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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送到天堂裡,誰還需要回家。

    混沌中迷茫醒來的溫綠菊只覺全身痠痛,尤其下體傳來的痛感更為明顯,像是第一次騎腳踏車摔倒一陣麻痛,腳淤青了一個禮拜才消腫。

    口很渴,她伸手欲拿放置在床頭的保溫瓶,她一向會在睡前放瓶水備用,省得下樓跑一趟吵醒其他人。

    可是撈了半天只撈到一隻銀白色手機,式樣偏向男性風格,她不記得自己何時申辦了這款手機,大概是感恩向工頭借用的吧!

    天應該亮了,但是室內的光線為何如此昏暗,是誰把厚重的鳶尾花窗簾放下,阻斷陽光的滲透……

    等等,怎麼是海洋圖樣的窗簾,她心愛的鳶尾花哪去了?難道又是外祖母的主意,不許她有任何私自喜歡的事物?

    神智慢慢清醒,眼睛適應屋內的光線,一點一滴的記憶攏聚成形象,男性化的傢俱擺在眼前,十足現代化的裝漢與她房內的木質天花板全然不同。

    男子的粗喘聲彷彿近在耳邊,近乎低泣的呻吟聲出自她口中……

    “天哪!我做了什麼,一杯自由銀幣換一生的懊悔?”她怎麼那麼糊塗。

    她不敢相信一夜情會發生在她身上,拘謹自愛的她最痛恨濫情的短暫歡愉,沒想到她竟成了放蕩的女人,為一夜歡情而迷失自己。

    事情怎會超出常軌,她記得由一個吻開始……

    她沉溺了,展開柔軟的軀殼任其探採,激烈的回應他每一次的深進淺入,好幾回她以為自己要漲破了,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歡愉。

    原來勾引男男女女墮落的滋味是如此美妙,難怪眾生願與惡魔交換靈魂,只為一時的快樂。

    身體的抽痛提醒溫綠菊一件不能重來的事實,她和陌生的男人上床了。

    “或許不能說陌生吧!他比我更瞭解我的身體結構。”畢竟他一夜要過她好幾回,越戰越勇。

    自嘲的苦笑著,她沒辦法改變已發生的事,只好誠實面對軟弱所犯下的過錯,人真的沒有後悔的權利。

    看著胸前、手臂佈滿歡愛過後的痕跡,她不曉得該如何掩飾才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人言可畏,殺傷力不容輕視,保守的老人家肯定無法接受。

    一陣五音不全的歌聲忽從浴室傳來,楞了一下的溫綠菊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行事,她有茶莊的事務要接手,不能像情竇初開的少女犯傻,她必須在他出來前離開,免得彼此尷尬。

    心念一起,她隨即付諸行動。

    但現實與想像總有一段距離,當她一起身打算站起時,痠痛的四肢立即發出抗議聲,一道腥濃色的稠液由兩腿根部滑落。

    她第一個想到的念頭是他沒有戴保險套,而她的排卵期就在這幾天。

    越想越心驚,她強打起精神下床找尋四散的衣物,希望能做些事後彌補,一夜情的規矩是下了床走人,再也無關係的各分東西,這道道理她懂。

    底褲呢?她擱哪去了?

    一堆似曾相識的衣物碎片被丟棄床角,愕然的無力感襲向心窩,她真瘋狂至此,連貼身衣物都任意糟蹋?

    害人的酒不該貪多,她老學不會教訓……

    “啊!”

    乍然出現的手環抱細腰,古銅色肌膚呼應她的雪嫩,形成強烈的對比。

    “別慌,是我,昨夜和你在一起的初行雁。”初行雁連忙出聲,不想驚嚇到她。

    吞下慌亂的心悸,溫綠菊故作鎮靜的扳開他的手。“我知道是你。”

    “與數小時前的熱情一比,你現在冷淡了許多,想始亂終棄是不是?”他可不愛他的女人用對陌生人的眼神看他,那太傷感情了。

    “我始亂終棄……”讓床單絆了一下,她突然倒向他的懷抱。

    笑得像偷腥的貓兒,腰際只裹一條浴巾的初行雁不慌不忙的接住她。“喔!是我說錯了,你還是一樣熱情的讓我想再要你一回。”

    “不,別又來了。”她受不住他的狂性。

    眉一擰,她的表情充滿無奈的抗拒,不願淪為慾望的奴隸,就算看到他幾近裸身的完美線條引人心慌。

    “拜託,看我一眼,我還沒醜到面目可憎的地步,該看該摸的你昨夜不就……”她臉紅了,真是純情小百合。

    說到一半看到她臉上泛起紅潮,初行雁好笑的放她一馬,重新摟她入懷不放開,低頭吻著她裸露於外的香肩,一口留下一個吻痕。

    這是他的主權所有,誰也不能侵佔,他已經烙下私人專屬的符號。

    “別這樣,我該走了。”溫綠菊彆扭的閉上眼睛,怕再受到他的吸引。

    女人永遠會記得第一個擁有她的男人,不管是好還是壞,初次的疼痛總是刻骨銘心,想忘也忘不了,正如她此刻的處境。

    明知兩人是偶然交錯的平行線,一旦交會便是離別的開始,她不該有感傷,耽溺著它的溫暖,這個不屬於她的男人註定要錯過,不復記憶。

    迷戀是多餘的,她年紀大得足以分辨出自己是否動情,她沒有遊戲人間的本錢,放縱一夜也該回到原來的軌跡。

    “走?你要走到哪裡去,我還沒幫你沐浴呢!”

    他最愛的桃花源留有她處子的痕跡。

    積壓太久了,難免失控了多要幾回,沒能顧及她的感受硬來,是該補償一下。

    “不……不用了,我自己會洗,你不要一直撫摸我的身體。”她氣息微亂,扭動著身子想掙開,但徒勞無功。

    “你嫌我粗手粗腳會弄傷你細嫩的肌膚?”嗯,他是粗魯些,該改進改進。

    初行雁一把扯下她蔽體的薄毯,滿意的審視自己的領土,輝煌的戰續足以令男人生傲。

    “啊!你……”溫綠菊臉紅得更厲害,不習慣赤身露體的見人。“別鬧了行不行,我有正事要做。”

    不熟悉的環境讓她無所適從,隨手拎起他的襯衫往胸前一遮,起碼她能坦然些。

    一夜的肌膚相親之後仍是兩個陌生的個體,夜的魔性使人喪失理智,白日的到來提醒著道德規範,太陽底下一切邪魔無所遁形。

    活在別人的期待之下,她的世界狹隘又封閉,即使她有一顆吉普賽人流浪的心,窗外的天空雖然遼闊,卻沒有一朵白雲能載走她。

    “比我更重要的事?”對她,他已有超乎尋常的佔有慾,想一分一秒都看到她。

    最好在床上相見,男人的狼性是貪得無厭的。

    眼睛張也不是,閉也不是的溫綠菊避看他腰以下昂揚部位。“天亮了,我也該走了。”

    初行雁輕笑地吻她臉頰,不以為天明是問題。

    搖著頭,她想搖掉不該有的妄想,她的未來已經決定了,再無變動的可能性,除非她的叛逆心未死,再次起而反抗。

    為了弟妹們的將來,她一再的妥協,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往哪退,山高水長,處處險阻。

    “我是說你臉紅的模樣真可愛,讓我好想吻遍你全身,一次又一次的佔據你的熱情。”他簡直像發情的公牛,老要不夠她。

    這種情形很少見,即使對性最好奇的年紀也不曾戰了一夜不覺疲累,她對他的吸引力不只是肉體上的牽絆,他所鍾情的是她恬雅外表下的狂野靈魂。

    或許連她也看不出自己所擁有的毀滅力量,令男人徹底臣服,只為換她淺眉笑靨。

    原鑽的美要靠琢磨,而她是水洗的白玉,終年躺在河床上經歲月洗煉,奪目的光彩更勝鑽石的燦爛,亮得叫人睜不開眼。

    所以在酒館裡見她第一眼後,他平靜的心起了變化,那種認定的感覺隨著一步步靠近而增強,他幾乎要仰頭歡呼──

    就是她。

    強烈的聲音撼動耳膜,可遇不可求的機緣稍縱即逝。

    因此他一直跟著她,以眼睛追隨,看著她低頭沉思,攏眉輕愁,拒絕一個又一個的搭訕,婉柔又不失得體的回謝他人的邀約。

    直到夜深了,一杯喝了三小時的酒見底才肯離去,臉上的寂寞讓人憐惜,她不想回家。

    “你……你不要……不正經,一個晚上沒回去,我怕家人會擔心。”溫綠菊還是掙脫了,藉著床的阻隔拾起發縐的衣物。

    “反正都遲了,遲一個小時或遲兩個小時有什麼關係,我會替你向你家人解釋。”雖然早了些,但先見見面聯絡感情也好。

    想要追人家的女兒得先獲得對方家長的首肯,射將先射馬,拉攏盟友好過樹敵,第一步走得穩才能再出招。

    “不必了,我的家人很保守,他們不歡迎外來客。”尤其是他這種雅痞。

    如果他是名學者倒好溝通,偏偏他是外祖母最痛恨的律師,她心目中三大惡“犬”之一──

    掮客、酒鬼、律師。

    挑挑眉,初行雁沒穿上衣服的意願,單手環胸。“我也很保守,人家叫我吃三碗飯,我絕對不敢添第四碗。”

    “玩弄詞彙是律師的專長,我不與你口舌之逞快,我怎麼也不可能贏你。”她背過身穿上衣服,手指微顫得扣不好釦子。

    “別穿了,待會還是得脫掉。”手一伸,他下一個動作是解開她已扣上的第一顆鈕釦。

    “你……你要幹什麼?”不是害羞的紅了雙頰,而是氣憤他毫無理性的專制。

    受制於人的無力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十幾年來她一直過著沒有自我的生活。

    “緊張了,瞧你大眼直瞪我,害我心口卜通卜通的亂跳,好想變成大野狼將你一口吞了。”這唇,是他的。輕啄了她一下,他笑的得意,扯開她身上所有遮蔽攔腰抱起。

    “把我放下,初先生你……”啊!他居然咬她,很深的一口印子明顯印在肩頭。

    “叫我行雁,我們之間沒必要那麼生份,你說是吧。”他意猶未盡的在她的小粉臍齧了一口,增加親密關係。

    遲頓了一下,溫綠菊吐口大氣的說道:“夠了,我沒辦法承受更多,你若還有需要大可去找別人……”

    未竟的聲音被鎖入初行雁口中,微沉的眼閃動著薄怒,不高興她說出令人不快的話語。

    不過他的表情未表現出動怒的神色,一逕的溫文含笑,不斷的落下輕吻阻止她開口,精健有力的雙腿跨了過去。

    他的目標是浴室。

    “讓我為你服務吧!親愛的,你最忠實的僕人在此為你卑微。”

    冷水一開,強而有力的水柱打在兩人身上,冷卻所有思潮。

    “姊,你採的葉子太老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請蘇爺爺來瞧一瞧。”

    年屆七十的蘇定山有著西醫執照,可是他卻是中醫出身,不愛待在醫院行醫,所以自行開了間小診所,和兒子兩人一起負責看診,中西療法並用的遊走各村落為人治病。

    有人說他是赤腳仙仔沒有牌照,和密醫差不多,可是他的風評比大醫院的知名醫生還要好,救助過無數被醫院放棄的病人,給予他們再生的機會。

    他是病人眼中的老好人、鄰居爺爺,不搞派頭和善待人,身上總帶著各式糖果給小朋友當獎勵,呵呵的笑聲是他的招牌,深受鄉里老少的歡迎。

    而他也是綠菊山莊的常客兼家庭醫生,喝茶是他戒菸後唯一的樂趣,三天兩頭來坐坐就為了一嘗剛烘乾的新茶,當第一泡茶的試飲師傅。

    不過有幾名老資歷的員工會私下取笑,說他是為老太太而來,因為他們年輕時是一對情侶,可惜家世而被拆散。

    大家暗自說著玩,可是沒人敢光明正大的嚷嚷,老一輩的私事誰敢說嘴,尤其對象是受人尊敬的老醫生,以及以嚴厲出名的老太太,話到嘴邊還得斟酌、斟酌,得罪誰都不是什麼好事。

    “姊、姊,你中暑了嗎?早上的太陽明明不大呀!比平常涼快多了……”才七點二十一分,應該不會太熱,她還穿了長袖襯衫。

    兩頰紅通通的十五歲少女看來十分稚氣,手提竹籃採著嫩芽,齊肩的妹妹頭相當討喜,笑起來左邊有一個甜甜的酒渦,個性活潑偏向早熟,少了一絲天真。

    春茶過後的茶樹生長較慢,葉子也較澀,通常採茶人家不會摘此時的茶葉製茶,利潤較低也不好賣,白白浪費人工。

    不過綠菊山莊的茶樹一年四季皆可採收,除了春秋兩季的茶葉價格較高些,綠葉蟬吸食過葉汁的茶樹是制“東方美人茶”的最佳時機。

    所以春分過後入了夏,利用暑假打工的她也來賺外快,一方面貼補家用,一方面減輕大姊的負擔,不要老被不死的老妖婆使喚東使喚西。

    溫香苗的個頭不大,臉也僅有巴掌大,手細腳細發育不良,旁人一瞧以為她只有十二、三歲大,沒人相信她已是高一新生。

    可是她比同年齡的孩子懂事,懂得察言觀色,一見大人的臉色不對馬上噤聲,裝作什麼都不懂的低頭做事或是寫功課,絕對不會多事的跳出來管。

    在這世界上她只在乎兩個人,一個是她同父異母的姊姊,一個是年幼體弱多病的弟弟,他們是她最愛的家人,她只承認他們兩人是自己人。

    其他有血緣或無血緣的親人她一向不愛搭理,怕給大姊惹來更多無謂的紛擾。

    所以當她最關心的人出現反常現象時,她第一個聯想到可能是生病了,或是熱暈了頭,不然怎會失神的採摘不能製茶的老葉,把它拿來當有機肥料還差不多。

    “啊!什麼事,你累了嗎?”回過神,溫綠菊望向一臉著急的小妹。

    “不是我啦,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剛叫你老半天都不理人。”嚇死人了,她還以為她中邪了。

    淡然的一笑,她輕拍她的頭說聲抱歉。“我在想事情難免分了神。”

    “嗯,看得出來。”她重重的點點頭,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你快把老茶樹的葉子全摘光了。”

    “喝!我怎麼盡摘沒有用的葉子……”溫綠菊低頭一瞧,惱色浮上困擾的眼。

    低喃了兩句,她將不用的粗葉挑出棄於地,任其腐爛當堆肥,腳步輕移趕上其他採茶女的動作,熟稔的摘著一家老小賴以溫飽的茶葉。

    茶有四絕,香郁、形美、味醇、色綠。入口舒爽,滋味醇厚,味中有香,回味甘爽,味濃耐泡等則屬最優的茶,搭配清澄的山泉水更令人回味。

    上品茶味長,下品茶味短,綠茶鮮爽,紅茶鮮甜,優良品鮮濃無異味、純正,而不良品則淡薄、苦澀、粗淡、熟味,好壞的成果全賴製茶者的技巧是否熟練。

    綠菊山莊以自制的鐵觀音、烏龍茶和白亳為主,龍井、碧螺春次之,大部份行銷國內行家和大陸茶商,是臺灣少數自產自銷的茶莊,年年獲國家評鑑最優良的茶葉。

    由於近年來流行紅茶、抹茶和花茶,因此茶莊內開闢一個場地專制物美價廉的大眾口味換取市場,銷售成績斐然,往往必須提前三個月下單才能訂得到貨。

    尤其日本人酷愛抹茶獨特的風味,將茶磨成粉末狀沖泡連粉末一起飲下,他們得特別選擇名為雀舌的細嫩芽茶,以人工摘取再用手工精製,不得以機器烘製,不是晴朗的黎明前摘下的還不能使用。

    所以外銷價格雖然偏高,但深受日本皇室喜愛,連帶著民間富紳也跟進,常常供不應求。

    而溫綠菊的工作就是監工、接訂單,嚴格篩選茶葉的好壞,與外商連繫送貨事宜。

    茶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有專人照料,要防止害蟲啃食,又不能隨意濆灑農藥傷害茶葉的品質,每年花在僱工捉蟲就要花上一筆不小的開支。

    但是她還是把茶莊撐起來了,而且做得有聲有色,絲毫不遜色於其他同行,曾榮獲十大茶農之一的美譽,外界稱她茶香美人,或直接以茶的名稱喚她東方美人。

    可是這些稱譽、美名都不是她想要的,打從十九歲就負擔茶莊生計的她只想逃開一堆虛名。

    要不是百來名員工、採茶女依賴綠菊山莊而活,她不會這麼認真的打理茶莊生意,且也不能讓百年祖業毀在她手中。

    “姊,你這幾天是怎麼回事,老是心神不定的忘東忘西,好像人在心卻飛得老遠,讓人好不安喔。”一點也不像平日的她處事明快,一絲不苟。

    溫綠菊微楞的一愕,默然的神情顯得複雜。“沒什麼,你不用擔心,我只是在煩心夏季的颱風會不會帶來過豐的水氣,去年排水口堵住了,差點淹死我們半山片茶樹。”

    “是這樣嗎?”明亮的大眼有著問號,溫香苗遲疑的間:“是不是老太太罵了你,所以你不開心了。”

    因為是“寄人籬下”,多有顧忌的溫家兩姊弟不敢直稱阮金花為外婆,雖然同為一父所出,但身份地位還是有很大的懸殊。

    “丫頭,你想太多了,外婆哪天不嘮叨兩句,我早就習以為常了。”儘量不把心事表露臉上,暗自吞澀的溫綠菊要她寬心。

    香苗還小,很多事不宜太早接觸,安心的過她想過的生活是她僅能給她的一絲保障,有時候她挺羨慕她的日子,不必為強加的責任忙碌不休。

    “可是她罵得好難聽,說你定在外頭與野男人廝混才一夜不歸,不知婦德有違百年祖訓。”之類的話語多不可數,嚴厲得令人直打哆嗦。

    她是呀!縱情一宵忘了自身的責任。“別在乎她的嚴詞厲言,現在沒人會用‘婦德’兩字約束女人,她還活在裹小腳的年代。”

    “咯……咯……”頗有同感的溫香苗發出輕脆的笑聲。“姊,小心老妖婆聽見你偷罵她。”

    “我有嗎?你可別亂告狀。”溫綠菊故意裝嚴肅的警告她勿做小人。

    “我才不會呢!那個老妖婆最討厭了,老用眼角斜瞧人,好像我們是多低等的下等人,不配為她洗茶渣子。”她一臉嫌惡的擰起鼻,明顯表明自己的態度。

    “香苗,你忘了姊的叮囑嗎?”語氣略沉,她不希望純潔的妹妹變得憤世嫉俗。

    溫香苗馬上認錯的低下頭。“是,我不該批評長輩的不是,即使她可惡得萬人唾棄,身為晚輩還是得給予三分尊重,不得嘻笑怒罵。”

    “你……”嘆了一口氣,她恬靜的面容浮現一抹無奈。“在外婆面前可不許頑皮。”

    “當然,我最怕她了。”尤其是瞪人的時候。“對了,姊,你那夜到底去了哪裡,我和感恩等了一夜都沒睡。”

    她才不相信公車拋錨借住民宿的說法,這一路上來根本沒幾間像樣的民宿,她打通電話隨時有人下山接她,沒必要窩在簡陋的民宿待一晚。

    老妖婆……老太太半信半疑的唸了老半天,不外乎女孩子該如何、如何,不應該怎樣、怎樣,聽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

    哪那麼多規矩,太空人都上了月球,老掉牙的古訓還搬出來獻醜,姊的耐性十足禁得起她疲勞轟炸,換做是她早夢周公去了,誰理她一堆古文古語。

    笑得瑰麗,溫綠菊眼睛微彎的看向遠方。“以後姊姊要是晚歸就別等門了,感恩的身體不好,別讓他跟你傻呼呼的熬夜。”

    “什麼嘛!人家哪有傻呼呼,你還沒回答人家的問題,你去了哪裡,好不好玩?”她下回也要跟。

    她能回答嗎?眼神微黯的溫綠菊恬雅的走向田梗。“大人的世界很複雜,等你以後長大了就會知道。”

    又來這套,老用“以後”唬人。溫香苗不平的嘟著嘴。“為什麼要等到以後?我夠大了。”

    笑了笑,她的神情寧和。“你才十五歲,不必急著長大,好好享受你的無憂歲月。”

    曾經她也是這般單純,天真無邪的看世界,她以為她是可以作夢的。

    但是在那雙不循私,要求嚴格的利眼瞪視下,她的夢化成五彩繽紛的泡泡朝天空飛去,最後消失在空氣中。

    她想起人魚公主的故事,或許悲劇性的悽美結局才會引人深思吧!

    “姊,你別藏私嘛!快告訴我外頭有什麼好玩的,人家也要去……”

    驀然停住腳步,回頭一視的茶中仙子難得板起臉一訓,“香苗,你要再胡鬧,姊要生氣了。”

    愕然的一顫,沒料到向來好脾氣的她也會訓人的溫香苗怔然不語,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她心中一空,好像姊妹倆的感情疏遠了。

    那一夜她去了什麼地方?遇上什麼人?為何她連最親的人都要隱瞞。

    敏感的心小小的受傷了,她第一次害怕大姊的轉變,覺得自己似乎快要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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