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愛出現那一小時
生命中第一顆寶石
時間在愛情中寫字
第一句寫的是什麼
我想再看一次
我在安子家做了十天的“闊太太”,除了給安子補課以外,其它時間,我都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好日子。
電話裡,王樂平埋怨地說:“做家教就做家教,好好地去做什麼保姆,現在好了,想見你一面都這麼難。”
我那時正在玩遊戲,把電話夾在脖子裡,一邊拼命地追著怪物打一邊不思進取地說:“這種保姆能當一輩子多好,享受級的。”
“哎!”他嘆氣,“你過慣了這種日子我壓力夠大!”
“拼命賺錢咯。”我提醒他。
“我還不夠拼命?”
說得也是,如果只靠王樂平,就算是他雙手雙腳都用上,也不知道要到哪天他才能給我賺來這樣的毫宅和洋車。
掛了王樂平的電話我就看到了糊塗,在她前面的肯定是她的女朋友,正在追一隻很弱小的波利,沒追兩步,頭上彈出一行字:“累了,坐坐。”
原來她叫小怪。
糊塗也在她身邊坐下了。
我過去打招呼。糊塗說:“嗨,玫瑰,又是你。”
“玫瑰是誰?”小怪問。
“我朋友。”糊塗說。
“哼。”小怪哼完,白光一閃,人不見了。
糊塗捶胸頓足:“哎,老婆跑了呀。”
“真對不起。”我連忙跟他道歉,“不過你女朋友也夠性格,說走就走啊。”
“她一向這樣的。”
“追去打她一頓。”我給她出主意,“不教訓是不行的。”
“不知道往哪裡追。”糊塗文縐縐地說,“網路浩如煙海。”
原來只是網絡情緣,可憐的糊塗。
“別傷心了。”我說,“是你的總會回來的。要是不回來,你就找個更漂亮的氣死她。”
“可是我只喜歡小怪。”糊塗說。
“哦。”
“玫瑰告訴你一件事你別生氣啊。”糊塗開始密我,“還記得那天我送你的蝴蝶結嗎,好貴的,她一直吵著要。那天是她的生日,我買給她了她卻沒上線,於是我想,我就送給我遇到的別的女孩吧。”
“於是你就送給我了?”我說。
“你是不是有點生氣?”
“沒,我覺得自己好幸運咧。”
“玫瑰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小怪要是像你該有多好。”
我覺得糊塗是有點糊里糊塗的,小怪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知道他還對她那麼痴心做什麼呢?而且他還誇我善解人意,要知道在王樂平眼裡,我可從來是死不講道理的呀。
安子的媽媽終於回來,連聲對我說感謝,還給我帶名貴的香水做禮物,我推搪,她不悅:“小小禮物而已,別拒絕我的心意。”
我只好收下。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恍惚。
她坐下來,開始抽菸。我想,她連抽菸的樣子都那麼的優雅,離開她的那個男人,不是豬就是白痴。
她緩緩地說:“安子很喜歡你,讓我嫉妒。”
“那沒什麼。”我努力調和氣氛說,“你讓我嫉妒的地方多著呢。”
“呵呵,”她說,“可不可以說說看?”
“比如金錢,地位,美麗……”我滿足她。
她起身,站到窗口輕聲說道:“像流水一樣。金錢,地位,美麗,還有愛情,最後都會像流水一樣。”然後又回頭嫣然一笑說:“你看我,給一個小姑娘灌輸這些消極的東西,實在是不應該。”
“沒什麼。”我收拾好我的東西跟她道晚安。她不知道,我給她女兒灌輸的東西也許也是她不喜歡的。想到這裡我恐懼地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經驗?女人一天一天地老去,一天一天地對這個世界失去該有的信任度,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我剛出門,安子從房裡追出來,在門口的花園跟我談心:“童姐姐,你明天早點來,好嗎?”
“好。”我摸摸她的頭髮,“這麼多天不見媽媽,去跟她好好親熱一下啊。”
“切!”安子扁嘴說,“有什麼好親熱的。”
“你呀,媽媽給你帶那麼多禮物還不夠好?”
“她不瞭解我。”安子說,“居然還給我買芭比,真是鬱悶。”
“知足吧,我像你這麼大,想只芭比替我媽洗了一星期碗最終還是沒想到。”
“那是十年前。”安子反應飛快,“所以我說我媽媽落伍。”
我的手機響,是王樂平,原來他已經在安子家小區外等我。我告別安子三步兩步走出去,王樂平趕緊替我把大包放在自行車上,然後迅速地把我一抱說:“這麼多天不見,真把我想死了。”
“別肉麻。”我笑笑的推開他。
“以後這種事別做了,”他說,“一點兒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那你早點娶我回家吧。”我開玩笑地說,“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呆在一起了。”
“努力!”王樂平推著車和我一起往前走,“我已經有了大計劃。很快會有結果的,嘉璇我一直在努力!”
“嗯嗯嗯。”我說。
“去我家?”他問我。
“我們去喝咖啡吧。”我說,“我今天拿工錢了,我請客。”
“帶著這麼多東西去喝咖啡也不方便啊。”王樂平拍拍我的大包,掃興地說,“要不我們改天去吧。”
“哪天?”我站定了問他。
“哪天都行!”王樂平拖我一把,“走啦。”
“那就今天。”我堅持。
“嘉旋你怎麼了?”王樂平用一種很不理解的眼神看著我。
“你說我怎麼了?”
“是在有錢人家裡學小資了吧。”他的表情開始不悅。
“王樂平你給我再說一遍!”
“嘉璇!”
我從他的自行車上扯下我的包就調頭就走。他推著車一直追上來,我順手攔了一輛的揚長而去。他沒有再跟來,五分鐘後我收到他的短消息:“你要是對我不滿意,我想我們可以分手。”
分手。
虧他說得出口。
我忍了他差不多三年,這兩個字卻是由他先說出口。
我回過去三個字母“D”。
他不再有動靜。
回到家,老媽不在打牌,和老爸在房間裡不知道正在說什麼,聲音忽大忽小。我把大包往地上一扔,再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扔,一句話也不想說。
媽媽很快出來,皺著眉說:“嘉璇,看看你自己像什麼樣子?”
呵呵,人人都看我不順眼。
“讓你面試你不去,你清姨說了,你的事她再也不管!”
“我的事誰也別想管!”
我說完,起身拎著我的包回我自己的房間。CD機裡循環的永遠是孫燕姿,她今天在唱:時間在愛情中寫字,第一句寫的是什麼,回憶是不說話的鏡子,我們終於誠實……
我和王樂平,終於誠實。
好在網遊是個出氣的好地方,我那晚在裡面殺紅了眼,一次一次地死了再一次一次地前赴後繼,糊塗一直在我身邊繞來繞去:“歇歇吧玫瑰,失戀也用不著這樣啊。”
我終於停下來:“你怎知我失戀。”
“嘿嘿嘿,我失戀時就會這樣。”
“哼,這個世界哪裡會有愛情。”
“有的。雖然會受傷,但一定會痊癒。”糊塗在我身邊呤唱起魔法,是治癒術,白色的光茫,一次一次地將我環繞。直到耗盡他所有的。
“糊塗,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都是傷心人,呵呵。”
“謝謝你,糊塗。”
“不客氣。”
耳邊孫燕姿繼續唱:“愛從零開始,愛從零開始……”
我告別糊塗,忽然下定決心,決定從零做起。
第二天一早我穿戴整齊去應徵,跑到第三家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汗流狹背,裙子發皺,口紅早已褪色。這家公司不大,不過在很不錯的大廈裡租了幾間寫字樓,辦公條件應該不錯。他們需要的是一位秘書,接待我的是一個胖子和一個矮女人,問我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一直查到祖宗八代,最後居然問到我有沒有談戀愛。對婚前性行為怎麼看。
我忍了很久,終於忍無可忍地說:“請提些不那麼弱智的問題可否?”
矮女人先聽懂,厲聲說:“你再說一遍。”
於是我就再說了一遍。
胖子也聽懂了,他拍案而起說:“你可以走了。”
“就走。“我說。我氣急敗壞地奪門而去,下了電梯悶頭悶腦地往前衝,竟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胡可凡的爸爸。
貴人多忘事,我這個狼狽的樣子想必他一定認不出是我,誰知道他竟微笑著說:“呵呵,天天遇到你。”
“那又怎樣?”我正一肚子火,“你還不夠嗎?還有什麼責任要追究麼?”
“對不起。”他說,“孩子她奶奶打電話給學校以後我才知道。”
“又是孩子的奶奶?你可真會推責任。”我冷冷地說。
“我太忙。”他說,“實在是抱歉。希望你和安子原諒。我已經說過可凡,對同學要寬容和友好。”
“全世界都知道你忙,告辭!”
他卻做手勢攔住我,指指樓下的咖啡店說:“這樣吧,我請你喝咖啡來表示我的歉意,不知你可肯賞臉?”
“這店你家開的?”
“不是。”他說。
“那要花錢的。”我說。
“沒關係。”他說。
“你那麼有錢不可以這麼小氣,不如買部車送我我也許可以考慮原諒你。”
他哈哈笑起來,並不理會我胡說八道的譏諷,笑完後認真地說:“咖啡不喝也沒關係,不過我會再給你個機會消除你對我的成見,不知你可否願意?”
“嗯?”我揚眉。
他說:“我公關部正在招人,你願意來試試嗎?”
這回輪到我哈哈大笑:“胡先生您的愛心真是氾濫得讓人有點吃不消。”
“我是認真的。”他說:“你也許不知道,這樓是我父親投資的,大部份用來出租,我公司在最高二層。”
“我不喜歡開玩笑,你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
“那不重要,我有慧眼就行。”他又習慣地微笑起來:“如果我是你,我會試試。”話說完,名片已經遞了過來。
“我不會去的。”我說。
“不急,你可以考慮三天。”等我接下名片,他朝我禮貌地點點頭,然後,離去。
原來他叫胡月海,環亞集團總裁。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奇遇,不過我並不認為它會發生在我和這個姓胡的商人之間。
白白折騰了一天的我只好去跟阿朵訴苦,她正在家裡做面膜,把自己弄得跟女鬼一模一樣,我趴在她家的沙發上跟他說起胡月海,阿朵說:“瞧,我說得沒錯吧,你的財運和好運都要來了。”
“得。”我把胡月海的名片放在桌上轉啊轉,“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更何況我根本就沒有答應他。”
阿朵把名片一搶說,“你不去我去,反正我現在也失業在家。”
“行。”我大方地說。
阿朵笑笑,把名片往我包裡一塞說:“安啦,不會真搶你的啦。晚上有空麼?”
“幹嘛?”
“我帶你去新世界酒吧玩,他們每月都舉辦一次RAYTY,還有抽獎。”
“行,今晚剛好不用跟安子上課。”我粗魯地說,“他媽的心情壞透了正好去瘋一下,我回家去洗個澡換個衣服我們晚上見。”
“還要跟王樂平請假吧,可別跟那個土包子說要去酒吧,他會宰了我的。”
“分手了。”我說:“他管不著我。”
“分分合合才算愛情。”阿朵見慣不怪,“你和他一年分十次手不算多吧?”
阿朵說得沒錯,我回家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看王樂平,他立在一個廣告牌前抽菸,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
他沒有煙癮,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才抽。
我心立馬軟了,走近了,低頭微笑,輕聲說:“瞧你那傻樣!”
他輕輕抱住我說:“嘉璇,我們講和,好嗎?”
好。
每一次爭吵都是這樣,以他的讓步和彼此的沉默做為結束。我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只有壓抑的痛苦,如同一拳頭打在綿花上,沒勁透頂。
晚上我和阿朵一起去酒吧,我們穿得花枝招展,故意畫了很濃的妝。聚會很大,差不多來了二百號人。因為要抽獎,所以要簽到,我問阿朵我籤什麼名字好,阿朵說玫瑰玫瑰,你今晚真像朵玫瑰。阿朵一定常來這裡,她和好多人都熟,拉著我花蝴蝶一樣的左右穿梭。有個大胖子笑呵呵地朝我伸出手說:“阿朵,這是你朋友?”
“是啊,她叫玫瑰。”阿朵一面說一面窮笑。
“啊,原來是玫瑰姑娘,久仰久仰。”
為了表示禮貌,我只好伸出了我的手,誰知道他竟死命地握住我,三分鐘也沒肯放開。
“很疼呃。”我皺著眉說。
“不疼怕你記不住哦。”
我不明白一個大男人說話幹嗎要在最後拖個“哦”字,更何況是那樣一個胖得要命的男人,於是我譏笑著問他:“你這麼胖,都吃些啥了?”
“吃你行麼?”趁阿朵走開,他低下聲來,詭秘地和我打情罵俏。
“怕你消化不了。”我說。
“試試哦?”他又“哦”起來了,真是噁心加無恥。
我把端在手裡的那塊小蛋糕扣到他頭上,然後哈哈大笑若無其事地走開。走了不遠回頭望,他正在一個瘦子的幫助下氣急敗壞地清理他的頭髮。
我差點兒沒爽得背過氣去。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他,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他也正在看我,嘴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調皮地朝他擠擠眼。
他朝我舉舉手中的酒杯,並不過來搭話。
阿朵八婆兮兮地附在我耳邊說:“看到沒?是不是挺有感覺?”
“神經。”我說。
“他叫Sam,很有家底的,這間酒吧就是他家開的。”
“神經哦。”我拼命捅阿朵:“這種類型我不來電的。”
“我來電咧!”阿朵說,“你去問問他喜不喜歡我?”
“去!要問自己去問!”
“好嘉璇,求你了。”
阿朵以前我們學校的校花,她很酷的,從不和任何一個男孩子走得近,換句話來說,就是從不讓男生有希望卻又從不讓人家絕望,因為這個,我們宿舍總是有吃不完的土特產,都是那些男生從老家吭哧吭哧地背來孝敬她老人家的。有時候還有男生揹著吉它到樓下來唱歌給她聽,她把窗戶一開大喊一聲:“有沒有搞錯哦,那麼走調!”
然後再蹲下來和我們一起哈哈大笑。
很少有男人讓她這麼緊張過,看來,她對這個Sam是真的有點意思。
“大家注意,抽獎活動就要開始!三個幸運獎,我們將請Sam先生來抽,獎品是小靈通各一部!”
“哦哦哦。”臺下有人得寸進尺地噓起來,“怎麼不是諾基亞手機!!”
大家一陣亂笑中那人手指在鍵盤上敲了一下,大屏幕閃了兩閃,首先出來的竟是我的名字:87號,玫瑰。
我朝大家飛吻一個,隨即輕快地跳到了臺上。主持人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他尖聲地不知疲倦地叫囂著:“這位小姐真是好運,說說你的感想!”
我惡作劇:“太開心太開心了,我要感謝黨感謝人民,感謝生我養我的父母,感謝所有支持我的網友,感謝S先生的那根手指……”
底下已經是笑得不成樣子。阿朵笑得最誇張,差一點倒到旁邊那個男人的身上。
我給她一個飛吻,她回應我。兩個無業女遊民,花痴得有些不像話。
要是王樂平見了,一定會把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忽然想什麼,於是又搶過話筒來說:“對啦對啦,我還有個問題要替美麗的阿朵問一下,那就是sam先生你喜歡不喜歡阿朵呀?”
下面一陣狂噓,阿朵尖叫著跳上臺來把我給拖了下去,嘴裡喊著死嘉璇你找死呀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那個叫sam的,笑得好尷尬。
我剛被阿朵從臺上揪下來就被死胖子攔住:“嘿,玫瑰你挺潑辣的啊,還這麼好運。商量一下,替我把頭洗了,我就不跟你計較嘍。”
“用香檳洗好不好?”我笑笑地看著他。
他把雙手舉到胸前,往前一推說:“行行行,我認輸,不打不相識,做個朋友怎麼樣?”
“好呵好呵。”我不想太過引人注目,只好委曲求全哼哼哈哈。聲稱要去洗手間才算脫身。阿朵跟著我追出來,跳著腳喊:“死嘉璇死嘉璇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噓!”我朝她豎起一根手指說:“是你自己讓我問的麼。”
“行啊你!”阿朵把我一抱,興奮地說:“夠朋友,呆會兒去看他的反應,呼呼呼!”
“嫁入豪門會很慘的!”我打擊她。
“誰說要嫁,玩玩嘛。”
“小心玩出火來。”
“順其自然嘍。”阿朵說,“我失業了,得趕快找張飯票。”
我跟阿朵再進去,抽獎已經結束,臺上的樂隊正在唱陳奕迅的《阿怪》:
我們叫他阿怪
他說的最多的是拜拜
錢賺了就離開
直到不能夠生活他才回來
他常說日子過得太快
還沒攀過烏拉山脈
他有他未來我們學不來
……
“這歌我最喜歡!”阿朵站在我身邊,腳打著拍子,跟著臺上的人賣力地唱著:“我們叫他阿怪他說的最多的是拜拜……”
我卻看到那個叫sam的,沒跟任何人說拜拜,已經從後面悄悄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