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本才痛苦地道:“你可以用甜言蜜語扇惑慕由全,可是你卻不能用相同的手段對付我,你明白嗎?”
薛芸芸咬咬銀牙,付道:“看來施本才確是動了真情,如果不幸如此的話,那麼今晚要他幫忙到底,那就難了……”
薛芸芸這種想法,自然有相當道理,因為人世間金錢祿位固然可以打動一個人的野心,可是金錢地位都可看破,唯有情之一關,卻是難之又難。
是以,薛芸芸此刻相當瞭解施本才的心情,她自己也承認她騙取施本才的作法,確是不應該。
可是薛芸芸想:我要不是為了使劉賓活命,我怎會做出那種強顏歡笑,下賤無聊的事呢?
想到這裡,她不禁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心道:“從親近劉賓,到騙取慕由全和施本才的感情,我的行為竟似一個下賤的女子,唉!莫郎,你怎會給我這個難題呢?”
她心如刀割,額角沁出冷汗,她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於是她痛苦地說道:“施總管,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強求你,請你將我們交給賽諸葛吧!”
施本才卻對她道:“我想再問你一句話……”
薛芸芸悽然說道:“請吧!”
施本才道:“要是我改變了主意,將你們護送出去,你會打算拿什麼報答我?”
劉賓發現這一線生機,迅速道:“這事本部可以做主,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保你有求必應……”
施本才冷哼一聲,道:“說什麼高官厚祿,榮華富貴,憑我這身本事,要想得到卻也不難……”
劉賓道:“那麼你要什麼,儘管說好啦!”
施本才道:“只怕你做不到!”
劉賓正要說話,薛芸芸卻打斷他,道:“義父!施總管要的是我!”
劉賓“哦”了一聲,果然不敢答應下來,因此施本才道:“怎麼樣?你的確不敢作主將你家姑娘許配給我吧?”
劉賓道:“其實這事不必急,你如果真的喜歡芸芸,慢慢來,並非沒有機會的!”
施本才眼睛一亮,覺得劉賓之言確有道理,然而薛芸芸卻冷冷道:“義父!我不想再騙他了,今生今世我決計不會嫁給施總管的!”
劉賓聞言心中大急,他正擔心施本才勢將勃然大怒,卻不料施本才僅嘆了一口氣,徐徐道:“唉!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慚愧!”
他默然良久,使得薛芸芸和劉賓不敢出言打擾。
尤其是薛芸芸,面對著施本才的側影,油然興起憐憫的心。
此刻她已完全明白施本才對她確是動了不折不扣的真情,而不是像慕由全那樣,僅是貪戀她的美色而已。
她的拒絕對年過三十的施本才來講,委實太殘忍了,然而純潔的薛芸芸,寧可騙取那些好色之徒,卻不願使充滿真情的施本才越陷越深。
是以她的拒絕是對的,施本才也瞭解她的苦心,就因為如此,施本才方始沒有老羞成怒,也因為如此,薛芸芸才會對他抱有一份愧疚。
人的感情原是這麼微妙的,施本才想通了之後,內心也就減輕了不少悲痛。
他毅然抬起頭來,神情顯然那麼堅決,道:“在下決定幫忙兩位逃離此地……”
劉賓有點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訝道:“為……為什麼?”
施本才望了薛芸芸一眼,道:“只要姑娘答應永遠記住在下這個人,在下拼個一死,也會護著你們離開此地……”
他的語氣充滿了悲涼,使人心絃為之一震,薛芸芸走到他的面前,道:“你能以知己待我,今晚若是不幸難逃魔掌,在我有生之日,我也會記住你的……”
施本才神情一震,道:“士為知己者死,我施本才今晚總算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走吧!兩位快隨我走!”
他的語聲才落,黑暗中有人冷冷道:“走?就這麼便宜想走啊?”
施本才聞言迅速回過頭來,對薛芸芸道:“姑娘,你和劉大人緊跟著我,不必慌亂!”
薛芸芸道:“施大哥,你不必分心照顧我們,我有辦法應付敵人。”
施本才道:“既是這樣,你自己小心了!”
他們說話之間,前面路口已經出現了七個人,由錢棠帶頭走了過來。
錢棠走到施本才之前,冷嘿一聲,道:“師傅料得果然不差,岑煙書院中原來有你這個叛徒做內應……”
施本才道:“他料得雖是不差,但他沒有想到是我,這一來豈不要措手不及嗎?”
錢棠道:“我們讓你順利劫走人犯,原就是要引誘那名內應出現,如今你已經露出了尾巴,目的達到了,我們怎會措手不及?”
施本才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忘記我也參與這個計劃,我們原來的打算,不是要在誘出那名內應之後,再由我下手抓住地嗎?”
他停頓一下,又道:“如今情勢改觀,卻是由我來對付你們,你們不但因之實力大減,更何況我早知道你們幾個人的功夫,根本不堪我一擊,錢棠,你自己想一想,目前的局勢,到底誰有利?”
錢棠一聽,果然變了臉色,心道:“這施本才果然有恃無恐!”
他念頭一轉,立刻對他的身側大漢輕輕吩咐一聲,但施本才卻道:“錢棠,你不會有機會派人救援的……”
錢棠聞言一怔,還沒有有所表示,施本才已經重重哼了一聲,兩手同時左右飛揚,噗噗數聲,打出四枚暗器。
錢棠一見施本才的動作,登時大喝一聲,道:“大家趕快逃命,那是追命火彈!”
他那邊“彈”才出口,身旁已砰然數聲巨響,只炸得方圓十丈之內!塵土飛揚,慘叫連起!
錢棠反應較快,因為他早已知道施本才身上帶有賽諸葛特製的八枚追命火彈,是以他在施本才出手發彈之剎那,早已縱身飛躍開去。
但與錢棠同來的那些手下,則因變生肘腋,根本就沒有逃走機會,所以施本才四彈齊出,便將那些人炸得血肉橫飛,死得一個也不剩。
施本才猝然以追命火彈攻敵之際,早就預防線棠有可能抓住機會逃走,因此他的火彈才一出手,便盯住錢棠的身影,以防他漏網逃遁。
果然錢棠身形才堪堪脫出火彈威力之外,施本才看得一清二楚,哪容得他活命逃去。
當下施本才暴喝一聲,人如俯衝鷹隼,飛掠撲向錢棠之後。
錢棠知道自己的功力絕不是施本才的對手,因此他只顧往前逃命,也就無暇照顧背後之敵。
施本才去勢雖快,但因起步較晚,兩三個縱落之後,卻仍然落在錢棠後面約七、八丈之遙。
眼看著再有片刻功夫,錢棠便可逃回岑煙書院,施本才一急之下,右手順勢一揮,相準錢棠去路,又打出一枚追命火彈,打得又疾又準,直朝錢棠背後飛射而至,眼看著錢棠勢將被它打得稀爛!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追命火彈”,堪堪擊中錢棠之剎那,忽然斜刺衝出一名蒙面黑衣人!
那蒙面黑衣人動作快逾奔馬,但見他右手一探,正好按住了追命火彈!
施本才眼看他從中阻攔,直恨得咬牙切齒,左手又揚,就要打出他的另一枚火彈,不料眼角一瞥,只見那蒙面黑衣人已飛躍攔住錢棠的去路。
施本才委實摸不清那蒙面人是敵是友,遂打消施放追命火彈的念頭,與蒙面人一前一後,將錢棠圍在中間。
三個人才站穩,那蒙面黑衣人猛然雙掌齊揮,向錢棠攻出了三招之多。
錢棠原先還以為對方是來援的教兵,不料那蒙面黑衣人才打個照面,一下子便向他攻了三招,饒是錢棠武功不弱,也被他逼得有守無攻!
那蒙面人看來勢在速戰速決,三招甫過,根本就沒有讓錢棠有喘口氣的機會,忽地左掌疾拍錢棠右側,右手一招‘有鳳來儀”毫不留情地按向錢棠的氣海穴!
錢棠此刻已是狼狽不堪,只能見招拆招,確是沒法考慮敵手的下一招變化。
因此他雖避過蒙麵人攻他氣海穴,不想他的將臺、期門、鳳尾三穴,已完全暴露在對方的掌影之下。
換句話說,他的全身自首至腳的幾個重要部位,整個暴露出來。
那蒙面黑衣人倏地冷哼一聲,輕輕叱道:“倒下去!”
錢棠只覺眼前一花,肋骨微麻,人便翻倒落地,昏迷過去。
那蒙面黑衣人走到錢棠之前,提足又補了一腳,錢棠連哼也未哼一聲,就這樣斃了命。
施本才發覺那蒙面黑衣人的手法,乾淨俐落,忽然心中一動,道:“尊駕是不是少林弟子?”
那蒙面人道:“本人是不是少林弟子,閣下大可不必過問,要是閣下想生離此地的話,最好不要再耽誤,趕快帶著薛姑娘他們逃命吧!”
施本才訝道:“尊駕也認識薛姑娘?”
那蒙面黑衣人突然怒道:“閣下的追命火彈早已驚動了岑煙書院,你還在這裡磨菇什麼?”
他頓了一頓,又指著施本才道:“設若賽諸葛及時趕來,閣下妄自以火彈企圖致那姓錢死命,恐怕此刻岑煙書院早已傾巢而出了……”
他說著順手一扔,將手中那枚追命火彈就勢扔給施本才又道:“本人勸你以後少在岑煙書院附近亂扔火彈!”
施本才暗叫一聲“慚愧”,心想:要不是人家及時抄下追命火彈的話,那一彈固然足可將錢棠炸得粉碎,只是岑煙書院近在咫尺,此時怕不早已引來大批追兵了。
因此施本才毫不以對方之言為忤。雙拳一抱,道:“尊駕協助之情,容後再報,還請尊駕將大名示下!”
那蒙面人哼了一聲,道:“得了,你再不走,本人可要先溜了!”
他話一講完,身體微晃,剎那間便跑得無影無蹤。
施本才略略一怔,心知情況緊迫,再不走必然遭殃,立刻掉轉頭,回到山神廟與薛芸芸和劉賓會合。
他一碰上薛芸芸和劉賓,只一聲催促,什麼話也顧不得講,便迅速當先帶路,急如喪家之犬,急忙離開山神廟。
施本才對附近地形瞭如指掌,他專撿那些林間小路跑,可是因為劉賓身材臃腫,速度緩慢,三個人雖然足足趕了一夜,仍然沒能逃出險地。
施本才焦急萬分,他深知賽諸葛調兵遣將的能力,因此對劉賓道:“劉大人,我們今晚如果來不及渡河南行的話,隨時都有被截住的可能,所以我們不論如何也不能耽擱……”
劉賓神情疲憊地道:“本部確已寸步難行了!”
薛芸芸道:“施大哥,我們休息一會再走吧!”
施本才看到他們的疲態,只好皺皺眉頭,道:“好吧!反正天已快亮了,我們到前面林子裡休息到天亮再走!”
劉賓舒了一口氣,道:“那敢情好,咱們過去吧!”
三個人前行數十步,便來到一片密林之前。
施本才走在前面,當他走到樹林之時,倏地覺得林中佈滿駭人的殺氣,陰側惻,令人不寒而慄。
他頓時停步,向背後的劉賓和薛芸芸打了一個手勢,急道:“我們快向後退!”
薛芸芸驀然警覺,順手拉住劉賓的手,往後疾退,他們三人身形才動,林中突然傳來一聲聲桀桀怪笑,噴射出十數支竹箭。
這些竹箭粗大無比,與尋常用來射人的鋼頭竹迥異,同時這些粗大竹箭,雖然自四面八方射來,但是並沒對準施本才他們三人,而是悉數落在三人前前後後約一丈方圓的地方。
施本才見狀,立即煞住前奔之勢,對薛芸芸道:“姑娘!你看出了什麼異狀沒有?”
薛芸芸環顧插在四周的粗大竹筒,黛眉微蹙,道:“敵人射在四周的竹箭,看來有規有矩,會不會是一種陣法?”
施本才沉吟一會,道:“如果是一種陣法的話,我們此刻被困核心,怎會一點陷陣的感覺也沒有?”
薛芸芸徐徐說道:“可能是因為還未發動之故,我們還是快逃!”
施本才聞言微微一怔,三人還沒有行動,搜一聲又是一支竹箭,自東南斜斜射在竹陣之西北方位,嚓的一聲插進地上。
薛芸芸等人只見那一支竹箭落地之後,四面八方登時湧起濛濛幻影,再也沒辦法看清楚方圓景物。
薛芸芸猜測得一點也不錯,他們三人的確已經被困在一種奇門陣法之中了。
四周是靜悄悄的,空氣凝結得使人有窒息之感,薛芸芸悄聲道:“我們三個人最好靠近一點……”
她伸手將施本才和劉賓兩人握住,本來有點慌亂的施本才,被薛芸芸柔荑一握,頓時生出豪情萬丈,哈哈笑道:“你們是什麼人?有種的出來,鬼鬼祟祟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語聲甫落,陣外果然出現七、八條朦朧人影,看來就像飄浮在丈餘遠之處。
施本才靈機一動,暗中扣住一枚追命火彈,高聲又道:“有種的過來呀!”
那邊立刻有人道:“施本才!你還不棄械投降?”
施本才聞聲辨位,右手疾場,一枚追命火彈迅速朝右側人影中飛出,接著轟隆一聲巨響,炸得消煙瀰漫,塵土飛揚。
施本才心想:這下子少說也可以炸死他三、五個人。
可是當施本才等前面濃煙散開之後,卻發覺原先那七、八條人影,依然好好地站在原地,不禁大吃一驚。
這時那邊又有人道:“施本才!你好毒的手段,居然想用老夫給你的追命火彈害死老夫,哼!再試試啊?”
這回施本才聽出了是賽諸葛的聲音,身體一震,差點嚇軟了腿。
薛芸芸知道他對賽諸葛相當忌憚,於是對他道:“施大哥!咱們好好想個辦法逃走,不必怕什麼賽諸葛!”
施本才聽到薛芸芸柔聲安慰,精神果然一振,道:“姑娘放心!在下命都已經豁出去了,還會有什麼好怕的,瞧在下給他們一點厲害!”
他們說話之間,陣外的人影已慢慢移向他們,施本才扣住兩枚追命火彈,伺機就要出手。
那些人影看來只離他們十多步之遙,這種距離正是追命火彈最短的距離,如果再近一點的話,火彈爆炸之後,很可能傷了自己!
因此施本才冷哼一聲,隨手一揮,兩枚追命火彈疾射而去。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施本才雙目注視著火彈著地,手中同時又扣住一枚火彈。
前面硝煙迷霧還未散開,那邊已傳來賽諸葛蒼老的聲音道:“施本才!你這一次又落空了,現在老夫就在你的背後呀!”
施本才霍地轉身,果然看到了七、八條人影,在離他們十來步的地方,並排站立。
施本才被這情景嚇得心膽皆裂,大吼一聲,手中那枚追命火彈又朝前扔出!
薛芸芸就在那出手之剎那,也大聲道:“施大哥!且慢出手!”
可是施本才已來不及收手,那枚火彈早已轟隆炸了開來。
薛芸芸大叫一聲“糟”,道:“施大哥,這一來咱們可全無憑恃了!”
施本才訝然道:“為什麼?”
薛芸芸道:“你的追命火彈,是不是一個也不剩了呀?”
施本才道:“是的,在下身上的八枚追命火彈,均已用光了!”
薛芸芸蹙眉,道:“真是糟糕,賽諸葛他們顯然非常忌憚你手中的追命火彈,如今你一下子用得光光的,這又如何是好?”
施本才道:“姑娘怎知道他們忌憚追命火彈呢?”
薛芸芸道:“哪!他們用這種陣法困住我們,然後以虛幻的人影和聲音誘使你拼命打出追命火彈,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施本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在下每次出手均落空,姑娘怎不早點提醒在下?”
薛芸芸道:“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可是施大哥你早已將僅有的一枚火彈打了出去了。”
施本才道:“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他顯然對薛芸芸的推測甚是信服,因此才有此一問。
薛芸芸想了一想,道:“或許他們還不知道你已經將追命火彈擲光了,我們可以利用他們還有所顧忌之此刻,設法脫出這個奇妙陣法再說!”
施本才苦著臉道:“可惜在下對奇門陣法這玩意地一竅不通,這又有何辦法可想?”
薛芸芸道:“這個由我來費心,你由現在開始,不妨大聲叫陣,使他們誤以為你還有追命火彈在手,快!”
施本才果然依言叫罵,薛芸芸相度一下陣法的變幻,開始思索破陣的方法。
薛芸芸學貫古今,加之聰穎異常,尋常陣法她一看即破,此刻她雖然還沒有看出這個竹陣的來龍去脈,但她卻充滿了破陣的信心。
這是因為她深知道竹陣的作用,僅為了困住他們三人而已,沒有變化攻敵複雜催陣方法,那麼僅這類陣法,破解就不難。
還有,薛芸芸認為,擺設這竹陣的人,一定沒想到他們三人之中,竟然會有人對各種奇門陣法下過研究功夫,那麼這人所擺下的竹陣,一定不會屬於深奧奇妙的陣法。
有這層理由,薛芸芸對脫陣之事,才會充滿信心,她自認只要她仔細予以研究,這竹陣是難不倒她的。
施本才繼續叫罵著,劉賓則趁機坐在地上養神。
薛芸芸思路像潮湧似地澎湃,想了足足有半柱香之久,驀然叫道:“有啦!這竹陣是西南秘門的鎖神陣!”
施本才訝然道:“什麼?姑娘說什麼鎖神陣?”
薛芸芸道:“這銷神陣有個名堂:“鎖住世間千萬人,困死天上諸般神!’換句話說,凡是陷入這陣中的人,縱使是大羅神仙,也休想脫困!”
施本才道:“既是這樣,咱們今天不就死定了嗎?”
薛芸芸笑道:“這也未必見得,我已經有方法可以逃出這鎖神陣了。”
施本才大喜道:“真的?姑娘可有什麼妙策?”
薛芸芸道:“鎖神陣系西南秘門十大奇門陣法之一,咱們陷在這裡,等於如被困在銅牆鐵壁之內……”
劉賓打斷她的話,道:“如果芸兒你所說的不錯,那麼,你怎能有把握破這銅牆鐵壁?
芸兒,人家施總管見多識廣,碰上今天這種場面,都已經慌了手腳,何況你?”
薛芸芸笑笑道:“義父,女兒縱然少不更事,但不瞞您說,女兒自幼對這奇門陣法變化之理,確曾涉獵,因此這鎖神陣大概還難不倒我!”
劉賓望了她一眼,付道:“這幾天來,芸兒的膽識和眼力,委實令人諸多奇怪,她?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薛芸芸像是看穿了對賓的心思,道:“義父!您不須想得那麼多,有朝一日,您必定會清楚女兒的一切的!”
劉賓尷尬一笑,道:“為父對你並無芥蒂,芸兒你也不必想那麼多!”
薛芸芸轉向施本才,道:“其實,破這鎖神陣簡單之至,我們只須沉住氣,不去理睬所有幻象,自然就有機可乘!”
施本才道:“姑娘,這道理何在?”
薛芸芸道:“鎖神陣原是以靜制動,咱們不動,雙方自可僵持下去!”
她歇了一下,又道:“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就不信他們有可能沉住氣,我們困死在這裡便罷,要是他們忍不住移陣查看我們的動靜時,我們就可趁這一刻衝出陣外,而且有相當可能可以成功!”
施本才道:“若是我們靜坐不動,而他們也沒有意思管我們生死,一走了之,我們豈不要活活被困死?”
薛芸芸道:“設使他們這樣做的話,那麼我們確是死定了,不過,我剛才已經說過,他們絕不可能一走了之!”
她指著陣外的東北角,繼續又道:“而且,他們決計會在一個時辰之內,打開東北角窺看我們的狀況,那時就是我們衝陣的時機!”
施本才道:“姑娘說得那麼有把握,只不知理由安在?”
薛芸芸道:“第一,這些人僅是奉命抓回我和義父而已,他們絕不敢動我們一根汗毛;第二,他們估量不到我會認出這陣法,託大外加想活擒我們,他們就會啟陣窺看觀察咱們在陣中的動靜!”
她頓了一頓,又道:“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們在陣外發現在陣中的我們一些聲息也沒有,就必然要派人啟陣查一查了!”
施本才道:“他們為什麼不敢致我們於死地?”
薛芸芸指著劉賓,道:“不是我,是我義父,他們目前確還不敢妄動殺害義父,理由何在,恕我無法在此解釋!”
施本才“哦”了一聲,道:“那麼,我們應該用什麼方法衝出去?”
薛芸芸道:“等他們開啟東北陣角之剎那,咱們便並排前衝,在衝陣之時,不論有什麼人或兵器阻擋,也不可停步或閃躲,自然就可以出陣!”
劉賓道:“芸兒!你是說縱使有兵器迎面劈到,也只管前衝,對不對?”
薛芸芸道:“正是如此!”
劉賓道:“那……那麼,這一來不是要傷了生命嗎?”
薛芸芸很有把握地道:“不會的!不論有什麼人或物阻擋,只不過都是幻影而已,怕這些幻影作什麼?”
劉賓道:“你有把握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
薛芸芸道:“自然有把握,請義父放心!”
施本才抱膝坐地,道:“好吧!咱們就靜下來,試一試看!”
於是他們三個人就圍坐在地,一動也不動。
約摸過了一柱香光景,陣外開始有紊亂的腳步聲四處移動,薛芸芸又開口道:“他們對追命火彈仍然抱有顧忌,因此他們遲遲不敢派人進陣查看我們的動靜!”
劉賓道:“那敢情好,我們大可安穩與他們窮泡下去!”
他一言未了,陣外突然“呼呼”飛來不少燃燒的火把,這些火把零零落落地落在陣中之後,便開始散發出一股嗆人的煙硝味道。
薛芸芸用手撫住鼻喉,抽空道:“不好啦!那賽諸葛果然高明,他居然想出這種辦法,使我們無法靜坐不動!”
這時投進陣中的火把越來越多,硝煙味嗆人鼻喉,使得陣中三人,再也忍受不住!
尤其是劉賓,被嗆得涕淚滿腮,喘著氣道:“本部受不了啦,咱們往外逃呀!”
薛芸芸急道:“不行!衝出去只有被擒一途,我們趕快撿起火把投出去!”
於是三人忙亂地撿起地上的火把,往陣外投。
幸虧陣外的人並沒有繼續大量投進火把,因此他們三人很快地便把陣內所有火把,均清除完畢。
可是由於被那難聞的煙硝味道嗆得太久,陣中的三人均已精疲力竭。
此刻在陣外的賽諸葛哈哈笑道:“你們三個人還好吧!老夫還以為你們睡著了呢?哈哈,怎麼樣?滋味不錯吧?”
薛芸芸強忍胸中那股難受的悶氣,迅速道:“他們投入火把的目的,只為了要我們無法靜止不動,待會他們必定會如法炮製,直到累得我們躺在地上才會干休!”
她看了看劉賓和施本才兩人狼狽的樣子,又道:“在這鎖神陣中四處亂動的話,因體力消耗受陣法牽制的影響,比在陣外累,倒要多出十倍有餘,是以他們如果再投入一次火把的話,大概就可以把我們制住!”
劉賓焦急地道:“可是他們火把一投進來,我們卻非撿起來投回去不可!這……這可怎麼辦?”
施本才也道:“與其在此累死,倒不如衝出去一拼算啦!”
薛芸芸道:“你們不用急,讓我想個辦法!”
薛芸芸還未說出辦法來,陣外的賽諸葛又已經大聲叫道:“你們聽著,要想少受點罪的話,就乖乖聽老夫吩咐,魚貫走出陣外來,老夫絕不為難你們!”
陣內沒人回答,劉賓和施本才均屏息等待薛芸芸設法解決危機。
賽諸葛又在陣外道:“好啊!老夫不信你們有多大能耐,可以再支持下去,來人啊,準備火把!”。
此刻薛芸芸也及時對施本才道:“施大哥!咱們趕快找些石頭瓦片……”
施本才訝道:“咱們此刻已危機四伏,哪有時間撿什麼石頭瓦片?”
薛芸芸苦笑道:“施大哥,你們儘管撿來,自有妙用。”
劉賓和施本才發覺薛芸芸好像很重視石頭和瓦片的樣子,遂依言開始檢抬地上的石頭和瓦片。
薛芸芸等到他們撿足了石頭之後,道:“施大哥!呆會兒賽諸葛如果再擲人火把的話,咱們可利用這些石頭,將那些火把打出陣外!”
施本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姑娘是想要利用這些石頭,在火把落地之前,以暗器手法,將之打出陣外,對也不對?”
薛芸芸道:“正是這個意思,而且必須相準火把頭部打,方能奏效!”
施本才道:“這又是為什麼?”
薛芸芸道:“如果我們沒有相準火把頭部打的話,火把去勢不變,仍有落人陣中的可能,我們豈不白忙而已嗎?”
施本才道:“但是火把由四面八方投進來,在下只有兩隻手,絕難兼顧四方,這又如何是好?”
薛芸芸道:“這發射暗器手法我還會一點點,咱們可以分工合作,你注意前面,後側的火把由我來應付!”
施本才道:“看不出姑娘如此多才多能!”
他言猶未了,陣外已開始行動,呼呼地丟進了三、四支火把進來。
薛芸芸一看情況緊急,迅速又道:“義父!請你專門負責那些掉在地上的火把!”
劉賓道:“知道啦!”
這時陣外又飛進七、八支火把來,施本才和薛芸芸雙手不閒,卜卜打出石子,很快地在那些火把落地之前,便已將它們打出陣外。
陣外突然靜了下來,但是沒有多久,火把帶著風聲,又從四面八方投進陣中來。
這一次大約有二、三十支之多,而且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內同時出手的,因此陣前陣後一片通明,情勢看來確是相當駭人。
施本才和薛芸芸開始有點顧此失彼的感覺,有好幾支火把也因此落到陣內,幸虧劉賓均能很快將它撿起來,投出陣外。
陣外的賽諸葛觀察入微,他一發現施本才他們用石子打火把的手法,立刻改變投入火把的方式。
首先他命手下,一次投進十支以上,而且分由四面八方投進來。
更厲害的是,火把投進的角度不但各不相同,而且高低上下也全然相異,如此一來,火把入陣之剎那,看來就宛如一層層火雲壓進來的。
因為火把有高有低,有上有下,角度方位又復不同,施本才和薛芸芸就很難於用滿天雨花的暗器手法,很準確地擊落它們。
更何況用滿天雨花的手法,消耗石子的數量更大,而他們積石不多,劉賓又得一面拉石子,一面兼顧拋落在陣內的火把,委實使他忙得喘不過氣來。
因此情勢越來越兇險,薛芸芸不覺漸漸失去信心。
一陣忙亂之後,薛芸芸突然發覺由陣外投進來的火把,越來越少,而且相隔時間也越拖越長,不像初時那樣子綿綿不斷。
薛芸芸倏地信心大增,迅即向施本才和劉賓道:“大家多加點勁,賽諸葛他們帶來的火把,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這麼一講,施本才和劉賓精神果然一振。
薛芸芸猜測得一點也不錯,賽諸葛卻是因為所備的火把已然不多,才放緩了攻勢。
薛芸芸把握這一線生機,急道:“我們還是保持靜坐的姿態,以防被陣時累倒!”
這道理薛芸芸已經提到過,因此施本才和劉賓兩人立刻靜下來,不敢在陣中亂動。
這一來,鎖神陣確是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牢牢地將他們三人困住而已。
如今事與願違,鎖神陣的奧妙居然被薛芸芸窺破,這是賽諸葛始料未及的。
如今之計,賽諸葛自然不會讓薛芸芸他們三人安安穩穩地待在陣中,他和秘門派來協助的插天翁巫謨一商量,決定改弦易張,用另外一個方法,活擒劉賓等人。
這時陣中一片岑寂,陷在陣內的薛芸芸,感覺得出敵人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之時刻已然來臨,可是她卻全然無法預估敵人行動的內容。
這局面對薛芸芸來講,依然是很糟糕的,主動在敵,他們三人處在被動的劣勢,委實不利之至。
陣外的幻影越來越重,使得薛芸芸幾乎連方向都有點辨識不清。
她正在全力思考敵人下一步行動的企圖之際,陣外的賽諸葛已然下令發動另外一次攻擊。
這次竹林院的人在西南秘門協助之下,由十數名弓箭好手,依方法指示,又射進大批粗大的竹箭。
薛芸芸一發現這個情況,立知不妙,大聲道:“糟了,賽諸葛他們想要將鎖神陣縮小!”
劉賓道:“這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們又不敢人陣抓我們,也不敢射死我們呀!”
薛芸芸道:“雖然他們不敢啟陣抓人,可是陣法縮小之後,他們卻可以欺近我們身旁,豈不糟糕?”
施本才道:“他們若是膽敢欺近我們之分,我們不是可以出手攻擊嗎?”
薛芸芸道:“糟的是因為他們可以借陣法之掩護,使我們沒法發覺他們的行動,而他們在陣外卻可以將我們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呀?”
施本才懶然道:“那……那我們豈不是隻有捱打的份了?”
薛芸芸道:“是的!瞎子碰上眼明的,你說,誰有利?”
他們說話之間,新射進來的竹箭已經布成一座新的陣法,將薛芸芸他們三人,限制在僅有五尺方圓的位置上。
薛芸芸說的果然不錯,他們在陣中不要說外面的景物一點也看不見,就是伸出自己的五指來,也模糊不清。
薛芸芸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看來咱們三個人,已成甕中之鱉了!”
這時陣外傳來賽諸葛的得意聲音,道:“劉賓!這回你們已無計可施了吧?”
劉賓沒有理他,對薛芸芸道:“我們是不是可以衝出去看看?”
薛芸芸搖頭道:“沒有用!衝出去徒受皮肉之苦,我們何必多此一舉呢?”
劉賓道:“但……但是老夫卻不甘心坐以待斃!”
他一言猶未了,突然間哼一聲,雙腿一軟,瞪大了眼珠坐了下去。
施本才大駭道:“劉……劉大人怎麼啦?”
薛芸芸道:“義父被陣外的人點中了穴道,輪下去就是你我了,咱們逃不掉的!”
施本才聞言更是緊張,全神戒備起來。
賽諸葛在陣外看得清清楚楚,道:“施總管!你戒備也沒用,你可知道老夫要從什麼地方發招攻你嗎?”
賽諸葛的聲音聽來好像自十丈之遠發出來的,可是他話才一說完,一縷指風已襲向施本才的期門穴!
施本才聽聲辨位,慌忙疾退,可是人才退了兩、三步,背後倏覺有一股強大無比的旋風撞來,慌得他手忙腳亂起來!
施本才領教了那股旋風的威力,才明白薛芸芸何以不贊成衝陣的原因,卻原來鎖神陣的外圍,全是威力無與倫比的旋風之故。
外圍有人力無法抗拒的旋風,局處在陣內又飽受上不斷的偷襲,怪不得從不氣餒的薛芸芸,也要承認毫無逃走之望了。
薛芸芸等施本才站穩之後,突然對他道:“施大哥,我實在不應該拖累你至此!”
施本才怔了一怔,沒想到薛芸芸會在這緊要關頭,說出這種話。
他細細一咀嚼薛芸芸的話,心中頓時湧現一片感激和安慰,因此很豪爽地道:“薛姑娘!在下不是說過士為知己者死嗎?你實在無須如此自責!”
他相當感動地又道:“倒是在下因無力保護姑娘,而感到無限地慚愧!”
薛芸芸眼圈一紅,道:“施大哥!今夜如果只有你逃得了生命,請你無論如何,也要替我做一件事好嗎?”
施本才道:“不要說一件事,只要在下一條命在,就是百件事在下也樂意效勞!”
他頓了一頓.才又道:“可是!日下的局面,在下哪有逃生的機會呢?”
薛芸芸道:“有的!只要有我相助,施大哥必可逃離此地!”
施本才訝然道:“姑娘既有辦法,咱們何不一起跑啊?”
薛芸芸道:“我這逃生方法,只能供一個人利用,換句話說,我只能使我們之一逃脫而已!”
施本才沒有問她理由,因為他深信薛芸芸的話,不會故作驚人,他道:“既然姑娘有辦法使我們三人中的一個逃走,依在下之意,還是姑娘先走才恰當!”
薛芸芸道:“不行!應該由你逃!”
施本才道:“為什麼應該是我?”
薛芸芸道:“因為我和義父即使落在竹林院之後,也只不過失去自由而已,他們絕不會殺我們,可是你卻不同,你一旦被竹林院擒住,就只有死路一條而已,所以你應該先逃生!”
施本才被薛芸芸一席話,說得大為動容,可是他心中卻極為平靜。
他嘆了一口氣,道:“姑娘之言誠然很有道理,然而不論如何,在下也絕不會為了一己的生,將姑娘和劉大人丟在這裡的!”
薛芸芸用欽佩的眼光,看著施本才,道:“我知道施大哥義薄雲天,為了我們父女,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如果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你留著生命去完成,你會忍心拒絕嗎?”
施本才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薛芸芸道:“我這裡有一樣東西,請你先收下來!”
她一面說話,一面取出一支打造極為精緻的金簪,交給了施本才,又道:“請你突圍之後,立刻趕到宣城西郊的郭莊,交給莊內一名叫莫家玉的人,順便告訴莫家玉,為了劉賓的安全,我恐怕非得付出生命代價不可!”
施本才看了金簪一眼,道:“就這件事?”
薛芸芸露出蒼涼的眼神,幽幽道:“此情只待成追憶!唉!”
她抬眼望著施本才,改口道:“還有,你到了郭莊之後,將這裡的一切告訴那邊的人,他們自會對你的安全盡最大的保障,今後你也就不必擔心竹林院的追緝了!”
施本才還想說什麼,陣外突然襲來兩股勁風,使得施本才不得不將到口的話嚥了下去,迅速網躲!
薛芸芸一看情勢危急,忙道:“施大哥!你趕快裝成穴道被制的樣子!”
這時正好又有一縷勁風朝施本才襲到,施本才果然裝成一陣搖晃,便栽倒在地。
薛芸芸蹲下身,很快地告訴施本才,道:“他們就要開啟陣法進來抓人,你一得到我的暗號,立刻往東北角急竄,敵人必然措手不及!”
她一言未了,鎖神陣的東北角,果然一閃一亮。
施本才在薛芸芸的暗號之下,一躍而起,奮勇奔向東北角,快速衝了出去!
原來鎖神陣的東北角,正是全陣最脆弱的一環,何況按陣位的安排,主要催陣之處又在西南。
換言之,東北角正是敵人看守最松之處,施本才這一衝,確是衝到了地方。
只見他身如飛燕,一繞一掠,便脫陣而出。施本才一脫出鎖神陣,看也不看四下的地形,人如脫韁之馬,狂奔而去!
守在陣外的竹林院和秘門的大批人馬,一來料不到有人能夠衝出陣來,二來施本才跑得的確也快,等他們發覺追過去之際,施本才早就跑得無影無蹤!
但賽諸葛早有很妥善的安排,他一發現施本才往東北方向逃去,立刻命人射出火焰響箭給埋伏在那一地區的手下攔截施本才,而他卻從容指揮身旁的人,將薛芸芸和劉賓押了起來。
施本才根本就沒有低估賽諸葛的能力,當他狂奔一陣,立刻折向西南,因為他知道賽諸葛那支火焰響箭的用意,正是要埋伏的人堵住正北方向。
可是施本才剛剛折向西南,卻發現早有七、八個人攔在那裡。
這局面變化得太快,令施本才根本無暇考慮其他,只有硬著頭皮,往前硬闖!
那七、八個竹林院的人,一看施本才來勢洶洶,立刻小心翼翼地將他圍住,一面放出火焰箭向賽諸葛通消息。
施本才雙掌如飛,專心一意想突破攔阻,但那八個竹林院的好手,卻也守得極為嚴密,使無心戀戰的施本才,心急如焚。
如果照這種情況拖下去,賽諸葛派出的援手,必然來得及增援,那麼,施本才就再也沒有逃走的機會了。
施本才心裡明白得很,因此他出招甚是狠毒,五招不到,已有兩名圍攻他的人,命喪在他的掌下。
雖是如此,剩下的那六個人,攻勢卻依然很緊,纏得施本才委實沒辦法脫身。
施本才碰上這種場面,真是急得滿頭大汗,但也只有徒呼負負而已。
眼看著賽諸葛派出的人手將到,施本才仍舊還在竹林院的重圍之中,看來他這次突圍,就要攻虧一簣了。
就在這緊要關頭,先前協助施本才殺掉錢棠的那名蒙面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飄然出現!
蒙面人這一次現身,還是不跟施本才打招呼,迅即加入戰圈,幫助施本才攻敵。
那蒙面人拳腳伶俐,把式詭異,很快地便解決掉四人,其餘兩人也被施本才擊斃。
圍攻一解除,蒙面人一晃便失去蹤影,施本才也無暇多想,急急往西逃命。
施本才前腳才離開,賽諸葛已率眾趕至,就差那麼一點就被他追及。賽諸葛等人在現場略一巡視,只發覺八具自己人的死屍,由這一點可斷定施本方確是從這附近潛逃的。
賽諸葛藉著火把的光亮,很仔細地逐一檢視那些屍體的傷痕,然後對插天翁巫謨道:
“巫兄,這些人居然是死在兩種手法之下,實是令人想不通!”
巫謨道:“這麼說,殺死這些人的,除施本才之外,還另有他人,對吧?”
賽諸葛道:“不錯,一定有人幫助施本才突圍!”
巫謨道:“你可別弄錯呀,這一錯,可能將我們引入牛角尖,所以你還是仔細查過之後,再下定論!”
賽諸葛道:“不會錯的,施本才的能耐我很清楚,他不可能在三招兩式之下,一口氣殺死我這八名高手!”
他頓了一頓又道:“更何況這八具屍體中,有四個人很明顯地死在少林拳法之下!”
巫謨訝道:“少林拳法?”
賽諸葛道:“是的!由這兩點是可說明我這八名手下,是死在施本才和另一名少林派名家的手下!”
巫謨道:“少林寺的人怎會出現在這附近?”
賽諸葛道:“據我所知,少林寺達摩院監院無前大師,早已公開露臉與神探陳公威作對,難道說少林寺的人對我們就沒有興趣?”
巫謨點頭道:“你這一說倒提醒了我,有一夥由一名叫莫家玉的年輕人所領導的龐大勢力,也正全力要得到劉賓的人,那無前大師正是這夥人馬之一,看來少林寺的人在這附近出現,必然同這些人有關!”
賽諸葛道:“巫兄說得不錯,沒想到他們的追蹤之術,比神探陳公成更加高明,這股勢力我們絕不能低估!”
巫謨露出佩服的眼光,付道:“賽諸葛料事如神,居然從這小節骨眼中,便看出莫家玉那些人不是好惹的,實是高明之至!”
賽諸葛此時又道:“為今之計,我們最好能以最快的速度,將劉賓送往貴門……”
巫謨道:“那是當然,只不知貴莊主是不是有了安排?”
賽諸葛道:“這事院主已全權吩咐我辦理,我自然會盡全力將人送到海口,請巫兄通知杜劍娘準備接人!”
巫謨道:“好!咱們以此為定!”
他向賽諸葛拱拱手,然後帶了兩名隨行門人離去,可是他剛剛才走了兩三步,賽諸葛卻又叫住他道:“巫兄請留步!”
巫謨詫然旋身,望著賽諸葛道:“還有什麼事啊?”
賽諸葛道:“請你順便提醒杜姑娘一聲,咱們雙方當初立約合作,敝方只負責到海口這一路安全,等出了海口,可就沒有敝方之事了呀!”
巫謨道:“雙方合約確是如此訂定的,自然沒錯,我會提醒小姐的。”
他舉步欲走,又停下來道:“但是由這裡到海口,仍有百數十里路,一切可就靠你們竹林院了!”
賽諸葛道:“你放心,我們早有準備,絕不會有什差失才對!”
巫謨對他的保證,似乎不太滿意,道:“這樣甚好,可是你別把官家那一般人看得太窩囊,還有,無前那少林和尚,也不是容易對付的,你們竹林院可千萬小心呀!”
賽諸葛笑笑,道:“巫兄不必過慮,我們自有安排!”
巫謨果然不再多言,轉身離去,賽諸葛等他一走,立刻命人將劉賓和薛芸芸押回岑煙書院,迅即傳下命令,調集十數名竹林院的高手,連夜準備馬匹車輛,在天猶未亮之時,便已將劉賓和薛芸芸帶離岑煙書院。
賽諸葛將他手下的助手,裝扮成僕從兵丁,再用轎子,分別點住劉賓和薛芸芸的穴道,用轎子抬走。
他們大搖大擺經官道而行,看來就像外放的京官,攜眷赴任一樣。
這一批押送劉賓的竹林院人馬,在賽諸葛親自率領之下,徐行一天,很順利地來到離寧波不遠的一處市鎮,便與竹林院的另一批人馬會合。
竹林院這一批人馬是由司徒堯帶領,他們打扮成鏢行的人,悄悄跟賽諸葛聯絡上,翌日兩批人馬分別就道,遙相呼應。
過午時分,天氣不免有些燠熱,賽諸葛徒步走在劉賓的轎旁,打扮成師爺模樣,配上他原本特有的酸儒相,確是惟妙惟肖。
他們仍然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就像陪伴著一名貪戀沿途景色的京官,一路地瀏覽,不慌不忙。
賽諸葛的這一安排,確是太出神探陳公威安排在寧波道上的所有捕快之意料之外,因此這些官家捕快,所注意的目標,都是那些行色匆匆的行旅,他們認為在官府全力探查之下,如有人妄圖押送劉賓出境,決計是慌慌張張才合理。
殊不知賽諸葛早就估計到陳公威未必已經獲知劉賓二次落入竹林院的消息,因此算定陳公威沒有理由會封鎖道路,以查緝竹林院的行動。
賽諸葛所採取的猝然行動,說來雖大膽但也不無道理。
可是他萬料不到事情會發生在施本才的身上。這一日午後,賽諸葛一行迤邐而行,正行經一處岔道之前,他們按原計劃折南而進。不料走在前面那三名扮成標兵模樣的竹林院高手,卻突然發現有人擋在道中,而這人赫然是施本才!
施本才這一突然現身,真是使賽諸葛大為震駭。
因為施本才甫才逃得生命,他去而復來,而且又現身攔住,不問可知,必是不懷好意。
使賽諸葛駭異的另一原因,則是施本才的大膽,必然是有恃無恐之故,那麼施本才所恃的是什麼?會不會他已經和陳公威取得聯絡?
情勢在施本才的現身而急轉直下,賽諸葛雖然一向沉著鎮定,足智多謀,但驟然碰上這種意料之外的倏變,也不免憂心沖沖。
他據報後很快地便趨前查看,果然發現施本才抱胸攔在官道之中,嘴角含著詭異的笑容。
賽諸葛一看他的神情,越發相信施本才這回確是有無恐而來的。但他還是神色不動地對施本才道:“施本才!你真是膽大包天呀?”
施本才依然抱胸仁立含笑道:“賽諸葛!你再也想不到本人會突然在這裡出現吧?哈,哈……本人這一次來,倒要看看計謀多端的賽諸葛,拿什麼辦法來應付本人!”
賽諸葛道:“你是說你這一突然出現,就可以嚇倒老夫了?哼,你簡直是飛蛾撲火,還不自知死期已近!”
施本才道:“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賽諸葛,你不妨猜猜看本人為什麼敢再現身呢?”
賽諸葛不是神仙,自然沒有未卜先知之能,但他心裡明白得很,施本才若非擁有什麼憑恃的話,決計不會有如此氣焰。因此賽諸葛迅速地將施本才所能擁有的憑恃,逐一思忖。
他首先考慮到施本才是不是已勾搭上陳公威這個問題,因為以施本才的氣焰看來,這個可能最是合理。
只是使賽諸葛費解的是,如果施本才已經得到陳公威的支援,何以陳公威沒有趕來?
會不會是因為陳公威來不及親自出面?然而官府捕快遍佈全國,陳公威即使不能親自趕到,也沒有理由讓施本才獨自現身,起碼也該有捕快陪同而來才合理。
此刻施本才顯然是沒有幫手的樣子,既是如此,官府方面就有可能未介入此事。
那麼施本才莫非是拼著一死而來的?
賽諸葛並沒有如此低估施本才,因此他仍然慎重其事地對施本才道:“施本才!你背叛竹林院,罪當處死,你可知道嗎?”
施本才曬道:“可惜本人在此逍遙自在,你又能奈何得了我嗎?”
賽諸葛道:“話雖是如此,可是你不想想你目下的處境麼?有希望逃得了我們的追緝嗎?”
施本才道:“笑話!我要是怕你們,還敢在此地露臉啊?”
賽諸葛道:“好吧!老夫本有意藉機開脫你,不追究你背叛之罪,如果你執迷不悟,就別怪老夫翻臉無情!”
施本才重重哼了一聲,道:“賽諸葛!我施某又不是三歲小孩,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羅嗦了半天的心意啊?”
他雙手一攤,又道:“你心中正在躊躇不決,對吧?在沒有摸清我的來意之前,你以為可以拿話套我,這不是做夢嗎?”
賽諸葛神情一變,下了決心道:“你說得不錯,老夫也承認委實摸不清你的來意,好吧,你自己說說看!”
施本才道:“賽諸葛!你只說了一半實話,不錯吧?”
賽諸葛道:“施本才,你別逼人太甚啊!”
施本才笑道:“我正是要你親自體味一下被逼的滋味,哈……”
他仰天得意地望了一陣,又道:“其實你早知道我現身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劉大人和薛姑娘之故,因此我說你只說了一半的實話!”
賽諸葛沉吟一會,道:“老夫雖則猜不出你膽敢來此的憑恃,但你應該清楚老夫處事的手段吧?”
施本才道:“這回你總算說了實話,我當然沒有小看你賽諸葛,這一來情勢不是很明顯了嗎?”
情勢確是很明顯.施本才既然沒有小看賽諸葛,此時敢同賽諸葛攤牌,足見他有控制所有情勢的把握。
這是賽諸葛不得不耐心面對施本才的緣故,如果換上魯莽的人,絕不會對施本才如此羅嗦了半天之久。
雙方言語既經觸及問題的核心,就只有攤牌一招了,因此賽諸葛道:“施本才,你總不會那麼天真地就想要求老夫放走劉賓他們吧?”
施本才道:“我自然不會如此天真……”
賽諸葛道:“那麼你說出你的條件,讓老夫看看你是不是有資格要求放人!”
說出條件當然是指施本才有何憑恃而言,換句話說,賽諸葛要知道施本才憑什麼敢開口要他放人。
施本才道:“我這要求放人的條件,說出來不怕你不答應……”
他有意地頓了一頓,等看清賽諸葛的表情,然後又道:“你是不是不願意和我談條件?”
原來賽諸葛此刻的表情,陰晴不定,好像不大理睬施本才的樣子。
施本才也是個老狐狸,他知道賽諸葛那種冷漠的表情,完全是裝給他看的,他說道:
“賽諸葛!你用不著在我面前裝蒜,其實你心中恨不得快點知道我有何所恃,對也不對?”
賽諸葛笑笑,道:“算你猜對啦,可以吧?你有屈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