如此強烈的向心力。
小艇繼續前進,歡呼之聲更烈了,水道兩邊,不時露出幾個舉手揮動,高聲歡呼的興奮面孔。
藍世玉一面向他們含笑揮手,一面暗呼慚愧,心想,他們又怎會知道,我是前來找他們的老堡主胡鎮山報仇呢?
再向前進。
只見水道縱橫錯綜,崔小倩和徐彩霞已不知該由那一條水道前進了。
所幸水道兩邊有不少壯漢在高聲指引,向左,向右,轉西,轉東……
沿著蘆葦蕩中的水道,一陣疾馳,轉過蘆葦一角,四個人雙目同時一亮。
只見百丈以外的湖面上,赫然雄峙著一座廣大巍峨的巨堡,堡樓上聳立在半空中三盞斗大紅燈籠,正在隨風飄動。
這時。
太陽已經升起,湖面水波漣漣,金星點點,閃爍著耀眼金花。
由於潛水暗椿的高呼傳遞消息,堡牆上一見藍世玉的小艇,立即暴起一陣如雷歡呼聲。
堡樓平臺上,早已並肩站著六名紅衣綠褲,手拿號角的大漢,一見藍世玉,立即吹起號角迎接。
巨鼓像悶雷似的擂擊者,堡牆上歡呼停止,警衛大漢們俱都高高舉起寒光閃閃的長矛肅立,氣氛相當嚴肅。
藍世玉一看,立刻想起一年前胡鎮山為他舉行的介紹儀式,一時感慨萬千,不知是何滋味。
芙蓉仙子暗示徐彩霞、崔小倩全速前進,以防驟變。
同時
她低聲提醒藍世玉說:“玉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別忘了來此的目的!”
藍世玉心神一凜,立即低聲稱是。
他不自覺的幾乎落下淚來。
小艇距離堡門還有十丈,一陣沉重的軋軋聲,巨大的閘門已經緩緩的向上升起。
崔小倩和徐彩霞一看這等聲勢,心中也有些激動,尤其是葦林堡雄偉浩大的工程,真不知道當初是如何建築的。
為了防範情勢突變,藍世玉卓立艇首,心情雖然沉重,但雙額卻掛著微笑,仰首望著堡樓和左右堡牆上的持矛壯漢,緩緩揮手答禮。
小艇像箭一般的衝進堡門,堡內立即暴起一陣震人心絃的歡呼聲,堡樓上巨鼓咚咚之聲,振臂歡呼,形同瘋狂。
崔小倩和徐彩霞暗暗歡喜。
她們倆的確沒有想到進入葦林堡竟是如此意外的順利,寬心一放,小艇頓時慢了下來。
藍世玉一面向兩邊階下歡呼揮手,一面心中暗呼奇怪他猜不透胡鎮山和賽楊妃何以沒有將他逃走的事,告訴所有葦林堡的人,也許他們倆相信藍世玉不敢再回來了。
就在這時。
一艘小船,逕由“金湖廳”方向如飛馳來。
藍世玉心中一驚,佯裝自然的轉首對身後的芙蓉仙子平靜的說:“姑姑,來人乃是馬松柏,人稱‘賽吳用’是胡鎮山的智多星,為人狡猾,足智多謀,姑姑稍時對他須略加小心才好。”
芙蓉仙子平靜的微笑頷首,表示會意,同時凝目一看,只見飛馳而來的小船上,恭謹的立著一個駝背老人。
駝背老人身材矮小,穿著一襲月白長衫,八字眉,三角眼,顎下一撇小鬍子,目光驚急,滿面堆笑,果然是一副奸邪之相。
芙蓉仙子打量之間,對面小船已經馳至,兩階歡呼的壯漢們一見馬松柏到達,頓時靜了下來。
馬松柏一見藍世玉,趕緊抱拳躬身。
他滿面諂笑的朗聲說:“卑職馬松柏,欣聞少堡主歸來,歡迎來遲,罪該萬死,尚祈少堡主海量,寬恕卑職來遲之罪。”
藍世玉爽朗的哈哈一笑,抱拳當胸,顯得愉快的謙遜說:“不敢當,不敢當,馬老英雄年餘不見,丰采依舊如前。”
馬松柏恭謹的在聽藍世玉講話,他也不敢看芙蓉仙子,徐彩霞和崔小倩三人一眼。
一俟藍世玉話落,趕緊含笑恭聲說:“卑職託少堡主的福。”
邊說邊看了芙蓉仙子和操槳的徐彩霞、崔小倩一眼,慌得趕緊對水道兩邊高階上的壯漢們大聲說:“快來人接替兩位姑娘。”
藍世玉立即揮手阻止他說:“不用了……”
話未說完。
“金湖廳”方向,業已傳來一陣緊急的小銅鐘聲。
藍世玉一聽,面色立變,星目中冷電一閃而逝。
芙蓉仙子頓時會意,必是“獨耳豺人”胡鎮山來了。
只見水道盡頭金光一閃,一艘金漆龍頭畫舫,急駛而來,上面立著的竟然是一個粉衣長裙嫵媚少女,雙目閃輝,正向著這面焦急的揮手。
馬松柏一看,立即高聲說:“小姐來歡迎少堡主了。”
藍世玉一看,果然是胡麗珠,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仍急聲問:“小姐何時回堡的?”
馬松柏一直在招呼階上大漢下來接船,是以沒有看到藍世玉俊面色變。
這時。
他轉過頭來,雖然發現藍世玉神色有些異樣,也許是因為沒看到老堡主之故,因而並未放在心上。
於是
他恭謹的說:“昨天傍晚時分才回來。”
藍世玉似在驚訝胡麗珠回來的速度,不由輕輕“噢”了一聲。
由於他沒有看到獨耳豺人胡鎮山在“金龍舫”上,於是不解的問:“老堡主呢?”
馬松柏立即恭聲說:“自少堡主離堡後的第二天,老堡主便和夫人出外去了……”
藍世玉聽得心頭一震,劍眉微蹙,心中立即升起一股焦急和懊惱的怒火,因而星目冷電暴漲。
馬松柏被懾得渾身一顫,立即恭謹的低下頭去。
芙蓉仙子這才明白,胡鎮山夫婦何以這一年多從沒有再現蹤跡的原因,可是胡鎮山夫婦究竟到哪兒了呢?
這令她感到迷惑。
這時見藍世玉神色有些失常,立即輕輕咳嗽了一聲,接著平靜的說:“玉兒,胡小姐到了。”
馬松柏一聽“玉兒”兩字,立即抬起頭來,不由驚訝的望著雍容高雅的芙蓉仙子,頓時呆住了。
藍世玉這才驚覺到自己失態,趕緊收斂心神,舉目一看,只見“金龍舫”業已駛至不足五丈之處。
胡麗珠已向他連連揮手,粉面上的神色似興奮,又似焦急,醉人的媚眼,似乎正在警告藍世玉少說話。
胡麗珠一看芙蓉仙子也在小船上,立即驚喜的高聲歡呼道:“啊,姑姑您好!”
邊說邊恭謹的檢襖為禮。
發呆的馬松柏一聽,弄得更糊塗了。
藍世玉、崔小倩和徐彩霞也同時和胡麗珠打招呼,有的呼姐姐,有的喊妹妹,一片歡呼聲,狀至親熱。
立在水道兩邊階上的壯漢們,俱都興奮的笑了。
芙蓉仙子含笑親切的說了聲:“胡姑娘好!”
金龍妨在小艇前停好,胡麗珠即請芙蓉仙子等登船。
笑蓉仙子也不推託,未見她如何作勢,身形已騰空而起,藍世玉、徐彩霞和崔小倩也緊跟著飄落在畫舫上。
馬松柏又是一呆,而壯漢們也看得一楞,武林中竟真的有腿不曲,肩不動,便騰空而起的輕身功夫。
崔小倩和徐彩霞一離開座位,小艇的尾舵上立即出現了一個狼牙鬼頭的“森羅壩”標誌來。
馬松柏和胡麗珠一見,俱都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啊,兩階的壯漢們也俱都面現驚容,立時掀起一陣騷動。
“芙蓉仙子”看得真切。
隨即
她淡淡一笑,即對胡麗珠說:“昨晚玉兒乘小舟回堡時,發現湖面上停泊著近百艘大船,玉兒以為是貴堡的船隻,近前一看,竟然是洞庭湖‘森羅壩’的船隊,因而發生衝突……
最後玉兒將森羅壩主段啟典擊成重傷,段啟典立即星夜率領船隊,趕回洞庭湖去,這艘小艇就是他們的。”
芙蓉仙子的話聲剛落,兩階夾立的壯漢們立即暴起一陣瘋狂的歡呼聲,有的飛身奔走相告,有的高聲通知堡樓上……
剎那之間。
少堡主擊敗森羅壩主的驚人消息,立即傳遍了整個葦林堡。
金龍舫已進入內堡。
金龍舫撥頭停在胡麗珠的精舍門前。
胡麗珠引著芙蓉仙子、徐彩霞和崔小倩進人獨院,直奔上房,花枝招展的侍女們已紛紛迎出了出來。
藍世玉是舊地重遊,想起那時的胡麗珠,和現在相比,真是判若兩人。
胡麗珠瞭解了昨夜的情況之後,立即擺上一桌豐美酒席,由於有侍女在一旁,有關胡鎮山夫婦的行蹤依然沒談起。
飯後。
她以少堡主休息為由,把所有的侍女一律遣了出去。
胡麗珠請芙蓉仙子和藍世玉等,進入她的香閨休息。
藍世玉一進入胡麗珠的臥室,不禁一愣!
因為
胡麗珠的香日已由一色水紅,改成淺藍,令人看來,感到特別舒適。
他心裡明白,胡麗珠的改變是為了什麼,然而芙蓉仙子、徐彩霞,和崔小倩除了感到雅緻以外,並不知道胡麗珠曾經重新佈置了一番。
更讓藍世玉一楞的是,在房中的大理石桌子上,胡鎮山留了一封信。
信上潦草的寫著幾行小字。
大義是:為了雪恥復仇,即赴海外“舟山姥姥處”,胡麗珠回來,可謹慎掌管堡務,他倆最遲半年必回。
藍世玉看罷,即向胡麗珠問:“舟山姥姥與胡鎮山有何關係?”
胡麗珠說:“舟山姥姥是我孃的……不,是我義母賽楊妃的師父。”
胡麗珠劍眉一蹙,略一沉思。
他望著芙蓉仙子說:“姑姑,玉兒認為胡鎮山夫婦前去舟山,不外有兩個原因:一是內心隍恐,在逃避恩師‘獨醒子’,一是至舟山加強藝業,將來找姑姑報仇。”
崔小倩、徐彩霞和胡麗珠俱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芙蓉仙子則不以為然的說:“他們真正蓄意對付的,恐怕還是‘獨醒子’查老前輩。”
徐彩霞心中一動。
她似有所悟的對藍世玉低聲說:“玉哥哥,姑姑說的不錯,你忘了去年‘南海老怪’臨走時曾對恩師說:‘舟山老婆子處再見了。’的話。”
藍世玉一聽,面色微微一變。
徐彩霞不放心鄔鐵牛,也急著說:“我和姑姑先回去,因為家裡還有馬匹,我也急著要見鄔鐵牛弟。”
芙蓉仙子覺得她一個人難以顧兩匹烈馬,因而頷首說:“蘭兒隨我回去也好,那兩匹馬我也實在無法照顧。”
藍世玉焦急的說:“可是張老哥有事急於要見我……”
芙蓉仙子立即指示他說:“明天你可與胡姑娘藉機乘船外出,我在張老英雄處等你們。”
藍世玉頷首稱是。
胡麗珠即命小芝、小蓮去準備船隻。
正午時分。芙蓉仙子和徐彩霞,在藍世玉、崔小倩和胡麗珠的陪同之下,駕著葦林堡的校形小舟,離開葦林堡。
藍世玉等,一直將“芙蓉仙子”和徐彩霞送出堡門,直到小舟進入百丈以外的蘆葦蕩,才折轉回來。
一進入堡門,就聽到歡笑聲,和猜拳行令聲,於是藍世玉心中一動,即對身後的小蓮說:
“小蓮,我要去金湖廳看看。”
小蓮恭聲應是。
小舟速度頓時加快。
胡麗珠從不違拗藍世玉的意思,崔小倩見胡麗珠沒有表示意見,自是不便阻攔。
小舟一出寬大水道,數十丈外金湖廳上的警衛,立即看到了,其中一人轉身進大廳。
歡笑洋溢的金湖廳,頓時一靜。
緊接著響起一陣暴烈的歡呼聲。
只見四面廳門,勢如蜂擁般奔出數十名各色服式的壯漢,俱都酒意醺醺,紅興滿面,向著小舟歡呼起來。
駝背老人馬松柏和葦林堡的四位船隊長,俱都由大廳內奔了出來,急步走至廣臺階前,含笑恭迎。
藍世玉一見,面綻笑容,星目閃輝,立即舉手揮動著……
崔小倩和胡麗珠已無法再談,只好轉身望向廳前,只見一百多張紅紅的面孔,兩百多隻炯炯的眼睛,這如一片閃爍的明星,歡呼之聲,震人耳鼓。
打量之間。
小舟業已至臺階。
藍世玉轉身頷笑說:“兩位姐姐先請!”
崔小倩被這多閃爍的眼睛,看得玉頰發燒,嬌靨緋紅,這時見藍世玉肅手謙讓,愈加遲疑不定。
就在這時。
胡麗珠已含笑攙扶著崔小倩登上臺階,同時笑著說:“倩妹是客,玉弟弟是主人,理應倩妹先行。”
藍世玉愉快的一笑,立即附合著說:“當然,當然,那有主人先行的道理。”
說話之間。
也未見她如何作勢,業已飄至臺階上。
這時廣臺上忽然一靜。
馬松柏和四位隊長,以及近百大頭目俱都看呆了,他們不但為崔小倩的身份驚異,對崔小倩的秀麗絕美,超脫凡塵的風儀,尤感驚異。
藍世玉是主人,不得不為馬松柏和四位隊長介紹說:“這位是芙蓉仙子韓女俠的掌上明珠崔小倩姑娘。”
話一出口,廣階上年齡較長的大頭目,頓時一聲驚啊,不自覺的擠上前數步,想仔細的看一看這位昔年武林第一美人的女兒。
但,他們卻不知道,芙蓉仙子本人來而又去了。
馬松柏和四伴隨隊長心頭同時一震,齊向崔小倩見禮。
崔小倩心中在埋怨玉弟弟多嘴,但表面上依然含笑向馬松柏等謙遜。
大夥兒像眾星捧月般將藍世玉、崔小倩和胡麗珠擁進大廳內。
正中一桌上首席五個位子,原本為藍世玉和胡麗珠等空著,這時正好依次入席。
藍世玉首先說了幾句闊別思念的話,在一片如雷的掌聲中,盛筵繼續開動,大頭目以上的首領,紛紛上前敬酒。
崔小倩不勝酒力,而大家敬酒的目標,又一致是他們敬佩的少堡主和這位絕美玉女。
在這種情形下,崔小倩雖然僅略沾櫻唇,總計也有數杯。
藍世玉有意控制這批純樸漢子,而使胡鎮山不復再用以為敵,因而也儘量應付,不知不覺已有了幾分酒意。
這一席酒直吃到日頭偏西,金龍舫才將藍世玉、崔小倩和胡麗珠接了回去。
到達胡麗珠的精舍門前,藍世玉已是酒意醺醺,崔小倩嬌靨絆紅,醉意尤濃,但兩個人功力深厚……
這時雖然有些酒意,尚不致醉倒。
胡麗珠將藍世玉、崔小倩引入自己的閨房,每人喝了一碗蓮心蕩,始酒意大減。
藍世玉自從回“葦林堡”,就一直未看到猴臉執事張渭江,因而不解的問:“執事張渭江,為何未在堡內?”
胡麗珠柳眉一蹙,立即黯然的說:“據馬總管說,有一天夜晚,也不知為何,張執事突然進入老堡主的私宅……
半個時辰之後。
驀地一聲慘叫,只見張執事縱身而出,立即倒地氣絕,面部表情相當恐怖,宛如遇到了厲鬼似的。
藍世玉聽得心頭一震,立即不解的問:“堡主的私宅中,尚留有高手守護嗎?”
胡麗珠搖了搖頭說:“院門緊鎖,根本無人。”
崔小倩黛眉一蹙,不解的插嘴問:“馬總管又怎麼知道,張執事是由堡主私宅中逃出來的呢?”
胡麗珠說:“馬總管也是由一個侍女口中得知的。”
藍世玉蹩眉沉思。
他自語似的問:“張渭江為什麼要深夜進入堡主的私宅呢?如果宅內沒有人守護,張渭江又怎麼會突然暴斃呢……”
崔小倩突然望著胡麗珠問:“你可曾進去察看過?”
胡麗珠頷首說:“昨夜我和馬總管已進去察看過……”
藍世玉非常關切的插嘴問:“可曾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胡麗珠搖了搖頭說:“除了正房左前窗已被撬開之外,其他毫無異樣!”
說著。
她似乎想起什麼,立即壓低聲音說:“據我的記憶所知,張渭江是原先葦林堡的人……”
藍世玉和崔小倩心中同時一動,不由脫口低聲問:“你說什麼?”
胡麗珠黯然一嘆,毅然說:“事到今天,我已無須再為胡鎮山夫婦保守秘密了……”
藍世玉和崔小倩一聽,立即彼此會意的看了一眼。
胡麗珠目光凝視著紗燈,似在回憶昔年的事情經過。
片刻
她始接著說:“這已經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才四五歲,葦林堡的主人並不是胡鎮山夫婦,就我的記憶所知,堡主是一個七十多歲的紅面老人,人稱‘鄱陽主’。
一天深夜。
我在夢中被一陣竊竊私語聲驚醒,睜眼一看,發現馬總管、張執事,正在和胡鎮山夫婦極端神秘的計議什麼。
當時
我無心細聽,僅聽到馬張兩人陰狠的悄聲說:‘……這樣做,神不知鬼不覺,葦林堡便是你的了……’
不幾天。
鄱陽王便死了,而胡鎮山就在一致擁護下,成了葦林堡的新主人。”
藍世玉聽後,劍眉微軒,星目閃輝,憤憤的低聲說:“想不到葦林堡尚埋藏著一段無人知道的血海冤仇,這件事我藍世玉不知便罷,既然知道了,便要把它弄個水落石出。”
崔小倩一俟藍世玉說完,隨即望著胡麗珠問:“胡鎮山夫婦走時給你的信,馬松柏可知道?”
胡麗珠搖了搖頭說:“恐怕不知道,因為這封信是賽楊妃最親信的一個婢女暗中交給我的。”
崔小倩繼續平靜的問:“胡鎮山夫婦走時,可曾有人看到?”
胡麗珠搖首說:“這一點我沒問……”
說此一頓。
她似乎所悟的說:“倩妹可是懷疑胡鎮山夫婦仍在堡內?”
藍世玉立即插嘴說:“外間有人懷疑胡鎮山夫婦正在暗中勤修某種功夫!”
崔小倩冷靜的說:“如果胡鎮山夫婦沒有隱身在他的私宅內,這座私宅便有問題。”
這話正說中了胡麗珠的心意,因而提議說:“倩妹說得不錯,我也覺得宅內可疑,我們不妨現在就去探它一探……”
崔小倩未待胡麗珠說完,立即搖頭阻止她說:“不行!要去也得等到深夜,而她也必須留在此地,以應付一切變故。”
胡麗珠覺得有理,萬一有何驟變,她也好見機行事,自己武功有限,去了反而是個累贅。
藍世玉斷定胡鎮山仍在宅內,即使去年去了舟山,現在也許已悄悄的回來了,他想到胡鎮山,就恨不得立刻前去。
但,他知道,這種事不但莽撞不得,而且要極端秘密,是以對胡鎮山的私宅形勢,向胡麗珠問得極其詳細。
初更時分。
藍世玉便由侍女服侍著逕至東廂房就寢,這間廂房他曾睡過兩個夜晚,內室有門,可以直通胡麗珠的香閨。
為了掩人耳目,崔小倩和胡麗珠也同宿在一起。
隨著夜深來臨,葦林堡逐漸靜了下來。
藍世玉翻身下床,崔小倩和胡麗珠也由垂有繡幔的小圓門內走了進來。
三個人又悄聲計議了一陣。
藍世玉立即將後富拉開一道窄縫。
舉目一看,夜空深藍,繁星點點,一切是都是靜悄悄的。
於是,他轉首向崔小倩示意。
緊接著窗開半扇,飄身而出。
崔小倩緊跟著飄然落地,聲息毫無,宛如柳絮飄風。
藍世玉貼牆而立。
略一觀察。
拉起崔小倩沿牆向前飄去。
胡麗珠看得暗暗心驚,他發現崔小倩的輕身功夫,毫不遜於一代異人“獨醒子”的女弟子徐彩霞。
心念之間。
探首一看,藍世玉和崔小倩已沒有了蹤影,於是微搖螓首,黯然一嘆,隨手將後窗掩上。
這時,藍世玉和崔小倩沿著牆下的暗影,僅僅兩個起落,已經到了胡鎮山的私宅門前。
藍世玉雖然在葦林堡住過兩天,但從沒有去過胡鎮山的內宅,經過胡麗珠的指點,心中已有了一個概略輪廓。
兩人遊目一看,發現確無可疑之處,才一長身形,騰空躍起,直落院內。
院內方圓約七丈,兩邊高架上尚置有數排盆花,正中甬道直抵過廳階前。
藍世玉拉著崔小倩的玉手,按著胡麗珠所說的形勢,繞過廳側走廊,直奔後院。
後院上有天庭,無法看到夜空,因而特別黑暗,院中景物幾不能見,但在藍世玉和崔小倩的銳利目光下,依然如同白晝。
藍世玉為防意外,功貫雙臂,一提崔小倩,兩人已飛身縱至正房臺階上。
凝神一聽,一片死寂,了無聲息……
驀地
崔小倩的玉手輕輕捏了一上藍世玉的右臂。
藍世玉心中一動。
回頭一看,發現崔小倩正機警的指著左前窗。
原來
左前窗的窗門虛掩著,這令藍世玉非常懷疑,張謂江由左窗進入室內,至今將近一年,難道前窗至今尚未關上?
即使其間沒有人再敢進來,但是昨夜胡麗珠曾和總和馬松柏來查看過,難道也忘了關上嗎?
一念至此,忽然心中一動。
他立即附在崔小倩耳邊悄聲說:“倩姐姐……”
崔小倩的耳朵被藍世玉啟闔的嘴唇輕觸著,噴出的熱氣,直達心坎兒,不由嬌靨一紅,舉手揉了揉耳朵,望著藍世玉蹙眉含笑悄聲說:“什麼事?……”
而藍世玉的俊面被倩姐姐的如雲秀髮輕觸得奇癢難耐,尤其是那熟悉的香味兒,更令他心旌神搖。
這時,一見回姐姐含羞帶嗔的一問,趕緊一定心神,再度將嘴唇湊至她的耳邊,悄聲說:
“室內可能有人!”
崔小倩雖然也曾懷疑室內有人,但是否真的有人,她和藍世玉同樣的只是在揣測而已,一進同意的點了點頭,屏息走了過去。
走至窗前一看,粉臉突然一變!
她立即閃躲在窗邊,對藍世玉附耳悄聲說:“窗臺積塵厚薄不一,恐怕有人經常由此進出,不管室內現在是否有人,我們都應提高警惕!”
藍世玉連連頷首,又向窗臺上看了一眼,立即功貫右臂。力透食指,輕輕將窗門推開一道小縫。
覷自一看,大吃一驚,只見正中牆壁上,居然開著一座小門,一道梯階由小門越過八仙桌,直伸至桌前地上。
兩人面現驚容,相互看一眼,似乎在說:“想不到胡鎮山夫婦房中尚闢有機關暗室。”
藍世玉一想到胡鎮山,殺機突起,伸手推開窗門,飛身進入室內。
崔小倩芳心一驚,隨之飛身縱入,迅即遊目一看左右,發現兩端內室門上,各加有一具大鎖,室內似乎不可能有人。
再看藍世玉,業已飛身縱上階梯,直向壁門撲去。
崔小倩見藍世玉久久不出來,生怕有所閃失,忙縱身追上,藍世玉已撲向另一道小門。
只見小門內一片漆黑,似是一道夾壁通道。
片刻小門通道內燈光一閃,五丈以外的轉角處,緩緩現出一個人頭來。
由於燈光暗淡,僅能看出一張蒼白的面孔,和一雙微向上翻的眼睛,乍看之間,不知道他是否有身體和手……
藍世玉和崔小倩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滲出一身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