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煥回到家後,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將窗戶拉開了一些,瞬間有風吹進來,他額前的發輕輕地飛揚起來。他不自覺地掏出一根菸點上,煙霧頃刻間在屋子裡彌散開。
從今天許亦菡的話中,陳煥不是沒能看出她對他的誤會,可是他能說些什麼,那一日她看到的是鐵一般無法更改的事實。
那天當他趕到醫院的時候,不僅僅遇上了張夢茹,還遇上了宋雪真。他先被於佳寧叫進了病房,那時的於佳寧臉色慘白,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正在受著胃痛的折磨。
“阿煥……”於佳寧低聲說,伸出手握住了陳煥的手,陳煥彎下腰來,看著她一臉痛苦的樣子,輕聲說:“不要怕,林源跟我說了,做完手術就好了。”
“剛剛你看到外面的人了嗎,穿紫色外套的……”因為遭受著疼痛,於佳寧說起話來似乎比較費勁兒,臉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她是我媽……”
“嗯。”陳煥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明白。
“我跟我媽說過我們之間的事,你可不可以裝作還是我的男朋友?”於佳寧語氣中略帶請求,眼中的神情有些哀婉,“我怕她擔心。”
“……”陳煥是個做事果斷的人,可是這個時候看著病床上怏怏的於佳寧時,他進退維谷了。
“答應我,好嗎?”於佳寧的語氣中充滿了請求,握緊了陳煥的手。
於佳寧幾乎不求人,此時用這樣的語氣跟陳煥說話,陳煥的心硬不起來了,他適時地抽開了手,微微點了下頭,那一瞬,他看到了於佳寧臉上浮現的笑意。
待於佳寧做好手術後,等候在病房外的他們急切地向醫生詢問情況,一切都很順利。
當晚,宋雪真本想陪著女兒,可是於佳寧笑著對她說:“媽,您先回去吧,阿煥在這兒陪著我就好了。”
宋雪真聽女兒這話,自然是知道於佳寧想跟自己的男朋友待在一起,便略略責怪道:“有了男朋友忘了媽啦,以後還怎麼得了,還不是把你老媽我忘得一乾二淨。”
“媽,您盡說不可能的事,早點回去休息吧。”於佳寧說。
女兒這麼強調著跟自己說,必定是在乎這個男人的,也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時間跟他在一起,宋雪真也就不再勉強,握了握於佳寧的手:“那你也好好休息,媽先走啦,明早兒我就過來看你。”轉而又看向陳煥,“我女兒就交給你了。”
“……”站在一旁的陳煥愣了愣,他本想等到於佳寧做完手術後就回去的,被她們母女倆你一言我一語的,他倒是抽不開身了。在於佳寧做手術前他是答應過她,就假裝是她的男朋友,那麼,作為她的男朋友,留下來照看她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讓他推卻不得。陳煥儘量讓自己的表情夠自然,微笑著對宋雪真說:“阿姨,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那一晚,陳煥便一直陪著於佳寧,起初他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還沒有絲毫的睡意,後來,也許是累了或者是睏倦了,他漸漸地睡著了。當他早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趴在床頭了,並且他的手被人握著,也正是被許亦菡看到的那一幕。
有些事越是解釋越糟糕,就算你說的都是事實,別人未必會信。所以,陳煥願意將一切的錯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如若不是他睡著了又怎會被於佳寧握住手,繼而遭到許亦菡的誤會。
事情不僅僅如此,這些日子以來,於佳寧會隔三差五地找陳煥,剛開始,陳煥會去看她,就算分手了,總歸還是朋友。漸漸地,於佳寧找陳煥的時候多了,常此以往下去,他們的頻繁往來跟沒有分手又有什麼兩樣?陳煥便開始找託詞拒絕了,於佳寧似乎察覺到了陳煥對自己的疏離,便搬出宋雪真來,“我媽說,你都好幾天沒來看我了,問我是不是我們倆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這樣的事情,陳煥可以應付一次,兩次,但是如果要他就這麼樣一直應付下去的話,到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呢?他開始厭倦,看到於佳寧的來電就感到頭大,他好像失去了自我,沒有了屬於自己的意識和空間,這也是他這兩天心煩的所在。
他有自己愛的人,有自己的追求,為何要被舊戀情羈絆呢?他不該是這樣的人,他告訴自己。
從初中到現在,他最強大的勁敵就是自己的表哥——林源,如今,他可不想因為於佳寧而失去自己愛的人。他要把握機會,不讓她從自己的身邊溜走。如果她心裡還對林源念念不忘,他更是不能退縮,那樣的話,他將徹底地敗給林源,再無還擊之力。他現在所能給她的便是自己對她一直以來的愛,他不知道這愛到底有多深,但他知道這愛有多真,即便過了五年,這愛的軌跡依舊沒變分毫,沿著原路往下延伸,雖然看不到路的終點,但他似乎可以看到前方的光,一直指引著他向前。憑著這樣的情感,他才會在今晚對許亦菡說那些話。
他說出來了,她能好好考慮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嗎?陳煥心裡沒有底,一點也沒有。聽到許亦菡斷然跟自己說“沒有什麼可考慮”的時候,他的情緒在一點點地低沉,他似乎能聽到心碎裂的聲音,可是他在竭力地抑制這樣的情緒。
最後,為了給自己無限期的希望,他給了她無限期的考慮。這樣,他的等待才不至於是空蕩蕩的徒勞,最起碼還有希望,哪怕就只有星火那麼微小。
這些日子裡,許亦菡試圖跟張夢茹說說話,她總是愛理不理,再不像以前那樣待她,態度遠不如以前和善。
“她的病怎麼樣了?”有天,許亦菡出於關心於佳寧的病情便問了張夢茹。
於佳寧那天著實讓許亦菡很尷尬也很難為情,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去。儘管如此,許亦菡並沒有去討厭她,於佳寧怎麼做那都是她的事,而自己該怎麼做就是自己的事了。
“康復得差不多了。”出乎意料的,張夢茹今日待她的態度比平時好了不少。
“嗯,那就好。”
“今晚……”張夢茹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我請客,怎麼樣?”
許亦菡看著張夢茹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戲謔道:“怎麼了,不記恨我了?”
“我記恨你什麼呀?”張夢茹顯得有些尷尬,“你們的事我不想摻和,你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我也不想去當什麼和事老,夾在中間的滋味可不好受。”頓了頓說,“那個……我想了好久,我好像不該平白無故地將所有的罪都推到你的身上,就像你跟我說的,‘有時眼睛也是會騙人的’,所以,我相信我的心,我……我不想失去你這樣的朋友。”
“謝謝你能相信我!”不管張夢茹是如何想通這件事的,她能這麼想,許亦菡心裡自然高興,臉上不禁漾起一抹愉悅的笑。
“我為我那天跟你說過的話感到很抱歉,你也就別介意了,就把它當做一陣風吧,從你身旁吹過,很快就消失了。”張夢茹看到許亦菡的笑容,一口氣將心中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又回到了以前大大咧咧的模樣。
“行,那晚上咱去哪兒吃飯?”當解開困擾在心頭的憂愁時,那樣的喜悅不言而喻,此刻的許亦菡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