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鏡前,鼎驥穿著新朗倌衣服,大紅的喜氣染在臉上,在他疲憊的神態上增添些許精神。
連日的奔波勞苦,只為快快將王知府與秦家入罪,並一舉殲滅殺手門,好回家看看他的小旭兒。
在回家之前,他親自上宋家請罪,把事情始末稟過岳父大人,並請求原諒。
寵溺女兒遠近馳名的宋原德,若不是看在女兒的幸福上,絕不會點頭原諒女婿的卑劣作法。
也幸好這趟宋家行,讓他了解了旭脈不開口說話的原因。
沒想到旭脈會把孃親的去世,全歸究到自己的身上,濃濃的罪惡感讓她用“安靜”來懲罰自己。
這是不對的,往後,他要花更多的精神來打開她的心結,治療她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悲傷。
思念多日,總算要見上面,他的心居然也出現一絲忐忑。
旭兒還好嗎?百這兒幾日,是否適應爹和姨娘?她的說話練得如何?說不定今夜的鴛鴦帳內,她就能對著他說上好大一篇故事。旭兒的身影映入腦海,他臉部的線條變和得柔和。
想起爹爹,鼎驥不自覺地揚起笑意。他也真心急,一見他入門,二話不說就把他抓進屋裡來打扮。
大概是害怕他會再逃一次婚,讓他報不了宋家的救命恩,殊不知,他和旭兒在這段日子的相處,早已愛上對方,兩心相屬。這樣的他,就算派來千軍萬馬,也不能將他拉離她的身邊。
不會逃婚了,再也不會,他期待著旭兒當他的小新娘,期待著與她共度人生每一個精彩片段,他滿肚子的計劃要和旭兒一起實現,他的笑容擴大、擴大……然後再收不回來。
“少爺,孔先生和公孫先生來了,他們想見您。”李春敲敲門,入屋來稟。
他們回來了,速度真快,看來菊花寨裡大大小小已經安置妥當,這日,炸藥炸死不少殺手,也炸掉菊花寨幾座院落,他在前往宋家時,就留派他們在寨裡善後。
“你先幫他們安排住處,請他們稍作休息,然後到大廳參加婚禮。”
“是!”領了命,李春離開主屋,走至孔輔仁和公孫華面前。
“孔先生、公孫先生,請跟我來。”
“等等,請問,今日穆府可有什麼喜事?”公孫華停住腳步問。
“是我們家少爺和玫兒小姐的大婚之喜。”
“你是;說穆鼎驥和玫兒姑娘?”輔仁詫異。
“是的!”李春恭敬的回答。
“少爺知道這件事嗎?”公孫華追問。
“當然知道,他已經打扮妥當,正在等待吉時,好迎娶玫兒小姐。”
“這樣……”他們找不出問題出在何處,難道他們這陣子觀察的全是假象?
在他們連連忙碌幾日,把菊花寨大大小小安頓好,差人送王知府和秦少開進京定罪後,沒想到等在他們前面的會是一場婚禮,一場他們想都沒想過的婚禮。
他們互視一眼。
輔仁先開了口:“我早說過,主子最中意的女人是玫兒姑娘。”言談間,他有一絲落寞。
“可是主子看宋姑娘的眼神……”公孫會欲言又止。
“你看錯了,唉……”他重重吐口氣,一手搭上公孫華的肩膀。
“你嘆什麼氣,該嘆氣的人是我,回頭我不知道要怎麼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勻。”想起那個小丫頭,他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她遲早要學習著長大,也許主子結婚對、她來說是成熟的第一步。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公孫華問。
“我對宋姑娘有著很濃厚的愧疚感,好好的一個年輕貌美姑娘,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計劃,改變了下半生,我不知道她的未來……”
“是啊!未來……她還有未來嗎?”
寒風吹過,吹皺一池水,讓白了頭的青山增添傷心色。
**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旭兒有強烈感應,驀地驚醒,趕忙從床上坐起。
快一點,刀子要快一點去見他,喘著氣,胡亂換上外衣,走出屋子,任滿頭青絲在風中飄揚……
快一點,要來不及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來不及,只是這念頭反反覆覆催促著她的腳步。
她還在發熱,熱得很厲害,從孩子掉了以後,她的燒就沒退過,踉踉蹌蹌的腳步領著她去找人。
他回來了,她十分確定!
可是這園子那麼大,好要上哪兒去找?說不定,他和她一樣,也在寬闊的屋宇中尋尋覓覓……
努力點呵,她人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她等他等得好心焦、等得好害怕,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幾乎以為他再不回來。
可是,他回來了,她知道他回來了,問她為什麼知道?說不出、答不來,但……她就是知道!像她一樣睜著眼睛努力找尋對方身影。
撫著胸,邊喘幾口氣,她不準自己放棄,拖著虛弱的央子往人多的地方走……
然後,她夾雜在人群中,隨著人們引頸往頭瞧……
看到他了!
心猛然撞落,她終於找到他了,他是那麼英挺帥氣、那麼風流俊朗……他穿著大紅蟒袍,攜著新娘子同拜天地……
時空靜止,鼎驥嘈雜的人聲從她的耳膜退位,眼前的人物模糊了,看不到、聽不清,她只能感覺心被撕扯,一片一片破碎的心臟躺在鮮血中哀嚎……這世間還有什麼是真的?
他說過,失去她,他膽顫心驚、惶恐害怕;他說過事情一處理好,就要快馬加鞭來尋她;他說過她的喜怒哀樂全在他手中,他要負責她的平安快樂……
天!他說過無數無安適的話,她全牢牢地把它們記在腦海裡,他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他說要幫她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可是……新娘子不是她……
新娘子是誰呢?想走近把紅巾掀開,看看是誰奪走他的心,可民,人太多,她走不過去啊!
新娘子是……玫兒嗎?
可玫兒是要跟穆哥哥結婚的呀!怎會和他?
弄錯了,他是……不對、不對,今天是玫兒和穆哥哥的大喜日子,穆府上上下下準備了好多天吶!
除非……他就是……穆哥哥?
他是穆哥哥?!
亂了、亂了……頭好痛好痛,所在事全打亂成團。
鳳姨娘的聲音驀地跳進她心底。
當時一知道你姨爹作主要他娶宋旭脈,就氣得跑到外地怎麼都不肯回來,大婚當天還正大光明逃婚……
他不想娶她,一直都不想是嗎?他喜歡玫兒、他愛玫兒、他青梅竹馬的玩伴是玫兒、他憎恨娶她……錯錯錯,她弄混了,那個是“穆哥哥”不是“他”,他們只是長相相似、只是神態態相近,他們只是……
可是,在她的眼光對上座位裡的孔輔仁和公孫華時,所有的“只是”都再不成立……“他”是穆哥哥,穆哥哥是“他”,事守不容爭議……可是……他說過愛她的,不是嗎?旭脈兀自和她不妥協的心在奮戰……
她想找塊浮木探聽起自己不斷下沉的心,擔觸目所及,周遭全是要將她吞噬的海水……她快窒息了呀!誰來救救她……
新人送人洞房,賓客紛紛自大廳散去,下意識地,旭脈抓住公孫華的背影,緩步跟隨。
“我不明白,主子明明是喜吹宋姑娘的,怎會臨時迎娶玫兒姑娘?”公孫華滿心疑惑。
是啊!她也不明白……他說過愛刀子,沒有記錯,他真的說過!
“我真後悔當時參與擄走宋姑娘的計劃,當時,我就知道他心存報復,存心要讓宋姑娘下不了臺。”孔輔仁心中有著滿滿的愧疚。
原來他擄走她是心存報復?報復什麼呢?是不是報復她小時候老欺負他?
可是她努力改變了,她不再任性、不再惡作劇、不再當讓人頭痛的壞小孩,為什麼他還要報復?
“我不知道,往後宋姑娘要怎麼在這個大宅院裡生存。”
生存不難啊……難的是,沒了心,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人活著總要存著那麼一點希望,以前刀子心中有穆哥哥,幻想著終有一天能與他再聚首,後來她的心全讓“他”佔滿,不停不停編織著有他的生活,然後……他竟然是穆哥哥、一個恨她的穆哥哥……
活著?為著什麼呢?
“頂著一個汙點,我想是很難。”公孫華不勝敵。
汙點?愛他怎會是汙點,那是至聖潔的事實啊!為什麼你們人人都要拿它當汙點看?
她愛他,不後悔;知道他不愛刀子,仍不後悔;就算愛消失了、就算夢醒了,她依然不後悔……
風吹過,薄薄的衣衫擋不住迎面厲風,好熱……全身都要著火……她將要焚燒成灰了,是不是?‘
一個步履不穩,旭脈跌倒在地。
撞擊聲引起公孫華的注意,轉頭,他看到旭脈,忙蹲下身扶起她。
“你怎麼在這裡?”孔輔仁問。
搖搖頭,刀子怎會在這裡?不知道啊!她以為自己在陰曹地府了,原來還在喜氣洋洋的穆家……
恍然大悟,哦!心還沒死透,人就會有感覺……
“賤女人,誰讓你出房門一步?”鳳姨娘冷冷的聲音傳來,刀子已失卻反擊能力。
“今天是驥兒大喜日子,你不安分點守在屋裡,出來做什麼?又要勾引男人?看清楚,他們是聽們穆家的座上賓,可不是那些低三下四的土匪頭子,任你勾勾小指就拉了魂。”鳳姨在廳前闐到旭脈的身影,立刻隨後跟出,存心讓她在眾人面前難堪。
低三下四的土匪頭子?她這不是罵人罵到正主兒了!輔仁苦笑,和公孫華共同扶起旭脈後,忙鬆手站直。
“輔仁哪!你不知道這女人多不要臉,都失德敗節了,還不知道自縊殉節,還眼巴巴賴上我們穆家,真不街道我們家欠下她多少筆債。”
“鳳夫人,今兒個客人多,你去招呼,別怠慢了旁人,我們是自己人不用客所的。這……嫂無人就由我和公孫先生送她回房好了。”輔仁走到刀子身旁悄聲說話,心想把她支開,“鳳夫人,巡撫大人從後面走過來了。”
“這死王嫂,叫她看個人都看不好,等會兒看我怎麼罰她。輔仁啊,旭脈就麻煩你了。”
鳳姨娘走後,公孫華忙伸手角上她的額頭。“宋姑娘,你在發高燒。”
搖搖頭,她一臉茫然。是她在發高燒,不是天堂地獄起熊熊大火,把她燒得屍骨無存?
“好了、好了,別在這時態度端正話,先送刀子回房。”輔仁頻頻催促。
“好!回房再說。”扶起旭脈,三人慢慢走回屋裡。
**
一入院落,王嫂忙迎上前。
“少奶奶,你這是何苦,今兒個是少爺和玫兒小姐的大日子,你身子還沒好,去湊什麼熱鬧?”
少爺和玫兒小姐?是了,她要弄明白。抬起眼,刀子有短暫的清醒。
“穆哥……哥,是主子?”
輔仁和公孫華啞口無言,這事原該由主子來解釋,但她這一問,叫他怎麼瞞?
“是的,他是!”嘆口氣,公孫華開口。
垂垂眼,刀子笑得悽苦迷離。
“他愛……玫、兒?”問的困難心酸,但是她要知道真確答案。
“對,他們一起長大。”孔輔仁回答。
點點頭,刀子懂了,她的愛情從頭到尾就只是一場謊言,甚至連夢都稱不止。
“宋姑娘,你還好嗎?”公孫華擔心的問。
點點頭,她好,很好啊!識破謊言還她一個無情無慾的心,怎會不好?
沒有一個“他”、沒有一份愛情羈絆,刀子可以走得無牽無掛……
寶寶,娘來陪你了,我們一走在天上過神仙生活,一起認識增福快樂是怎生模樣……
“走!我帶你回菊花寨,不要留在這裡。”輔仁衝口而出。
鳳姨娘在眾人面前都會公然給她難堪,甚而處處把她往死路上逼,在私底下,他更不敢多想。
一個不受寵愛的媳婦怎麼在偏心公婆、勢利僕役間求生存?撒手不管無異於把刀子扔進豺狼窩啊!
對她,他有一份責任,他做不來視若無睹。
“旭兒……不怕……”她開口。
“不行,我去找主子,他不能放你這樣過日子。”輔仁匆忙起身。
“不,”拉住他的衣角,旭脈喘得厲害。
“為什麼不?至少他欠你一個解釋。”
“尊、嚴。”她清清楚楚的說出兩個字。
愛情沒了、生命不要了,起碼,刀子要保住僅剩的尊嚴,帶著她的尊嚴一起死去啊!
不開口求他,絕不!
“該死的尊嚴,它會把你害死的。”
害死?不……人之所以該死,在於他選擇錯誤,走錯路卻再回不了頭,不該把罪歸究於尊嚴。
“先不談這個,這位嫂子,這房間這麼冷,能不能弄個火盤進來?”公孫華轉頭面向王嫂。
“鳳夫人說這房時砂準起火取暖。”她據實以答。
“那麼請你去拿幾床奪取被子。”公孫華退而求其次。
“鳳夫人說這房裡只能留一床被子。”再刻薄,她都是號令一切的夫人。
“好、好……至少給個懷爐。”他強抑住漫天怒氣。
“鳳夫人說……”王嫂囁嚅著。
“不準、不行是吧!難怪她會發高燒,這種天住這種房子不愛寒才怪。”輔仁發火了,鳳夫人根本是明著暗著全來,目的就是整死她。
“少奶奶發燒不是因為愛寒,而是……”不曉得該不該說出實話,王嫂得是為難。
“是什麼?”孔輔仁追問。
“可能是孩子沒打幹淨,她已經連連發燒好幾天……”
“孩子?你說清楚一點。”輔仁跳起來,抓住王嫂的肩膀問。
“兩日前,夫人發現少奶奶懷有身孕,逼著她喝藥把孩子打掉,少奶奶不肯,掙扎著不喝,藥潑撒了一大半,也不知道是不是藥量不夠,打不乾淨,總之……她已經連連燒了好幾天,我本想偷偷溜出去找個大夫來看看,誰知畫順來就找不到少奶奶……”
“該死、該死、該死!”連連吼過幾聲,輔仁暴跳如雷。
“冷靜下來,我先來看看情況怎樣。”搭上脈,公孫華細細聽診。連連搖頭、連連皺眉,咬住牙,他逼自己穩住。
他的表情代表……回天乏術?無妨,她不怕的,想伸手撫去他眉間糾結,卻猛然想起鳳姨娘的話,她何苦在自己的不貞上再添一筆。
“嫂子,你去準備爐火和熱水,有事情我負責到底;輔仁,你到我們房裡拿幾床棉被,我去抓藥,我們分頭進行。至於寧姑娘,你好好休息,別的事別多想主子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旭脈點點頭,握住輔仁和公孫華的手。“旭兒……謝謝……”
噙住眼角溼意,輔仁和公孫華走到門外,有默契地一點頭。
“不管怎樣,都要把主子給拉來。”
“嗯!”
身形一躍,他們一起離開。
**
夜未臨人已靜,所有人都在前頭慶賀新人琴瑟和鳴吧!
她的婚姻呢?琴已斷、瑟已絕……人醒夢成空……鳳姨娘說的對,一尺白綾是刀子最好的歸依。
艱難起身,刀子緩步踱至櫥櫃前方,抽出鳳姨娘要人帶來的白綾。
愁腸欲斷,正是青春年半。
邊理分枝鸞失伴,又是一場離散。
掩鏡無語眉低,思隨芳草萋萋。
憑仗東風吹夢,與郎終日東西。
幾番折騰,她不容易才將白綾布繫上橫樑,搬來凳椅,扶扶搖搖攀上。
刀子是有罪的,當年害死孃親,今日害死腹中子,全為自己任性,就這一著還盡天地恩怨。
就這一次,放手愛情,自此……不虧欠、不負累……她是一身潔淨的宋旭脈……
打上結,牢牢靠靠的,它將一路送刀子至陰司,見了閻王,她要問一聲,下輩子可不可以不當人、不識愛、不戀情……
閉上眼,她把記憶停在那個開滿金黃菊花的山谷,定在那一灣清澈溪澗,他說過愛她……在那個午後。
不悲天,不怨地,恨盡天地最難割捨的還是愛情,她不笨,但若讓她從頭來過,她仍會選擇這條不歸路。
足一蹬,踢翻椅凳,強烈痛苦排山倒海席捲而來……!很難受,不能呼吸了,使勁掙扎揮動手腳,掙不脫窒息……不怕,旭兒不怕……人世間已不值得留戀,殘破的身、殘破的心,再支撐不了她往下走……
鼎驥衝入房門,看到這一幕,心臟霍地停拍,血液凍結成冰。
不要!飛身一撲,身斷白綾接下旭脈。
“你醒醒,我的好旭兒,不要用死亡來處罰我,不要……”
“快把她放下,讓我來看看她。”公孫華的聲音拉回他的理智。
她慘白的小臉無分毫血色,冷冰冰的身子躺在床上,沒了生命張力。
怎麼回事?他以為自己將要和旭兒拜堂,完成上回未能完美的婚禮;他以為的人生將要自此圓滿,怎會一個莫名的意外、一堆亂七八糟的陰錯陽差,讓他和旭兒銜接不起?
心從天堂重重摔入地獄,痛得他無法言喻。
他的摯愛呵!怎捨得讓他的心碎成千千萬萬片,再縫合不起?
一張憔悴的小臉、一副瘦弱的身軀,事情怎會弄成這樣?他千呆嚀成囑咐,要家人善待旭兒,他們居然是這樣對她?
一腔怒火滿漲,他要找人洩恨!
“主子,宋姑娘會沒事的,但是我需要幫忙。”公孫華急急轉過頭說。
“你要什麼儘管說。”就算要他付出所有來換取旭兒的生命,他都在所不惜。
“無要把刀子移到比較溫暖的房間,這裡太冷了。”
“到我房裡。”用棉被緊緊包起旭脈,兇急匆匆奔往懷靜樓。
“可……那裡是你和玫兒姑娘的新房。”輔仁選在這時候和他賭氣,站在房門前,止下他們的腳步。
“沒有婚禮、沒有新房,我的新娘子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懷裡的宋旭脈,蝗懂了沒有?”
鼎驥瞪他一眼,只差沒一腳路踢翻他。
顯然他的答案讓輔仁十滿意,他推開房門,領身在前面為他開道。
**
寒著臉,他兩手抱著已喝過藥,卻仍在昏睡中的旭脈。
他再不要放開她,只要他稍微一個不注意,她就又傷又病,從此他要把她栓在褲腰帶上,不准她再離開他的視線半步。
聽著府中僕役告旭脈這幾天在府中的生活起居,他臉色變得鐵青。
那幾個強逼旭脈喝藥的婢女,更是一面倒的把鳳姨娘的惡形惡狀給描繪的栩栩如生,生怕少奶奶清醒後,若追究起來,誰都脫離不了關係,只好把罪全歸到鳳姨娘身上,表明自己只是奉命行事。
“很好,這些帳我要一條一條慢慢算。”寒冽著一張臉,他想出手斃人。
“驥兒,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要把客人全部送走,今兒個是你和玫兒大喜的日子……”那個賤女人卻安穩地躺在他身上睡著,一把火燒得更旺盛了。
“我就說這淫蕩女人一身風騷骨,你才剛入門就給迷了道,驥兒啊!這女人留不得,快把她送走才是,你知不知道刀子不但懷了雜種,還妄想攀上咱們家。”
她走向前去,手一伸,就要把旭脈給拉扯下來。
身形側過,鼎驥閃開玫擊,若不是手中還抱著旭兒,他早一掌劈過。
“安靜!你吵到旭兒了,要是把她少醒,我會讓像當一輩子啞巴。”
他的恐嚇聲一出,她立時噤聲。
“驥兒,你已經和玫兒拜過堂,不能不認帳。”她換上軟聲哀求。
“來人,把玫兒姑娘帶出去,問問哪個男人想認她這筆帳,就把她帶走。”他處理的又快又明確。
玫兒聽到他的話,明白了他的心再無角落容刀子棲身,玫兒含淚退出房間,不想再自取其辱。
門再度開啟,來人是穆老爺和孔輔仁。
“驥兒,輔仁說的話全是真的嗎?”一入門,穆老爺急急問道。
“是真的,爹,你現在可以選擇要兒子,還是姨太太。如果你要她的話,我馬上帶旭兒離開。”他沒留太多空間讓父親選擇。
“風鈴,我不是給旭兒兩天時間考慮嗎?你為什麼要那麼心急,你害死了我的親孫子……你這樣叫我怎留你?”
“不要啊!老爺,我盡心盡力跟了你那麼多年,你怎捨得把我送走,往後誰來伺候你……”穆老爺話一說,鳳姨立刻呼天搶地哀嚎起來。
“早知道這樣,當時又何必做絕了?”
答案出爐,鼎驥抱起旭脈往內屋走去,剩下的他不想花心思多關心。
走入內屋,幾次想把旭兒放入床內,好教她安安穩穩睡上一覺,可總是不捨,不捨得她再離開他,就算只有兩步遠,他都不捨。
撫著她的臉、她的眉心、她的唇,他有著濃濃的愛憐,這個牽繫他一生的女子呵!
俯下身,封住她的唇,感受到她真實存在。
旭兒……他的小旭兒……再不分開、再沒有任何事可以分開他們……想起刀子寧死也要守在他身邊;想想她不要當穆夫人,興願做個小小的押寨夫人,他的心盈滿幸福……
兩顆淚水滑落,她是唯一會教他落淚的女子,碰上她,不想狼狽都是困難。
然後,他感覺到一隻冰冰涼涼的手觸上他的臉,張開眼,他看到她慧黠提眼睛。
“不……哭……”
“我的小旭兒,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緊螞蟥攬住她,他的心有許多感動。“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知道我們中間有太多太多誤會,我會一條一條慢慢解釋給你聽,但不是現在,你還太虛弱,我陪你再睡一會兒,等你睡醒……”
他的嘴張張闔闔沒停過,一心想要好不容易才盼醒的旭兒平地風波睡上一覺,可是又忘記,他那麼吵教她怎麼睡?
旭脈伸手勾住他的頸項,什麼解釋她都不要了,只要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