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眉飛色舞的十笑道:“琳妹,你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適才你教我的這個巧,不是說若非被兩個人以上圍攻,就使不上麼?”
葛琳將眼兒霎了兩霎,說道:“是啊!力無可借,怎能以毒而攻毒?”
玉麟忽地大笑道:“那麼?我來問你,適才我從你借得力道,不是也使我的掌力增加了一倍也不止麼?想在與敵方惡鬥之時,倏忽之間,要向敵人借力,必先取得有利的方位,否則也難使上,縱然借得,威力也必減低,若我們兩人扣起手來,豈不事半而功倍麼?那時不但可輕易的借得你的功力,而且簡直成了你將力道輸於我了,那黃衫羽士雖然了得,豈能敵得過我們兩人合而為一的功力!”
玉麟越說越興奮,葛琳恍然大悟,歡呼道:“怎麼我竟想不及此,快走!玉哥哥,我們找那黃衫羽士算帳去!”
玉麟更是精神大振,他可是想到祖父崑崙老人之仇,現下有葛琳相助,要向千面人谷靈子報此大仇,豈非易如反掌麼?
葛琳好不欣喜,她不往兩魔兩怪發現的那石洞,而尋昨晚來此之徑,穿出茂林,徑奔湖濱。
玉麟雖是一夜未眠,但此刻在無比興奮下,只覺從未有過的振奮,將輕身功夫施展開來,似比平時輕快了許多竟和葛琳奔了個前後腳。
不到一盞熱茶功夫,已然到了前島,兩人此刻有恃無恐,再也不用隱秘身形,抬頭看時,見那高聳于山崖之下的閣樓,已然無存。
兩人方停步觀望時,忽見崖上飛起一個小黑點,玉麟尚未看清之時,那黑點已由小而大,有似星丸疾瀉般,一掠而來,到了頭頂,方看出是那鸚鵡羽奴。
玉麟一見羽奴飛來,咦了一聲,心說:“我怎麼竟將它忘了。”
葛琳昨晚獨自返回那樓閣,搜尋寶經時,羽奴系隨她而去,後葛琳受傷返來,玉麟一心只在她的身上,竟然將這羽奴忘得乾乾淨淨,此刻羽奴突然飛墜,想它既在其主人被困受傷之際,能將自己引來救援,再次被黃衫羽士追迫之時,復又巧將其巢穴火焚,解得兩人危難。其忠心和靈慧,端的令人喜愛,昨夜既未隨葛琳歸來,此刻卻自崖上飛臨,自然是監視那黃衫羽士無疑。
果然見葛琳一招手,羽奴方飛落在她伸出的臂上,葛琳已撫著它的翠羽,問道:
“你守到此刻,仍未離開崖上,是老怪物仍未痊癒麼?”
那羽奴不但未出聲,反而縮頸叢翅,將頭連搖。
葛琳噗嗤一聲笑道:“瞧你怕得這樣,羽奴,再別怕了,玉哥哥想好勝他的法兒了呢!”
那鸚鵡偏著頭兒望了望玉麟,又閉著眼睛一搖頭,然後才吐出尖細的聲音,忽然數起數字來,數了兩遍,均數到“五”為止。
玉麟莫名其妙,忽聽葛琳道:“你是說,除了那老怪物,又來了四位麼?”
那羽奴果然又點了點頭,玉麟這才恍然大悟,同時渾身血液也奮張起來,急道:“琳妹,兩魔兩怪,竟也尋去,再好也沒有了,我們快去!”
玉麟想到現今已不懼那千面人谷靈子,是以恨不得即和那天山老怪一拚。
一言未罷,忽的崖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怪嘯,黃影方才入眼,風聲颯然,早見那黃衫羽士身後,又有四人撲到,正是兩魔兩怪。
玉麟雖是有恃無恐,但強敵眾多,突然大至,也難免緊張。葛琳也斜刺裡後退了數步,站好有利的方位。
黃衫羽士兩番被葛琳暗算,受傷不輕,如何不怒,身未站定,幹嘯之聲未落,人到掌到,無相神功已猛向葛琳劈去。
玉麟大驚,他本是要向葛琳借力,攻那黃衫羽士,沒想他因恨極,出手太快,葛琳尚未將掌力向他輸出,已然受敵。
還幸玉麟見機得快,忽作反主為賓,霍地力貫右臂,一掌向葛琳推出。
葛琳先斜身避讓,恰好夠上方位,圈右臂,引力借力,合掌迎著黃衫羽士的無相神功,倏地吐出。
玉麟這一舉動,大出黃衫羽士意外,奇怪他怎會幫著自己?同時忽地發覺這女子衣著,雖和那醜丫頭一般無二,但面貌全非,以為這女郎並非敵人,不由一怔,發出去的無相神功,要收回已自無及,但立將力道減小,說時遲,葛琳引力惜力,變掌倏地在胸前一翻,合兩人之力,勢若奔雷迅電般,凌厲無比的向黃衫羽士反擊到了。
須知合兩人功力已不在那黃衫羽士之下,何況黃衫羽士不知葛琳已回覆了本來面目,更以為玉麟也在向他攻擊,自己將人認錯,已將無相神功減低之際,如何抵擋得住,還算黃衫羽士確非等閒,方覺她反擊之力奇大,應變得快,一覺有異,立將威力陡增,但仍被兩人合擊之力,將他震退了五七步。
黃衫羽士又驚,又是駭然,他身後兩魔兩怪已早到了。
百花公子的狡兔之穴,一夜之間成了廢墟,害得無處存身,連夜離了野馬嶺,這時老遠的一認出玉麟,粉面早已鐵青,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銳聲叫道:“小子,你往哪裡走!”搶先奔到,將滿腔怒火,盡付右臂,身未到,掄掌已向玉麟劈到。
玉麟將全身功力輸與葛琳之後,已轉面蓄勢而待,耳中聽著那百花公子,兩眼卻窺定千面人谷靈子,百花公子掌到,玉麟猛運一口丹田真氣,左臂一圈,借力引力,旋身挫腰,右掌一翻,出聲雙推掌,已向千面人谷靈子劈去,剎時間,狂風陡卷宛若雷霆震怒,勢如排山倒海。
千面人一見情魔搶先出了手,想這少年怎是他的敵手,是以袖手旁觀,玉麟倏然借力攻到,如何措手得及,雖然力措雙掌,遮胸護腹,但他那魁梧的身子,早被玉麟奇大的掌力,卷飛出兩丈以外,一躍跌落塵埃。
變生意外,兩個天山老怪榮辱與共,鬼影子侯揚一見千面人被這娃娃一掌劈飛,雖是駭極,但怕他再施殺手,立即暴身撲去,錯雙掌,兩掌齊發,從側面向他攻到。
玉麟這借力攻敵,初次連用即挫強敵,精神大振,朗聲大笑,移步換位,左臂又一圈,借力引力,施身再挫腰,猛可裡右掌振勢疾吐,方才趕到的泗島神君恰當其衝。
卻聽泗島神君呵呵一笑,振臂疾拂,雙袖猛卷,已然飄身斜退。
原來泗島神君是最後趕到,玉麟兩番出手,已然看出有異,是以早作戒備,但落地時,身形也晃了兩晃。
早聽黃衫羽士怪嘯之聲,突變淒厲,虎虎掌聲不絕於耳,忙看時,葛琳與黃衫羽士已被滿空的飛沙罩住了。
玉麟大驚,自己雖然以一而敵四個高手,但這借力使力太妙了,敵人攻勢越強,自己的威力愈大,可是葛琳卻落得以一敵一,想她怎是黃衫羽士敵手,時間稍久,必然又要受傷。
說時太遲,千面人谷靈子和泗島神君,方才一傷一退,情魔和鬼影子侯揚,卻再又雙雙同時攻到,只是兩人萬萬料不到,這少年會在一日夜間,武功陡然增高了一倍也不止,尤其適才兩人向他攻擊,他不但全然不顧,反而劈倒了千面人,震退了泗島神君,是故,此刻雖同時攻到,但發掌威而不凌,並不敢十分欺進身去。
玉麟擔心葛琳不敵,避過鬼影侯揚的掌勢,搶身到了情魔右側,兩人同時雙掌走空,情魔哪肯罷手,右掌倏收,左掌已然橫拍而出,擰腰挫腕,方才吐勁,是以這一掌更見厲。
玉麟搶到情魔和黃衫羽士之間,正要借他的掌力,探臂猛引,窺定沙石飛揚中,那暴跳如雷的黃衫羽士,馭氣借力,挫腰鼓勁,霍地向他攻去。
葛琳確實已到危急萬分之時,黃衫羽士雖然一到,即被葛琳借力猛攻,但那時是當他無相神功出手之際,雖被震退,卻沒傷得他,是以退後五七步,穩定身形,立刻又向葛琳撲去,葛琳功力雖然不及他,但移形換位的功夫,卻比他稍勝一籌,騰挪閃展,一味避實就虛,兩三個照面之下,尚能應付自如,但時間一久,已見險象,玉麟恰好借得情魔的十成勁力,向他陡然攻到,太乙神功又是毫顛勁發,那還不摧枯拉朽!
黃衫羽士眼看葛琳已入掌握,傷她只在瞬間,哪料到在兩魔兩怪攻擊下,這少年竟然夾攻前來,而且太似狂烈,再又當無相神功正以全力向葛琳施為之時,早聽一聲慘嘯,黃衫羽士立被卷飛空中,直向三丈餘外落去,早又見似一縷輕煙般,那泗島神君已然縱身趕到,將尚未跌落地上的黃衫羽士接著,微一點地,已狂奔而去。
那葛琳卻因避那一招無相神功,早已暴退數丈以外,再要追時,已來不及了,玉麟見黃衫羽土竟也傷在他的手中,不由愕然,簡直不敢相信,待發現泗島神君將他救走,一時間卻又狂喜得愣住了,連身後的情魔和兩個天山老怪竟也不顧。
待葛琳跌足喊道:“可惜!可惜!”玉麟方才驚覺,倏地旋身看時,身後三人竟也逃得無影無蹤。
本來那黃衫羽士,不致於這般輕易傷在玉麟手中的,一者他兩番被葛琳暗算,雖然經他運氣自療,但元氣怎能立時盡復,再者,正當全力施展無相神功,想一舉而將葛琳傷在掌下,作勢前撲之際,玉麟那一招馭氣借力,不但勁力奇猛,而且力道用得太巧,黃衫羽士又是全然不備,是以玉麟勝得甚是僥倖,黃衫羽士傷得更是冤枉。
連黃衫羽士尚且敗得不明不白,兩魔兩怪豈止是莫名其妙,簡直駭極,泗島神君搶出將黃衫羽士攜走,情魔和鬼影子侯揚,哪還敢再停留,亦如飛逃去,千面人谷靈子傷得不重,逃也逃得最早。
這五人全是著名的魔頭,只要有一步之差,如何還能追得上他們。
別人逃走,玉麟還不怎麼,唯獨千面谷靈子這不共戴天的仇人逃去,玉麟好不悔恨,也跺腳咬牙恨道:“真是可惜!可惜!”
葛琳本也在喊可惜的,那知聽玉麟也這般說時,她卻突然綻開顏一笑,道:“其實今天我們勝來僥倖萬分,若論武功,如何是那五人之敵,今日之勝,乃是智慧之勝,並非勝在功力內,若然他們也明白我們使的這巧兒,今天我們就危險萬分了。”
玉麟雖可惜被千面人逃出手去了,但止不住心中之喜,十分得意之時,聽葛琳這般言語,當下揚眉道:“琳妹,怕不見得,當今武林之中,能有幾個比這五個魔頭更厲害的呢!”
葛琳有心不阻他高興,但又擔心他會自此輕敵,是以笑著略一沉吟,方道:“玉哥哥,難道你忘了,武功一道,是萬不能幸致的麼?我不是告訴你,這是使的巧兒,皆因唯有在敵人環攻之下,方能使得著,若然這巧兒被敵方識破了,無論敵方有多少人,卻守定一個方向進攻,豈非全然無用了麼?兩人合力雖然也行,但敵方若然欺進任何一人身邊,也就無用武之地了,今天我們雖然勝了這五個魔頭,但久後他們必然會悟出此中的道理來,只怕再和他們相遇時,就使不上了,你說是不是呢?所以任何一種功夫,絕沒有幸致的,只有增進自己的功力,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葛琳說得甚是委婉,親切之中卻以至理相戒,玉麟心中又是愧,又是感,對她的佩服又增加了幾分,尤其是此刻與她對面相向,她那清逸絕塵之韻,明豔無比之容,吐息似蘭,聲如鸝鳴,簡直把她愛到極點了。
玉麟頓時覺得身後之湖,腳下之島,頂上的蒼穹,都已不存在了,只有她,面前這琳妹,在擴大,又似被彩霞託著,在冉冉飛昇。連自己也似平不存在了,只有心還在跳,似也被一片彩霞託著,在冉冉飛昇。
葛琳說罷,見他不言不語,還以為自己這話說得不夠委婉,令他難堪,忽地見他星眸之中,射出異樣的光輝,女孩兒家最是敏感,還有不明白的麼?不由面上一紅,霎時間,粉臉兒已胭脂深透,皓齒咬著下唇,忙將頭一低,只是,怕和他星眸中射出異樣的光彩接觸偏偏不自覺,是抑止不住,卻偏偏要向他望。
在葛琳方一側頭之際,忽見右前方湖面之上,五六個人影正凌波飛渡,向對岸而去。仔細看時,正是那黃衫羽士和兩魔兩怪,餘外一人,想來即是那長離島的二島主左衝了。
玉麟見葛琳向自己的肩後遙望,忙也回頭看時,不由暗喊了聲僥倖,只道被困這惡島,要脫險比登天還難,哪知不但強敵盡去,自己竟又悟出了一種功夫,儘管葛琳說的不無理由,但若今後兩人連起手來,至少先已不落敗著,是以如何不喜。
葛琳卻忽然一跺腳道:“玉哥哥,我們得快追!”
玉麟一時之間被她這話說得一愣,現下好容易將這般魔頭駭跑了,怎麼倒反而要追去呢?
葛琳一語方罷,已沿岸奔去。
玉麟忽地想起,她此來本是為尋找那達摩寶經,現黃衫羽士已去,若然寶經未被火焚,必已被他帶走無疑。
心中在想,腳下可已隨她去了,葛琳輕功本在玉麟之上又是一個猛勁,才幾個起落,已失葛琳身形。待他腳下加緊,繞過湖邊一個林子,方見葛琳已立在岸邊,向對岸遙望。
原來這一刻工夫,黃衫羽士等六人,已然上岸去了,對岸湖邊水面之上,漂起一個木筏,這才知適才見六人似是凌波而渡之故。
玉麟剛趕到她身邊,葛琳已急道:“玉哥哥,這一段惡水,你渡過得去麼?”
原來她是擔心玉麟無法飛渡這約有十丈寬的一帶惡水,是以停身相待。
當下忙道:“琳妹不用擔心,我能上得島來,自然也能渡得過去,只是琳妹不用著急,這六人同行,沿途之上,目標必然顯著,還怕找不到他們麼?若跟得緊了,被他們發覺,倒反不易偵查了。”
葛琳心急,是以急急的趕來,聽玉麟一說,心說:“是啊!大白天,追趕得急了,幾個魔頭若返身一拚,如何能敵,此去原該暗中探窺才對。”
稍見對岸六人,已然轉入林中不見了,就說:“雖然如此,我們也該快快的跟去啊!”
玉麟看六人去的方向,是昨夜自己渡湖而來之處的南邊,忖度地形,這湖的南邊,必是大江,忽然心中一動,道:“琳妹不用急了,想那泗島神君尚有四個僮兒,情魔八釵之外,還有丫環奴婢不在少數,他的巢穴被毀,還不舉家遠涉麼?西走梵淨山,人多,必然是從水蹈,溯大江而上,自城陵磯入洞庭湖,再溯沅江西上,我們還怕他們走脫麼?”
玉麟所說雖然有其見地,但這一日夜來,對葛琳情愫已生,心下是巴不得慢慢跟去,和葛琳在這無人的孤島上,多耽半日才對心思。
葛琳雖然想不及此,但聽他說的甚有道理。倒不如待天色晚了,從西南方上岸,在大江上流頭等候,那麼一來,倒真是以逸待勞。
當下點頭笑道:“玉哥哥,你說得不差。難得島上強敵盡去,現下我倒真覺得有點累了,乾脆,我們歇憩到晚半日再走不遲。”
玉麟果見她的面色,此刻已略現蒼白,想是因她昨晚亦兩度受傷,適才又與黃衫羽士惡鬥,用力過了度,而且兩日夜來,不曾好好睡眠,昨午迄今,又已滴水未曾入口之故。
玉麟對她愛極,是以關心更切,忙抬頭看時,半山之上,黃衫羽士的廬舍已片瓦無存,忽的崖上那巨石進入眼簾,心想:“石上那崖洞,是黃衫羽士練功之處,正是一個歇憩的最佳所在。”
當下向葛琳說了,葛琳道:“好啊!我差點兒將那崖洞忘了。”
葛琳可是對那達摩寶經,仍存有萬一之想,玉麟才一提及,忙即打前頭向山崖奔去。
兩人到了洞口,向內看時,不由心中大喜,原來玉麟昨晚所見那黃衫羽士跌坐運氣之處,又現出一個石門,裡面隱隱見有床桌,昨日晚問天色昏暗,那黃衫羽士的身軀,又剛好將洞門擋住了,是以未曾看出。
玉麟當先進入,早是一聲歡呼,那洞內不但有床桌,而且顯然即是黃衫羽士居住之處,床上被褥齊全,桌上杯盤尤在。
玉麟心想,有杯盤,自然也有爐灶,還怕沒有食物麼?早是一聲歡呼,哪知他一回頭,見葛琳經這一陣奔馳,面色更見蒼白,忙返身到了她的身側,心中更是一驚,團為已聽到葛琳喘息之聲,先在岸邊之時,見她面色蒼白,還以為是她兩夜不眠,和與黃衫羽士惡鬥之故,這一聽到她的微喘之聲,可就不等閒了,皆因她的內功甚是精湛,若非內傷不輕,絕不至於呼吸不勻。
忙道:
“琳妹,此間被褥俱備,快到床上歇憩,我去替你準備點吃的東西。”
葛琳確是受傷不輕,兩次與黃衫羽士對掌,所受內傷,雖然均已護著了心臟,但黃衫羽士功力豈同小可,尤其是第二次,震傷得更重,僅靠一時的運氣調元,和玉麟的推拿,如何能夠痊癒,再又經過第二次與黃衫羽士拚鬥,這一次比不得以前兩次,葛琳均是取巧,以小巧功夫和他遊鬥,那黃衫羽士因兩番吃了苦頭,這次每發一掌,莫不凌厲萬分,饒是她輕身功夫高妙,奈何老怪那守得嚴,竟然絲毫取巧不得,是以只好憑本身功力和他相拚。
葛琳內傷尚未完全癒合,如何再經得起這般殊死拚鬥,幸好玉麟擊退了兩魔兩怪,不然再有個一招兩招,葛琳只怕又要傷在他的手中了。
葛琳當時是一時的猛勁,黃衫羽士逃去後,一時間倒還能支撐,此刻卻越來越不行了,幾次嘗試,兀自不能將呼吸調勻。
聽玉麟一說,葛琳先還怕他擔心,是以並未告之,此刻知已不能瞞他,也就不再強撐了。
那知這麼一來,方向玉麟微微一笑,待要移步時,竟然身形一晃,幾乎跌倒。
玉麟幸好在她身旁,忙上步一伸胳膊,將她扶住,葛琳卻將眼一閉,玉麟雖然見她唇邊仍露出一絲微笑,但這一會功夫,喘息之聲已更急促了。
玉麟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時可顧不得了,忙一彎腰,將她抱起,口中連連呼著她的名字,葛琳在他懷中,並不掙扎,忽然又微睜雙眸,嘴邊浮現淺笑,櫻嘴張了半晌,方才說道:“玉哥哥,讓我歇一會兒就好了,不要緊。”
語音甚低微,幾無法聽清,玉麟知她是安慰自己,這般狀態,顯然內傷復發,已然不輕。
忙抱著她,飄身到了床前,將她平放在床上,又是惶急,又是愛憐。
一個女孩兒家,若然將她的心給了人,她是恨不得能將一切給他的,而且無論她的武功何等高強,女人總是女人,在愛情面前,也會變成十分柔弱了。
葛琳雖然受傷不輕,但也不致於一下子就這麼嚴重,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平日寂處深山,怎會不倍增花前月下之感呢?那蘊蓄的情潮,一旦找到了缺口,也就倍更強烈了,如何不象那一夜春雨後怒發的嬌花?是以葛琳對玉麟生了情愫,可不比那鳳兒之對玉麟,日夕相處,耳鬢廝磨,又因鳳兒年輕,不過才十六七歲,性情兒嬌憨無邪,動不動還要使點小性兒,若雲鳳兒對玉麟也是愛,那可是不自覺的,一直在潛伏中的。
尤其玉麟對那鳳兒,把她當作小妹妹般看待,雖然處處親切愛護,但並未滲雜一點情愛,而是出於自然,是以兩人雖然常有肌膚之親,卻能無動於衷。
那葛琳卻迥然不同,因而這迸發的情愛,一發即有如烈焰,怎還當得玉麟熾熱的目光挑引,而且,玉麟對她來說,又有救援之德,療傷之恩,這尚還罷了,尤其是那解衣推拿,被他遍體撫摸拿捏,雖然是為療傷而為,但女孩兒家的玉體,還能再交給別人麼?
有這諸般原因,玉麟抱起那葛琳時,她的傷勢雖非嚴重到連腳步也不能移動,但也聽由他抱著,而且在玉麟懷裡,渾身舒適得有如溶化了一般,她在被關切的幸福與情思昏昏中,享受那生命美妙的極峰,卻把玉麟急得不得了,惶恐憂急之心,真個兒有如火焚了。
玉麟將她放到床上,連聲急呼道:“琳妹!琳妹!你怎麼了?”
那憂急之色,溢於言表。
葛琳被他抱著之時,只全心全意去享受那美妙的情趣,別說掙扎了,簡直連動也不曾動彈一下,此刻一離開他的懷抱,反而要掙扎著坐起來似的,但她一睜開眼,當發現他面上的惶急之容,可見他對自己也是愛極,心中又是喜悅,又是不忍,忙又綻顏笑道:“玉哥哥,瞧你急得這般模樣,我哪會就傷得那麼嚴重了?”
話剛出口,忽然想起,那麼讓他抱上床來,豈不成了有意的麼?”
是以一句話方罷,那臉蛋兒就紅了,紅得象春睡的海棠。
玉麟突見她眉兒斂黛,嫩臉勻紅,口角間淺笑盈盈,那嬌羞不勝之態,竟將病容一掃而空,一時間倒愣住了。
玉麟雖然年已弱冠,女孩兒也曾接近過幾人,但能令他動情的,這還是首次,如何能瞭解女兒家情懷,是以見她陡然紅了臉,這位傻哥哥可愣住了。
但因此而證明她的傷勢,非如適才所驚惶的重時,卻安心了不少。
被她羞顏訕訕,說活也難免嚅囁說:“琳妹,你的傷勢不要緊麼?”
若說不要緊,葛琳又確實不能支撐,說要緊麼?又怕他擔心,更不忍令他焦急。就微微笑道:“大慨我歇憩兩三天,也就好了,你可別急。”
其實玉麟內功已有根底,還有何不明白的,她雖然如此說,恐怕十天半月,也無法復元,倒是他不願讓她心焦,反而用寬慰的話,來向她解說。
自此,玉麟伴著葛琳,就在這孤島上療傷,要待半月之後,才能再與鳳兒等人重聚。這段時日雖然不多,但兩人情愛卻與日俱增,噓寒問暖,起坐扶持,兩人雖然以禮自持,未及於亂,但月下倚偎之間,早已海誓山盟,這惡水孤島,不也變成了人間天上?不知天上神仙有何可喜?兩人真個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那玉麟早將鳳兒丟在腦後,偶然也曾想起,他可想得好,心說:“若鳳兒知道琳妹不是那麼醜得怕人,而是恁地個美人兒,不知她要如何喜歡呢,若是又知我們已這般要好,必然更高興萬分。”
玉麟對那鳳兒,始終把她當作個小妹妹般看待,真個親逾兄妹,是以如此想法,他哪知道,那鳳兒雖是嬌憨,但是情懷已開,暗地裡早對他情深似海了呢!更不知道,正當他和葛琳在海誓山盟之際,那鳳兒正急得跳腳呢!若然她知玉麟已移情別戀時,更不知要如何傷心了!
那鳳兒自與玉麟相識,半年來,兩人朝夕相處,何曾分開過,在一起時,尚不覺得什麼。這日傍晚,鳳兒開門出來,首先就去找玉哥哥,一見他那房裡無人,連窮酸歐陽彬與勿惡也不在,她的嘴兒可就噘起來了,心說,“準是他們都到前面吃喝去了,好啊!玉哥哥也不等我一等,我可不依他。”
心中想著,可就氣鼓鼓地往前邊來了,一瞧那店堂裡只有窮酸與勿惡爺兒倆守著酒罈兒,飲得甚歡,玉哥哥仍然蹤跡皆無,兩人本來沒瞧見她,自然也沒理她,鳳兒可就又使上小性兒了,早到了兩人桌旁,伸纖掌,猛向桌上一拍,那勿惡舀了一碗酒,正作牛飲,立被驚得灑了滿身的酒,勿惡一瞧是鳳兒,對這位姑奶奶。他雖怯她三分,但可是心裡不服氣,朝天鼻兒翹得更高。
他還沒出聲呢,鳳兒已嚷道:“喂!我玉哥哥呢?”
勿惡沒好氣,大環眼一翻,說:“你們兩人公不離婆,秤不離鉈,好沒來由,怎倒問起我來哪?”
一句話未了,鳳兒臉上可就紅了,鳳兒再不懂事,哪有連說這句話的意思也不懂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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