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陵阻止她再走,口中問道:“這卻是什麼緣故?”
徐小芸道:“那也不一定誰想害誰,而是有時候會不由自主的說出不利對方之言,這樣便把一個好友給害了。”
薛陵頷首道:“我明白了,例如在那三老爺的異香魔力之下,他如是問起你最親近之人一些問題,其時你神智不清,照實直說,有些只是牢騷話,卻可以變成殺身大禍,對不對?”
徐小芸道:“正是如此!所以現在我一旦可以相信你,就感覺到異常的歡愉暢快。”
她的目光向前面投去,又道:“那邊火光沖天之處,就是這大洪爐的核心了!數百奴隸,就在那兒輪班做工。”
薛陵轉眼望去,但見約在數里之遙,火光把黑夜的一角燒紅了。
他此時仍然看不到這大洪爐的真實景象,然而這紅色沖霄的火焰,卻使他心中泛起了神秘奇異之感。
只聽徐小芸又道:“我們最好等天亮時才回去,因為三老爺向來不在白天召喚女人到那百魔窟去的。”
薛陵道:“你務須小心在意,不可露出破綻。”
徐小芸道:“事實上你比我還易露出馬腳,因此應該耽心的是你而不是我。”
薛陵道:“總之我們都要小心,我先吃點乾糧,填飽肚於,往後的兩三天,只好讓它餓去。”
徐小芸道:“假如有機會的話,我會送一點食物給你,還有食水等。”
薛陵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道:“你錯了,這兩三天之內,你別跟我聯絡,假如你送食物和飲料給我。那就是咱們的行蹤圖謀業已敗露,我一見這個訊號,就可以盡力迅採行動,施以痛擊,或者可望敗中求勝,把主腦人物殺死,咱們才逃得出山。”
徐小芸點頭道:“這真是個絕妙主意,假如我們事機不密,被三老爺偵破。那時我裝出畏罪,極欲立功,建議由我送一杯法水給你喝!當然我先得向他盛誇你武功的高明厲害,他才會答應我施展此計。”
她得意她笑一聲,又道:“他們作夢也想不到這是我叫你動手的暗號。”
薛陵不覺一笑,道:“到了那個地步,咱們也夠瞧的了,最好還是不要發生的好。”
此時離天明尚早,薛陵飲用過徐小芸找來的山泉,便盤膝靜坐,運起那天下無雙的“兩極心功”。
他恰在曙色來臨時睜開雙眼,只見徐小芸閉目假寐,但顯然不曾睡著。她聽到響動,也自睜眼。
薛陵問道:“你沒有睡覺?”
徐小芸搖搖頭,她雖是沒有講出來,但內心的紊亂、恐懼和緊張,已是不問可知了。
薛陵道:“你放鬆一點,千萬不要使自己覺得緊張,尤其不可疑神疑鬼,以致反而露出了破綻。”
徐小芸道:“我何嘗不知此理,但我就是沒有辦法使自己鬆弛下來。”
薛陵道:“假如你信任我的能力,認為當事情敗露,我仍有力量護你逃離此山的話,你就可以輕鬆一點了。”
徐小芸緩緩道:“在那等時候,你自個兒逃走還怕來不及,如何顧得了我?”
薛陵堅定地道:“要我獨力擊垮萬惡派,自是萬分艱難之事。但假如只要我闖出他們的重圍,我告訴你,就算是萬孽法師率了所有手下前來,我也不懼。”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至於你徐姑娘,我薛陵眼下得你之助,深入虎穴魔窟,假如發生事故,我寧可送了性命,也不能把你丟下。”
徐小芸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薛陵道:“當然是真的啦!我輩行走江湖,向來是急人之難,更勝於己身安危,要不然豈能稱得上俠義之名?”
他說話之時,神色凜凜,聲音中含蘊得有一種使人信服仰賴的力量,從而為之堅信不疑徐小芸籲一口氣,道:“是的!這就是你和本山之人最大的區別了!和你在一起,撇開了你的瀟灑、英俊、軒昂風度等等不談。最重要的是有一種使人相信可靠的味道。”
薛陵微笑道:“你大可放心相信我。”
徐小芸道:“其實我早就覺得你是真正的君子俠士,因為假如你是專門利用任何機會之人,你一定設法利用我對你的愛慕之情,口中儘可說出將來娶我為妻諸如此類的話,等辦妥此事,履行與否,那是另一回事了。”
薛陵道:“你可算得是擅於觀察人心的高手,現在我們可以動身了吧?”
徐小芸很不情願地起身,道:“唉!像現在這樣單獨兩個人娓娓清談,這機會將來還有沒有呢?”
薛陵道:“將來怎會沒有?不過我們暫時別想得大多,先集中力量,應付過這一關再說。”
徐小芸輕輕道:“我雖然已下了決心,可是事到臨頭,卻又憂疑不安起來,明明終須要去做的,但卻老是拖拖拉拉,能拖一陣就是一陣。”
薛陵回想一下,在他的經驗之中,這種心情也未嘗沒有過,當下同情地點點頭,說道:
“是呀!相信每個人都有過這等經驗。”
徐小芸看看他,說道:“現在你把身上重要的東西,包括乾糧,都得丟棄,免得搜查出來,啟他們的疑心。”
薛陵道:“我懷中只有一張地圖是重要之物,至於□下的乾糧,也不可隨意丟棄,我把地圖和乾糧都包好,埋在地下。”
徐小芸點點頭,道:“我去找些汙泥,加上一種樹汁,可以使你看上去顯得很骯髒。這麼一來,或者可以替你減去一些風流小劫。”
兩人分頭進行,不久之後,薛陵已變了樣子,雖然仍是眉目英俊,但衣衫破舊,頭髮蓬亂,加上未修剃的鬍鬚,本來就顯得狼狽落魄。
又經過徐小芸的化裝,多了一種汙穢的外表。
徐小芸左看右看,覺得很滿意,道:“行啦!你再依照黃忍的樣子動作,大概就是這樣了。”
當下舉步走去,一路上都是起起伏伏的黃土丘陵,很少有樹木,天空極高處偶然可以見到幾隻老鷹在盤旋,這些老鷹愛吃腐肉,而在這一區之內,時時有倒斃路邊的奴隸,因此這些老鷹也吃慣了人肉。
除此之外,別無鳥獸蹤跡,地面上連蟲蟻之類的生物也看不見。
他們來到一處,徐小芸道:“你看,底下這個盆地,就是大洪爐的核心了。”
薛陵放眼一看,但見前面地勢突然凹陷,形成一個數裡方圓的盆地。
在最當中之處,有一個數丈大的洞口,噴出了洪洪烈烈的火焰。
以這個巨大火口為中心,四周設有許多巨大的磨形輪架,每一個主輪由數十名奴隸翻動,一直旋轉。
主輪一動,便帶動了一連串的齒輪,以及一些沒入地中的柱軸。在地底,那些柱軸再帶動了什麼物事,可就不得而知了。
這刻朝陽方升,並未發散威力,然而從盆地中升起陣陣撲面的熱氣,不問可知,乃是那大口發出的熱力。
薛陵估計一下距離,忖道:“這火口距此處尚遠,已經如此炎熱,如若到了近處,恐怕更加難熬,嘿!這地方稱為大洪爐,名字實是沒有起錯。”
那盆地的廣場上,現下有二三百名奴隸,正在作種種苦工,絕大部份是在推動那些巨型主輪,餘下三四十名,挑著一擔擔的東西,走來走去。
薛陵問道:“徐姑娘,有些人在挑東西,不知是什麼物事?”
徐小芸道:“那是在東北角坡壁間挖出來的一種礦物,我也不大明白。”
薛陵道:“可是冶鏈一種特異的五金麼?”
徐小芸道:“不!在地底靠近火口處,有一隻口小腹大的鍋爐,大約比一個房間還要巨大,每天清晨之時,便有數十人挖掘那些黑土,挑動到爐邊,倒入爐中。誰也不懂這口鍋爐和那些黑土有什麼用處,尤其是弄了這許多年,那口鍋爐也不會溢滿,真是奇怪!”
薛陵道:“那些黑土都不斷地倒入鍋爐中麼?”
徐小芸道:“每日如此,到了黃昏才停止。”
薛陵道:“這裡面一定有文章,那個火口不斷地噴火,每天得燒多少煤炭才夠呢?”
徐小芸道:“那是天然的人口,幾十百年以來,都是這樣。”
薛陵點點頭,道:“原來這是地火的一處出口,怪不得萬孽法師選中這一處山區,建立他的萬惡派了。”
他的目光轉到西北角上,那邊矗立著一片峭壁,從盆地拔起,高入雲霄,遠遠望去,有如一片遮天匝地的褐黃色屏障。
他注意到壁間用人工開鑿出一條陷入壁內的階梯,長而彎曲,直透峭壁腰部,那已是離地十幾二十丈的高度了。
薛陵道:“那邊的峭壁,有一道樓梯,大概就是百魔窟了?”
徐小芸道:“是的,哎!你的眼力員好,隔這麼遠也看得見那道樓梯。”
薛陵道:“那麼我們小心點,說不定三老爺這個惡魔恰恰出來,望見了咱們。”
徐小芸打個寒噤,道:“我們快走吧!我帶你們去見那值日監工,他就立刻會派工作給你們。”
此舉不但可使薛陵混在奴隸群中,減少被三老爺注意的危險,同時又希望儘量避免碰上別的護法,那些妖女們說不定看中了薛陵,所謂聊勝於無,而薛陵被纏上了的話,可就慘了他們通過一條斜斜向下的峽道,直抵盆地。
那監工頭目乃是個濃髯大漢,手提皮鞭,赤裸著上身,底下卻穿著長褲和皮靴,那些奴隸們則無不衣服碎裂汙垢,有些甚至完全赤裸,腳下多半沒有鞋可穿。
他們都熱得直喘氣,薛陵跟在最後面,雖是雙目發直地前視,仍然見到黃忍汗出如漿,當下不敢大意,也運功從頭面等露風之處,迫出汗水。
那監工頭目站在一間石屋門口,眾人正向他走去,突然一個女子閃出來,攔住了前頭的徐小芸。
她十分驚訝地望住黃忍和薛陵,問道:“芸姑,那不是總教習麼?”
徐小芸點點頭,道:“巧姑,你來得正好,我正愁你被派出去了。”
巧姑格格一笑,道:“我先問你,黃總教習怎樣了?”
徐小芸道:“你自己睜眼看看就知道啦,還須問我麼?”
巧姑道:“他把你整慘了是不是?”
徐小芸道:“當然啦!不然我如何哄得他飲下法永?”
巧姑面泛歡喜之色,道:“這廝作威作福多時,有這等下場,實在大快人心,喂!芸姑,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我還有好久才派出去,你那個新人給我吧!他叫什麼名字?體格蠻棒呢!”
徐小芸道:“他叫阿章。”
巧姑道:“可不可以呀?你莫非還捨不得?”
徐小芸道:“別嘔我了,我豈能拒絕你的要求?這也是本區的禁規,你想害我犯規麼?”
巧姑笑道,“豈敢!豈敢!雖然你一定得給我,但我們是要好姊妹,我得對你有禮貌一點呀,對不對?”
薛陵一聽這敢情是規矩?然則徐小芸縱然有心呵護,亦無法可想,頓時心中大急,頭上的汗水,不必運功強迫,也就冒了出來。
徐小芸笑一笑,道:“別忙,我有話對你讓,等我把他們交給值日監工,你聽了我的話,包你歡喜得跟我叩頭。”
巧姑狐疑地瞅住她,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徐小芸輕輕道:“今晚我要你陪我去謁見三老爺。”
巧姑睜大雙眼,道:“什麼?真的?”
徐小芸道:“當然是員的,我今晚須得向三老爺報告,但我又怡怡碰上那件事,所以非得找個替身不可!這等好事,當然先找你,對不對?”
巧姑心中十分興奮,陪了徐小芸向前走,才行了四五步,又有一個女子奔了過來,攔住她們。
徐小芸打個招呼,道:“菱姑你也沒出去麼?”
菱姑是個嬌小玲瓏型的美女,應道:“沒有,還早呢!我早先還以為眼花,那不是黃總教習麼?”
巧姑向她眨眨眼睛,道:“現在看到不假了吧?你沒有眼花,只是想不到芸姑竟有這等本事而已。”
菱姑目光掃過後面的薛陵,便道:“雲姑!我的運氣真不錯,我也要一個吧!那小夥子叫什麼名字?”
徐小芸道:“他叫阿章。”
薛陵才逃過了一關,又來了這麼一個女子,心中大為慨嘆,忖道:“這一回看來是逃不遇這風流劫數的了,且看徐小芸可有法子應付過去?”
徐小芸道:“你的眼光不壞,巧姑也看上了他。”
菱姑道:“什麼?我才不是看上他,我選的是黃忍,這廝前幾天還收拾過我,這回我得好好的修理他一番。”
徐小芸和薛陵都同時放下心頭的大石,當下一同走去。
到了石屋前,那濃髯大漢迎上來,恭敬行禮。
但他的目光像餓狼一般貪婪地掃射看三女,因為這三女各有各的美姿,這還不說,最惹火的是她們都只罩著一件薄薄的外衣,在陽光之下,可以見到她們那具光滑的胴體。外衣之內,什麼衣物都沒有,實是最使人不禁會想入非非。
徐小芸道:“李監工,這兩人你查收吧!”
李監工記在手中的小冊於上,一面道:“黃總教習也來了,真是奇怪不過。”
徐小芸道:“他太自恃了,才有今日之禍。”
李監工一揮手,便另有一名大漢奔來,提著一壺水和一隻小杯。先斟了一杯,李監工親自拿去給黃忍。
黃忍一口便喝下去,李監工又斟了一杯,拿去給薛陵,口中一面大聲說道:“屬下不敢相瞞幾位護法大人,在我未親自把法水拿給黃老總飲過之後,可真不敢隨便說話。”
徐小芸眼看薛陵已接杯在手,芳心大驚,叫道:“李監工。”
聲音中透出一股嚴厲的味道,李監工不禁回頭一看,薛陵這時已舉杯而顧,趁機含在口中,並不吞下。
假如李監工不回頭瞧看,則薛陵有沒有□下這一口法水,一望而知。
如果這法水乃是一種劇毒,薛陵還自信可以把這一口毒藥壓積在胃內,俟機吐出。
但這法水似乎比任何劇毒都要厲害,他可就不敢冒這個險了。
徐小芸泠泠道:“你今日用的杯子,好像比平時所用者小得多了。”
李監工眼中掠過驚色,但口中卻說道:“小人倒沒有發覺這一點,待小人查一查看。”
徐小芸停了一聲,道:“算啦!你們這幾個監工攪的鬼,莫要以為我們不知。”
巧姑接口道:“他們攢存了那一點點樂末,倒底有什用?我問過他們,都不肯說。”
菱姑道:“我知道,莫看藥末份量很少,但只要那麼一點點,灑在燈火上,立時全屋都瀰漫異香,能使任何女人都失去控制,極力奉承他們。李監工,我說的對不對?”
李監工尷尬地堆笑含混應付,乃姑卻啊了一聲,道:“那可想而知一定是拿來對付我們的了,你快點從實招來。”
徐小芸卻道:“得啦!得啦!我們還有正事要辦。菱姑,你把黃忍帶走,我還得準備一份報告。”
當下三個美女姍姍走了,李監工摸摸大鬍子,口中咕噥道:“這個最難惹的主見,今日卻好說話得很,還替我解了圍。天下之事,真是沒有法子預測得到。”
他吩咐另一個赤身大漢,把薛陵帶走,自己便去巡視各處,轉了一圈,走到一處所在,但見四十名奴隸團團圍在一個巨大的主輪,像推石磨一般,把這個主輪推動。
那新來的奴隸阿章正在其中,這刻他只在腰間繫一條腰帶,掛著一塊布片,遮住了私處李監工見他身體十分結實,肩膊寬闊,胸部甚厚,四肢的肌肉發展得十分勻稱。
他乃是行家,一望而知,這等體格,乃是最靈活而又最有氣力的,並且又很耐力,乃是上乘之選。
因此他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心想:“這個新來的人,可抵一二十個別的奴隸,假如運用得宜,必有更佳的成績。”
於是他把這一點記錄在冊子上,以後這個阿章,將受到最優厚的待遇,這是指起居飲食方面,可以與旁的奴隸不同,藉以保持他強大的工作能力。
他剛剛注好在冊子上,鼻中嗅到一陣香風,怔怔抬頭一望,但見徐小芸站在一旁,面色冰冷。
李監工心中一驚,連忙躬身行禮,叫了一聲:“護法姑娘”。
徐小芸道:“你在冊子上寫的什麼?”
要知她走來之時,見到李監工望住薛陵,連連點頭,如有所悟,然後記在冊子上,便疑是已看出什麼破綻。
李監工道:“屬下觀察這個新人,發覺體格強壯,打算列入優等,以便作更佳的利用。”
他一面說時,一面打開冊子,送到對方面前。
徐小芸看也不看,道:“原來是奴隸之事,我懶得管。但有一件事,我卻不能不管,所以在事先來通知你一聲。”
季監工意味出話中另有含意,連忙以謙卑的態度問道:“護法姑娘有何話賜示呢?”
徐小芸道:“你們剋扣法水藥量之事,我今晚晉謁三老爺,定須從實稟報!三老爺如何處置,那是他的事,我不必多所猜測。”
李監工頓時冒出一身大汗,那部繞頰虯髯,每一根都要滴下汗珠來,可見得他心中之驚懼,到了什麼程度。
他只差一點沒有向徐小芸跪下乞求,這自然是因為這個美女,著名的冰霜性情,鐵石心腸,才會使得他這般害怕。
徐小芸的聲音忽然變得溫和了不少,道:“怎麼?你認為三老爺定會處罰麼?”
李監工吶吶道:“這雖是我們底下之人的一個公開秘密,但三老爺如若得知,屬下起碼失去頭目的職位。”
徐小芸冷笑一聲,道:“不見得吧,你說不定會變成他們。”
她指一指那些奴隸們,李監工身軀一震,面色有如灰土。
徐小芸道:“咱們都出紕漏的日子,所以我並不想迫人太甚,說不定那一天,我也要別人幫忙。”
李監工道:“假如姑娘有朝一日,用得到屬下之處,屬下縱是赴湯蹈火,亦不敢辭。”
徐小芸想了一想,道:“你先告訴我,當你們把藥粉灑在火光土,發出異香,女人以何方法可抵拒?”
李監工道:“容易得很,只要事先嚼一片椰樹葉子,三晝夜之內,不會有任何問題,椰樹到處皆有。”
徐小芸最主要的是問這個問題,如今已得答案,心中大為歡欣,嫣然一笑,道:“好吧!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談。”
李監工目瞪口呆地望看這個美女姍姍離去,這徐小芸向來是豔如桃李,冷若冰霜,在他記憶之中,從來未見她笑過。
因此之故,她的嫣然一笑,簡直有如春風解凍,百花齊放。
薛陵的耳聰非同小可,是以相距雖遙,仍然完全轉去。
當下減了一件心事,暗忖:那三老爺百魔窟內的異香,分明就是李監工他們用來對付女人的藥物。
所以徐小芸但須事先嚼過一片椰葉,便不須憂慮了。
他和其他的奴隸,有如牛馬一般推動那隻巨大的主輪,帶動了一個接一個的齒輪,這一股動力,竟不知輸送到何處?亦無法猜測得出有何用處?
那個長滿了鬍鬚的李監工,在散佈於人口四周的許多輪軸間,巡視不已。
他手下尚有二三十人,分別監督看每一個部份。
薛陵暗加觀察,發現這些相貌兇惡的大漠們,根本不十分注意這些奴隸們。
當然這是由於奴隸們個都是心神受法水所制,無須加以鞭策,自會竭力工作。
他們唯一的工作,只是睜眼看看輪子能照常轉動,以及有那一個奴隸不支倒下之時,拿一杯法水給他,使他恢復工作能力。
如若倒下的奴隸,情況嚴重,便讓他休息。
但一般來說,由於法水的藥性具有激發人體潛能的力量,這些奴隸們一旦不支躺下,定必已經十分不支,略作休息,根本無濟於事。
薛陵中午之時,分到了一份食物,那是一個巨大的饅頭,用粗糙的麵粉做成。
饅頭倒也新鮮,裡面還夾著幾片肉,也不知是什麼肉。
但見那些奴隸都個個拚命的張口大嚼,雖然那麼幹燥,尤其是在如此炎熱的氣溫之下,以薛陵這等造詣之人,也感到除了喝水之外,別的都不需要了。何況是在沒有湯水的情形下,這個大饅頭,簡直能令人望而發愁。
但他又不能把饅頭丟掉,因為在這個巨輪周圍,沒有坑洞,守衛之人,一眼就可以望見他也沒有法子可以收藏在身上,這是因為他沒有衣物之故。薛陵大傷腦筋,只見其他的奴隸一邊推動巨輪,一邊大嚼。
突然間,他靈機一動,迅即撕開饅頭,趁著怡怡轉到守衛背後的方向時,便分給前後之人。
他們像餓鬼一般,把薛陵分給他們的攫到手中,不一會,幾個人就把薛陵的一份都給吃了。
薛陵雖是過了這個難關,但心知若是有別的守衛恰恰在場,那就無計可施了。
照他的預計,吃過饅頭,一定又有水飲,這才是最危險的關頭。
果然又過了一陣,另一個守衛之人,提了一隻旦大的銅壺走來,另一隻手還拿著十多隻鐵杯。
薛陵沉著應變,耳目並用。
只聽那個提水來的守衛大聲道:“老魏,李頭兒吩咐下來,說是新來的人,特別照顧。”
老魏應了一聲,接著道:“阿陳,今天我見到了芸姑,嘖!嘖!真漂亮,教人恨不得將她一口吞入肚子。”
阿陳道:“她果然使人動火,但你用不著神氣,你猜我剛剛瞧見了誰?”
老魏伸長了脖子,問道:“誰呀?”
阿陳面有得色,道:“是菊夫人。”
老魏吹了一下口哨,表示他的豔羨,道:“那麼你的眼福實是此我強了。”
阿陳傲然一笑,道:“別慌!還有呢,十一姑跟菊夫人在一起,說了老半天話,才走開的。不瞞你說,我差一點就昏倒了。”
薛陵聽了這話,忖道:“這兩個女人一定是絕代尤物,不然的話,那阿陳單單是用眼睛看,連話也沒說,如何就會昏倒呢?”
老魏口中不斷髮出嘖嘖之聲,道:“好小子,真好眼福,咱們以前雖然見過她們好多次了,但總是隻看上一眼而已!你能在近處瞧了老大一會工夫,那真是莫大的豔福。”
他歇一下,又道:“十一姑可是眉心有一顆痣的?”
阿陳道:“對了,就是她!她的皮膚特別的白,若是能摸上一摸,死也甘心。”
老魏道:“這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但阿陳你決計沒有這個膽子,聽說她們都很好講話,誰有膽子找上她們,準能如願。”
阿陳道:“喂!老魏,我又不是初到貴境的人,你這小子打算哄我送死是不是?哼!
哼!她們雖是有求必應,但合歡之後,有死無生,誰不知道?”
他聲音中流露出怒氣,老魏笑道:“阿陳,別惱火,這不過是講笑而已,何必當真?”
他發出奸狡的笑聲,薛陵遠遠聽見,便知此人秉性奸惡,心腸極壞。
阿陳把水壺放在地上,斟了一杯水,交給老魏。
老魏接過,隨手遞給恰恰轉到近處的奴隸,到第五杯之時,輪到薛陵。
老魏道:“阿陳,這個就是新來的奴隸,叫做阿章。”
阿陳盯他一眼,道:“咦!這傢伙體格很棒,可惜我現在才看見。”
老魏道:“有何可惜之有?”
阿陳道:“假如我早就知道這廝體格這麼棒,我當時便可以向菊夫人和十一姑搭訕說話,假藉報告此事,跟她們對面的講上幾句。”
老魏狡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但我卻不敢這麼做。”
阿陳訝道:“為什麼呢?”
老魏道:“咱們只是偷偷窺看她們,都已感到魂飛魄散,差點支持不住,何況對著面說話,一個忍不住,就送了老命,這等事我決計不幹。”
阿陳沉吟一下,才道:“這話也是。”
他們一談到菊夫人和十一姑,頓時精神集中,口氣流露出興奮之意。因此之故,薛陵得以暗暗把法水倒在地上。
霎時間,各個奴隸都喝了一杯,薛陵又接到第二杯。
此時那阿陳和老殘都望住他,因為這是最末的一杯,他們沒有說話,目光便集中在這個動作間。
薛陵只好一口吸乾,但心知假如含住這麼一大口水,竟不吞下的話,等轉到他們面前,交還杯子之時,一定被他們看出來。
他們只須跟他說一句話,即可追出他原形立露,如若不肯敗露形跡,就必須吞下這一口法水。
由於他們的目光跟住他,使他轉開之時,不敢吐掉口中的水,眼看很快的又轉回去,快要抵達他們的身邊。
突然間,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來,老魏、阿陳一齊回頭望去。
薛陵聽出是徐小芸的聲音,一面轉眼望去,一面吐出口中的法水。
只見徐小芸站在烈日之下,寬大而薄的外衣下,隱約可以見到那峰巒起伏,曲線分明的胴體。
尤其是她那白晰嬌嫩的皮膚,在陽光之下,反映出眩目動心的光輝。
可怪的是此地人人都汙垢黧黑,一望而知,滿身汗臭,不必親身聞到。
但此處所有的女人,個個肌膚白嫩,特別的誘人。
而她們之間唯一不同的,只是面貌的美麗程度,略有不同而已。
徐小芸向他們打聽李監工的下落,薛陵心知她事實是為了解圍而來。
她自然曉得最大的危險是飲用法水之時,而這飲水的時間,她也查得出來。
假如不是她及時趕到,薛陵這一口法水,實是難以處理。
雖說在最要緊關頭,他拚著形跡敗露,也可以不吞下法水。然而這一來,正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乃是何等可惜之事。
阿陳、老魏二人都回說不知,徐小芸皺皺眉,沒有立刻走開。
老魏貪婪地望住她那若隱若現的身體,突然間上前幾步,迫近徐小芸。
徐小芸詫異地把目光投向他面上,露出似嗔似笑的表情,甚是迷人,只看得阿陳也呆住了。
老魏道:“啟稟護法姑娘,屬下有一件事正想向您報告。”
徐小芸哦了一聲。道:“什麼事?”
老魏道:“屬下這兒今日新配到一個奴隸,名叫阿章。”
徐小芸極力使自己冷靜如常,不過為了鼓勵對方說出來,所以裝出關心和有興趣之狀*
問道:“這個奴隸怎麼樣了?”
老魏道:“此人體格之棒,實是罕有,屬下素來最是敬慕姑娘,是以特地向你稟告,假如你喜歡的話,須得早點帶走………”
徐小芸點點頭,道:“你的美意我心領了,不過此人是我帶來的,將來有機會再說。”
她向他友善地再點點頭,轉身行去。
強烈的陽光之下,老魏可以看到她那具在外衣下面已沒有任何衣物的胴體,不由得垂涎三尺。
直到她去遠了,阿陳取回薛陵手中杯子,狠狠的瞪了老魏一眼,怨聲道:“你這小子真不夠意思,老子早晚宰了你。”
老魏心情興奮之下,變得沒有那麼老奸巨猾,因此勃然而怒,道:“什麼?你敢出言不遜?”
阿陳火氣上升,喝道:“我罵你這入娘賊,便待怎地?”
他被老魏騙出了真話,那老魏一面勸他不要向菊夫人和十一姑稟報壯奴之事,一面又拿這事向芸姑討好。
因此之故,阿陳心中恨極。
老魏獰笑道:“你想找死,還不容易?”
突然一拳搗去,勢疾力猛。
阿陳趕快一閃,肩膀還是捱了一下,雖然不曾打實,但仍然一跤跌倒,摔得不輕。他這一怒,非同小可,刷地躍起,掄動手中銅壺,權充兵刃,向老魏擊去。這個鏑壺甚是結實,雖是比不上銅錘,但比拳掌又厲害得多了。
老魏身手不凡,連使身法,避過了對方連環四記狠惡攻勢。
但阿陳已佔盡優勢,銅壺呼呼疾掄,第六招橫掃出去,老魏擰身閃避之時,略略慢了一點,“砰”的一聲,背脊已捱了一記。
老魏強壯如牛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阿陳撲上去一腳踢中他脅下,老魏連翻七八個身,口吐鮮血。
這一場搏鬥,雖然為時甚暫,卻十分激烈。
可是四下的奴隸,毫無反應。
只有薛陵自家曉得,當老魏被阿陳銅壺攻得連連閃避之時,他曾經暗暗發出一股潛力,把老魏身形阻了一阻。
因此之故,阿陳方能在短短幾招之內,擊倒了老魏。
現在老魏已失去了抵抗之力。
阿陳仍不放鬆,放下銅壺,掄拳往老魏頭面和身上猛擊了十六七拳。
老魏只有叫號捱打的份兒,全無招架之力。這等殘忍的景象,實是使人有不忍卒睹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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