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早上十一點了,苑明兀自賴在床上。她並不是困,也並不真是懶,單只是沒有氣力。自從一個星期以前,在餐廳裡遇到學耕以來,她整個的靈魂彷佛都被抽空了。
前些日子,她還可以藉著忙碌的工作來排遣心頭的痛苦,可是現在的她,卻連這一點意志力都已失去。
苑明當然不傻。雖然學耕並沒告訴她說,他到餐廳裡來找她是為了什麼,但是從學耕那天的舉止,以及後來鄭愛珠所說的話裡頭,她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他是想告訴她,他決定不和鄭愛珠結婚了,想知道她是否還願意回到他的身邊。卻也正因如此,他後來的離去就變得更難承受。然而她沒有法子怪他。鄭愛珠當場抽出小刀來割腕自殺,連她都給嚇著了,更不要說學耕有多麼內疚。她知道他那決定作得有多不得已,她知道他要離開時有多麼傷痛,多麼絕望,可是她根本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她的生命,看著他將自己投入另一場悲劇之中——她緊緊地咬了咬下唇,試著將這惱人的思緒推出腦海。有很多事情是誰也不能責怪的。如果一定要怪的話,也許只有委諸於命運吧。她只是無法明白,如果誰也不能責怪,為什麼她的心仍然痛到這般田地,為什麼她整個人仍然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而窗外綿綿不絕的冬雨只有使得她的心情更為灰暗。那灰雲密怖的天空裡沒有半點陽光,而那冰涼的雨水不知何時又已掛上了她的眼角。
苑明愁慘地嘆了口氣,拉起袖子來擦了擦眼睛。電話在床頭的茶几上清脆地響了起來,她百無聊賴地瞄了它一眼。大約又是文安表哥或是爾祥要邀她出去吃飯了吧?這兩個大男生這些日子以來對她呵護備至,簡直像是母鴨在帶小鴨似的。如果不是他們兩個採輪班制的緊迫盯人法,每天至少強迫她吃下一點東西,她現在的樣子,大約已經和骷髏相差不了多少了。
帶著絲自嘲的笑意,範明拎起了話筒。
「明明?」話筒裡響起的是爾祥的聲音:「你起床了沒有?快點把自己梳洗一下,好好地打扮整齊,我半個小時以內過來接你!」
「我今天不想出去吃飯呀,姊夫,」她懶懶地說:「家裡還有一些滷味,也還有水果,我把飯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我們不是要出去吃飯!」爾祥急急地說:「聽我話,明明,快點起來梳洗打扮,這件事很重要,但是我沒有時間在電話裡解釋了!我這就過來!聽話喔!」他「卡察」一聲掛了電話。
苑明對著嗡嗡作響的話筒皺了皺眉頭,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緊急大事。只是她也明白,爾祥一向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小題大作的把戲是從來不做的。雖然並不明白原因何在,她還是乖乖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幾乎就在她剛剛換好衣服的當兒,爾祥便已衝了進來——他甚至不等她前來開門,自己動用了苑玲給他的那副鑰匙!「準備好了嗎,明明?」他問:「好了我們就走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彎腰拿起了她的皮包:「好了,姊夫,我們要去哪裡啊?」
「先上車,上車以後我再告訴你!」他的話聲是從樓梯上傳來的,一路往樓下衝去。
苑明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不由得也緊張起來,急急地跟著他衝下了樓。
坐進車子裡以後,爾祥一面發動引擎,一面塞給她一個三明治,外帶一盒果汁牛奶。
「你一定還沒吃飯對不對?」他簡單地說:「先塞點東西再說。」一面說,一面「呼」地發動了車子。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卻也只有先乖乖地吃三明治。由於好奇,她那三明治吃得狼吞虎嚥,沒幾下就解決得乾乾淨淨。
「我吃飽了,姊夫,」她催促道:「我們究竟要去做什麼,你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爾祥專心地盯著路面,下顎繃得很緊。「去範學科攝影工作室。」他簡單地說:「去阻止他結婚。」
「什麼?」她震驚得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你那個範學耕預計今天下午要和鄭愛珠到臺北地方法院去公證結婚。」爾祥冷硬地道:「我們非在他鑄成這件大錯前阻止他不行!」
苑明呆楞楞地坐在位子上頭,一時間腦袋裡混亂得什麼都不能思考。「他——他今天下午要和鄭愛珠結婚?」她不可置信地問,仍然在費力地吸收她剛剛聽到的消息:「你怎麼會知道的?」
爾祥瞄了她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苑明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很呆。對爾祥而言,真有心想打探點什麼消息,那還不是像吃大白菜一樣容易?
「他既然要結婚,我們有什麼辦法去阻止?」她囁嚅道,覺得冷汗浸透了手心。知道學耕「必須」和鄭愛珠結婚是一回事,知道他「要」和鄭愛珠結婚是另一回事。他今天下午就要結婚的計晝,轟得她神智都澳散了。
爾祥左邊嘴角往上掀起,露出了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所有他商場上的敵人見了,都必須打點起全副精神來應付的笑容:「等著瞧好了。」他堅定地說,閃過了一輛從右方超過的車。「臺北的交通愈來愈糟了。」他在鼻子底下咒了兩聲:「我開車的時候不要跟我說話,哦?你姊夫的技術還沒有好到那種地步!」
苑明絞緊了雙手,一路沉默地任由爾祥將她載到範學耕攝影工作室去。她的心跳急如擂鼓,她的頭腦一片昏糊。事實上,如果不是出於對爾祥的絕對信任,她早就跳車逃走了。自己所愛的男子要和別的女人結婚,已經夠教人難受了,誰還受得了前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爾祥的開車技術其實遠比他自己所描寫的要高明得多。他們一路平安無事地來到了那棟辦公大樓。下車時候。爾祥從車子裡拎出了他的公文包,而文安則是一看到他們便小跑著迎了過來。
「怎麼樣?」爾祥急促地問。文安則對著他笑開了臉,作了個OK的手勢。爾祥明顯地鬆了口氣。「好,我們上去吧。」他回過身來挽住了苑明:「準備好了嗎,公主?」
他溫柔地問。
「準備什麼啊!」苑明困惑地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都不和我說!」
文安不怎麼同意地插了進來:「你覺得我們有必要把她扯進來嗎?」他問爾祥:「今天的事和她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呀!而且,萬一——」
「我認為有關係。」爾祥堅定地道:「畢竟,明明是這整件事的中心,不是嗎?而且,不管結果如何,我認為她有權利知道這整樁事情的經過!」
文安不說話了。苑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深深地被他們的關愛感動了。長長地吸了口氣,她挺直了背脊:「我準備好了。」她勇敢地說:「不管你們要做些什麼,不管會發生什麼事,我都可以應付過去的!」
他們越過了八樓的攝影工作室,直接上了九樓,在學耕的公寓門外停了下來。爾祥舉起手來按了按門鈴,苑明的心跳幾乎蹦出了胸腔。
來開門的是學耕——但是,這還是她所認得的學耕麼?他那隨時都在往外迸發的活力幾乎已經全部消失了,原本清澄的眼睛裡一片冷漠和空茫。苑明心疼得連心臟都在抽搐,卻不知通就學耕的眼裡看來,她的模樣也好不了多少。四目相接,兩人都同時呆在了當地,直到一個嬌柔的聲音從屋子裡喊了出來:「是誰來了呀,學耕?」
學耕震了一震,沒有回答鄭愛珠的話,只是遲疑地看看爾祥,再看看文安:「請問……」
「我們聽說你今天下午就要結婚了。」文安禮貌地說:「所以我們帶了點小禮物來給你。」
這種說辭顯然大出學耕意料之外。「這——這太不敢當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你們實在不必這麼費心的,這實在——」
「啊,範先生,禮物都已經準備好了,您要再這麼說,那就太不給面子了。」爾祥懶懶地插了進來:「客人都已經來了,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學耕狐疑地看看爾祥,實在弄不明白這些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膏藥,但又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只得將門拉開了些:「請進來。」
爾祥大剌剌地走了進去,文安護著一頭霧水的苑明也跟了進去。還沒來得及坐下,便聽到鄭愛珠的聲音伴著腳步從裡間傳了過來:「學耕?來的到底是……」
當她的人出現在會客室門口的時候,話聲也猛可裡停住了。她驚疑不定的眼神掃過文安,掃過爾祥,最後停歇在苑明身上。她的嘴唇抿緊了,眼中露出不可忽視的敵意來。
但是爾祥不等她開口,已經好整以暇地向她彎了彎腰,十足的紳士派頭。
「不要緊張,鄭小姐,我們今天是送結婚禮物來的」他笑——地說:「我們都是範先生的老朋友了,這個禮數可是不能缺的。你說是不是,文安?」
文安在一旁莊重萬分地點了點頭。鄭愛珠狐疑地看著他們。但是爾祥不等她再有反應,已經「啪」一聲打開了他帶來的公文包,取出了一個紅信封來,順手遞給呆站在一旁的學耕。
學耕不明所以地將信封接了過來,爾祥笑——地開了口:「打開來看看吧,範先生?這是西洋規矩。」
學耕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於低下頭去打開了信封,從裡頭抽出兩張紙來。才打開來掃了兩眼,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你——你這東西那裡來的?」他直直地看著爾祥,眼角的肌肉卻不受控制地不住跳動。爾祥攤了攤手,臉上的神情在這一-那間已經嚴肅了下來:「天下沒有永久的秘密。」他簡單地說:「何況當事人並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你要是不相信這上面所說的,我還可以找幾個證人來給你。包括那間小診所的醫生和護士在內。」他的嘴角微微地往上揚起,又露出了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來:「難道你從來不曾懷疑過,她小姐流產的時間未免太巧合了些?而依她平日裡那種依賴的程度來看,她處理這件事的態度又未免太獨立了?」
「什麼?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鄭愛珠尖聲道,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對她極端不利的事情正在進行了。誰知她不問還好,這一開口,學耕立時唬一下轉過身來面對著她,啪一下將他手上的紙張摔到她身上去:「這上頭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吼,眼睛裡憤怒得要冒出火來:「你那時並不是流產,而是去墮胎?墮了胎還不算,你還順便做了結紮手術,是不是?」
鄭愛珠張大了口,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她還沒來及作任何的答覆,學耕另一聲怒喝已經直直地逼到了她的臉上:「是不是?」
「我——我——」她的眼珠子轉了兩轉,嘴唇開始哆嗦起來,淚花湧進了她美麗的眼睛:「學耕,你怎麼可以這樣懷疑我?你寧願相信不相干的外人也不相信我?你不要被他們騙了!他們根本足串通好了來唬你的!你還真相信他們拿來的什麼證據啊?這東西根本不可能是真的!這上頭的名字根本就不是我的——」
最後這一句話出口,她整個人突然呆掉了。爾祥放聲大笑起來。「露出馬腳了吧,鄭小姐?」他笑嘻嘻地說,眼神卻一刻也不曾離開過鄭愛珠的臉:「這上面的名字不是你的?你怎麼知道?你連看都還沒看呢?」他懶洋洋地接了下去:「那上面的名字當然不是你的,這點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因為你本來就是用假名去墮胎的。不幸的是鄭愛珠這個人太有名了,使得你做過的事都留下了十分容易追尋的線索。」他彎下腰去,在公文包裡又拿出了一個紅袋子來:「還需不需要我告訴範先生說,你和那個大木材商決裂的真正理由?你——」
「住口,住口,住口!」鄭愛珠尖叫起來,急促地轉向了學耕:「學耕,你不能相信他們!你一定不能相信他們!他們根本是串通好了來騙你的!他們——」
「這樣騙我,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學耕冷冷地道,注視著她的眼神里壓抑著憎恨,以及鄙視:「真正說謊的人是你,不是麼?是你用謊言束縛我,責備我,使我一直生活在罪惡感的重壓之下,使我因此失去了我本來可以得到的幸福,不是麼?」他愈說愈怒,雙拳緊緊地握了起來:「你這個冷血的、謀殺的兇手!你殺害了我的兩個孩子,自己結紮了自己,現在又要帶著這樣的謊言回到我的身邊,使得我此生再也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你——你這個賤人!」
「不,不,不!」鄭愛珠尖叫道,大滴大滴的眼淚不斷滑落,終於成為不可抑遏的啜泣。她猛然間抬起眼來,歇斯底里地大笑出聲。「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瘋了似地笑著說:「打從他們一進來起,你就沒打算相信我,是不是?你迫不及待地吞進他們的謊言,這樣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擺脫我,好回到你那心愛的李苑明身邊去,是不是?我早該知道——」她笑得喘不過氣:「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好,好,我成全你,我死了乾淨!我——」她瘋狂地衝向會客室的櫥櫃猛力打開了櫥門;在眾人都還沒弄清楚她要做什麼之前,她已經取出了一個酒瓶來「匡琅」一聲打碎在地上,抄起一塊玻璃碎片就要往自己手上割下去。
學耕大吃一驚,衝上前去就要阻止她,卻被爾祥死命拉住了。
「割啊,割啊,」他冷冷地說,嘴角甚至還含著一絲冷笑,「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三種法寶倒真是被你發揮得淋漓盡致,嗯?只不過,鄭小姐,你要想假裝自殺也該有點誠意,諸如拿罐氰酸鉀假裝要喝之類。當眾割腕,嘎?誰聽過當眾割腕能割死人的?」
苑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她聽姊姊說過:爾祥在必要的時候可以變得極端無情,只是她從來感受到的,只是爾祥對自己至親至愛的人的保護和疼愛;一直到了現在,她才算是見識到了爾祥的無情和厲害。
鄭愛珠整個兒呆住了,拿著玻璃碎片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轉頭去面對爾祥。一直到了現在她才認清: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她絕不可能擊敗的敵手。那個人銳利而無情,對他的敵人絕對沒有絲毫的同情可說。她所有的苦心經營,是完全架構在別人的忠厚和責任心之上的。一旦遇到了不為這些伎倆所動的人物,這一切籌劃就都只有化為泡影了。
血色從她的臉上全然褪去,襯得她右頰上那兩道傷疤更為鮮明。淚水再一次充斥了她的眼眶,然而她好似對它們全無感覺一樣。「好,很好,」她低低地說,聲音裡帶著強烈的絕望和痛苦:「我是壞女人,是個騙子,是個娼妓!我說的都是謊話,都是在騙人的!可是你們呢?你們敢說你們都是聖人,都很完美,都很誠實,從來連一句謊話都沒有說過,連一個錯誤都沒有犯過嗎?」她的嗓門越提越高,聲音裡充滿了激烈的痛苦:「我是從小苦過來的,才不像你們大少爺,大小姐,從來不必煩惱下一頓飯要從那裡來,從來不必煩惱——」她的聲音哽住了,她的身子顫抖得站立不住,倒在地板上哭成了一團:「我也只是想把日子好好過下去而已!你們說,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們說呀!」
突如其來的同情淹過了苑明心底。她無措地看著那個趴在地上痛哭失聲的女人,看看爾祥,再看看學耕。爾祥不為所動地看著鄭愛珠,眼神依然一片冰冷,學耕的神情則複雜多了:那是憤怒、憎恨、不滿……以及憐憫和不忍。
有那麼一段時間,會客室中誰都沒有說話。而後學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將鄭愛珠扶了起來。
這個舉動使苑明緊張。她一瞬不瞬地看著學耕,生怕他又說出「我會照顧你」之類的話來。而,彷佛是意識到了她的思緒,學耕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肯定,充滿了許諾,充滿了懇求。苑明只覺得心中一鬆,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學耕微微點了點頭,扶著鄭愛珠往裡走去。那個模特兒的啜泣聲還時斷時續地傳來,但他們究竟在裡頭說了些什麼,卻是誰也聽不清了。
「範學耕這小子還在和她說些什麼?」文安忍不住開了口:「我要是他,先一腳將那個女人踢出去算完!」
「他不會那樣做的。」苑明輕輕地說:「他那個人心太軟了。而且——」她遲疑地加了一句:「我覺得——鄭愛珠其實蠻可憐的。」
爾祥笑了起來,寵暱地揉了揉她的頭髮。「你的心也太軟了,我的小公主!」他莫可奈何地說:「就是你們這種老實人,才會被那個女人吃的死死的!」
苑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你怎麼會想到要去調查她的啊,姊夫?」她好奇地問:「你調查多久了?」
「是你學姊告訴你的話給了我靈感。」爾祥簡單地說:「那天鄭愛珠在餐廳裡那麼一鬧,我立刻就派人著手去調查了。她演得是很像,只不過還騙不倒我。」他有些好笑地說:「你知道嗎,明明,我想她這方面的演技遠比你高明。她做模特兒真有點可惜呢!」
談笑間學耕出來了。三對眼睛立時不約而同地朝著他看了過去,但他的眼睛只看向苑明一個人。他的消瘦一時間是回覆不過來的,但是活力已經重行回到了他的臉上,使得他乍然間年輕了好幾歲。
「她已經走了——從樓下走的。」他回答著他們還未出口的問題:「我——答應送她到日本去做美容手術,好把她臉上那些疤除掉;另外還給了她一點錢,讓她生活有個著落。你不反對吧?」他看著苑明說,而她微微地笑了起來。
「好辦法。」爾祥乾乾地說:「只要得回了她的美貌,她還有的是本錢給自己釣個有錢的老公。這叫做一勞永逸。」
學耕別過臉來瞧著他,對著他伸出了手。「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他誠摯地說:「而我甚至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爾祥笑了起來,伸出手來與他相握。「康爾祥,明明的姊夫。」他簡單地說:「你也不必謝我。這樁事要是擺不平,我岳父岳母還有我老婆全都不會放過我的。」
「還有我啊!」文安委屈地叫了起來:「我也幫著做了很多的調查呢,怎麼都沒有人感謝我?」
學耕笑了起來,伸出一條手臂來將苑明摟進了自己懷裡。「請你做我們婚禮上的男儐相好嗎,文安?」他開心地說,眼晴又溜到苑明身上:「我知道我還沒有嚮明明求婚,不過……」
「不過我當然是說「好」-!」苑明開心地道。學耕突然彈了一下手指。「我有個更好的主意!」他認真地道:「我們不如下午就去公證結婚吧!時間反正已安排好了,證人也是現成的。」
「不可以!」爾祥吼道:「你想害我被我岳父岳母剝皮啊?一定要有一個盛大的婚禮,要給明明做漂亮的禮服,要照一大堆相片還有錄像帶,還有——」
「還有,一定要在婚宴上喝很多很多的酒!」文安笑嘻嘻地插了進來:「不過現在,先讓我們乾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