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緩移身形,由徐轉快,由快轉疾,初遠分得出誰來,終於人似風車,形成一道人影圍牆。
別說長興二人目定口呆,就連餘再添都為這種奇異拼圍法縮住心神,忘了切身痛苦,痴痴的目注場中。
驀地,一聲輕響,聲勢裂帛,一往黃沙卷空,形成一條黃色風柱,場中人影突分,鬥雞議的對峙著,不言不動。
碧濤老魔陡地縱聲大笑,蒙面人鼻孔裡兩聲冷嗤。
“老鬼!還不服輸?”
“魔頭!我贏定了!”
“你氣敗!”
“你神流!”
“狡猾的老鬼,不施好巧安得不敗!”
“無恥的魔頭,若非陰險如何走得開!”
“好!就算勝負未分!”
“當然是輸贏未定!”
“老鬼!六月六日我送你歸西!”
“魔頭!落魂崖是你收緣結果之地!”
碧濤老魔狠毒的看了對方一眼,並沒與門下弟子打招呼。雙足一蹬,沖天而起,飄落那沉沉夜幕中。
蒙面人連聲冷笑,緩步走向金再添,不聲不響的向下一蹲,打開藥箱,取出三粒青濛濛丸藥,老氣橫秋地說:
“孩子!你大概是第一次遇上敵手,彆氣餒,憑你的恨骨秉賦,將來之成就,別說這魔頭不能與抗,普天之下,能在你面前走十招的,屈指難數。服下藥,助你運氣行動,把掌毒逼出來。
“藥力與內力互為因果,內力雄渾藥力快,否則慢,你明白了吧!我準備休息一下,天亮再走,你安心行動。”
餘再添頷首,服了藥,盤膝跌坐,還不到一個時辰,藥力已行開,周身舒暢,再不似先會兒如墜冰穴。
蒙面人驚異地看了他一眼說“孩子!真是意外,你秉賦與內力竟較我想像的高得多,你已痊癒了!”
旋風太保餘再添再拜說:“老人家,再生之德不敢言謝,請示俠號。”
蒙面人拍了拍腰際鐵串鈴道:“這就是我的名號,今兒入山採藥,行頭齊備,可相個走方郎中?”
這種話使人無法答,餘再添知他不前提名道姓,也就改變了話題,問:“老人家似與魔頭素識,是否……”
“太久啦!說來徒亂人意!”
“老人家似不願提往事?”
“哎!撲撲風塵,為查這魔頭之師兄行蹤,主要的,還是你外祖父!”
“老人家與……”
“我與你外祖父為總角交,他為消江湖殺劫,發菩提心,連黑白兩道於一體,共斷江湖事非,我極力反對,自來燻猶不同器,如此辦,適足為宵小製造機會。一個不好,自身反受其害。
“但人各有志,不可相強,我又因組織鈴幫於勞山,與海上大魔發生衝突,惡鬥三整天結果輸招,自此不出,也不再過問老友事。
“想不到,老友慘死孤雲山,垂二十年於茲,對方沒動聲色,如今,仍未明出,卻暗中鼓動風波,造成殺劫,事既至此,不容偷生,故重入江湖,再作馮婦。”
“老人家志在為……”
“不僅為老友復仇,也為老夫自己找場,我要奪旗毀旗,把故友所創不合理陣營,徹底毀滅!
“我要集六大門派於一堂,鑄七星劍,各門分掌,正是正,邪是邪。鋤惡務盡,絕不與邪魔外道同伍,姑息養奸,不足以消罪惡!”
“老人家!即始要如此辦,也用不著毀龍虎風雲聚英旗,如果留下來作個紀念,也未為不可。”
“有句老話,叫無例不可興,有例不可滅,我之決心毀旗,旨在維老友身後名於不墜哩!”
“有旗在,就會有人生覬覦之心,按前例再成聯合陣營,鬧得不可收拾時,一般人就會想到創始人,老友豈不成了無心為惡。”
餘再添默忖確有道理,故不再言,唯對集六派於一堂,七支七星劍各門分掌,姑不論各派步調不一,且互為敵。
即使能,江湖重虛聲,六大門派為千年來江湖所公認,必不屑與鐵鈴幫為伍,何況他是創始人,自是領袖群倫,就變成一幫六派,七大門戶了,恐怕難於實現。
他想到這兒,又不便說,轉問:“老人家!海內外武術以誰者為優?
“啊!這個就難說了,主要的是要看個人修為,你動搖了信心?感到霧閃八式不可恃是吧!別灰心,我正為你造機會,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無人與抗的機遇。孩子!你多靜養一天,我還有事。”
蒙面人關起藥箱,配好串鈴,原地未動,倏地一聳肩,向山外撲去。
不言蒙面人離了山區,也不談留下滿腹疑團的餘再添,且說長興三的中黑煞神許寰及摧花娘子尤斌,就地埋葬了迷魂手胡謙,眼看師等與蒙面人功力悉戰,離開了山嶺,那還敢吭氣,悄不聲退了下去,向西撲向了小巴山。
小巴山位於巴嶺東南,遙對巫山十二峰,山巔慈雲觀內,設有青峰會小巴山總舵,監視著三俠。
原本金眼鷂子明宏掌舵,以風雲日緊,調入孤雲山總壇。
說實在的,教主夫人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與這位總舵主有著不平凡關係,離開時久,常索心頭,調在跟前,公私兩宜。
有娘子田媚左不調右不遣,單把個義女怡仙調赴小巴山掌舵,這也有原因,女孩子大啦,放在眼前礙眼。
青娘子又是個夜不虛度之人,雖說極愛史怡仙,但床第之需遠超過母子之情,這隻能說無怪其然了。
長興三兇離開海島,落腳小巴山總舵,而不居孤雲山總壇,無非是心中另懷著非份之想。
可是這枝多刺玫瑰豈是好惹的,何況又是教主夫人的義女,後臺硬朗,長興三兇也有著顧忌,不敢硬來。
史怡仙心裡佔滿了餘再添的影子,那會把三兇放在眼中。
何況對這班海外群兇,從心裡厭惡,賓主之間,貌合神離,三兇空自恨得牙癢,就是無可奈何。
石島一怪黃道周約戰沖天雁秦英於神女峰,長興三兇暗地裡跟蹤,無非是害怕秦英約請助手。
這情形瞞不了史怡仙,青娘子雖已聲明私人恩怨自行了斷,青峰會不作左右袒,但她仍然暗跟蹤。
她不避嫌疑,跟蹤三兇,也自有其因素,小姑娘七竅玲瓏心,心眼還真多,她那複雜的念頭,誰也不估不透。
神女峰腰,迷魂手胡謙一把迷魂沙使餘再添軟癱洞口。摧花浪子尤斌一探手就要下絕情,史恰仙即時趕到。
她冤了二人,硬說餘再添是青鋒會下,胡謙及尤斌意在討好,即時放手,這就是二人再會金再添,明瞭對方身份後,怒、妒、恨的原因。
栽啦!栽在小姑娘手中,安得不怒,餘再添英俊絕倫,史怡仙護著他,怎會不妒,再想到史怡仙冷若冰霜態度,如何不恨。
胡謙一腦門子怒火,滿腹妒腸,一腔憤恨,神分不屬,算是註定了失敗命運,慘死山林,自屬意中。
推花浪子尤斌歸途中,憤然的熱黑煞神許寰說:“大哥!返小巴山後,我絕不能輕放史怡他那小妞子!”
黑然神許寰茫然地說:“二弟!你是何意?”
“三弟胡謙算是喪在她手中。”
“我不懂。”
尤斌陳述神女峰一段往事。
黑煞神默然久之,為難的說:“二弟!這要慎重將事,史怡仙是掌教夫人義女,鬧翻了可不好圓場。”
摧花浪子尤斌一陣冷笑:“大哥!你太老城了!”
“依你說怎麼辦?”
“脅迫她!真改不從,咱們找青娘子說話。”
別看許寰祖濁,對女色上可有個挑肥剔瘦毛病,普通娘們還真不放在眼中,史怡仙絕色風姿,他早存非份之想。
一聽尤斌這復仇方法,無非要史怡仙降服,眼珠一轉,笑笑說:“二弟!你與三弟玩娘們也太多了,這個,情商讓大哥我拔個頭籌如何?”
尤斌早知大哥一向對女色上不太著意,萬不料此次會在這一著,深悔失言,但又不便堅拒。
臉在笑,肚裡可也在打稿子,漫不經心的說:“天下女人有的是,大哥既有意,兄弟拱手相讓。”
這班凶神惡煞色迷心竊,那有什麼兄弟情份,不過想以胡謙之死,來迫使史怡仙就範而已。
這個傍晚時分,紅霞半天,山風習習,史怡仙一身青綢短裝,肩背長劍,神豐秀朗,美絕出塵,由觀後撲下嶺來,這是例行公事,每天巡視各舵。
觀後嶺坡,山茶遍野,眼前縱谷婉蜒,史怡仙就芬側戾走如飛,陡見月光下人影一閃,現身一人,正是那心地卑鄙的摧花浪子尤斌。
史怡仙對長興三兇一向是異常厭惡,一見到尤斌,她腳下微錯,斜刺裡撲向右側,正欲避道而馳。
尤斌一個“黃鶯渡柳”,已到面前,微笑著說:“史姑娘!這時還在巡查各舵,太辛苦了吧!”
史怡仙冷冷地說:“份內事,不值一提。”
“尤斌巴山作客,終日無所是事,這份差事,自薦承當,以效微勞,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敢勞動人駕!”
而寒意更冷,出語涼冰冰,尤斌強笑說:“在下一片好意,姑娘切勿多疑。”
“哼!好意,你那好意我早知,你還是少用為妙!”
一針見血,語意犀利,太以咄人,尤斌羞極反而哈哈狂笑:“姑娘這種態度,似非待客之道!”
“小巴山養了無數山犬,剩下飯自好處理。”
尤斌厲聲說:“丫頭,你太狂妄了!”
史怡仙陡地睜鳳目,柳眉倒豎,嬌叱:“匹夫!你妄想反賓為主,奪我小巴山基業,別想瘋了心。”
這是史怡仙機智處,她不說對方打她歪念頭,而用大帽子扣他,名正言順,鬧翻了也有法交待。
摧花娘子尤斌一怔:“史姑娘!我真想不到,你居然誤會到這上面去。”
史恰仙厲聲說:
“我承掌小巴山總舵,巡查之職,非我莫屬,青峰會規章所載,各有所司,你不過客居,冒冒失失的欲待巡查,我懷疑作用心不善。”
摧花浪子尤斌無非是試探行情,以便見機行事,一見史怡仙疑到這上面去,認以為真,立時見風轉舵,拱手說:
“史姑娘!這倒是我的不是了,貴會會章,我不清楚,不怪姑娘見疑,我想和姑娘商討-件事,不知可否行得。”
史怡仙皺眉說:“什麼事?”
“我三弟喪命荒山!”
“啊!”
尤斌一字一字的說:“他是喪身崆峒門下,旋風太保餘再添之手!”
史怡仙極其聰穎,已摸清對方命意所在,立時改變態度,“哎!”一聲:“這真是件不幸的事,閣下莫非要我派人運靈。”
摧花浪子尤斌態度轉趨強硬,冷冷地說:“何處黃土不理人!這件事倒是不勞姑娘掛心。”
“尤兄的意思是?”
小姑娘機智得可愛,匹夫、閣下,進一步稱兄道弟。
尤斌見她笑意迎人,眉梢眼角無限情思,一聲尤兄,喚得他靈魂兒飛上半天,訕訕的說:
“你說我能作何打算?”
“斌兄欲復此仇,小妹當得效勞。惟功力有限,恐非真敵,還得從長計議。”
轉得好快,尤兄變成斌兄,這是親密的稱呼,再加上個小妹,就把這淫魔整得顛三倒四,本來是意在脅迫,如今竟難啟齒。
本來麼,英雄難闖美人關,何況他僅是條狗雄。
推花浪子尤賦也是色迷心竅,沒前思後想,囁嚅著道:
“姑娘!尤斌虛度三十幾歲,從無室家之想,不知怎地,見著姑娘後,竟……”
他竟然沒了下文,史怡仙嫣然一笑,掠鬢俯首,嫵媚動人,羞紅著臉,說了聲:“斌哥!”再也沒了下文。眼波傳動,悽然淚下。
尤斌神不守舍的說:“怡仙!你莫非有難言之痛?”
史怡仙向旁微挪,成個並肩而立,一股子蘭麝之味,飄了過來,尤斌神魂飄蕩,早已想入非非。
史怡仙哀怨的說:“我竟誤會了你這番美意,深感抱歉。”
尤斌心想:怪不得你冷冰冰的,我見曾想奪你基業來,也用不著為此傷感啊!低聲說:
“如今誤會冰釋,該沒有芥蒂了吧!”
史怡仙皺眉嗔道:“哼!你把事情看得太單純了,這裡面有著礙難。”
“什麼?”
“哎!斌哥,你曾否記得你們三兄弟初入孤雲山,我不願說了。”
尤斌焦急的說:“仙妹!講下去,別叫我發急。”
“疏不間親,說出來增你疑忌,還是不說的好!”
尤斌焦急不耐的抓著她纖纖玉手,搖晃著說:“請!莫非大哥……”
“正是他!”
“他對你說了什麼?”
“他對我義母暗示求凰之意。”
“你義母怎麼說?”
“她老人家操勞會務,那有心神管我的事,答覆他只要我願意就行。”
“你答應了?”
“在考慮中!”
尤斌茫然地放開手,憤憤地說:“你這不是誠心吊我味口!”
“斌哥!你怎說出這種下流話,並且,也使我傷心,我說考慮,並不曾表示答應他,他以助青峰會奪旗相脅,義母待我更好,非親生骨肉,要我考慮,不過一句虛話,樂得拿我送人情。”
“你不想想,他比我大一倍以上,人又兇惡,貌更奇醜,我這生,還望有舒心日子可過麼?”
“我對你們三兄弟一直很冷談,主要的原因就是為此,還認為你這做弟弟的幫助兄長謀我啦……”
史怡仙想到自身遭遇,想到與餘再添立在相反陣營,不由一陣心酸,淚下兩行,倒變成假戲真做,憤憤地說:
“我知道你兄弟情長,自不能與兄長奪愛,我!終於是案上肉,任人宰割,我好恨!更恨你這個軟骨頭,不敢維護自己的心上人!”
推花浪子尤斌陡地一跺腳說:“我去問他!既早與教主夫人言明,何必隱瞞!”
史怡仙變色而起,悽聲說:“你去問個明白,我仍難脫魔掌,好!你轉來時收屍給你大哥!”
她一紮劍把,青光一閃,向脖子就橫。
尤斌一伸手刁住她手腕,頓足說:
“怡仙!你這是幹什麼?我尤老二不能維護心上人死無葬身之地,問,我問誰去,這不過試試你此言真假。”
史怡仙一聲長嘆:“唉!”
這一聲意義深長,尤斌低聲說:“怡仙!這是我的錯,只為相處時短,不說了,我辜負了你這番心意。”
“斌哥!如何善其後?”
“我自有道理!”
“但你不能殺了他!”
“為什麼?”
“青峰會將失去幫手。”
“他濟得什事?”
“你師父也不會答應你。”
尤斌默然低下頭,深沉的說:“事情一了,我們就遠走高飛,雙棲雙隱,沒人再管得了咱們。”
“哎!斌哥!一切,你多考慮。我此時心亂得很,但望你務必要計劃周洋,絕對不出漏子才好!”
摧花浪子尤斌對史怡仙一揮手,向嶺上飛去。
史怡仙劍身還鞘,冷笑一聲,向谷口而走。
谷口林旁,黑煞神迎面走出笑問:“史姑娘!谷中二弟尤斌與你說些什麼?”
史怡仙沒好氣的答:“他脅迫我!”
黑煞神許寰顏色陡變,問:“怎的脅迫你!”
“要我嫁他,否則,檢舉我私崆峒門派!”
黑煞神許寰黑瞼變成豬肝色,憤憤地說:“你答應了?”
“我要答應他就不會來應約,他說:他比你年輕,性情好,不似你粗暴,並且說,人物瀟灑英俊,比你……”
“住口!”
“這是他說的,我不過轉述而已。”
“你相信?”
“人物英俊有什麼用,心地不良才是大缺點,我就看不起這種口是心非小人,比起你許老大,真不可以道里計。”
許寰滿意的一笑:
“史姑娘!我真佩服你有知人之明,我許老大心性直,人雖粗黑,心地善良,生平不近女色,比起他來,不知強多少倍!”
“史姑娘!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巧騙胡謙,暗助餘再添,我本來不知道,是尤斌告訴我,教我這毒主義,以此脅你相從,萬不料這個刁狡的東西,居然口是心非,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我全明白了,這件事姑娘你酌量著辦,從我許寰,這一輩子要找做牛做馬都成,總教你姑娘順心就是。”
“我也有自知之明,性子直,相貌惡,殺人不眨眼。當然你瞧不順眼,不過人生一世,嫁人不是嫁相貌,外表好不見得可靠。
“史姑娘!我想通了,不管你嫁我與否,私通崆峒的事,與我海外無關,我絕不提,我希望你立即答覆我,就是不願,我也死了這條心。”
史怡仙暗想這黑煞神雖惡,倒是個直性漢子,比起尤斌來確是強得多,但他果真退步了,自己怎麼對付尤斌,豈不是弄假成真。
再一想三兇所作所為,死有餘辜,自己萬一軟了心腸,實足以害了自己,心裡一轉,正色說:
“許大哥!你倒是看得開想得透,不折不扣的直性漢子,我就敬服你這種人,我答應了,但有兩個條件!”
“別說兩件,二十件我也允諾,你說吧!”
“第一,一切事照我意思行事!”
“我已說過,做牛做馬都成。”
“第二,脫離長興島,不與江湖人往還。”
“這更簡單,現在走本為不可。”
史怡仙遲疑地說:
“我怕尤斌會從中搗亂,萬一,他在我義母之面前舉發此事,我想我們一定走不出三百里!”
許寰一怔說:
“對!這事倒被姑娘料著了,許寰自有主張,不過,什麼時候走,希望能聽我招呼,這兒有個山洞,異常清淨,希望你每天能在這兒轉一下,有事好聯絡。”
史怡仙微笑說:
“好吧!我也要收拾點零星用品,這兒既有個洞,正好儲藏,我走了,留在這兒易啟人疑!”
相互一舉手,分頭而去。
事情轉變得太過突然,二人居然中了她的圈套,似是不近人情,其實,各有因素,在摧花浪子尤斌來說,他深信自己人物出眾,青峰會中,高人能手全見過,論品貌沒誰強過自己,更深信史怡仙所說。
因為懷疑兩兄弟助大哥打她主意,故而才冷落他,再一點,自己抓住她缺點,不從,舉發出來絕不得好死。
在許寰來說,他已說明不論從否不願舉發此事,她若不同意,沒有必要耍花槍,更沒有必要說出條件,想不到自己這一爽直,倒反收了效果,贏得美人心。
第二天傍晚,許寰與尤斌步出現來,看似在散步,其實二人均壞鬼胎,全沒打好主意,尤斌笑對許寰道:“大哥!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事二弟!”
“我昨天遇上史姑娘,探她口風,以通敵事相脅,她似乎異常恐懼,她說讓她考慮一下。”
“考慮嫁你?”
“不!大哥,我是替你撮合。”
“不見得吧!”
“大哥!你看史姑娘來了,你當面問。”
許寰一轉頭,尤斌倏震臂,咔嚓一聲,五毒梅花針全打在許寰後背上,一聲厲吼,倒於谷中。
尤斌驀地一腳,把屍身踢落洞中,立即運石把洞封死。既無血漬,也沒打鬥痕跡,真是人不知鬼不覺,更不會有人去翻這山洞。
尤斌一臉得色的撲返觀來,偏巧史怡仙正在與幾個手下在商討著什麼,倒不敢冒失闖進去。
直候了半個時辰,史怡仙方始步出觀來。
尤斌匿身樹後,低聲叫:“史姑娘!”
史怡仙一轉頭見是尤斌,立即湊過去問:“什麼事?斌哥?”
“事情已了,再無顧忌,你該收拾一下,去我們要去的地方。”
“事情已了,什麼意思。”
“我也是不得已,許寰他要舉發,不殺他你你受損!”
史怡仙明知兩兄弟遲早間牆,想不到這麼快,更想不到許寰會著了尤斌道兒,死了尤斌,許寰易對付,如今要對付尤斌,可就費事了。
她很不以為然地說:“我說過別魯莽,仍然幹出這種事來,萬一被你師父發覺,可是個天大麻煩!”
“所以我急著要走!”
“我的意思是過幾天再說。”
“你變卦了!”
“不!斌哥,這是為了你,我明天即派人查尋許寰下落,風聲當然傳出去,過幾天再走,人家以為你兄弟情重,出外尋訪大哥下落去了,豈不比突然隱去的好。”
尤斌頷首說:“好!但在觀中說話不方便,向左三五里山道,越過山澗,有一座松林,林右側不到五十步,有間石室,很清涼,明兒傍晚,我希望你能到那兒去,我有好多話與你商量。”
史怡仙也怕這滑賊見疑,毫不遲疑的答應下來,不過,她已打定主意,明知三兇乾坤網極難鬥,但他有所恃,難得約下這個好地方。
這是個生死關頭,史怡仙第二天就拾奪好兵刃暗器,她不露聲色,行動照常,單等著時刻來臨。
尤斌也有他的打算,他怕夜長夢多,更拍餘再添突然摸來個巴山,想先佔有她,以後再說。
日色向午,他就在澗過探望,偏西,傍晚,仍然未見芳蹤。
他焦急不耐,又怕闖入觀內而發生疑猜,更怕史怡仙由其它地方轉過來,乾脆退到林旁候著再說。
夜幕已垂,滿天繁星,上弦月色清朗,時間已過二鼓,尤斌跺腳暗恨,正好打著毒主意,陡見黑影閃動,飄落一個人來,正是夢寐難忘的史怡仙。
他不由心花怒放,一腔毒怨早已拋諸九霄雲外,笑迎著說:“怡仙!你把我等得急死了,怎麼到這時才來?”
史怡仙不答,鳳目含威,注視著他。
尤斌哈哈一笑說:“美人兒!別不開心,待會兒有你樂的……”
“淫賊!你死到臨頭,還敢輕狂,沒睜開你狗眼,姑娘何等人物……”
摧花浪子尤斌一怔,正待發言,陡聞身後一聲冷笑,轉身這一瞧,轟!差點兒把腦門氣炸!
面前,正是冤家對手剋星,神豐秀朗,英風迫人的旋風太保餘再添,這怎怪他肝火沖天呢?“
他全明白了,恨聲對史怡仙說:“丫頭!這全是你布的迷陣,二爺焉能善了!”
史怡仙冷冷地說:“對付你這種賊子,莫非還要講仁論義!”
旋風太保餘再添厲叱:“尤斌!死到臨頭,你還繞舌,莫非……”
“小子!你賣的什麼狂,別以為殺了胡謙,就能贏得了我,乾坤網下,我叫你與賤婢作並肩鴛鴦!你兩個就一道兒上吧!”
“哼!我不屑以多暴寡,更不屑暗中傷人,我本來可以依樣劃葫蘆,學你暗算許寰般來計算作,又怕你死作胡塗鬼,淫賊!你大限已到,還不亮你那自以為不可一世的乾坤網麼?”
尤斌眼珠一轉,縱聲大笑:“我說不必了,還是二位一道兒上來得合適!”
史怡仙早已不耐,一聲嬌叱,青銅劍招發“蓮臺佛現”倏點淫賊左肋,劍到人到,腳下陡地一換步。
唰的一聲,立即又招換“菩提樹影”,由空罩落,一股子強勁劍氣,砭人肌骨,凌厲無比。
尤斌萬不料小姑娘有這等功力,不由暗自驚心。
但他不曾抖乾坤網,展開海外絕技,驚濤凌波步,身形一矮,縱橫翻騰,居然能在佛音六招下游走趨避,也自難得。
場中人影翻飛,劍光閃閃,形勢異常驚險,餘再添知道這淫賊是拼命,關心他仙姊安危,一亮劍闖入圍中。
也正是史怡仙劍點尤斌面門,金再添由左撲上刺向左肋。
尤斌空手入白刃,處處走險,主要的是誘餘再添上場,雙劍齊下,正合心意,陡地一晃肩,“潛龍昇天”,雙手一分。
唰的一聲一把迷魂沙由空罩下,一點點黑星,如灑滿天黑雨。
旋風太保餘再添急喚:“怡仙姑快避!”同時腳下得力,一個“行者翻雲”,直飄落三丈外。
一聲悶哼,史怡仙拋劍倒地,昏迷不醒,乾坤網張,由上而下,網前五指鋼抓,已臨頭上。
餘再添一聲長嘯,震動三嶽,身形一起,嗖的,就如流星過渡,搶撲過來。
紫薇劍起,嗆的一聲龍吟,五指鋼爪與網脫了節,打中左側樹幹,深入木裡,那盆口粗松樹,震動不已。
乍合即分,尤斌倒退。
餘再添冷哼:“淫賊!憑你這點能為,這點鬼城伎倆,也……”
尤斌鋼爪被削斷,乾坤網失去了一半威力,怎不惶急,不過淫賊狡猾過人,陡地縱聲大笑:“小子!活該你替死,接著!”
他陡抖手,一點點黑星迎面灑下,銳嘯聲裡,腳下一得力,“龍門倒穿裡”直飄落五丈以外。
腳下連點,“蜻蜓三點水”,人如一縷輕煙,向山外逃去。
餘再添那肯讓他走開,急騰身“八步起蟾”,跟蹤而起,不愧旋風太保,第七步上,緊迫跟蹤不到一丈。
決心置其死地,顧不得什麼江湖過節,左手一探囊,摸出五粒銀丸,嗖!嗖!嗖!五星連珠,一線飛到。
他這彈指銀丸,極具威力,經與他再旺大哥切磋,手法尤妙。
尤斌急於逃命,心智不如昔日,發覺時已晚,一聲厲吼,斜刺裡飄落,坐地之後,起不了身。
餘再添劍展當頭,一招“霧裡回龍”,紫芒驚瀉,罩將下來。
尤斌左胸中彈,礙行動不礙功力,垂死掙扎,作困獸鬥,一展乾坤網,唰的一聲,反向他腳下掃去。
這是不接不架,誠心兩敗俱傷,餘再添陡地一換步,劍招未變,紫光再閃,嗤地,一聲慘吼。
長劍後背透前心,一抖一震,死屍飛出十步外,轟地一聲,落在澗邊,沿澗滾落,順流而去。
餘再添就澗邊裝了一壺水,撲返將來,冷水一淋,史怡仙悠悠醒轉,只是神情倦怠,玉容失色。
她慢慢地坐將起來,低聲說:“添弟!我心力交疲,想休息一下。”
餘再添遊目四顧,並沒見有什麼可以休歇處,問:“仙姐!林內可以避風……”
“不!林後有間石室,可以歇一下。”
兩個人扶持著向林中走去。
史怡仙真的心力交疲了,她要應黑煞神及摧花浪子之約,又要避著會中人耳目,以免內情外洩。
她感到力量不夠,不足以置二人死命,故設計令其火拼,以收漁人之利。再一點,餘再添返回途中正經小巴山,她婉言留下他,但不敢說三兇中殘餘在此。
她知餘再添與秦玉娥事,怕他那火爆脾氣立時行動,她要多方兼顧,一直到尤斌暗算了許寰,她才說出詳情,合力對付尤斌。
史怡仙再機智,總是不曾經過大風大浪,七八天來,廢寢忘食。結果還中了一把迷魂沙,怎會不心力交疲,神智不清呢?
兩人進了石室,一眼看到內中景物,餘再添不由驚呼出口。
室中不但石床石凳齊全,並且石桌擺著幾盤子冷菜,酒具皆備,奇怪地說:“這石室不似人居,何來酒菜?”
“啊!這大概是淫賊尤斌張羅的,你沒見菜已動過,杯有餘酒。”
“好啦!這倒落得我們受用,酒能提神,怡仙姊!吃兩杯或許會好點。”
史怡仙遲疑地說:“我怕這酒菜裡……”
餘再添不由得意的笑將起來:“你常說我江湖閱歷不夠,今天怎的也變幼稚了?”
“嗯!想不到你倒教訓姊姊起來,你說,我那兒幼稚?”
“你不是說嗎,菜已動過,杯有餘酒,要是有問題,尤斌豈不害了自己,吃吧!毒死了我償命。”
“你吃不吃?”
“當然也解解渴。”
“那麼我死你也活不了,拿什麼賠命。”
“這豈不就是陪。”
“好吧!一同死正如我願,來,乾一杯。”
史怡仙斟了兩杯酒,遞了一杯過來,舉杯相邀。
餘再添一飲而盡,他再回敬。
三杯下肚,史怡仙臉泛紅霞,眼波流媚,心情盪漾,若弱柳迎風,飢渴的瞧著他的添弟。
旋風太保餘再添感到腹下似團火,欲焰上升,再一瞧她仙姊,更是不克自持。
但他,自幼跟隨那義薄雲天的淮陽一鶴餘處,飽讀經卷,具有高潔胸襟,磊落情懷,心情動落下,陡意庭訓,暗說聲:“不好!我那來這邪惡念頭,莫非菜中……”
他雙手按桌,陡起立,正待撲向澗邊。
史怡仙一聲嚶嚀,直撲過來。
餘再添神手一接,二人抱個滿懷。
少女壯男,如干柴之近烈火,餘再添抱起史怡仙,趨向石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