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抿嘴-笑,道:
“我還是會找上姓卓的呢,你們等著瞧好啦!”
白不凡道:
“你小心上當。”
不料白鳳一笑,道:
“就算真的上當,我也願意。”
此語一出,每個人相皆愕然!
柴老二離開了如意樓,如意樓的下人們見他拭著眼淚走出來的,還以為因為白鳳的去柴家賭坊而被樓主痛罵-頓才這樣子的。
但見柴老二走路輕鬆,左手掌上的鋼丸又旋轉得相當平穩,不像是捱過罵的樣子。
於是,不少人都迷惑的望著柴老二走去。
柴老二回到柴家賭坊,搬指頭算算日子,距離十月十五日不就是沒幾天了嗎!
已是近午時了,柴老二一走入柴家賭坊,立刻吩咐灶上炒幾樣精緻大菜,酒席仍然擺設在昨日招待白鳳的偏院廳堂上。
這時他正看到郝元光走來,遂笑道:
“郝老二,你告訴你大哥一聲,午間去偏院正廳上吃酒,我招待貴客,你兄弟作陪。”
郝元光一怔,道:
“我們這種模樣,不怕替你面上塗顏色呀!”
柴老二面色一緊,道: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柴老二早把你二人視作心腹,看成兄弟,怎麼有那種想法的?”他望望郝元光身上穿的,接道:“我叫他們替你兄弟量身做的錦緞袍子,怎的這時候還不送過來。”
郝元光大毛臉粗獷的一甩,哈哈一笑,道:
“我還在擔心,像我兄弟二人穿上那玩意,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狗熊穿戴加官衣呢!”
柴老二道:
“別把自己說得像妖怪,須知人要衣裳,佛要金裝,我預期二位昆仲穿上去,必然是不像李逵也像張飛,哈……”
“哈……”郝元光笑著走了。
柴老二這次沒笑出眼淚,但他的笑聲卻傳進了正在房中閒話的田壽與卓文君。
田壽隔著火盆笑道:
“孃的,姓柴的還笑得出來呢!”
卓文君道:
“不定又吃了不少銀子呢。”
田壽冷冷的看了一眼卓文君道:
“就快過了一半日子,你小子可得堅定志向,且記那姓柴的雖有千條計,我們自有我們的老主意,雖接觸,不談判,日子一到就整他,知道嗎?”
點了頭,卓文君笑道:
“侄兒全聽田叔的。”
田壽道:
“有田叔在此替你撐腰,我諒他們也施不出什麼詭計出來,哈……這一回是整定他老小子了,哈……”
“啪啪”兩聲叩門,柴老二在門外,道:
“田爺卓大公子全起來了嗎?”
田壽望望卓文君笑笑,低聲道:
“我操,說曹操曹操就到呀!”
卓文君應道:
“柴掌櫃呀,我們等著吃午飯了,怎麼還不起來的,你有事就請進來吧!”
“呀”的一聲門開了,柴老二滿面得色,笑容可掬的走入室中,笑道:
“烤火取暖,暖酒一壺,談天說地,也是一大樂事呀!”
田壽眼皮未抬的道:
“敢情東西找到了,怎的如此高興呀!”
柴老二道:
“東西是未找到,不過正在加緊的找呢。”
卓文君道:
“快吃飯了,你來有什麼事?”
呵呵一笑,柴老二道:
“我今在偏院備下酒席,這就清二位偏院吃酒去的。”
嘿嘿一陣笑,田壽道:
“昨日你弄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說是白不凡的女兒,一心只想拉我的侄兒再賭,大家鬧得不歡而散,如今你是-計不成再生另計,敢情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非要田大爺一把火燒了你這柴家賭坊呀!”
卓文君也笑道:
“今日又是請來什麼樣的美女作陪呀!”
柴老二哈哈捧腹一笑,道:
“昨日的一場酒興,因誤會而鬧得十分不愉快,不過今日卻自不相同,二位如果不信,待一會便知端倪。”
田壽怒道:
“炒兩樣小菜送過來,你的酒席我們心領了,還是你們自己去吃吧!”
柴老二突的冷冷一笑,道:
“田爺不去找不拉,不過有一天出了天大的事,你可別怪我沒有對你談喲!”
田壽沉聲喝道:
“我操,你老小子竟是把賭桌上的那種勾心鬥角,你欺我騙,爾虞我詐的功夫,施在賭桌以外來了。”
卓文君一笑道:
“說說看,我只關心你又把白虎鎮上的哪家大閨閣姑娘請來為你當花瓶呀!”
柴老二道:
“我請的這兩個大花瓶可稀奇又古怪,二位一見了面必噴飯!”
也許真的搔到田壽的癢處,那田壽又是不信邪的人,聞言,一拍大腿,道:
“好,我們且過去瞧瞧,反正那邊喝酒比之在這裡喝酒更加叫人放心。”
柴老二反是一怔,道:
“田爺這是何意?”
田壽毫不客氣的道:
“這邊喝酒吃菜,我們得防你老小子下毒呀,去至偏院,有你小子作陪,也就不用擔心,哈……”
苦兮兮一笑,柴老二道:
“田爺,姓柴的還不屑於做出下五門的勾當來。”
田壽站起身來,道:
“好,那我們就過去再叨你一頓大菜,走。”
田壽走,卓文君當然跟著去。
於是,三人相繼走到偏院,走入正廳。
可真夠快的,已經在桌上擺了兩樣正冒熱氣的大菜,一盤是淨紅的牛蹄筋,上面還蓋了——層黃澄澄發亮的栗子,另一盤則是黃不溜嘟的蓮子雞丁,酒是二鍋頭,已經在各酒杯中注滿。
柴老二一進來郝元亮與郝元光兄弟二人早站起來,呵呵笑著露出兩口黃板牙,那郝元光道:
“我們早來了,看著桌上的菜直流口水呢!”
郝元亮也笑道:
“你們再不來,我要伸手抓了。”
卓文君可笑不出來,因為他惑疑老二是否已知道他與郝家兄弟之間有什麼關連,因為郝家兄弟殺了麻子老九幾人以後,還是他替郝家兄弟二人出主意要他們投到柴家賭坊來的。
卓文君心中暗罵,真是沒有大腦的一對狗熊,孃的老皮還笑得出來。
心念之間,他問柴老二,道:
“我們來了幾日,也未見你替我們介紹,請問這二位大個子是何許人呀?”
其實他是在說給郝家兄弟聽的,當然,其目的也是在提醒郝家兄弟。
不料郝元亮早笑道:
“別問我們是誰,大家既同桌吃酒便是好朋友,坐坐。”
田壽見郝家兄弟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不定這種人打起架來像頭頑熊,冷笑一聲,對柴老二道:
“他二位是陪客?”
柴老二點頭,道:
“關洛道上郝氏雙雄,也算赫赫有名,今日我就請他兄弟二人陪田爺喝一杯,如何?”
田壽沉聲道:
“昨日你弄個花不溜丟的姑娘,今日你又改成兩個大狗熊,奶奶的,我看你是有毛病。”
郝氏兄弟二人對望一眼,不料卓文君早舉起杯來對郝氏兄弟道:
“來,我們先乾一杯!”
郝氏兄弟見卓文君圓場,立刻也舉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卓文君對田壽道:
“田叔,侄兒聽人講過關洛道上有他們二人的名號,還不錯,還不錯!”
至於什麼不錯,連卓文君也不知道。
大菜一道道的上,拿走的盤子全是空的,因為全被郝家兄弟連菜湯也倒入碗裡吃了。
眼看已上了七八道大菜,連郝元光也在打嗝,柴老二這才把屋子的人支出門外。
於是,田壽輕聲一笑,道:
“老柴呀,別以為吃了你的嘴短喲。”
柴老二笑道:
“田老呀,別以為我又想對二位欺詐喲!”
同樣的口氣,一樣表情,倒使得田壽撫髯一笑,道:
“你把人趕出去,就餘下我們五個人,而且又露出一臉的神秘,這他孃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柴老二親自把門閂拴上,緩緩的坐下來,道:
“田爺,卓仁兄,我不談二位尚自矇在鼓裡呢!”
田壽沉聲道:
“是什麼事情?”
柴老二道:
“這件事情比之二位逼我要那水膽瑪瑙,又不知重要多少倍呢!”
卓文君道:
“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柴老二雙手一攤,道:
“柴某在想,消息是如此的大,對二位何異就是天塌下來一般,所以,——所以……”
田壽道:
“所以你又想談交易了,是吧!”
柴老二道:
“不錯,柴某是有這意思。”
“呼”的長身而起,田壽道:
“田大爺想不出有什麼值得你老小子那般神秘,這種圈套這種當,你還是少在田大爺面前表演,小子呀,吃飽喝足還囚在這兒幹鳥事,走!”
卓文君也站起身來,道:
“今日你的這席酒菜還真不賴呀!”
柴老二突然大喝一聲,道:
“統統給我坐下來!”
田壽與卓文君二人一愣,連郝氏兄弟也一怔。
柴老二指著椅子,怒喝道:
“坐下來!”
田壽突然破口大罵,道:
“奶奶的,還有強迫交易的呀!你柴老二找錯對象了吧,我的兒!”
柴老二滿面僵硬的道:
“你們難道就不聽聽是什麼樣的要命消息?”
“要命?”卓文君自語著又坐下來,問道:
“你說,是什麼樣的要命消息。”
柴老二望望幾人,這才緩緩道:
“是有關大刀寨與你們清風臺之事,如何?”
田壽“咚”的坐下來,道:
“大刀寨與清風臺?你別胡扯了,要知去清風臺,那得經過白虎鎮,我們敢於在此住下來,大刀寨有任何風吹草動,必瞞不過我們的。”
卓文君道:
“柴老二,你想危言聳聽,要我們立回清風臺是吧!”
柴老二搖著頭,道:
“絕非危言聳聽,如果想知道詳細情形,那就雙方面坐下來細談慢說。”
田壽道:
“我們有什麼理由相信你不是在胡說八道的放響屁?”
柴老二一拍胸脯,沉聲道:
“就憑柴老二的頂上人頭,如果有假,與事實不符,田大爺呀,你就來取柴某的五金魁首如何!”
田壽冷冷一哼,道:
“老實說,我們也不怕你擺我們一道,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寺,柴家賭坊你總是搬不走吧!”
柴老二正色的道:
“怎麼樣?這交易可願一談?”
卓文君望望田壽——
田壽卻在看著卓文君。
二人對望一眼,也就輕輕的一點頭。
於是,卓文君道:
“田叔,你老做主吧!”
田壽遂對柴老二道:
“柴非一,你可得記住田大爺一句活,我是最不願上當的人,因為我的身份是不著興上人家當的,你知道嗎?”
柴老二道:
“不錯,論身份與武林地位,上當對你的威望大有影響,這一點柴非一清楚得很。”
田壽道:
“那麼,你且提出你欲交換的條件吧!”
柴非一面色一整,道:
“放棄逼我索取那水膽瑪瑙。”
田壽怒道:
“放屁,什麼樣的消息,你竟獅子大開口的,你要求緩個三兩月什麼的,也許我會替你擔待,如果放棄,我的柴老二呀,那是清風臺的東西,我怎能做得了主兒呢!”
淡然一笑,柴老二道:
“如果交易談下去,吃虧的是我柴老二,因為這消息可著實重要。”
田壽怒道:
“難道真是大刀寨會在嚴冬出兵?”
柴老二道:
“我只再問一句,這交易可要談下去?”
卓文君一拍桌子,道:
“好,姓柴的,你最好把事情描仔細些,如果我們覺著不值,照樣逼你還我的水膽瑪瑙。”
“當然,最後的決定全在於良心了。”柴非一說。
郝元亮卻在這時道:
“柴爺,這兒沒我們兄弟的事,我二人還是避一避的好吧!”
柴非一伸手一攔,道:
“不,既視二位為我柴某心腹,留下來聽聽也無妨。”
田壽道:
“那就快談吧!”
柴非一十分慎重,他又到了門邊向外望了一陣,才又走回桌邊坐下低聲道:
“二位尚不知道吧,大刀寨與如意樓聯盟之事?”
卓文君道:
“似有所聞。”
柴非一道:
“我的消息來自白樓主親口所說,絕對不假!”
田壽罵道:
“孃的,你柴家賭坊還同如意樓有勾結呀!”
柴老二笑道:
“都是白虎鎮上人嘛,普通來往還是有的。”
卓文君道:
“白不凡如何說法?”
柴非一道:
“本來,如意樓與大刀寨聯手準備取清風臺的,三仙臺一戰,大刀寨傷了不少人,如今經過治療後,全寨又活躍起來,‘血刀’常玉春遂把白樓主邀上大刀寨,雙方擬定作戰計劃,以如意樓的人馬為右翼掠陣,大刀寨以三百之眾攻取清風臺,事成之後,四六分帳。”
卓文君道:
“這麼重要之事,白不凡怎能隨便對你講的?”
柴非一道:
“這就是我欲換你免追討水膽瑪瑙的關鍵所在。”他望望面色鐵青的田壽,又道:“是我一早去到白家,原想向白鳳致歉的,不料白不凡也在,大家說起來,他提到想借我的郝家兄弟助陣,我在問明事情真相之後,遂力勸其不可魯莽行事,並把如今的清風臺現在田爺在,那藍旗社必不會坐視,且又說出卓清風不定會再回來之利害關係加以解說,白樓主這才採納我的意見,且許我把這消息告訴二位的。”
田壽道:
“大刀寨攻擊之日在哪一天?”
“十月十五日。”
田壽嘿嘿一笑,道:
“老柴呀,田大爺突然覺著你有些地方也蠻可愛的。”
“田爺,這種事情可是費了柴某不少唇舌,花去不小心機方成功的呀!”
卓文君道:
“如果白不凡按兵不動,只此-樁就足以讓我放棄向你追討水膽瑪瑙了。”
柴非-大樂,拍手哈哈笑道:
“卓大公子一句話,柴老二今天多吃-碗飯。”
田壽道:
“今日十月初幾?”
柴非一道:
“初九。”
田壽稍作思忖,當即道:
“柴老二,你快找人備馬,我們這就快馬回三尖山的清風臺去。”
柴非-立刻道:
“可要我把郝家兄弟借為支援?”
卓文君笑笑,道:
“留下來吧,郝氏兄弟也許你更需要他們大力援助的。”
郝元亮道:
“卓大公子呀,清風臺如有用得我兄弟的,你只管著人來知會一聲,我兄弟必連夜趕去。”
於是,馬匹被人牽到了柴家賭坊門口,柴老二邊送卓文君與田壽往外走,邊問道:
“卓大公子呀,大刀寨的這一行動,卻使得我柴老二峰迴路轉,不過有一天我遇上那個姓風的老偷兒,我是千方百計的也要從他那兒套出來,究竟他孃的水膽瑪瑙被哪個王八蛋弄走了的。”
卓文君回頭笑笑,道:
“我這裡已放棄追討水膽瑪瑙,你那裡也別找風老嚕嗦了,他即使知道也不會說的。”
風嘯山當然不會說,因為水膽瑪瑙早已物歸原主了。
如果不是因為大刀寨要攻打清風臺,只怕十天一到,柴老二還真的要被田壽卓文君二人來個掃地出門。
現在一一
天上有著薄薄一層雲,像是無數張李麻子的膏藥般貼在天上,地上的雪被一股子冷冷的西北風吹得又僵硬似冰,馬蹄踩在上面還發出“沙沙”聲。
馬上的田壽馳的可快,只要山道平坦,他就拍馬疾馳,那光景恨不得一蹴趕到清風臺。
卓文君在馬上高聲問:
“田叔,這件事你打譜如何應付?”
田壽偏頭道:
“孃的,‘血刀’常玉春是什麼玩意,他以為他的胳臂腿比別人粗,以為準吃定我們了。”
卓文君道:
“大刀寨與清風臺,一個東來一個西,兩下里相隔百多里,可以說是風馬牛各不相干,偏就姓常的要打別人主意,真可惡!”
田壽恨聲道:
“江湖原就是弱肉強食,本不足為奇,只是要想啃吃對方,那也得找個藉口提出理由,不做興毫無來由的拿刀就殺人,哼……”
卓文君冷笑,道:
“清風臺的這塊肥肉可並不好吞,姓常的只怕咽不下。”
田壽道:
“我們趕回去好生合計合計,一定要殺他孃的一個片甲不留。”
卓文君道:
“算日子還有五六天,我們要不要派人去廣義的藍旗社知會他們一聲?”
田壽道:
“何止是知會他們,根本就是要他們的人馬趕過來,兩下里來個夾擊,我估計斷腸谷地方最適當。”
卓文君突然又道:
“柴老二的這消息可靠?”
田壽道:
“八九不離十,否則柴老二算死定了。”
當夜二更天,二人已趕到了三尖山的清風臺。
可也真是巧合,因為二人一進入東村,正碰上十二名壯漢在巡夜,頭目正是蕭彤,上回田壽同卓文君率人自三仙臺回來,也是遇到蕭彤值夜的。
那蕭彤見田頭陀與卓文君二人騎馬回來,忙命人上前牽馬,且笑對田壽道:
“田爺怎的又是半夜趕回來呀!”
田壽一‘笑,道:
“清風臺可有什麼事情?”
蕭彤道:
“田爺,自從孫少爺回來以後,這些天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今年雪下得厚,田裡麥苗蓋上這麼一床厚雪被,來年必定好收成,哈……”
卓文君道:
“清風樓全入睡了吧!”
蕭彤應道:
“天氣寒,入夜不久就關門了。”
卓文君忙又問田壽:
“田叔,可要立刻派人去廣義?”
田壽已翻身下馬,聞言他卻對蕭彤,道:
“且把四位村長找來。”
蕭彤一聽,就知道必有重大事情發生,當即回身就走,匆匆的離開清風樓去了。
蕭彤臨走,吩咐他帶的十二人到處再查一遍,只因為清風臺的四村八部落皆因山中地形而建,平日裡巡查不但是防盜匪,而且也要防那山裡的野狼野狗侵入。環繞在清風臺四周東南西北四山便在這些村落的外圍,望去宛如三個高又尖的烽火臺。
現在,正有四匹快馬,急速的趕往東北方馳去,披星戴月急速樣子,顯然負有重大使命。
從清風臺往廣義鎮,有條近路,田壽就十分清楚這條山道,他要蕭彤四人走這條山道,足可以省卻三十里。
蕭彤四人剛走不久,四個村長也都到了清風樓下,卓文君招呼四人在廳上坐,就聽得田壽道:
“上回大刀寨攻打藍旗社的事,各位當記憶猶新吧!”
北村的村長很年輕,他個頭長的比卓文君還高大,二人年紀差不多,小時候二人一起攪和過泥巴玩,這人叫高亮,也曾跟卓清風學過功夫,-把蠍尾鋼叉,曾被他叉死過不少野豹。
這時他站起來,沉聲道:
“三仙臺那檔子事,我們也有幾人喪命的,這筆帳就等著去向大刀寨索討了。”
另一壯漢也叫道:
“我們南村也在奇怪,清風臺死了人難道血就白流了不成。”這人叫李方田,四十多歲,是個大鬍子。
田壽咬著牙,道:
“半夜把四位找來,便是要告訴各位,快把各村的人動員起來,我們不去找上大刀寨,大刀寨卻自動送上門來了,討血債的日子已為時不遠了。”
高亮“呼”的一聲站起來,道:
“田爺的意思是那大刀寨要殺過來了?”
田壽道:
“不錯,而且是一舉想踏平清風臺的。”
西村的粗壯稍胖漢子叫水清,最是火爆脾氣,聞言一拍桌面罵道:
“好哇,孃的老皮,大刀寨是什麼東西,我們為什麼要等他們殺來的,太不像話了。”
東村的村長程一里,金剛怒目的也站起來,道:
“少主人,上回大刀寨偷襲我們清風臺,等到大夥集合完,他們已把孫少爺擄走,當時大夥就要殺上大刀寨去的,卻是太夫人夫人硬是不要大家攻向大刀寨,說什麼要顧忌孫少爺的安全,殺上大刀寨反會對孫少爺牲命構成威協,這下子可好,我們不找他們,奶奶的他們竟然得寸進尺的還想把我們一馬掃,少主人,你說誰還能嚥下這口氣!”
卓文君對田壽道:
“田叔,清風臺就由你老一切安排吧,大夥已是同仇敵愾,抱著毀家紓難的決心,大義凜然,以列頸就戮不畏死的精神,準備給予大刀寨以迎頭痛擊了。”
田壽望望四位村長,點頭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道理我不說各位也清楚,好在距離大刀寨來攻尚有五日,我們要利用這五日時間好生加以準備。”他一頓又道:“當然,我們絕不會把戰場擺在清風臺。”
卓文君點頭道:
“以我看我們把人拉在野狼谷去等他們。”
田壽搖頭道:
“不,野狼谷太遠了,距我們清風臺快五六十里之遙,我們那得早一天趕去,大冷的天,風餐露宿可不太好,再說萬一遇上一場大雪,這仗不用打就讓我們先吃不消了。”
卓文君一想,又道:
“那就把我們的人拉到斷腸谷如何?”
田壽一想,點頭道:
“倒是個用兵的絕佳之地。”
西村村長水清沉聲道:
“以我看我們整頓個三四百人,一舉殺上大刀寨,豈不是乾脆。”
田壽一笑,道:
“選擇有利地形,爭取主動攻勢,且又減少我方傷亡而獲得到最後勝利,這才是我們的目的,這時候應鬥智不鬥氣,便是那一方勝利。”
卓文君點頭,道:
“全看田叔帷幄運籌了。”
田壽一笑,道:
“這時候他孃的我倒是又懷念起我那兩個老哥來了,有他們在我溜邊站,頂多跟著去殺人便完事,那像現在,還得動大腦籌計謀,用小腦領著乾的多累人!”
在座五人,誰也知道田壽說的是“虎爪”卓清風與“包頭紅巾”於柏天二人。
是的,這時候如果有他們任何一人在,別言領兵殺了,便大刀寨也絕不敢輕舉妄動。
原來卓清風與於柏天在的時候?雖各據-方,互不侵犯,但在-般人的心目中,都知道清風藍旗大刀寨,以此須序而聽得常玉春心中不舒服,為什麼,不稱做大刀寨清風臺藍旗社呢!
這光景還有個笑話為證:
“虎嘯震天庭,藍旗飄九州,大刀寨在褲襠甩。”
人們暗中這般說自是有原因-一-
原因是清風臺與藍旗社的人較為正派。
至於在心中唾罵大刀寨,當然也是有理由一一
因為大刀寨的人見到銀子,便像襠裡那玩意兒見到絕色美女般的不老實。
六人還在清風縷大廳中商議那斷腸谷地形呢,早聞得樓梯聲響動,只見黃倩披著狐裝披風走下來,她見田壽與丈夫卓文君正與四村長商議什麼,笑了,道:
“回來也不叫我-聲,我也好叫人給你們弄些吃的,”
田壽揮揮手道:
“你還是上去睡吧,我們在路上啃吃過乾糧了。”
卓文君迎上去問:
“媽可好?”
黃倩點頭道:
“你這次去媽很放心,這幾天她老人家一直是含笑的。”
卓文君回頭望望田壽,又小聲道:
“她派田叔緊逼盯人,當然大可放心了。”一頓又問:“我們小柱子呢!”
黃倩一笑,道:
“睡了,他很好!”說著,她忽然“噢”起來了一一
卓文君抱怨的道:
“快回樓上去吧,準是受涼了。”
田壽立刻走過來,道:
“怎麼了?”
黃倩一笑,道:
“沒什麼,我很好,這就叫他們起來給各位弄夜點。”
田壽回頭對四位村長道:
“大夥散了吧,明日午時整這裡來見面。”
卓文君也道:
“折騰-天,早睡也好。”
那田壽早走向大廳西邊他常住的客房中了。
卓文君手扶著黃倩一路往樓上去,黃倩見四下無人,這才低聲道:
“文君,我好像有喜了。”
卓文君一聽愣頭愣腦的道:
“真的?你沒騙我吧!”
黃倩雙目向上一翻,嬌羞不牲的道:
“為什麼要騙你?有必要嗎?”
卓文君大喜的道:
“好嘛,小柱子終於有個兄弟了哈……”
黃倩又道:
“這件事我還未告訴媽知道呢!”
卓文君道:
“由我來說,媽一定高興的。”
黃倩未開口,只把頭在卓文君的臂彎中點著——
斷腸谷應屬於熊耳山一脈,距離三尖山清風臺約十來裡地,這裡滿谷盡是茅草,稀稀落落的也有幾棵野柿子樹,有一條山溪,曲折迴流斷腸谷,遠看像一條豬大腸。
自從田壽決定在這兒堵殺大刀寨以後,他已同卓文君與四位村長不只一次的來到這兒,現在田壽又站在一處高坡上向四下指著——
他目光冷沉的對卓文君道:
“還有兩日了吧!”
卓文君道:
“今日十月十三日。”
點著頭,田壽又問四位村長,你們各村的人可全都召集回來了?
北村長高亮道:
“就等田爺分派了。”
田壽道:
“人數上有多少?”
高亮道:
“北村有八十五。”
南村的李方田也向田壽報道:
“我們南村共八十二。”
西村的水清道:
“西村七十八。”
東村的程一里高聲道:
“東村七十二。”
卓文君道:
“清風臺也有四十二,其中十二個是武師,田叔是知道這些的。”
田壽一想,道:
“我們有這些人卻不能全投入戰場,總得留下一批守住清風臺的。”他稍作思忖,立刻作一分配,道:
“這麼辦,每村出四十名,挑精壯且具武功的,加上清風臺再挑出四十名,湊成二百人,我想也就足夠了。”
卓文君道:
“田叔別忘了,大刀寨來了三百餘眾呢!”
哈哈一笑,田壽道:
“兵要精不在多,別的不提,單就心理上與士氣上,我們就壓倒大刀寨的一群狗東西。”他望望身邊幾人又道:“所謂心理上勝過大刀寨,是因為我們站在‘理’字上,理直氣壯,有理就能壓倒對方,至於士氣那就更不必細說,因為我們這是保家,敗了一切全完蛋,到這節骨眼,孃的就算是掉個胳臂少條腿,只怕還會拖住個敵人墊背的。”
卓文君點頭道:
“田叔這話倒是不假,清風臺可沒有孬種。”
清風臺是沒有孬種,因為就在當天過午,田壽把各村的人集中起來,在清風樓前面加以挑選時候,不少沒被挑選中的。人直抱怨,他們一心要上第一線的斷腸谷呢。
於是,便在當天夕陽剛落山時,遠從廣義藍旗社的人也趕到了,領頭的正是藍旗社第二支的“鐵頭”白布衣。
另外兩支則是藍旗第五支的“八步騰空”金風與第六支的“太極劍”於斗南。
那白布衣見了田壽,幾乎又落下淚來,道:
“田爺,三仙谷一戰,藍旗社至今元氣未復,另外三支本想一起來,只是他們的傷還有的未復原,我就把另外北面的兩支帶來了,人數是二百人。”
田壽撫髯笑道:
“藍旗社清風臺原本-家人,我那大哥卓清風不在,連於柏天也不知道窩到哪裡不露面,這光景我是跳回三界也顧不得六根中哪一根不淨的代為出頭了。”他望望於斗南與金風二人,又道:“兩百人是夠了,廣義那面總也得有所防備吧!”
白布衣忙回道:
“藍旗社自得到消息以後,已集中力量在廣義,約摸著還有五百來人在守著。”
這時“八步騰空”金風又道:
“原本早趕來個半日的,只因各支旗下兄弟爭議不決,意見不一致。”
田壽一怔,道:
“什麼意見不一致?”他以為藍旗社支援清風臺有人持反對意見呢。
白布衣道:
“田爺,是這樣的,原本是派來支援的兩百名兄弟,另外的五百名兄弟,加上石如玉他們,皆要趁此機會斜刺裡殺上大刀寨,一舉滅了姓常的那批王八蛋,只是我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必得有於當家的口諭,我白布衣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所以我攔住他們了。”
田壽點頭道:
“你做的對,任何-場爭戰,總是難免死傷累累,一日藍旗社吃虧上當,後果誰也擔待不起,即使於柏天在,如果他是個仁者,他也必先為部下性命著想,終究像大刀寨的常玉春是少有的。”
這天晚上,卓文君命人殺豬宰羊,且又殺了兩頭牛,酒窖的各種酒也抬出來十幾壇來。
本來嘛,打仗以前必得吃飽喝足,如今只隔一天就要拚命了,後天的日落,不定只有幾人看得到了。
於是——
酒喝得豪壯,豪壯中有些人竟是仰天高歌起來。
田壽反倒是滴酒未沾,夜裡他還獨自一人去了-趟斷腸谷,回來的時候已是五更天了。
誰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
黃倩文又懷孕了,這消息是卓文君對老人說的,卓老太太喜的合不攏嘴來,因為卓家三代單傳,人丁並不旺,如今難得聽到媳婦又懷身孕,自然是十分高興。
藉著這機會,老太太命帳房開庫銀,連藍旗社的二百人也算在內,每人五兩銀子。
當然,有些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為這是搏殺之前的犒賞銀子呢!
就在這天過午不久,遠在子午嶺下的大刀寨也出發了,臨走,“血刀”常玉春對三百家的大刀寨弟兄也加發了五兩銀子,且高聲大叫:
“只等拿下清風臺,我們再回頭席捲白虎鎮,哈……”
“血刀”常玉春的大笑,往往就能提高他部眾的士氣,因為就在他的大笑中,往往引發起共鳴,而使得所有大刀寨的人全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