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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喜歡聽歌

    動人的歌

    它讓我覺得愛是對的……

    大學畢業後,我一直沒找到工作。

    每日所做的事除了上網,就是窩在沙發上看時尚雜誌上的八卦新聞,翻無聊小報上的招聘啟示,為了媽媽開心,再裝模作樣撥一大堆千篇一律的應徵電話。

    不過我也不是一分錢也不賺。每週有五個晚上,師大中文系畢業的我要陪安子讀書,替她補習語文數學並教她一些簡單的英語,做一個稱職的萬金油家教。

    安子是一個正在唸小學四年級的女生,我第一次到她家,她就坐在她家的書桌上搖著雙腿問我:“童老師,你的裙子可是Gucci的?”

    我微笑著說:“怎麼會?老師是窮人,穿不起那樣的名牌。”

    “可是你穿出名牌的味道來了呀。”安子老道地拍我馬屁說:“象你這樣的美女,大汗衫穿在你身上也會好看的哦。”

    我只好看著十一歲的安子傻笑,

    然後她又問我:“你是不是可以把我的成績提高很多呢?”

    “我會盡力。當然也要你配合。”

    “如果可以超過胡可凡,我當然要配合。”

    “誰是胡可凡?”

    “我的同桌,我們班最拽的男生。”安子用詞誇張:“我要是學不過他死不瞑目!”

    “為啥?”我奇怪地問。

    安子把頭高高地緩慢地抬起來,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和輕蔑,末了,她笑著問我說:“有人這麼看過你嗎?”不等我回答,她又飛快地說:“如果有人這麼看過你,你一定是拼了命也要超過他才行,你說對不對?”

    “對。”我說。

    我想我已經猜到八九,那個叫胡可凡的拽男生肯定這樣看過她。

    “不過,肯定也不會有人這麼看你。”安子嘆著氣說,“像你這樣的美女,人家拍馬屁還來不及呢。”

    被一個陌生的小丫頭短時間內捧兩次,弄得一向灑脫的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正巧這時,安子的媽媽從廚房裡給我煮了咖啡出來,呵斥安子說:“怎麼可以坐在桌上跟老師說話?一點禮貌也沒有!”

    安子朝我吐吐舌頭,像離弦的箭一樣衝進了自己的小屋。

    “我這女兒,”安子媽媽搖頭說,“沒一天不讓我頭疼。”

    “再過兩年就好了。”我安慰她。她煮的咖啡相當好喝,我用眼角瞄到她的衣角,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看來安子的名牌意識,多半來自於她的母親。

    “童老師你要多費心了。”她柔聲細語地說,“我事情多,沒多少時間可以陪她,不過我會給你讓你滿意的報酬。”

    言語精練而到位,一看就知道是個不一般的女人。但是我喜歡她的真實,她有高高在上的本錢。

    “女人嘛,一定要三十以後才有味道!”我的好朋友葉阿朵嘆著氣說:“你和我呢,還須好好修煉才行!”

    “我還以為你早就成精了呢。”我說。

    “成什麼精?”

    “狐狸精嘍。”

    “呀!”阿朵用她尖尖的指甲氣急敗壞地抓我,卻又忽然停下來盯著我的臉死死的看,然後再抓起我的右手來一陣亂摸,末了,總算說了句中聽的話:嘉璇,你有富貴命,將來是要做闊太太的。

    我兇巴巴地說:“闊不了我找你!”

    那時我們正在大街上閒逛,阿朵的第二份工作也丟了,因為一件小事,那個日本老闆居然罵她“人渣。”阿朵跳起來給了她一巴掌,就昂首走出了那個每月給她五百美金的大公司。

    “好樣的!”我對阿朵豎起大姆指:“我跟市政府去說說,怎麼著也要頒你一個最愛國主義獎!”

    “嘉璇你說點正經的。”

    “好的。”我一口氣說下去:“等咱有了錢,天天去做美體。咱想瘦哪裡瘦哪裡,想大哪裡就大哪裡。貴賓卡一次買兩張,上半身用一張,下半身用一張……”

    “好啦好啦,”阿朵打斷我,“都是網上學來的吧,嘉璇我提醒你不要天天對著電腦,那樣皮膚會衰老得快,當心以後被王樂平給甩了!”

    阿朵不提王樂平我還興高采烈,她一提王樂平我就焉了。

    王樂平是我的男朋友,就像他的名字,他是一個很平常的男生。他也一丁點兒不像我,對工作不挑剔,也很努力,天天頂著烈日在苦幹。大學本科生,從最底層的推銷員做起,很劣質的產品,他認認真真地跟別人講,別人動心了,他卻又把東西往包裡一塞說:“算了,這玩藝兒買回家也沒啥用。”然後滿臉通紅地離開。

    所以他每月掙的錢,只夠在這座城市的郊區租間小屋,每天吃方便麵或是泡飯。

    呵,就是這樣一個傻男生,居然泡到了我。

    我和阿朵告別後拎著烤鴨敲開他小屋的門,他迎我進去,把那隻打十次有九次接不通的破手機往床上一摔,無比開心地告訴我說:“嘉璇,我馬上要買新手機了,以後發短消息什麼的就方便許多了!”

    “掙了多少錢?”我惡狠狠地問。

    “五千。”他伸出五個手指頭,財大氣粗地說,“現在我替一家著名廠家做電器開關,運氣特好,一開始就碰到大客戶。”

    “交出來!”我像惡霸地主。

    “卡一起給你,留我買手機的一千二百塊就行。”他可憐巴巴地往外掏錢包。

    “算啦,跟你說著玩的。”我可不是那種喜歡花男朋友錢的女人。把他的錢包推回去,我好心勸他說,“平,租個好點的房子,至少離市區近點的。我每次來這裡,都跟郊遊差不多。”

    “這裡空氣好麼。”王樂平說,“再說了,現在將就點,錢存起來以後好買大房子給你,我一個人,好好歹歹不都是過?”

    “那還買什麼手機?”我沒好氣地說。

    “不是找你方便麼。”他輕輕環住我。

    我心軟。

    是是是。王樂平一切都是為了我,不然他可以回到他的東北老家教書,那裡雖然是一個小城鎮,可是教師的待遇還算不錯,最重要的是適合他。

    但是可憐的他愛上我,一個看似平淡卻不甘平淡高不成低不就的小資壞女生,生活就得呼啦啦轉個大圈,沒有辦法。

    “值得。”王樂平總是肉麻地說,“為了嘉璇讓我幹什麼都值得。”

    “去去去!”我一巴掌把他推得老遠,他依然好脾氣地笑。

    好脾氣的王樂平平視我如“掌中寶”,這年頭很少有男人對女人這麼痴情,所以雖然閨中好友都走馬燈一樣地換著男朋友,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守在他的身旁,與他一起在潮溼陰暗散發著黴味的小屋子共享一隻烤鴨,親吻擁抱,偶爾也吵吵嘴,經營一份普普通通的愛情,期待一個美好的明天。

    用阿朵的話來說:這簡直就不是童嘉璇。

    不是沒有想過甩掉他,可是我寂寞。

    我是一個很怕寂寞的女孩,這是我的致命傷。

    無聊的時候,我依賴網絡生存。

    毫無疑問,網絡是個奇妙的世界,我最初進入它的時候多半是玩QQ,好友上一大串的名字,我十指飛揚同時和無數陌生人講話不斷地挑戰自我。這種文字遊戲對於中文系畢業的我來講可謂是駕輕就熟。最輝煌的時候,我在網上同時泡過三個GG,還有一個為了我差點自殺(當然是不是真的有待考證,呵呵),最刺激也最失敗的一次是有一個同城的GG非要和我約會,就約在市中心的廣場噴泉旁邊,我受不了誘惑拉了阿朵和我同去。誰知道竟遇到正在廣場上替公司搞促銷活動的王樂平。弄得我手忙腳亂,只好做手勢讓阿朵去替我赴約。聰明的阿朵很快領會我的意思勇敢地去了,但是沒過三分鐘就尖叫著跑了回來,我問她:“咋了?”

    阿朵趴在我耳邊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天殺的丫頭在網上都做了些什麼呀,我才說第一句話他的手就放到我腰上來了!”

    “哈哈哈,那人帥麼?”

    “呸,我光顧著逃了,沒來得及看!”

    色狼當道!

    從此我再也不敢輕易見網友,倒是喜歡上了在論壇上發發貼子,我有一篇描寫我和王樂平戀愛故事的貼子叫《我們的愛情是無恥的》在網上連載的時候曾經突破了十萬次的點擊率,這讓我飄飄然好一陣子,差一點兒敢想自己能成為一名大作家。但網上的輝煌總是來得快也消失得快,論壇一日一日被飛快的刷新,最後只有王樂平把那篇文章給好好保存了下來,還興奮地對我說:“等咱們兒子長大了給他看,瞧瞧他爸當年是怎麼追他媽的!”

    王樂平說這話的時候高高舉著那張軟盤,臉上的表情嚴肅得滑稽,讓人感覺像是舉著一個炸藥包。

    我搶白他:“誰告訴你一定是兒子?!”

    “女兒也行。”他嘿嘿地傻笑。

    我提高了聲音:“誰告訴你我一定要嫁給你並且替你生孩子?!”

    “你都徐娘半老了,不嫁我能嫁誰呢?”王樂平受我的影響,偶爾也能說兩句有點“亮點”的話。不過我並不生他的氣,我是徐娘半老了,這點我承認。

    徐娘半老的我在玩膩了QQ和論壇後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網遊。我玩的第一個網絡遊戲是RO(仙境),那時網上有幾個相熟的男生天天誘惑我說:“來玩啊來玩,GG我已經練到九十九級,可以帶你打遍天下無敵手。”

    我當然不是衝著九十九級的GG們去的,真正吸引我去的除了該死的寂寞之外是孫燕姿,孫燕姿是我最最喜歡的歌手,當她懶懶地唱著:“我走在每天必須面對的分岔路我懷念過去單純美好的小幸福”的時候我就會覺得心被誰高高地拎起來再輕輕地甩了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的那些小幸福,只有在聽她歌的時候才會重新出沒於我的生活。

    RO是她代言的遊戲,於是我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

    我用的ID很簡單:玫瑰。

    玫瑰是我喜歡的花。

    在這之前,我沒有玩過網遊。不過我很快喜歡上仙境美麗的畫面以及它明亮和諧的氣氛。網上的GG們是靠不住的,在我上網的時候他們多半在上班,聊天還湊合,帶我練級就是天方夜譚了,我一個人很辛苦地練到十級,然後到吉芬城裡想去轉職為魔法師。

    就是在那裡遇到了糊塗的。

    我沒有想到轉職還要考試,那個C要我去配四種魔藥中的第三種混合液,我到書架上去一查傻眼了:傑勒比結晶六塊,毛一團,裴揚水溶液(化學粉末,2750,催化物:藍色魔力礦石)。

    化學一向巨差無比的我立馬狂暈。

    更暈的是我才把以前打來的毛剛剛賣掉!

    我做出一個可憐的表情說:哪位好心人給點毛?剛剛說完,電話響了,我只好去接電話。等我接完電回來,糊塗起碼已經在我身邊繞了三圈,不停地問小妹妹是不是要毛啊,白送哦,怎麼不搭理我?

    “要要要。“我趕緊說。

    “玫瑰妹妹請收好。”他迅速與我完成交易。

    “謝謝糊塗。”我說,“看來你一點兒也不糊塗。”

    “你倒真像朵玫瑰。”這傢伙看來挺能說。

    “你也轉職麼?”

    “不,帶一個朋友轉職,可是她居然掉線了,我只好在這裡等她。”

    “那先帶我轉吧,替我做個三號混合液可行?”我靈機一動。

    他很爽快地答應。在他的幫助下,我終於順利轉職成功,他對我說:“快去打怪物吧,很快就可以升級學魔法了。”說完,他在我面前展示一個“怒雷強擊”,剎那間我屏幕上火光一片,地動山搖。

    “呵呵,賣弄一小下。”說完,他消失了。

    我真想再玩下去,可惜沒有時間了。電話是安子打來的,她說:“童老師,我今天放學早,你可不可以早點來我家?”

    拿人錢財手軟,安子媽媽一小時付我五十元,我當然得盡職盡責一些。公交車上一傢伙老是有事沒事往我身上靠,我忍不住大聲問他:“你是不是肌無力啊,怎麼站都站不穩?”

    旁邊的人偷偷笑起來,他的臉漲得像豬肝,第二站就逃跑一樣地下車了。

    要是王樂平在,這傢伙估計會被打得真站不起來。王樂平這人平時斯斯文文的特別老實,可一遇到關於我的事就萬分衝動,這點我大二時就知道了,那時有個外系的小子給我寫情書,還在校電臺給我點歌什麼的,王樂平終於逮著機會在食堂外把那傢伙痛打了一頓,差一點把人家打進醫院。

    後來我問他:“你幹嘛打人家啊?”

    “他老盯著你看。”王樂平喘著氣說。

    “是不是盯著我看的你都打啊?”

    “不是,是盯著你看的男生我才打。”

    王樂平的衝動不是沒有收穫的,本來我們學校盯著我看的男生就不多,那以後就更是少之又少了。誰會腦子進水,跟一個一米八五的東北大漢過不去呢?

    阿朵評價說:“王樂平這才叫大智若愚,陰險狡詐呢!”

    不過最好笑的還是那個外系的男生,我一直都記得畢業那天他探頭探腦地走到我面前,我還一直以為他有什麼深情的臨別贈言要表達,誰知道他嘴裡冒出來的一句話竟是:你要小心哦,北方男人是要打老婆的!

    看著他拖著行李走了我就一直笑一直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阿朵好奇地湊過來問我你笑什麼呢是不是要畢業了激動得抽風啊,我停下笑問她說:“你說王樂平以後會不會打我?”

    阿朵想了一下,認真地說:“我估計他不敢。”

    “為啥?”

    “誰願意有事沒事去惹一隻母老虎呢。”阿朵說完轉身就跑,我跟在她身後追,王樂平一隻手拎著我的一個大箱子站在那裡遠遠地看著我們,臉上是很平和的微笑。

    罷了,別去想它。這些都已經是往事,生活還給我們本來的面目,年少時的風花雪月早已被現實吹了個花落流水。這不,我下了公車給王樂平打手機,他又是老樣子,不接,再用公司的電話回過來。

    我不再有說任何話的衝動。

    “嘉璇你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

    “你怎麼了?又犯什麼毛病?”

    “你才有毛病,再見!”

    他再打來,我沒接,心情壞到極點,像是提前進入更年期。

    到了安子家,人小鬼大的安子察言觀色:“童老師,你有心事?”

    “沒。來來來,我們來看ontopof以及onthetopof有什麼區別。”

    “得了,有心事就要放假!”安子把書一抽說,“我媽媽反正也不在,我們聊聊吧,工錢照算給你。”

    “什麼話!”我臉一板:“不想超過胡可凡啦?”

    “都是胡可凡給鬧的!”安子低聲說,“童老師我今天根本就沒有心思上課,既然我沒心思你也沒心思那我們聊聊不是蠻好嗎!”

    “說吧。”我合上書。

    “我們去新天地吃提拉米蘇?”

    “做完作業可以商量。”

    “童老師。”安子睜大了眼睛期待地看著我。

    “不幹!”

    “童美女~”她變本加厲。

    “沒用!”

    她越搞越離譜,竟然哭起來,一開始我以為她是裝的,所以起身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回來後發現她是真哭,頭伏在桌上,雙肩抖個不停,有淚水已經滴到地板上。

    “呀!”我推推她:“來真的?”

    “我失戀了,童老師,他不喜歡我,他喜歡丁雯都不喜歡我,我好失敗!”安子把頭抵在我胸前,雙手死死地抱住我,一陣亂喊亂叫。

    我拍拍她的後背示意她冷靜。

    等她終於哭完,我才教她說:“你要記得一點,想要贏得別人的尊敬就一定要想盡辦法比別人強,強不過別人就得認栽!哭是沒有用的。”

    “有哲理。”安子把淚抹乾,對我亂崇拜地點著頭。點完又補充說:“童老師我一定會努力的。”

    好不容易回答完完安子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比如“男朋友是帥好還是不帥好,日記本藏在哪裡最最安全腳指甲抹什麼顏色看上去最有個性發什麼樣的短信才算是最酷”等等等等,從她家走出來已是夜深人靜。安子媽媽正好駕車回家,見了我,她打開車窗朝我招手說:“童老師,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搭公車很方便的。”

    “就讓我送吧。”她說,“我正想和你聊聊安子。”

    再推託下去就顯得做作了,我坐上了她的車,她將車弄得極為平穩,對我說:“安子和你挺有緣的,還要謝謝你多照顧她。”

    “這是我的職責,你儘管放心。”

    “哎~”安子媽媽忽然嘆息一聲:“你是我今年替她請的第九個家教,沒一個能超過一個星期,第八個的結局是被她用晾衣服的竿子從家裡打出來。”

    “呵呵,很榮幸。”我儘量做到寵辱不驚。

    “找到一個她喜歡的老師,我總算安心。”安子媽媽說。

    “喜歡我什麼?”我自我解嘲說,“夠自由夠散漫?呵呵。”

    安子媽媽說,“年輕多好啊,有的是選擇的機會。”

    “可我寧願老一點。也許才有機會駕乘自己的寶馬。”

    “哈哈。”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她笑得什麼似的。

    反正有順風車,我忽然改主意,說出王樂平的地址,她問我說:“會男朋友去?”

    我點點頭。

    “有愛情真好。”她感慨說。

    我不敢吱聲,早知道她和安子的爸爸離婚,有一次我去安子家,安子放學了。她正在看宮崎駿的《千與千尋》。還是日文版,只有中文字幕。

    “為什麼喜歡宮琦駿?”我好奇地問。

    “我好想有一天我爸爸媽媽都變成豬。”她惡毒而又痛快地說。

    她臉上的表情讓我嚇了一大跳,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她的爸爸。我從來沒有見過安子的爸爸,安子媽媽告訴我,安子沒有爸爸。

    單親的孩子,總是早熟而讓人心疼。

    單身的女人,是不是也總是讓人同情呢?

    她彷彿看穿我心思,淡淡地說:“合不來,就只好分開過,只是對不起安子,我只希望有一天她會理解。”

    “會的。”我這人平時嘴還挺能說,一到關鍵時刻就言語蒼白。

    下了車來,我跟她告別,對她說謝謝。她撫一下後頸跟我說再見,一個小小的動作,勝卻人間無數。

    我自愧不如。

    但縱是這樣的女人,也有人捨得不要她。

    我胡思亂想中敲王樂平的門,他竟然不在家。真是怪事,快十一點他不呆在家裡會去哪裡呢?拔通他的手機,他含糊不清地告訴我他在喝酒,而且喝多了。

    王樂平酒量挺大,要讓他醉真不容易。

    “不會吧。”我嚇絲絲地說,“受什麼刺激了!”

    “客,客戶要喝,所,所以……對,對不起嘉璇……”

    我掛了電話,有一瞬間,我還以為他是為了我而買醉。忘掉他是那麼實在卻又聰明的孩子,總能以不變應萬變,對付愛情裡的大小風波。

    乏善可陳。

    一世英名的童嘉璇,就這樣和乏善可陳的王樂平死心塌地地戀愛,只因感動於他大二的那個冬天買給她的一個熱乎乎的烤紅薯。

    我下樓來,搭最後一班公車,回家。

    車窗外燈火輝煌。不知何時,這座城市開始整夜不睡,人人都擔心時間不夠用,恨不得連日連夜拼命工作拼命享受。

    只有我一日恍惚超過一日。

    媽媽正在客廳裡和另外三個老阿姨一起摸八圈,見我回去,說:“餓了冰箱裡有蛋炒飯。”還有一個阿姨抬起頭說:“嘉璇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另外兩個專心致志地酣戰,沒顧得上理我。

    我覺得自己很疲憊,洗完澡倒在床上就睡,卻怎麼也睡不著。我開了CD機,孫燕姿在唱:喜歡聽歌,動人的歌,它讓我覺得愛是對的,睡不著,也就醒著,不去觸碰到我的需要……

    愛到底是不是對的?我不明瞭。

    也許,我一直都不明瞭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我又進了RO,迎接我的是一個誘人的廣告:月光,星星,海灘,煙火,約會聖地盡在“夢幻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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