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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橙兒的江南遊順利成行,不過長孫老爺要求繼禎陪橙兒同行,他甘心重操舊業,再度下海掌起長孫商鋪。

    對於這個結果,橙兒非常滿意,領了人、帶起銀兩,她心滿意足下江南。

    江南地,處處好風景,如畫風景、如詩情,呢濃軟語酥人心,要不是家業不在江南,他們願意長久住下。

    一道甘脆爽口的涼拌雙喜鴨上桌,繼禎和橙兒不到兩下子吃個精光,再要來一盤,又見底,嘖嘖嘴巴,他們意猶未盡。

    "這東西吃再多都不會嫌膩,娘會愛死這道菜。"橙兒說。

    "等我們要回去,幫大家帶上一些。"繼禎提議。

    "我有更好的主意。"她招手小二,要他請來大廚。

    大廚走來,橙兒先連聲稱讚一番,接著討價還價,最後以二百兩買下他的獨門食譜。

    "你買食譜幹什么?做菜討好老公?"繼禎問。

    "才不是,是嘴饞,我要帶食譜回家,教咱們家那個豬頭有空弄來吃吃。"

    "哦!我弄錯了,你想討好的對象是小叔不是老公。"他一語戳進她心意。

    "哈!我欠他啦!他吃我、穿我、睡我、住我,我還討好他,想都別想。"她嘴硬,撇過頭。討好豬頭?玩笑,又不是七月普渡欠牲畜,要他來湊數。

    "更正,他吃他老哥、穿他老哥、睡他老哥、住他老哥,但他要真敢-睡-我老婆,我第一件事就是和他斷絕兄弟情。不過,當大嫂的雖沒義務討好,但喜歡小敘,存心讓他開心,又另當別論。"

    她死鴨子嘴硬,明明關心繼善,偏偏裝出那副酷樣子,要不是他在不經意間,發現她的酒樓計劃,哪裡知道成曰嘴巴斗個沒完的人,會體貼對方的心向。

    "你好了吧!我喜歡豬頭?對不起,我最近大胖,正在戒油葷。"拿起筷子當棒槌,她一下一下在桌上敲出節奏,嘴裡胡亂念著:"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俱懷逸興狀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她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你這樣不叫得意,世上就沒有女人敢稱得上春風了-抽出她的筷子,他笑著喂她一口牛肉,忘記她"最近太胖,正在戒油葷。"

    "這世上可以做自己的女人太少,我能當自己是種不可多得的幸福。來!為我的幸福於一杯。"舉杯、仰頸,她豪氣干雲。

    吞下酒,杯子貼在嘴邊,她的笑容消失,這回下江南,事情不如預估中順利-

    "別煩了,我從來就不認為在江南買下織造廠會是個好主意。"繼禎一語道出她的心事,同床共枕八年,說不懂她,純屬笑話。

    "你說什么,你不贊成我的看法?既然如此為什么要千里迢迢,陪我走一趟江南?"橙兒嘟嘴。

    "我要不陪你走這一趟,你會認定是我在阻礙你擴展事業的野心,甚至會惱火我不但不支持,還處處扯你後腿-"懂大局"的長孫家傳人呢!

    "你的固執不講理只在我面前表現,大多數時間,尤其在外人面前,你的確又懂事、又得人心。想來,當你的丈夫還真悲哀。"

    嗯……好象是耶!她比一般毫無自由可言老婆幸福得多,而他比那些在家作威作福的丈夫,少了些大男人優越。算起來,這場婚姻他吃虧比較多,可是……沒辦法啊!誰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然……我聽聽你的意見呀!你說在江南買下織造廠不是好主意,為什么它是壞主意?"

    "想想看,什么樣的織造廠會願意出讓,什么樣的織造廠任你花再多的銀子也買不下來?"

    "你的意思是……經營不善的織造廠才願意出售?可是,如果我出得起高價……"

    "若是信譽良好、品質在水準之上的織造廠,肯出賣的機率太小,畢竟要打響一個名號並非易事,就算他肯出賣,你再想想,織造廠最昂貴的東西一是什么?機器還是師傅?"

    "換言之,我們即使買下織造廠,老闆大可帶走裡面最出色的師傅,那么我們花下大筆銀子,買到的只是空殼子,並無太大意義。"橙兒一點就通。

    "沒錯,中國人是講情面的,我猜那些師傅寧願跟著舊老闆走,也不願意留在一個對織造完全不懂的新老闆手下工作。"繼禎微笑,對這個聰明學生,他很滿意。

    "我想在家鄉建織造廠的想法,只能幻滅?"翹起嘴,這件事她已經計劃好久了呢!說放棄,好可惜。

    "我有個想法,倒是可以試試。"繼禎說。

    這句話又勾起她的興趣,趨向他,橙兒滿臉期盼。"你快說,我洗耳恭聽。"

    "我們買人才,不買廠。首先,我們花幾天時間明察暗訪,找到對這方面瞭解透徹的經營人才,然後,以高薪簽下此處著名的織造師傅,或許籤三年、或許五年,我們直接帶這批人回家,然後設廠、招募願意學習的新手。"

    "懂了,我們聘他們為師,教導出一群子弟兵!"

    "沒錯,也許投資的時間比較長久,不過,哪個生意不是靠長時間經營,才能真正做得好?"

    "太棒了,我就知道我們家郎君最厲害,什么都難不倒你。"

    "你要是有心擴展事業,就要學會培訓人才,因為沒有人能事事躬親,總要放手給可以信任的人,然後委以重任。"

    "我懂了,這並不簡單。"

    "當然,最難之處在於放心,你要學會不以為只有自己做的才是最好,寬容下人的小錯誤,把錯誤當成人之常情,別拿對自己的要求去求下人,久而久之,你就會有一批得意手下為你忠心。"

    "今日受教良多,謝啦!其實……,我常常覺得,長孫家的事業由你接手,說不定會做得更好。"

    "沒辦法,我不感興趣。"

    "你們兄弟的興趣真怪,一個愛吃、一個愛功名,也不想想能讓人吃香喝辣、穿綾羅綢緞的,非商人莫屬。"

    "我有你這個老婆,還怕沒香辣可吃。"捏捏她的鼻子,他笑開懷。

    "說的也是,等我們辦完事,我們就去坐坐畫肪,欣賞江南女子的柔媚。"

    "做這種沒有經濟利益的事,會不會太浪費時間。"他調侃橙兒。

    "人生-!偶爾浪費吧!"擠擠眉,誰說她沒受他影響?婚姻就。是這樣,雖不能改變對方,卻總在不知不覺間影響彼此。

    ☆☆☆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元月明。

    平靜無波的江面上,幾艘畫舫妝點,曼妙絲竹在空氣中交替春情,春遊江南,心情在水波間盪漾。

    靠在繼禎懷中,橙兒認真傾聽歌妓——莫愁的一曲竹枝詞。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這是一首播寫初戀少女的複雜心理,迷惘、眷戀、既嗔怨又期待,情郎的心同陰情不定的天氣,東邊情來西邊雨,擾得她心神不寧,只怕又是痴情少女薄情郎。

    "要是我,我才不要猜疑,我會走向他,揚言問:-你的心在哪裡?"-橙兒突如一詞,莫愁停下曲子,同繼禎望向她。

    "若是會錯意呢?會不會尷尬太甚?"莫愁朱唇輕啟。

    "難道不說不問就不會會錯意?不!問明瞭,男有情女有意,從此天締良緣幸福一生,不留遺憾;若是男子意不在此,至少心底明明白白,不用再花精神費疑猜,而且除此之外,你還學會用勇氣面對感情。"

    繼偵笑望,橙兒又想替人洗腦,連假期都不讓自己得閒,這算不算天生勞碌?

    "勇氣?"莫愁不懂。

    "在這個時代,有勇氣的女人才能爭取到自由和快樂。"

    "快樂?不!女人從一出生就註定是辛苦,誰有權去談快樂?"莫愁苦笑,這女子大天真。

    偷眼望繼禎,自他上船她已經好幾次偷瞧他,他的笑、他的縱容像極她的阿山哥哥。

    那年,她離家,他追趕驢車,跌過好幾次,跌得滿身塵土,她看見他的淚在臉頰邊刷出兩道乾淨。人生畢竟不公允,眼前男女幸福得意,她和阿山哥哥徒留空言……

    "誰告訴你女人無權快樂?不對,這種想法太悲觀,存這種想法你就不會想去改變現況,不願意改變又怎能得到快樂?"橙兒極力鼓吹她改變。

    "改變之後會得到快樂?不!我覺得改變之後是危險。能維持限前就是最好的狀況。"莫愁搖頭,想起家中爹孃和弟妹,想起青梅竹馬的阿山哥哥……再一次,她用"能維持眼前就是最好的狀況",阻止自己回想。

    "你這樣想,對不起自己的生命,生命是用來創造所有的不可能,而非用來隨波逐流。"她振振有辭。

    "姑娘能這樣說話,是因為你生活一帆風順,無苦無憂,和莫愁這種苦命人不同。"低眉,兩聲撥絃,撩動滿心苦澀。

    "說說,為什么你是苦命人?"橙兒好奇起她的故事。

    "莫愁本名林嬌,家中有兄弟姐妹七人,前年爹爹腳受傷,行走困難,一家子生活頓成困窘。牙婆人門,我知道賣了自己,一大家子才能生計。臨行,別情依依,阿山哥哥揉紅一雙眼睛,明白這一別……就是遙遙無期。苦命女子倚青樓,賣了笑容留下滿腹愁。"別說快樂,光想象她都覺得自己奢侈。

    橙兒聽著,不哭的女人潤紅眼眶,仰頭,她對上繼禎,這個閒事她想管。

    "假設當年吳大嬸不領我到長孫家,現在我一定跟她一樣悽慘,而且更糟糕的是……"

    "是什么?"他問她。

    "我唱歌那么難聽,說不定早就讓老鴇捆綁起來,扔進江裡餵魚。"她做一個吊死鬼的表情,惹得繼禎笑開。

    "有道理。"繼禎點頭,附和她的話。把橙兒圖回自己懷中,第一次他強烈地想找到吳牙婆,感激她為自己送來橙兒。

    "繼禎……我想幫全部……"翻過身,她在他懷裡對上他的眼睛。

    揉揉她的頭髮,他知道她的心意。"不怕麻煩嗎?"

    "我天天都在做麻煩事兒,不差這一樁。"她否定掉他的問句。

    "知不知道,在這些畫舫上,有悽苦身世的女子不只她一人,要認真幫起來,恐怕要耗盡家產,再者,大批姑娘同時離開,老鴇們勢必要去找來更多可憐的女子頂替她們。"

    繼禎的說法,打消她的"幫全部"想法,轉個口風,她說:"那……我們幫幫莫愁好不好?今日碰上,代表她和我們有緣。"

    雖然,這有違她的公平定理,但是……眼前,要消滅這些害苦女人的風月場所,恐怕要等自己當上皇帝才成。

    繼廣沒回答,將身上幾張銀票送到橙兒手中。她忙傳給莫愁,並仔細叮嚀。

    "你把銀子交給老鴇贖身,要是有問題,隨時上悅福客棧找我們,我們還會在這裡留兩日。"

    "謝謝老爺、夫人,謝謝你們,你們的恩情莫愁永銘五內。"盈盈跪下,滿眼晶瑩,這恩情……她無以回報?

    "別說這些,萬一,今日是我們最後見面,我要你記得——有勇氣的女人,才能爭取到快樂。"

    "是,莫愁會牢牢記住。讓莫愁再彈一曲,獻給老爺夫人好嗎?"

    "好,我們要聽輕快曲子。"

    橙兒拉起繼禎走到帳外,河面微風輕拂過髮梢,淡淡的香氣在鼻間飄過,她帶上滿臉笑,心情輕鬆極了。

    "做好事真的很快樂。"她深吸口氣。

    "這就是你每季都要開倉賑糧的原因?"

    "嗯,爹常說受人點滴當報以湧泉,當年四個牙婆幫助我們們姐妹,今日,我有能力了,我要學她們幫助更多更多人。"

    "你真是好心姑娘。"攬過她的肩,他的愛沒給錯人,這個孟予橙,她值得。

    "要說好心,我們家墨兒才好心呢!她從不認為世間有壞人。"

    "你則是明知對方是壞人,你也要用盡全力、使盡手段,把他變成好人。"

    "嗯!說得有道理,那青兒姐姐呢?"幾年下來,她說過太多四姐妹的故事予他,對藍兒、青兒、墨兒,他不見得不比她熟悉。

    二月兒會不斷容忍,告訴自己,其實他不壞,是自己和他的觀點不同。"

    "說得好,再說說我藍兒姐姐吧!"

    "她恩怨分明,好人施恩、壞人報怨,誰都不能逃開她那雙關公眼。"

    "哈哈哈,等我見著大姐,我要跟她告狀,說你評她是關公。"

    "無妨,反正我已經娶你,她總不能逼我退婚寫體書吧!"

    "休書?輪不到你寫,哪天你壞掉了,我懶得把你變好,寫過休書,我要讓你一首-閨怨-從年頭唱到年尾。"

    "你敢!"抱起她。繼禎在船上轉過幾圈。轉得畫肪搖搖晃晃,笑暈一群人。正是春到江南處處好!

    ☆☆☆

    在離開江南的最後一天,莫愁帶者包袱投奔繼禎和橙兒。

    阿山哥哥已經娶妻,而她的存在讓家人成為別人嘲諷對象,於是,莫愁離開家鄉投向另一場無知。不過,這回,她記取橙兒的話——有勇氣的女人,才能爭取到快樂。

    以前,她受擺佈、逆來順受;現在,不了,她要爭取自己該有的部分,哪個部分是她該得?那張笑容酷似阿山哥哥的臉?還是那個無止盡的縱容懷抱?她沒細想,憑直覺成上繼禎。

    她沒趕上載織工師傅的船班,於是,她隨繼禎、橙兒搭同一艘船回家。

    初時,莫愁對繼禎的頻頻注目,讓橙兒得意極了,彷彿她手握有好貨物,人人爭相觀賞,那股驕傲讓她的心情得意好幾日。

    可是越到後來,她越覺得古怪,就算再好看的古董,一天看上幾十次,到最後不也擺進櫥櫃裡,有空才拿出來觀賞。哪有人像莫愁那樣子,天天看、時時瞄,就是她這當人家妻子的,也沒看得她那么頻仍。

    女人的第六感讓橙兒拉高警覺,她時時觀察兩人獨處,繼禎倒還好,他的舉動沒因莫愁存在而改變,莫愁就不同,只要橙兒不在,她就變得肆無忌憚,眼光更加灼烈。

    橙兒再遲鈍,面對這樣明顯情況,她也不得不提心。

    她後悔了,後悔幫出一個大麻煩,莫愁對繼禎的專注眼光讓她全身不舒服,心裡有了千百隻螞蟻在啃蝕,又癢又痛。

    處理這種事,橙兒沒經驗,和男人打交道也許會讓她覺得簡單些,可莫愁是個弱流女子,風一吹就會東倒西歪的小女人,兇她,威脅她,叫她不準介人她和繼禎當中?這做法,她做不來……

    心事哽著,讓她呼吸不順,東想西想,想得頭快破掉,終於橙兒找上莫愁,在她自覺憋忍不住同時。

    "你喜歡繼禎嗎?"大刺刺地,她沒給人留情面。

    突如其來的話帶給莫愁惶恐,抬起眼未語淚先流。

    "夫人,我不懂你怎會這樣說,是莫愁哪裡做錯嗎?如果做得不好,請告訴我,我會改,但別給我定罪名,這樣的大罪,莫愁承受不住。"她當場雙膝跪地,說得楚楚可憐,泛光的眼角,讓橙兒掀起罪惡。

    "沒有嗎?你確定自己沒有?"嘟嚷著,是她太敏感?

    "夫人為莫愁贖身,讓莫愁再世為人,對我來說已是天大恩惠,我哪還敢有這層想法。"頻頻搖頭,她搖落一地淚珠。

    "可是你常用愛慕眼光看繼禎,我不想起疑心都難。"她實話實說。

    "夫人,你弄錯了,老爺的眉宇間和我的……大哥,有幾分相似,可能我常在不知覺間,多看老爺兩眼,要是我這種行為讓你覺得心煩,以後,莫愁保證不再犯。"低頭,她滿臉委屈。

    "你說繼禎和你哥哥很像?"橙兒伸手想拉起她,但她執意不起,尤其在莫愁看見繼禎身影悄悄走近同時。

    在當刻,她並無意陷害橙兒,只是單純想讓繼禎看見自己為他受委屈冤枉。

    "又在欺侮人?橙兒,你快變成河東獅吼。"

    繼禎半開玩笑的話刺上橙兒的心。他說她是河東獅吼?為什麼?因為有個溫柔善良、楚楚動人的莫愁可比較,就顯得她是多恃強欺人。換句話說,從此只要她們同處一室,就定是她在欺凌弱者、虐待可憐?

    回過頭,她滿臉憤慨。

    繼禎並沒有注意到橙兒的表情,掠過她,直直走向莫愁;彎身牽起,他緩聲講話。

    "別跪著說話,有問題拿出來大家商量,總會找到一個解決方法。"

    莫愁是個美麗姑娘,她贏弱的特質會讓人不自覺地想保護,男人一樣、女人也是,所以,那天橙兒會作主幫莫愁。對於她的纖弱,繼禎自然會多一份心憐。

    他的手碰上莫愁,她微徽一顫,胸中狂喜翻騰,她的阿山哥哥啊……淚又急湧,為什么她的幸福不再?咬咬唇,她順勢盈盈起身輕語:"老爺……"

    "別喊我老爺,等咱們回家,你要跟著其它人喊。老爺是我爹專用,往後你叫我少爺,叫橙兒少奶奶。"他刻意把氣氛弄得輕鬆。

    "少爺,少奶奶誤會莫愁對你……有非分……是莫愁不好真的,都是莫愁不對!"

    說著,俏臉染出一大片紅暈,再怎么說,她總還是未開苞的清倌,被誤會,自是害羞。

    搖頭輕笑,他對橙兒,不輕不重的一句話。

    "你要不要在我身邊建起八尺圍牆,將從我身旁走過的人,全數圍堵開,免得她們為我的-尊容"著迷。"

    "有用嗎?只怕滿園春色藏不盡,蜂蝶紛紛過牆去。"冷嗤聲,被人諷刺不刷回去,非孟予橙的風格。

    "你在暗喻什么?"停下動作,他倏地回身。

    "暗喻?這話就難解釋了,說不定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不定是……不小心言中某些人心事"。

    女人是善妒動物他不明白嗎?就算他的心情坦蕩蕩,也不想在動作上讓人聯想。

    你看你看,兩個人靠那么近,體溫都能相融了;你看你看,對"人家"就是比對她來得溫柔表心;你看你看,他的態度曖昧讓人刺目-

    有心或無意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眼裡除了她之外又多出別人,光憑這一點,就是滔天大罪、就是不得寬宥。

    "你把話說清楚。"他讓她的挑釁態度惹惱,語調略升。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是我的說話能力變差,還是你的頭腦僵化,如果是後者,那可悲慘-,有空得清醒清醒你的達官夢。"這句話已進級人身攻擊,挑起怒濤,她佔住世間第一把交椅。

    "孟予橙!"他的聲音出現嚴厲。

    "少爺、夫人,請你們不要為莫愁爭吵,莫愁罪孽深重用!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偷看少爺,只是……少爺太像我哥哥,莫愁忍不住思親情……"好不容易站起來,雙膝一屈,又跪個結實。

    橙兒在心裡估量,繼禎再敢伸手扶她,他們的樑子就結下了。瞪住他、暴睜眼珠、用盡力氣瞪住他的下一個舉動,她伺機發難。

    就為旁人多看他一眼,她非把事情鬧大?繼禎拉起莫愁,轉身對她。

    "為這點小事,你要人家向你跪地,橙兒,凡人皆有自尊,你這種作法代表什么,代表你高人一等?"這回,他要好好說她,不能讓她日益跋扈。

    瞪眼阻不下他的動作,砰砰砰……雷在她心底陣陣響,氣死了、氣死了,她被活活氣死了,他居然牽別的女人,居然替別的女人說話、居然當別的女人面前指責她,原來……原來……原來在他心裡,她比不上"別的女人"!

    "心疼就快把人家抱進去啊!免得一陣風颳壞你的心上人,到時賬又歸到我頭上,我豈不冤枉。"甩甩袖子,她刻薄得讓人咬牙。

    本來沒有的事,讓她這樣東一句、西一句,描得彷彿真有其事。繼禎氣憤她的伶牙俐齒,往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怒不可遏。

    繼善說的是,他把她縱得太過。

    "孟予橙,我要你道歉。"字從他的齒縫間,一個一個蹦出。

    "道歉?跟誰呀?奸先生、淫姑娘嗎?對不起,我也有我的-自尊-不跪地、不討饒,我的原則不多,就這兩樁。"

    重重跺腳,她掙脫他的大掌,氣得扭頭轉身,走回自己艙房。哼!道歉,下輩子吧!

    繼禎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曉得橙兒怎會變得失酸刻薄,難道真如別人所說,女人-頭露面就會忘記本分,忘記女人該有的特質。

    該死的!要真這樣,他寧可將她鎖在家裡面,教她大門邁不出、二門跨不開,直到她重變回女人。

    甩袖,他緊跟在橙兒身後走人船艙,忽略身後一臉淒涼的莫愁。

    咬咬唇,她錯了嗎?不是啊……是夫人要她勇敢,她不會搶走夫人位置,她只是想、只是想……想什么呢?悲傷刻劃在臉上,她不敢承認自己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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