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滿月的晚上,命運之輪在花香中轉動。
以前那個笨蛋一樣的我,慢慢發現,已經無法回到過去。
於是,我聽着MP3,在草地上一圈又一圈地慢跑。
圖釘*叫小白的魔獸
收到安晴楓發來的手機短信,花月影一個早晨的心情都不錯。
[親愛的花花,你最近混得不錯的樣子。我真是想念你啊。聽我哥哥説,他在温泉旅館看到了你呢。什麼?你不知道我哥哥是誰。笨蛋花月影。戰神里的安晴林啦!我和他的名字只差一個字,你難道就沒聯想過我們是兄妹嗎?]
花月影不由得開始懷念以前的日子。在學校食堂搶招牌菜,上課時候打瞌睡被老師用粉筆頭教訓,還有,為考試而煩惱到半夜K書。安晴楓總是那麼活力四射的樣子。
花月影一邊想着,一邊把腳放進鞋子裏。
"呀!"疼痛讓花月影抽出自己的右腳。有人在自己的鞋子裏放了圖釘。
花月影走出更衣室,一臉平靜。整個拍攝過程中,她都好像完全沒有受傷一般。
導演示意收工。
一直在旁邊看的星達截住花月影,"你怎麼了?"
花月影抓住星達的胳膊,忍住右腳的劇烈疼痛。自己剛剛拍戲的時候,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樣。她把自己的重量大部分轉移到星達身上。
"喂,把你肩膀借我靠一下。就一會兒。"花月影低聲對星達説。
星達感覺到花月影的痛苦,他低頭一笑,"像我這樣樂於助人的帥哥,當然是不會拒絕別人的請求的。不過,我可是要收費的。"
花月影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像痛楚也減輕了不少。
回到房間,花月影脱下鞋子。襪子有一大塊已經被血弄濕。那圖釘上似乎塗了特殊的藥物,血總是止不住的樣子。
陽台的門突然被推開,星達臉色陰沉地站在那裏,"這就是你死也不肯説的事情麼?"他俊秀的臉上是少見的怒氣。剛剛花月影防賊一樣把門反鎖,自己就知道一定有事情。
為了記得你
"啊,你怎麼出現在陽台上的?"花月影驚訝地問。
"從我的陽台上翻過來的嘍。"星達走了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花月影小聲嘀咕道:"果然是貓變的。"飛檐走壁好像比吃飯還容易的樣子。
"你的傷口是怎麼回事?"星達看着花月影的眼睛問。
"有人在我的鞋子裏放圖釘啦。不知道為什麼,傷口痛死了。"花月影悶悶不樂地説道。
星達感受到傷口附近傳來微弱的魔界植物海魂的氣息。它的汁液能讓傷口無法癒合。
"你啊……總是不肯讓周圍的人困擾,所以老是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事情……"星達的手放在花月影的傷口上,帶着白色的光暈。花月影的傷口在光中緩慢地癒合。
花月影的意識深處,有什麼觸角因為這光慢慢地升了起來。腦海深處有着記憶的碎片在閃爍。
飛速行駛的車子。媽媽焦急的臉。全身好像在烈火中焚燒一般。然後……只是席天幕地的血的顏色。
就在這個時候,星達的口袋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我送你一個好玩的小東西,你幫我照料好了。"星達終於找到了栽贓對象,將孵化沒多久的魔獸放在了花月影的手心上。
小傢伙粉紅色的翅膀上生長着小小的羽毛,就像是一隻才出生不久的長翅膀的小狗。
"好可愛哦,你從哪裏得來的?"女孩總是對可愛的小動物沒有抵抗力。
"昨天洗温泉的時候它自己找上我的。"星達努力想甩掉這個抱着自己手指啃的小傢伙。
"你真的要把它送給我嗎?"花月影撫摸着小傢伙的背。它舒服地半閉着眼睛,不過還是不肯放過星達的手指。
"如果你要的話,趕快拿去。不過這個小怪物如果被人看到會有麻煩。"星達終於將自己的手指從小傢伙的嘴裏搶了出來。
"我會照顧好他的,絕對不會出問題。不過,星達,我要餵它吃什麼?"花月影問,"狗糧嗎?"
星達差點暈倒。魔獸吃狗糧?真是很有想象力的建議。
"它是吃素的。你把這些花的種子種在花盆裏,然後澆水。這小傢伙吃的是花的果實。"星達交給花月影一些閃閃發光的星星形狀的種子。
"我給它取什麼名字好呢?還是叫小白吧。"花月影的話讓星達的臉都黑了。
為了記得你
殘月之夜。
炎雪站在卓不凡房間的門外,一直不敢伸手按門鈴。她的手心裏握着和艾薇兒交易得來的黑色藥丸。這藥丸能夠讓自己恢復記憶,但必須在殘月之夜吞下。
而代價相當相當的大。那就是,在她恢復記憶的同時,所有愛她的人都忘記她的存在。所有關於她的美好的記憶都被艾薇兒拿走。
炎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吃藥前,想最後見卓不凡一面。只是希望能夠在一切改變之前,再見到這個人。
門無聲無息地打開,卓不凡坐在黑暗中,星光照亮他的眼睛。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卓不凡的聲音不同冰山一般寒冷。他桀驁不遜的模樣讓炎雪的勇氣快速消退。
"我……大概有三個月的記憶是空白的,"炎雪低着頭,看自己的鞋子,聲音惆悵,"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麼人。是不是……還愛過誰……"她沒有看到卓不凡因為她的話,明顯一震。
炎雪抬起頭來看着卓不凡,露出花一樣燦爛的微笑,"但是,我已經找到記起那些事情的方法了。我總覺得那三個月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三個月。我不能就這麼忘記它。"
她吞掉了手心裏的藥丸。
"你吃了什麼?"卓不凡站了起來。
"我總是在想,要是我在那三個月裏和某個人相愛,卻忘記了他,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炎雪凝視着卓不凡。他那一雙魅惑十足的眸子,澄澈清亮的眼中透着一絲不屬於塵世的飄忽,但其中隱含的鋭氣卻深深地擭住人心,"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寧願他能夠忘記我的存在。卓不凡,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一樣,不是在海報上,不是在演唱會上,而是真正地和你一起生活過。"無法形容的刺痛佔據了炎雪的頭部。
魔女契約實現
炎雪跌向地板,落入卓不凡伸出的手臂。那麼契合的感覺,似乎早就呆在這樣的臂彎很久了一樣。
"你到底吃了什麼?"卓不凡驚怒交加地問。炎雪的額頭上全是汗水,整個身體因為痛苦而痙攣。
"……我很高興就在你的懷抱中,記起所有的事情……"炎雪虛弱地睜開眼睛,"我的戀人……"
畫面被時間定格。魔女的契約實現。
那樣的三個月。炎雪和卓不凡互相愛戀。説不完的情話,醒不了的美夢。直到卓不凡成為了魔獸卵的寄居體。
不願意讓非人的自己在喪失理智的時候,傷害自己最愛的人。卓不凡選擇了讓炎雪忘記這三個月發生的一切。悦司的封神術讓一切回到原點。
時鐘在一片寂靜的月光中,敲響。
卓不凡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懷裏的少女。
"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我的房間?滾出去——"卓不凡優美的唇型展露一抹動人心絃的冷笑,俊美的臉上是徹底的無情。到處都是投懷送抱,企圖換取利益的無恥女人。
[所有愛你的人都忘記你的存在。所有關於你的美好的記憶都被我拿走……]艾薇兒的聲音在炎雪的腦海中迴盪。
炎雪的臉色像雪一樣蒼白,"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她離開卓不凡,感覺所有的温暖都被帶走。她踉蹌着邁動步子,要離開卓不凡的房間。
就在這個時候,卓不凡發出低沉的痛苦的嚎叫。他急速地喘息着。
"卓不凡,你還好吧?"炎雪停止腳步,關心地轉頭看着卓不凡。
"你……快點……離開……"僅存的理智讓卓不凡開口叫炎雪走。自己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如果這個陌生的少女還不離開的話,自己也沒有辦法了。細胞在吶喊着需要新的食物和力量。
炎雪醒悟過來,奔向出口。
炎雪眼前的門被卓不凡關上。
炎雪回過頭,看到一對金色的眼睛。
這一刻的卓不凡像是來自地底的魔獸,充滿着殺氣。他冷酷的金色眼睛凝視着炎雪。這個人的靈魂是這麼美麗而哀傷。真的是很美味的食物啊。非常非常美味。
卓不凡的手放在了炎雪的喉嚨上,發力握緊。
炎雪定定地看着卓不凡。這個人已經完全記不起自己的存在了。與其被他遺忘,不如被他親手結束掉生命。她感到呼吸困難,但仍然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一張塔羅牌呼嘯着從窗外射入,角度精確地切落掉卓不凡的一縷頭髮。卓不凡的手鬆開,炎雪跪倒在地上,劇烈地咳嗽着,努力呼吸入新鮮空氣。
悦耳的少女的聲音在窗外響起,"我最討厭欺負女孩子的人了。"她出現在房間裏,戴着銀色的面具,"本來今天月色不太好,我睡得很香的,結果被你們吵醒了。"
卓不凡的喉嚨裏發出被激怒的野獸的吼聲。
"明明是個人,為什麼偏偏像只野獸呢?"戴着銀色的面具花月影問。
這個時候,卓不凡以驚人的速度和彈跳力襲向花月影。他的手指之間是薄薄的半透明的蹼。
"戰車的防禦!"塔羅牌在花月影的身邊飛舞,形成嚴密的防禦圈。
卓不凡的皮膚似乎毫不懼怕飛刀一般的塔羅牌的傷害。他伸手插向花月影的心臟位置,指尖帶着凌厲的勁風。
第一次遇到勢均力敵的敵人,花月影興奮地使用着自己變化多端的塔羅牌"愛神之約"。愛神之約的作用就是,凡是敵人的攻擊都以數倍的力量奉還。
卓不凡感到自己的心臟處一陣疼痛,驚訝地看着花月影,鬼魅一般彈開,戒備地打量這神秘的面具少女。
"好好一個帥哥,現在像只人形青蛙。真是讓人遺憾。青蛙王子,你就不能平靜下來嗎?"花月影已經察覺出卓不凡的異樣。他似乎已經失去理智,完全被動物獵食的本能所控制。
卓不凡的喉嚨裏發出奇怪的聲音,那音波彷彿擁有實質一般,撞擊着花月影的心靈。花月影的動作慢了下來。這聲音擁有特殊的魔力。
聲音依靠空氣和物體傳播,要阻止聲音的影響。除非在自己的四周製造真空地帶。可是,這樣一來,自己也無法呼吸。花月影思考着對敵之策。
死神的嘆息
意外醒來的花月影察覺到了自己體質的變化,最奇怪的就是消耗能量的月夜人格能夠頻繁甦醒。一股奇怪的力量分出細細的一線,向上延伸,浮出了自己的意識之海。
……死神的嘆息……
時間靜止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但已經足夠花月影出手。四張塔羅牌切入了卓不凡四肢的關節處。他僵硬地摔倒在地上,眼睛慢慢恢復成了褐色。他在地上喘息,然後慢慢抬起頭來。
"殺死我吧。"卓不凡看着戴面具的神秘女孩説道。循環的痛苦,越來越深的絕望,自己已經厭倦了這一切。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有巨大的空白。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自己最心愛的寶物碎掉了一般。已經沒有繼續生活的意志了。他勉強地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蹣跚地緩行到沙發。抓着沙發靠背的手用力過度,連指關節都發白。
炎雪擋在花月影與卓不凡之間,"不,求你不要傷害他!"她頭髮凌亂,白皙的脖子上還遺留着深深的指痕,可她的眼中是不顧一切也要保護卓不凡的光芒。
"洋娃娃,你確定要讓這個危險度等於不定時炸彈的青蛙王子,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即使他完全忘記你?"銀面具下,花月影的眼神有着冰一樣的哀傷。
"我也忘記過他啊。我決定拋棄從前,好好地享受以後的人生。"炎雪露出甜美的微笑。假裝自己過得很快樂其實並不是很難的事。
"我考慮看看吧。"花月影憐憫地看着炎雪。
"你們在説什麼?"卓不凡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兩個陌生女孩。誰忘記了誰?為什麼自己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青蛙王子,做別人的傀儡很有趣嗎?要不要我幫你結束掉你可憐的人生?"花月影悦耳的聲音響起。
炎雪哀求地看着月影。花月影嘆了口氣,消失在房間中央。
炎雪頭也不回地離開卓不凡的房間。
靜靜的房間裏,卓不凡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俊美的臉上是虛無的神情。
魔界低等肉食生迪羅
有着粉紅翅膀的小狗。
吃花的果實的小狗。
快樂地和小白洗着泡泡浴,花月影完全沒留意到窗玻璃上有着奇怪的液體在流動。
温泉旅館的黑夜似乎是另一個世界。
半夜裏突然醒來,發現自己藏在櫃底的銀面具——夢引,在枕頭旁邊散發着幽暗的光芒。這讓花月影大吃一驚。自己總是改不了在滿月之夜夢遊的壞習慣,難道在不是滿月的夜晚,自己也開始夢遊了?這一次,自己甚至隱約記得和人打鬥的記憶碎片。那個人長得好像"戰神"組合的卓不凡哦。只是,自己什麼時候變身為女版的007了呢?
窗玻璃上,半透明的液體正慢慢地從沒關嚴的窗裏滑進來。
魔界低等肉食生迪羅,如同原生古黏菌體一般的生物,性喜捕食生活區域內一切有生命物體。一般生活在陰冷潮濕的魔界原始森林深處。
温泉旅館的另一個房間中,海倫娜正往自己美麗的指甲上塗着帶着幽暗銀光的指甲油。
"花月影,迪羅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哦。"海倫娜的唇角是一個完美而無情的微笑,"它會輕柔地裹住你,然後把你當作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好好地品嚐。"
就在這個時候,海倫娜的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穿着黑色西裝的悦司宛如黑夜之子。他臉色陰沉地看着海倫娜,"你和魔女做交易的內容是什麼?"沒想到,貪婪的魔女居然在自己的眼皮低下誘拐人類靈魂。
"你怎麼知道我和魔女做交易?"海倫娜被悦司那黑暗之王的氣息震懾,喃喃反問。這個帶領自己走上華麗舞台的謎樣王牌經紀人,在這一刻充滿了壓迫人心的威儀。
"該死的,你的交易內容是什麼?"悦司被莫名的焦躁環繞。
"我的美麗……以及花月影的不幸。"海倫娜露出動人心魄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麼,上次能夠讓人類血液流盡的魔界植物海魂居然對她不起作用。BOSS,我能比花月影更紅,為事務所賺取天文數字……"她的面容扭曲,喉嚨裏"嗬嗬"作響。
悦司的手正無情地握住她纖細白嫩的脖子,"……你這個愚蠢的女人……"花月影,你可別輕易就……死掉了。
無孔不入
下一瞬,悦司消失在黑暗之中。
海倫娜咬牙切齒地笑了起來,"為什麼他們都偏愛着花月影,我真的很不甘心。艾薇兒……我呼喚你……我願意以我的靈魂作為代價!"她瘋狂的笑聲在黑夜中響起。
魔女在黑暗深處輕笑。
悦司,即使是你的獵物,如今有人將靈魂作為她死亡的代價,我也會接受這契約。人類的靈魂是多麼美味的食物啊。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不用召喚就在這個世界走動,海倫娜這副美麗的軀殼。魔將總是認為只有他才能對付白虎,該是自己表現實力,博得魔王大人寵愛的時候了。
悦司也不過是魔王大人布在這個世界的棋子而已。他總是將自己的兒子們作為棋子使用。
***
高級恆温浴缸果然是不同,怎麼躺怎麼舒服。
花月影閉着眼睛,開始懷念校園生活。這個地方的風景雖然漂亮得好像明信片一樣。但,總覺得有莫明的壓抑以及熟悉的感覺。似乎自己在某個黑夜,在這旅館的花園裏閒逛過一般。
魔界低等肉食生迪羅輕易地淌進花月影所在的浴室。如果窗子關上,它也能從下水道、換氣窗、門下的縫隙裏進來。迪羅本身就是無孔不入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氣急敗壞地踹開。一直優雅如同狐狸一般的悦司頭髮凌亂、目光焦急地出現在浴室門口。他的視線和花月影驚訝的視線交錯。
"……你走錯房間了……"花月影知道自己應該先大叫"色狼",但埋在一堆泡泡裏的自己,簡直就像聖誕雪人一般嚴嚴實實。
悦司鋭利的眼神落在浴室一角畏縮成一團的迪羅身上。迪羅消失在下水道口。而正興奮地玩水的小白,讓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再度望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死亡如此接近的花月影。看來我得給你印下標記,讓低等魔物別打你的主意。
"我在客廳等你。"悦司恢復理智,紳士一樣關好浴室的門。
穿好衣服,忍住睡神的召喚,花月影乖乖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眼前悠然自得抽着煙的經紀人。
"最近,有人找你麻煩,你為什麼不説?"悦司被青色的煙霧環繞。
"不過就是一些小惡作劇,沒什麼的。"花月影展顏一笑。最怕的就是悦司大人找自己麻煩。凌晨四點好像不是談話的好時間吧。
"就是你這種遲鈍到感受不到別人惡意的神經讓我感興趣,"悦司露出有些邪氣的微笑,"少見的人類品種。"
"悦司大人,你説的話好深奧哦。"花月影忍不住眯着眼睛打哈欠。
"我是在讚美你,"悦司魔魅般俊美的面容上是一個小小的温和的微笑,"我是個相當自私的人。一旦看到有趣的東西,就喜歡佔為己有。"他意味深長地握住花月影的右手,放在自己唇邊。
花月影看到悦司眼底惡作劇的意味,有些尷尬和不知所措,"你別戲弄我了……"
悦司在花月影的手背上映下黑暗的一吻。
花月影如同被燙傷一般抽回手。那個吻似乎帶着黑暗的火焰,讓自己有害怕和迷醉的雙重感受。只是有那麼一瞬,自己的腦海中卻閃過星達的臉。
悦司雙手交叉,"開個小玩笑而已。那隻奇怪的小狗是哪裏來的?"他指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自己腳邊拼命啃自己皮鞋的新一代小白。
"它大概是誰拋棄的吧,自己衝去找星達玩,星達把它轉送給我了。"花月影忙不迭把小白抱回來。悦司的皮鞋可是昂貴的高級貨,啃爛了的話,自己賠起來會很痛苦的。
"你很喜歡它?"悦司眼中是看不出喜怒的謎樣神情。高級魔獸塞壬的幼獸很少這麼黏人。
"當然,你不覺得它很可愛麼?"花月影拍拍小白的頭。
"有時候,看起來可愛的東西其實是很可怕的。不過,既然它接受了你,就讓它跟着你吧,"悦司站起身來,"好好睡吧。"一隻透明的鈴鐺從他的懷中滾落下來,掉在花月影的腳邊,散發着幽暗的光線。
勾魂鈴鐺
勾魂鈴鐺。帶着莫名的魔力和旖旎。誰能夠搖響它呢?
"好漂亮的鈴鐺哦。"花月影撿起鈴鐺,"聲音也很好聽哦。"
勾魂鈴鐺
邈遠而美妙的鈴鐺聲在黑夜的房間中響起,如同一個甜美夾雜哀傷的遙遠夢境。
悦司神色劇變,他深深地深深地看着花月影,"原來我要找的人……是你……"
能夠破開時空蛀洞的能力者,在這世界的各個時代都被稱之為殺人王。從遠古時代的蚩尤到元朝與日本對戰中掀起颶風巨浪的武田信,到近代的戰爭狂人奧尼,擁有破開時空蛀洞的能力者總是將自己黑暗的情緒提升到頂點。
喜歡小動物的花月影也會墮落成為殺人王嗎?
自己一直渴望找到的超級武器,就是眼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少女嗎?
"……花月影,你是個特殊能力者?真是隱藏得不錯。怪不得海魂也無法傷害你。"悦司站在花月影的身前,凝視着花月影的雙眸。
"……啊,我只是我們系最不成材的新生而已。"花月影尷尬地笑了笑,"春日盛説,普通人根本無法接受能力者的存在。而且我的能力也沒怎麼開發出來。有和沒有也沒多大區別。"
"星之璀璨學校的特殊才藝系麼?"悦司眼睛深處閃爍着幽暗的光線。似乎和危機處理機構"塔"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秘密培訓地。令人討厭的光明使者們的誕生地。
"是啊,"花月影困惑地看着悦司,"你似乎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你到底是誰啊?"
"我有老朋友在你們那裏教書,"悦司垂下眼簾,唇邊是飄忽的微笑,他的手指拂過花月影的髮際,"你的願望是成為維護世界和平的危機處理者?"
"是啊。那也是我媽媽的願望哦。"花月影回答。
"可是……我是絕對不允許的……"悦司的目光變得冰冷,彷彿月夜下的冰海。
整個温泉旅館似乎感受到悦司狂飆的怒意和魔力,應和一般發出來自地獄一樣的低沉咆哮!
如果把花月影變成失去自我意識的傀儡,就能夠將她的能力完全引發,成為自己最好的超級武器。可是,悦司卻在這個時刻猶豫了。在這張臉上再也看不到微笑和憤怒,會不會是自己最大的損失?
花月影拿着勾魂鈴鐺,不知死活地笑着,"你是擔心我會因此不工作嗎?放心吧,我可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哦。"
悦司不動聲色地看着花月影,優美的唇線扯出一絲富有深意的笑,"我期待你的成長……"
***
MTV的最後一幕。
天女魃在黎明時分從天空墜落入遺忘湖。
温泉旅館後,那個偌大的碧綠湖就成為了最好的場景地。悦司則因為事務所簽約,提前返回本部。
魔女靜靜地呆在暗處,等候着讓花月影意外死亡的好時機。
海倫娜身上綁着鋼威,站在高台上,心中是復仇的快感。很快,很快花月影就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高塔下,花月影惴惴不安地看着高得讓她頭暈的高塔。
"星達,為什麼當個小小的娛樂圈新人,居然要玩這麼危險的特技?"花月影問在一旁吃着棒棒糖扮嬰兒的星達。
"新人才沒錢請特級替身啊。而且綁着鋼威往下跳,等於免費蹦極啊。"星達安慰花月影。
"那萬一鋼絲斷了怎麼辦?"花月影問。
"你放心,我一定會接住你的。"星達拍小狗一樣拍花月影的頭,"一定會。"
奇異般地,花月影的心平靜了下來。雖然那碧綠的湖水似乎可以吞噬掉一切一般讓人心驚,但星達的話卻像是最好的游泳圈一樣讓人安心。
海倫娜的拍攝出奇得順利。連平時挑剔得要命的導演都一次通過。
輪到花月影站在高塔上了。花月影發現高塔上的風真是大得驚人,耳邊是風的尖嘯聲,彷彿地獄亡靈的呼喚。從塔上望向湖水。深深淺淺的水波儼然是一個巨大的骷髏的影像,眩暈佔據了花月影的頭部。
一雙絕美的手從地板上伸出,抓住了花月影的足踝。
從那雙手中,奇異的電流順着足踝爬了上來。讓人瘋狂的電流。
花月影驚駭地看着這憑空出現的一雙手,眼神變得迷離。無數個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整合。那些滿月夜下獨自遊玩的自己。
……死神……死神的鐮刀……
看不見的鐮刀斬向那雙晶瑩剔透宛如白玉的手。黑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那雙手戰慄了一下就消失無蹤。湖中起了風浪,似乎那骷髏頭在扭曲着無聲地怒吼。
巴比倫塔督導會
花月影跌下高塔。腦海中卻是滿月之夜,第一次看到紅頭髮的星達時的情景。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紅髮少年説。
記憶推向前方。是車禍當晚。高燒不止的自己被媽媽爸爸送往醫院的路上。
雨水打在車窗玻璃上,一滴又一滴。
整個車子裏,即使冷氣開到最大,也悶熱得像烤箱。
無數的熱力分子在自己體內煎熬着,叫囂着要爆炸!
媽媽的手是惟一的冰涼舒適的存在。
"對不起,影兒,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媽媽的聲音如同海浪一般模糊地一波一波地傳來。
"媽媽……"
"我不該給你這麼艱難的人生……請原諒我……"媽媽的聲音一直在響。眼淚滴落在自己的臉上,很快就蒸發了。
沒有辦法再控制這個在身體裏呼嘯着的熱力。
爆炸就這樣發生。原來,是自己造成了所謂的車禍。
如果,自己再堅強一點,再努力一點,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不發生呢?按照希望創造的花月影於是出現在滿月之夜。
鋼絲在半空中一一繃斷。碧綠湖湧起強大的吸力,讓自己無法施展能力。魔女的輕笑在耳邊繚繞。
[花月影,就死在你的愧疚中吧。一個讓自己的父母蒙受不幸的人,根本沒有顏面繼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你以為……我是這麼懦弱的人嗎?大嬸,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花月影的嘴角是堅定的笑意。
花月影落入湖中,星達跟着跳入了湖水。
奇怪的是,湖面上居然掀起一個巨大的旋渦,將這二人捲入湖底。
星達在水中握住了花月影的手。這湖水底層流動的是來自魔界的魔泉!巨浪夾雜着黑色的氣流,淒厲的怨靈的尖嘯在耳邊迴旋。
花月影的眼睛裏閃過紅色的光。
……死神的鐮刀……
透過層層湖水和扭曲的空間,花月影的攻擊在魔女的臉上留下了血痕。
"我的臉!我完美的臉!"艾薇兒尖叫着撫住自己的面容。她的雙手上還留着清晰的刀痕。那個花月影居然是魔界尋找了很久的能夠破開時空蛀洞的能力者!
星達愕然地看着花月影。能夠在魔泉中釋放出這麼驚人力量的人,只能是擁有魔界血液的人!
花月影的身世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驚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