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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馬嚷望着李慕凡陰笑説道。“姓李的,不願拖累他,你也好心腸,只是你已經拖累了這些少林和尚,除非你跟我們大夥兒合作,要不然他們一個也活不了。”

    李慕凡道:“馬老大、合作何解,又指什麼?”

    馬駿嘿嘿笑道:“跟我還反穿羊襖裝羊?姓李的,你要招子放亮些,瞧清楚人……”

    李慕凡道:“馬老大,我是真不懂。”

    “也行,我告訴你。”馬嚷道:“把老和尚告訴你的説出來……”

    李慕凡道:“這就是所謂的合作?”

    馬駿道;“不錯。”

    李慕凡道:“説出來怎麼樣,有什麼代價?”

    馬嚷道;“絕不會你們吃虧蝕本,我們這一夥兒不但放過這‘少林寺’的和尚,而且連你也一併放過,這該夠了吧?”

    李慕凡點頭笑了笑道:“夠是夠,放過這些出家人,我或許相信,至於説放過我,那我是絕不敢想信,我殺了你馬家的幾個,跟解家的幾個只怕你們恨不得剝我的皮,抽我的筋?”

    馬嚷醜臉一紅,道:“公是公,私是私,姓馬的向來公私分明,論公,你跟我們大夥兒合作,我們大夥兒自然就會放過你這一遭兒,至放私的,那以後江湖碰面的機會多得是。”

    李慕凡道:“很動聽,便宜也夠,更讓我感激,我不是不識抬舉,而是沒辦法受這抬舉……”

    李慕凡道:“主持老和尚他只趕我離奪下山,卻沒告訴我一點我想知道的……”

    馬駿臉色微變,道:“姓李的……”

    李慕凡道:“信不信由你,老和尚當然也不知道!”

    馬駿該發作,但他沒發作,向着“八虎”那位老二解寶投過探詢一瞥,解寶立即冷冷説道:“老和尚確這麼説,可是我們這一夥兒沒一個相信,他的用意在為少林消災消禍,無如他若是不説出來,‘少林’這災這禍仍是難消。”

    李慕凡笑道:“解老二,你敢把‘少林’怎麼樣,主持,兩堂首座,‘八護法’,‘四尊者’,‘十八羅漢’,無一不是當今一流中之一流,足抵半個江湖……”

    解寶道:“‘七狼’,‘八虎’,‘九龍’也足抵得另半個。”

    李慕凡道:“我看你們最好別逼急了‘少林’。”

    解寶冷笑説道:“逼急了他敢怎麼樣,除非他不想要這‘少林’了,要知道,拒抗官差,形同告反,論起罪來那對他們佛門弟子出家人可沒有什麼好處。”

    李慕凡心頭暗震,笑道:“這一着似乎很厲害,解老二,那隨你們了,‘少林’這一趟我算白跑,還得到別處碰碰運氣去了,讓開我的路。”

    話落,他邁步逼了過去。

    那九個,顏色齊變,一擁迎了上來,馬嚷道:“姓李的,私賬了過之後再走不遲。”

    李慕凡道:“要了私帳容易,跟我到寺外去,別讓這千年神蹟,佛門清淨地染上血腥。”

    他腳下沒停。

    而那九個卻如露怯意地往四下裏散去。

    又聽馬路道:“姓李的,今天你休想活着出‘少林’一步。”

    李慕凡笑道:“未必見得,殺了我,你們就永遠別想要你們的那位小王爺了。”

    馬鎮陰笑説道:“姓李的,那是你的兒子,”

    李慕幾道:‘可是有人要他。”

    馬駿道:“必要的時候也可以不要!”

    李慕凡道:“那隨你們了!”

    馬貌一聲沉喝道:“剁他。”

    解寶忽揚大叫:“姓李的,你償命來。”

    掄起一對判官筆,往李慕凡身後撲到,判官筆一上一下,上取後腦,下取‘命門’,出手便是殺着。

    李慕凡沒回頭,道:“解老二,別在這兒,到寺外去。”

    猛然向前跨了一大步,解寶的一對判官筆同時落了空。

    只當他要騰身掠起,三名佩劍青衣漢子中一名出劍橫越過來,抖手一劍刺向李慕凡前胸。

    前劍後筆,李慕凡只有橫裏跨步躲閃,口中説道:“‘七狼’,‘八虎’是為兄弟們報仇,情有可原,你‘九龍’為的又是什麼?”

    那青衣漢子一劍落空,一聲未吭,欺身跨步,抖手又是一劍,這一招比前一招還狠還辣。

    李慕凡陡揚雙眉,道:“你耳朵聾了嘴啞了,人總該還有知覺。”

    右掌探腰只一抖,旋見匹練電閃,血光崩沉,隨聽一聲慘呼,再看時,李慕凡手持軟劍卓立不動。

    那青衣漢子混身是血,滿地亂滾。

    地上,一隻血淋淋的斷手猶握長劍。

    這一手震住了另八個,只聽一聲厲喝:“姓李的,你……”

    另兩名青衣漢子縱身掠了過來,落指飛點,地上那青衣漢子立即不動,又兩指落下,閉了那斷臂上的血脈穴道,左邊一名抱起他退後,右邊一名臉色鐵青,抬眼直逼李慕凡,道:“你心太狠,手太辣,這仇算是結定了。”

    李慕凡道:“我根本就不以為能免得……”

    ‘了’字未出,大喝聲中,那青衣漢子抖劍撲了過去。

    李慕凡振腕想迎,兩條人影一合即分,定後再看,李慕凡軟劍垂下了,身上也未見什麼。

    而那豪放漢子右臂上卻多了一道微現血跡的裂痕。

    他臉色倏轉煞白,還要再撲。

    馬嚷突然叫道:“單打獨鬥咱們明知不行,別跟他玩這一套,上,聯手合力剁他!”

    有了他這一句,他八個身形齊動,由四下裏攻向了李慕地適時由牆頭上又掠下兩個,李慕凡頓時成了一對十。

    甫一接手,悶哼迭起,那十個中有兩個掛了彩。

    三招邊後,那十個中躺下了兩個,劍透眉心,滿臉是血,死像猙獰可怖,屍身摔出了老遠。

    而李慕凡,身下也兩處負傷,一在右臂,一在左肩,血染紅了兩大片。

    叱喝聲中,那八個,加上牆頭上又掠下來的幾個,一擁又攻了上去。

    慘呼迭起,地上躺的又多了好幾個,李慕凡並未再負傷,可是他的血在不停地外流,兩隻袖子全濕透了,染紅了!‘七狼’,‘八虎’,‘九龍’的凌厲而不斷的攻勢,使他沒有閒暇去閉血脈,正穴道,再説,右肩的那一處傷,也沒辦法去止血閉穴,一旦止血閉穴,他那條右臂就別想動了。

    只是,血一直在流,傷口也越來越痛,右臂漸漸地有點麻木,招式施來力不從心,運劍呆滯緩慢,不夠靈活快捷,照這樣下去,他不知道還能握劍多久,還能並多久。

    説起來,他今天的處境,較當日在‘樂圃山莊’更惡劣。

    陰狠的馬嚎叫了起來,還帶着獰笑:“夥計們_二啊,他支持不了多久了,再拖他一會兒,然後他就該任憑咱們擺佈了。”

    大叫與獰笑聲中,他掄刀當先撲了過去。

    ‘當’地一聲,馬驟悶哼暴退,臉色煞白。

    他左肋上捱了一下,還好,那只是掃中一點皮肉,衣破皮翻,血出,他嚇出一身冷汗。

    李慕凡一劍傷敵,他腳下卻一個蹌踉。

    “行了,姓李的,你從命吧。”馬駿突然仰天大笑。

    李慕凡沒説疾,咬了咬牙翻身便往外闖。

    “姓李的,你還想走麼?別了,走不掉了,你要是能跨出這‘少林寺’半步,我這個馬字從今倒着寫。”

    馬嚷又笑了,是獰笑。

    叱喝聲中,身後追過來“九龍”的兩個。

    牆上,也騰身揀起兩個,硬截李慕凡!

    李嘉凡紅了眼,咬牙挫齒,強提氣凝足了真力,抖手兩劍刺出,‘七狼’的兩個徒弟摔下了一雙,致命傷都在喉頭。

    然後,他回身出劍,格開了前指要害的兩般兵刃,而,腳下猛然蹌踉,匆忙間伸手扶住了一根石柱,差點坐在地上。

    馬貌的獰笑劃空響起,他一揮手,道:“來呀,大夥兒跟這位李大俠客親近親近。”

    隨着他的揮手,地上的邁了步,牆上的掠了下來,成一圈,一步步地圍了過去,逼了上去。

    那每一個,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怕人。

    尤其是馬鎮,他猙獰之中帶着得意,還直笑。

    李慕凡此刻混身浴血靠在那根石柱上,胸口起伏不住的喘,他心裏想:“這回算是完子,死不足惜,但死在這些人手裏未免窩囊,那怪誰?怪他舊創還沒全好。”

    恨只恨有負人重託,田孟嘗算是白死了,自己未完的事也到此打住了。

    一時間他想起了很多人,他的兒子,多情的“一丈紅”“玉羅剎”,痴心的沈月華,可憐的樂倩,可愛的玉姑,可敬的“八臂哪叱”幾個……

    還有很多很多,只覺一個人影連一個地在他眼前幌動,電一般的掠過,使他頭暈目眩。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GOhttp://210.29.4.4/book/club

    GOhttp://210.29.4.4/book/club距離一寸一寸的接近。

    近了,近了,兩丈,丈五,一丈……

    突然,馬騎抬了手,四圍的一羣立即停了步。

    馬駿目光凝注,得意向猙獰地笑問:“李大俠客,還有什麼話説麼?”

    李慕凡沒説活,只靜靜地靠在那兒。

    馬綴得意向猙獰的笑容更濃於,那張臉更醜惡了。

    “怎麼不説話呀,人,在伸腿瞪眼嚥氣之前,總該交待幾句,留個遺言呀。”

    李慕凡淡然一笑,毫無悲悽之色,突然開了口:“我李慕凡人間也闖過這多年了,名也落下了,死何足惜?也沒有什麼遺憾,只是,我仍嫌早了一些。”

    “好話。”馬駿道:“你若嫌早,死在你劍下的又該怎麼辦?李大俠客,人須看得開,要看得破,遲早總是要走上這條路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嬌妻美妾,榮華富貴你都沒有,不是麼,説正經的,我這時候動了軟心腸,打算給你找塊地兒,你想在那兒。”

    李慕凡道:“我先謝謝,隨便你了。”

    馬驟笑道:“你倒挺能湊合的,那麼,要什麼料的棺木。”

    “棺木?”李慕凡搖頭笑道:“不敢奢望,江湖人死後能人土已經算很不錯了,但有破草蓆一塊,放願已足。”

    “更見隨和。”馬鞍笑道:“最後一問,你想怎麼個死法?”

    李慕幾道:“由得了我麼?”

    馬驟道:“要不能由你,我就不問你了。”

    李慕凡笑了:“説得是,那麼我告訴你,痛快的也好,分屍也好,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任你了。”

    馬壤大笑,道:“那麼,誰吃誰動手,大夥兒來個亂刀剁餡兒吧?”

    笑容一斂,瞼色立寒,那神情,好不怕人,他掄刀一揮,那一羣一擁而上。

    李慕凡舉起了軟劍,但他倏然一笑,隨又把劍垂了下去,探左手人懷,他要去毀那個小紙團。

    手摸着了那小紙團,兩個指頭剛要用力。

    墓地!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聲蒼勁佛號,略含着佛家獅了吼劃空傳了過來。

    李慕凡一震住手抬眼。

    那一羣,也立即收勢停手轉身。

    “大雄寶殿”那高高的石階上,不知何時排列整齊地站着,“少林”主持,兩堂首座,“八大護法”,“四尊者”以及“十八羅漢”。

    李慕凡強提一口氣,忙道:“主持,請恕我為少林帶來……”

    “檀越!”慧空寶像莊嚴,合什説道:“‘少林’已沾血腥,這佛門清靜已蕩然無存,檀越多言何益。”

    李慕凡道:“那麼,主持,我不説了。”

    馬嚷冷然説道:“老和尚,誰讓你出來的。”

    “阿彌陀佛”,慧空道:“‘戒林’乃‘少林’禁地,老袖身為主持,自然可以隨意進出。”

    馬驟臉然一變,道:“老和尚膽變大了,那麼,你出來幹什麼?”

    慧空道:“李大俠蒞臨‘少林’,乃‘少林’之貴客,老衲未迎在先,未送在後,心中甚感不安,如今特趕來恭送。”

    馬聘笑道:“老和尚相送他上那兒去?西天極樂?還是十八層阿鼻地獄。”

    慧空道:“西天極樂時辰未到,阿鼻地獄那也不是李大俠的去處。老衲是要送李大俠出寺下山。”

    馬嚷臉色又一變,獰笑説道:“老和尚,莫非你猶在定中,你要醒來説話。”

    慧空道:“馬施主,老初如今清醒的很。”

    馬駿道:“莫忘了你是佛門弟子出家人!”

    慧空道:“也唯有佛門弟子出家人才上秉佛旨,胸懷慈悲。”

    馬鎮道:“老和尚,你看看眼前這千年神蹟?”

    慧空身形一陣微顫,道:“馬施主,神蹟已然沾上了血腥。”

    馬鎮道:“你是不在乎它多沾一些。”

    慧空一點頭,道:“是的,馬施主。”

    馬嚷道:“老和尚,你知道皇律?”

    慧空道:“佛門弟子,世外之人,心中只有一個佛。”

    馬路勃然色變,道:“好和尚,你敢藐視皇上……”

    慧空佛號高喧,道:“阿彌陀佛,施主幸勿加出家人如是罪名。”

    馬駿道:“那麼你就該……”

    慧空道:“諸位施主請讓路,莫耽誤了老衲送客!”

    馬駿臉色又變,陰笑説道:“老和尚,你要放明白點,須知憑我們這一夥,是不見得夠差你‘少林’多少。”

    慧空大袖一擺,高聲説道:“少林弟子隨我送客。”

    話落,“四尊者”跨步當先行下石階,“十八羅漢”緊跟在後,兩堂首座與“八大護法觀仍跟在慧空左右。

    “少林”這一支隊伍,對眼前的那一羣視若無賭,昂然步下“大雄寶殿”石階,逼了過去。

    一時間,那一羣劍拔誇張,閃身欲動,好不緊張。

    突然,馬緊神色一轉猙獰,咬牙叫道:“先剁了他!”

    四條人影閃動,撲向了李慕凡。

    這一手狠毒,也冒了險。

    “阿彌陀佛。”慧空陡揚佛號,聲如洪鐘,上放雲霄,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

    佛號聲中,“四尊者”騰身掠起,大袖擺出,各身猛然擊出一拳,這是“少林”獨步天下的“伏虎神拳”。

    只聽砰然幾響,慘呼聲中,撲向李慕凡的那四個狂噴鮮血,蹌踉暴退,一交摔在地上,兵刃丟出老遠。

    李慕凡啞聲説道:“主持,你這是……”

    慧空截口説道:“檀越,佛門弟子出家人,上乘佛旨,慈悲為懷,更何況‘少林’添為武林一脈,慧空沒有考慮到別的!”

    李慕凡閉目一嘆,道:“主持,李慕凡不再多説什麼了!”

    説話間,“四尊者”已掠到了他身邊,各自旋身向外站立恰好把李慕凡護在中間,個個雙掌合什威儀逼人!

    馬喀厲聲叫道:“老和尚,你敢下手官差,你還要不要!”

    “阿彌陀佛!”慧空誦了一聲佛號,道:“馬施主,老衲適才説的已經夠清楚的了。”

    馬駿目中兇芒暴閃,咬牙挫齒一點頭,道:“敢情你是豁出去了,好,先拿下你這老……”

    “八大護法”立即跨前一步,成一字排列攔在了慧空身前。

    馬驟那一夥裏,也跨步逼近了幾個,“八大護法”跟馬壤對峙,淵停獄凝,動也不動。

    馬駿等個個神色淒厲猙獰,雖然躍躍欲試,作勢欲撲,但沒一個真動,也沒見一個越眾而出。

    馬駿目中兇光由慧空臉上移向兩堂首座,旋即又從兩堂首座瞼上掠過,落在了“十八羅漢”身上。

    突然,他咬牙一點頭,道:“好!和尚,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我聽你的,等爺們再上‘少林’時,那就有你受的!”

    慧空道:“馬施主,老衲隨時恭迎俠駕。”

    馬駿臉色一變,轉註李慕凡,惡狠狠地道:“姓李的,算你福命兩大,造化大,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這是雷聲大兩小!自己打退堂鼓!

    李慕凡尚不説話,慧空已經開了口:“馬施主沒説錯,檀越是該快點回去,走!老衲與‘八大護法’送檀越出寺!”

    這話李慕凡焉得不懂,他微微一笑,轉身行了出去!

    而“四尊者”與兩堂首座及“十八羅漢”卻沒動。

    有人要跨步打算上前攔,可是腿剛伸出一半,它又縮了回去,只因“少林”僧個個寶像莊嚴,神情肅穆,年上去很懾人。

    忽聽有人喝道:“老和尚,你膽大包天,難道你真……”

    慧空回身説道:“老衲不會屈放威武的,並且也由來説一句是一句,李大俠在我‘少林’是客,老袖理應送他出去!”轉身行去!

    眼望着李慕凡在少林主持及“八大護法”的保護下走向寺外,馬驟臉色鐵青,一咬牙,叫道:“咱們也走廣他一揮手,領着他那夥就要走。

    突然“藏經堂”首座慧果長眉軒動,開了口:“阿彌陀佛,馬施主諸位屈駕片刻。”

    馬駿臉色一變,厲聲説道:“和尚,莫非你少林還敢……”

    “阿彌陀佛!”慧果道:“施主請息雷霆,少林不敢,貧僧是打算讓李大俠走遠後,再恭送諸位施主出‘少林’。”

    馬鎮厲笑道:“好!好!好!和尚,你少林這顆天膽,這份義氣,我記下了,加京後我會馬上上稟的!”口雖這麼説,他還真沒敢再走!

    慧果神色肅穆,沒有説話!

    “少林寺”外,慧空率“八大護法”送客送到了寺前廣場上,停步後他道:“檀鬧,恕慧空不能遠送了!”

    李慕凡道:“主持!這份情,我領受了,也倒牢記心中,不敢片刻或忘,只是,這麼一來……”

    慧空截口説道:“檀越!佛日:‘我不人地獄,誰人地獄’?”

    李慕凡暗暗一嘆,默然不語。

    慧空又道:“檀越!少林是非地,不宜久留,‘七狼’等被兩堂首座率‘少林’弟子留在寺內,只為使檀越有寬裕的時間從容遠離!所以慧空不敢再耽擱,請檀越快快下山去吧!”

    李慕凡道:“那麼,主持,我告辭了,他日有暇,定當專誠拜望!”

    他抱拳一禮,慧空及時袖底出手,掌心上平託着一隻數寸高的白玉瓶,遞了過去,道:“檀越!這瓶子裏有十顆佛門靈藥至寶‘大還丹’,對修為高深如檀越者,本沒有大用,不過檀越如今身帶創傷,失血頗多,對檀越的真力恢復卻不無小補!請檀越帶在身邊備用吧!”

    李慕凡沒有推拒,他明白這佛門靈藥至寶‘大還丹’的功效,對如今自己這身傷,那是大有稗益!

    同時,他也明白,‘大還丹’是江湖人夢寐以求的靈藥,多少人千方百計而難求到一顆,如今他卻一下子被饋贈十顆,這份情,使他深深感激。

    當即,他接了過來,道:“主持!我不多説什麼了,只有一句話,我受‘少林’良多,就此告辭,容他日再來拜謝!”又一抱拳,轉身行下山去!

    他沒有回頭,不過他知道“少林寺”前廣場上的那九位佛門高僧,一定站立良久,等望不見他的身形後才會轉身返回寺中,返回“少林寺”後的情形如何,他不得而知!

    不過他明白,他相信,眼前,“七狼”,“八虎”,“九龍”是絲毫不敢奈何“少林”,憑他們實力還嫌不夠,馬駿等都是十足的老江湖,機警,陰險,奸詐,眼睛雪亮,他們絕不會吃這眼前虧,否則他出不了“少林寺”,更沒有如今這步下“少室”的機會!

    李慕凡沒有走小路下山,在距“少林寺”不遠處,他折人了密林中,從他告訴挑書筐的那半大孩子下山的那條路,那處洞穴下了“少室”!

    如今,高踞“少室”北麓的“少林寺”是看不見了,仰望“少室”,他在一陣感嘆之後,才掉頭而去!他沒往“登封”去,取道奔向了“榮陽”!

    在“榮陽”,他找了一家客棧,一進門便把客棧裏的夥計,嚇了一大跳,望着他那一身血傻在了那兒!

    李慕凡沒有多解釋,也沒那個必要,他掏出了一錠銀子,託店夥去替他買衣裳,買些該用的藥,最後他説了一句剩下的算跑路錢,全歸那夥計。

    就這一句,使得夥計定過了神,而且恐懼盡掃,歡天喜地,連聲唯唯地飛一般地奔了出去!

    在後院房裏,李慕凡總算暫時有了歇息,一歇息下來,他覺得兩處傷口痛得很厲害,而且還很燙!

    更糟的是,他覺得身子麻木,混身無力,頭有點渾沉沉的。

    他明白,他的傷夠重,失的血也夠多,消耗的真力也不少,他沒敢怠慢,一口吞下了兩顆“大還丹”,然後和衣躺在了炕上!

    剛躺下,他想起了件事,慌忙探後人懷,摸出了那顆險些被他毀了的小紙團!

    小紙團團得很緊,小心翼翼地展開它,紙也皺得很厲害,放在桌上攤平了看,這一小方塊的白紙上,寫着兩行龍飛鳳舞,鐵劃銀鈎的細小狂草,筆力造紙,極見勁道,每一行七個字,寫的是:

    “若問龍鳳飛去處,

    但找五台瘋癲僧。”

    “五台”,總算有了線索,有了着落!

    當然,指那龍,自然的是前一位皇上順治,那風,當然也就指的是被封鄂妃的絕色才子董小宛!

    李慕凡心中跳動之際,突然想起了玉始的爺爺趙勝英趙老英雄的話,當年吳三桂帳下三虎將之一的李廣武,不是也在五台削髮為僧,剃渡出家遁入了空門了麼?

    這倒巧,趁這機會,也可以拜識拜識這位當年鎮守邊關的虎將,如今空門中的高僧奇人!

    想着,想着,步履響處,夥計棒着買回來的進了門,李慕凡又吩咐他去打盆水,有錢能使鬼推磨,受了人的好處,跑趟腿,打盆水,那算是芝麻小事。

    水來後,李慕凡洗淨傷處,上了藥,包紮妥當,“大還丹”不愧佛門靈藥至寶,這時候傷口不痛了,身子不麻了,頭也不昏了,而且全身真力充沛,一如往昔!

    最後,李慕凡換過剛買來的乾淨新衣裳,又留下一塊碎銀子,走出了房門。

    剛出門,他神情一震,腳下也不由頓了一頓。

    從外面走進來瘦高的中年漢子,穿皮襖皮褲,腳下是桐油浸過的快靴,頭上還帶頂皮帽,瞧樣子,挺氣派,也挺俐落,就是鼻樑上那道疤痕扎眼!

    李慕凡的身後越出了那夥計,他迎前陪笑哈腰:“這位爺是!”

    那瘦高中年漢子犀利目光邊一四下掃視,一邊問道:“可有清淨上房?”

    江南口音,道地的江南官話!

    夥計忙應道:“有,有,有,您看看那一間中意!

    “不!”瘦高中年漢子一搖頭,道:“我要五大間!”

    夥計一怔,道:“五大間?”

    “嗯!五大間!”那瘦高中年漢子點間説道:“沒有麼?”

    夥計忙道:“有,有,有,您請跟我來看看!”

    趁着那瘦高中年漢子跟夥計搭話,李慕凡頭一低,邁步向外行去,這舉動似乎是……

    然而,他剛擦過瘦高中年漢子身邊,忽聽:“咦!朋友,請留一步!”

    李慕凡抬手往臉上一抹,沒回頭,停了步,道:“這位是叫我?”

    瘦高中年漢子道:“正是!朋友請轉過來!……”

    李慕幾道:“你我認識麼?”

    瘦高中年漢子道;“我就是覺得朋友有點眼熟!很像我一李慕凡截口説道:“朋友大概認錯人了,我不記得在那兒!

    瘦高中年漢子一笑説道:“朋友,有背朝人説話的麼?何妨轉過來彼此見見?”

    李慕凡道:“好吧!別讓人笑我傲慢無禮!

    説着,他緩緩轉了過來。

    是那張英俊絕倫的臉可惜左臉上有道鮮紅的疤痕。

    瘦高中年漢子一怔,失笑道:“對不起!朋友!我真看錯了,你請!”

    話還沒説完,要命的夥計突然“咦!”了一聲直了眼!

    李慕凡心頭一震,忙道:“小二哥!我房裏那一堆請代我收拾一下,我馬上回來!”

    夥計楞楞地答應一聲,要走!

    瘦高中年漢子一把拉住他,目光轉動,笑問道:“夥計!看人那有這樣看法的,你沒見過這位朋友麼?”

    李慕凡眉鋒為之一皺。

    夥計忙搖頭説道:“不,不,不是,不是,好奇怪啊!這位客人怎麼換了一張!

    “換了一張臉,是不是?”瘦高中年漢子嘿嘿笑道:“我説嘛!

    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眼花瞧錯了人了……”

    目光落在李慕凡握着的右手上,陰陰一笑,接道:“朋友!你手裏該是有張人皮面具吧!”

    李慕凡躲避無徒,事到如今他也不願賴,淡然一笑道:“閣下好眼力,也高人一等,我剛才是戴着一張人皮面具,怎麼樣,閣下有何見教?”

    “豈敢!豈敢!”瘦高中年漢子嘿嘿笑道:“不怎樣,萍水相逢,我敢朋友怎麼樣?別説戴人皮面具,就是支張虎皮,誰又管得着?高興嘛!對不對?”話鋒微微一頓,含笑接道:“不管怎麼説,我不得不承認我是看錯了人,這裏再向朋友道個歉,請忙你的吧……”隨即轉註夥計!,道:“夥計!給我打掃五間上房,要快一點,我馬上就來。”

    説完了話,他轉身要走!

    這回,李慕凡説了他剛才説的那一句:“朋友,你也請留一步。”

    瘦高中年漢子沒動,有點不安,笑問道:“朋友,有什麼見教?”

    李慕凡道:“朋友是江南‘竇家寨’的?”

    瘦高中年漢子微震搖頭:“‘竇家寨’?沒聽説過,這回該你朋友看錯人了!”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竇衝,沒忘你鼻樑上那道疤痕?許久不見你仍是那麼機警,想去叫他們來對付我,對麼?”

    瘦高中年漢子強笑説道:“朋友!你認錯人了!

    突然竄起,電一般地向外撲去!

    李慕凡笑子笑,道:“竇衝!你什麼時候能從我眼前跑掉過?”

    腿一伸,絆得瘦高中年漢子一個蹌踉,他跨步跟進,右掌下探,一掌劈在瘦高中年漢子的後頸上.

    瘦高中年漢子一聲沒沉,砰然一聲爬了下去,沒再動!

    嚇壞了夥計,他白着臉傻在了那兒!

    李慕凡微微一笑,道:“小二哥!別怕!你不會吃人命官司的,他沒死,不過暫時昏過去了,待會兒他自然會醒,我走了!麻煩照顧他一下,用不了多外自會有人來找他的!”

    説完了話,他走了。

    夥計,仍楞在那兒。

    好半天,好半天,他定過了神,不知道李慕凡剛才的話他聽見了沒有,只見他機伶一顫,拔腿便往外跑!

    而,還沒跑一步,他差點撞在一個人的身上,只聽一聲叱喝道:“狗東西,冒冒失失的,你沒長眼麼?”

    夥計直哆嗦,直跟一看,胳膊握在一個人的手裏,那是個身穿皮襖褲,頭戴皮帽,身材魁偉高大,滿臉絡腮鬍的濃眉大眼大漢,他忙道:“不!不是!爺!死……死了人了!”

    “死了人了?”濃眉大眼大漢詫盧一句,“在那……”

    他臉色陡然一變,手一拋,夥計一交被摔出老遠,痛得他毗牙咧嘴,老半天地爬不起來。

    適時!他撲向了院子裏地上的瘦高中年漢子身旁,俯身一探鼻息,他神情頓時為之一鬆!

    這時候,夥計爬了起來,要逃!

    濃眉大眼大漢陡揚大喝:“狗東西!站住!”

    夥計一哆佩,兩條腿像釘在了地上,白着臉,顫抖着説:“大……大爺!不!不是我……”

    濃眉大眼大漢冷冷説道:“我知道不是你!憑你這濃包像也沒有這能耐,過來。”

    夥計沒動,嘴裏直説:“大……大爺!你!你饒了我吧!不!不是我!

    濃眉大眼大漢一瞪,喝道:“你聾了麼?我叫你過來!”

    夥計身子一顫,抖着兩條腿,膽戰心驚地一步一步捱了過去,在他來説,這已經夠快了!

    可是濃眉大眼大漢仍嫌慢,又喝道:“狗東西,你褲襠裏夾着東西麼?還是長了痔瘡!”

    夥計當然懂得他的,忙跨了兩步,到了近前,他驚駭地望着眼前這半截鐵塔,不知是福是禍!

    濃眉大眼大漢一指地上瘦高中年漢子,道:“是誰放倒了他,説!”

    夥計結結巴巴地道:“是!是……我不認識!”

    濃眉大眼大漢道:“怎麼説,你不認識?”

    夥計忙道:“是!是一個住店的客人!”

    濃眉大眼的大漢濃眉一揚,道;“他在那兒?”

    夥計眼向外望了望,道:“走!走了!……”

    濃眉大眼大漢臉色一變,道:“怎麼説?走了?”

    夥計心驚肉跳地點了點頭,道:“是!是大爺,走了,剛……剛走!”

    濃眉大眼大漢叱道:“狗孃養的,你為什麼放他走?”

    問得好!口説手不閒,他抖起蒲扇般毛茸茸的大巴掌便摑,可憐夥計被嚇呆了,沒躲!他也不敢,更躲不掉!

    這一下要被摑中,只怕夥計的那張臉,那嘴牙要……

    墓地——

    “大哥!”

    一聲嬌喝傳了過來,隨着這聲嬌喝,一條纖小人影飛掠而至。

    那纖小人影往濃眉大眼大漢面前一落,那是個廿上下的姑娘,也是一身皮襖褲,但這身皮襖褲沒掩住她那剛健,婀娜玲瓏的嬌軀曲線,她,頭截一頂小皮帽,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拖在身後,都過了那細而圓的柳腰!

    杏眼,桃腮,彎彎的兩道肩,那雙眸子水汪汪的,像説話,黑的黑,白的白,好亮,好美!

    姑娘美是美極,還帶着點嬌媚,只是,瞧那薄薄的櫻唇,微挑着眉梢,這位姑娘定然是很任性,很刁蠻,説得那個些,還有點潑辣。

    她直瞪着大漢:“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濃眉大眼大漢一指地上,道:“你自己不會看看?”

    “我一進來就看見了,”姑娘道:“他是於什麼的?”

    濃眉大眼大漢道;“這狗東西是這客棧裏的夥計!”

    “別罵人!”姑娘道:“竇衝是他放倒的麼?”

    濃眉大眼大漢道:“不是……”

    姑娘道:“那為什麼這樣對人家,他受得住你這一掌?”

    濃眉大眼大漢道:“可是這東西氣人……”

    “氣人?”姑娘道:“怎麼氣你了?”

    濃眉大眼大漢道:“我問他是住乾的,他先説不知道,又説是個客人,我問他人那兒去了,他説走了,剛走,我問他為什麼放他走……”

    “這才是笑話。”姑娘冷笑道:“這話要是傳到江湖裏去,怕不被人笑掉大牙,‘竇家寨’夠光彩的,他説的本來不錯,客人那麼多,他能都認識,人走了他能告訴你還沒有走?你問他為什麼讓那人走,你也不想想看,竇衝都被那人放倒了,他能攔得住?敢攔麼?虧你還是‘竇家寨’未來的當家的呢,脾氣就那麼暴燥,霹靂火一般,一碰就着,對人家永遠像凶神!”

    這一頓數就夠人受的!

    而,大漢他不但兇狠之態盡掃,沒一點脾氣,反而咧着嘴笑了:“姑奶奶,你也好不到那兒去,那麼你問他!”

    姑娘美目微橫,道:“幹什麼要問人家呀!放着自己人不會問麼?”

    轉望夥計,柔聲説道:“夥計,麻煩你拿盆水來!”

    夥計如逢大赦,匆慌點頭答應,如飛而去!

    轉眼間他端着一臉盆水跑了過來:“姑娘,水來了!”

    姑娘一指地上瘦中年漢子道:“麻煩你一下,往他頭上潑!”

    “這……”夥計一楞,忙搖頭説道:“我不敢!”

    濃眉大眼大漢一瞪,喝道:“狗東西,叫你……”

    姑娘冷然説道:“大哥!你好記性!”

    濃眉大眼大漢赦然咧嘴,笑了笑,沒再説話。

    姑娘隨即轉望夥計説道:“不要怕,是我叫你潑的!”

    夥計遲疑了一下,心一橫,一盆冷水兜頭潑了下去。

    地上瘦高中年漢子一震而動,兩手持地,頭一搖,突然翻身躍起,一眼瞥見這兩位忙躬下身去:“大爺!姑娘!”

    “行了!竇衝!”大漢一擺手,道:“你替‘竇家寨’增輝,替我臉上抹了光彩,説吧,是誰。”

    竇衝紅着臉道:“大爺,是!

    眼角徐光瞥了姑娘一下,倏地搖頭説道:“沒看見人,那人由我背後下的手!”

    不解事的夥計端着水盆又是一怔。

    大漢一時也沒明白,詫聲説道:“沒看見,由你背後下的手?”

    竇衝忙道:“是的!大爺!”

    大漢哼了一聲道:“沒看見是誰,就被人糊里糊塗地放倒了,那更夠光彩!”

    濃眉一皺,道:“這會是誰?……竟向‘竇家寨’的人下手!”

    望向姑娘道:“小妹,你看是!

    姑娘沒留意竇衝適才來自眼角的一瞥,可看見了夥計端着空盆一楞,可是她一直沒作聲,如今大漢一問,她立即凝注着竇衝冷冷説道:“竇衝,真的麼?”

    她那雙目光森寒像利刃,逼機得竇衝好生不安,他忙點頭説道:“真的!姑娘!我還會説瞎話,更不敢矇騙大爺跟您!再説,捱了打我還會替那人瞞着。”

    姑娘冷笑説道:“那難説,我看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竇衝顯然很怕這位姑娘,他沒敢應話,卻求援地望向了大漢,大漢立即説道:“小妹!竇衝説的不錯……”

    姑娘冷然説道:“你少插嘴,也少護着他,對不對我自己明白!……”

    轉望夥計道:“夥計,剛才的事兒,你看見了麼?”

    夥計老實地點了點頭,道:“我看見了,姑娘。”

    姑娘一指竇衝,道;“他説的的實話麼?”

    竇衝忙遞眼色,姑娘霍然回目,道:“竇衝,你幹什麼?”

    竇衝一驚,忙道:“沒有!姑娘!我,我在聽!……”

    姑娘冷哼一聲道:“再敢有一次,小心的眼珠子。”

    竇衝猛然又是一驚。

    姑娘轉望夥計,道:“夥計,你説呀。”

    夥計有了遲疑,怯怯低德地道:“這個!……這個!……”

    大漢叱道:“這個什麼?有一句你就説一句。”

    姑娘也道:“你只管説,一切有我,不用怕!”

    夥計望了竇衝一眼,竇衝止低着頭,他當即鼓足了勇氣,呼儒説道:“我就在這兒!這位爺還跟那人説一話!……”

    大漢“哦!”地一聲,轉眼便要找竇衝。

    姑娘一抬手,攔住了他,含笑説道:“他跟那人都説了些什麼?”

    夥計道:“先是這位爺叫住了那個人,説那個人像他的朋友,後來一看又不是,説什麼人皮,……人皮!……”

    一搖頭,接道:“姑娘!我説不清楚,你還是問這位爺自己吧!”

    姑娘微微一笑點頭,轉向竇衝道:“竇衝,你説給我聽聽!”

    竇衝低着頭低儒説道:“姑娘,那人戴了人皮面具!”

    姑娘道:“這個我知道,你説那人像你的朋友。又是怎麼回事?”

    竇衝道:“我看錯了!姑娘!那人側面像我的一個朋友……”

    姑娘道:“你的朋友,誰?”

    竇衝道:“姑娘,不認識。”

    姑娘道:“就因為你認錯了人,他就打了你麼?”

    竇衝道:“是的,姑娘,那人蠻橫的很!”

    姑娘道:“為什麼剛才你説沒看見,説他是背後下的手,嗯?”

    竇衝道:“當面被人放倒,我覺得丟人!……”

    大漢冷哼説道:“你還知道丟人?”

    姑娘道:“是這樣麼?竇衝。”

    竇衝一點頭,道:“是的,姑娘,是這樣!”

    姑娘道:“這也是實話?”

    竇衝遲疑了一下,點頭説道:“是的!姑娘。是實話。”

    姑娘笑説道:“竇衝!你要是還敢騙我,你就給我小心點!”

    竇衝忙道:“姑娘,我不敢。”

    姑娘道;“不敢就好!跟他説了些什麼?”

    竇衝搖頭説道:“姑娘!別的沒説什麼,他出人不意的下了手。”

    姑娘冷冷説道:“我就不相信只為看錯人就會捱打……”

    一頓,接道:“竇衝,話説在前頭,你可別等我再問夥計!”

    竇衝忙搖頭説道:“姑娘!您!……”

    姑娘道:“那麼你自己説!”

    竇衝望了大漢,遲着道:“姑娘!他是……他是……”

    大漢怒叱説道:“混帳!幹什麼吞吞吐吐的,他是誰?説呀?”

    竇衝一臉委曲像,道:“大爺!您瞧瞧我鼻樑上這道疤?”

    大漢一震,脱口呼道:“他是……”

    快地!他楞佐了!

    姑娘她嬌軀猛震,花容色變,嬌靨上的神情難以言喻,只見她兩眼發直,只聽她哺南説道:“是他!……是他,……竟會是他!……”

    霍地轉註竇衝,急道:“竇衝!他往那兒去了?”

    竇衝尚未説話,大漢突然喝道:“不許説,竇衝!”

    竇衝嚇了一跳,忙道:“大爺,我也不知道呀!”

    大漢叱道:“該死的東西,你為什麼早不!

    竇衝苦笑説道:“大爺,您説我怎麼辦?您還直逼着我説!”

    大漢道;“我怎麼知道是他?”

    姑娘悲笑説道:“大哥!你這是何苦?”

    “何苦?”大漢道:“小妹,爹的話你忘了?咱們出門的時候,爹是怎麼交待的?你又向爹怎麼保證的?”

    姑娘嬌靨黯淡,搖頭慘笑道:“大哥!我記得,你放心,不會的,絕不會的,那已經不可能了,我跟他早就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他認為是我騙了他,害了他,他好不容易支持着衝出了重圍!命差一點留在竇家寨,你想,對我,他還會有情麼?……”

    大漢冷冷説道:“你對他也不能再有情了,撇開以往的不談,單就那天説,他殺了你的什麼親人,你不該忘記!”

    姑娘搖頭説道:“我沒有忘,大哥,我的心裏對他只有仇恨而不會再有情意了,要不然這趟我不會求爹準我跟出來。”

    “小妹!”大漢吁了一口氣,兇態微斂,點頭説道:“沒忘記就好,除非他李慕凡躺下,要不就是‘竇家寨’毀了,要不然這仇恨就消不了,你要知道,自己人總是自己人,沒有一個不是為你好!是不是?”

    姑娘道:“我知道,大哥!”

    大漢道:“那麼!小妹,今後對那一位,別那麼冷淡,你要知道,人家是幫咱家的忙的,爹也希望兩家能聯親,能把他家拉攏住,他家在江湖上的勢力,名氣,可卻不弱放咱們‘竇家寨’!”

    姑娘道:“我也明白!大哥,我更明白爹的用心,我可以聽你的,今後對他好一點,可是短時間內我還沒有嫁人的打算!……”

    ‘小妹!”大漢濃眉微皺道:“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

    姑娘道:“我並不是一輩子不嫁人,只是短時間內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有這個心情,大哥又急些什麼?”

    大漢道:“小妹!你可別讓爹認為你仍對李慕凡……”

    一搖頭,接道:“提他喪氣,不提!……”

    轉望竇衝道:“李慕凡原住在這客棧裏麼?”

    竇衝點頭説道:“想是。我來的時候剛巧碰上他要走,他低着頭,可是被我一眼看見了……”

    大漢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他是躲着你!”

    竇衝道:“本來就是!大爺!”

    姑娘道:“那可能麼?”

    大漢傲然説道:“怎麼不可能,有了那一回,已經夠他膽寒了,他見了竇衝,自然知道咱們準在附近,他還不躲……”哼地一笑,道:“李慕凡也會膽寒,也有個怕的時候!”轉望夥計,道:“夥計,那小子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夥計道:“剛來沒多久!……”

    大漢詫聲説道;“剛來沒多久!那他怎會走?又何必住店?”

    “可不是麼?”夥計道:“我出去替他買了兩件衣裳還有藥,他換過衣裳上了藥就走了!”

    大漢濃眉一軒,道:“換衣裳上藥?夥計,他怎麼了?”

    姑娘臉有點異樣,但她沒開口!

    夥計毫無心機,更可惡口沒遮攔,道:“他受了傷,大爺你可沒瞧見。他剛來的時候嚇死人,混身是血,在他換衣裳上藥的時候,我看見了,左胳膊上跟右肩上兩條大口子,好不怕人……”

    大漢濃眉軒動,目間異采,道:“那該是兵刀傷,大半他跟馬家兄弟等朝過面了……”一搖頭,接道:“帶着那麼重的傷,還能輕易地放倒竇衝,足見……”

    倏地住口不言。

    本來嘛,怎麼能捧仇人?

    偏偏夥計多嘴,他忙道:“可不是麼?混身是血,他還有説有笑的,準是個硬漢子,剛才他腳一伸,手一揮,這位爺就爬下了,可真利落!”

    竇衝臉猛然一紅,瞪了他一眼!

    夥計忙道:“這位爺我説的是實話啊。”

    竇衝冷冷説道:“知道我説的的實話,只是你少插嘴,再敢説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滾!”

    夥計嚇了一跳,連忙端着空盆走了,心裏卻直嘟嚷:“大男人家,臉皮怎麼那麼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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