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時候,我忽然一不小心成了名人。
初一的小妹妹拿著雨辰的新書來請我簽字,說是沒有雨辰的簽名有我的也是一樣的。還要求我在書的扉頁上替她畫上兩筆。
我這人一向沒架子,再說她留著很可愛的童花頭,所以我一一地滿足她的要求。她笑呵呵地問我是不是見過雨辰了她是不是很漂亮。
我搖著頭說沒有呢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雨辰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啊?”她吃驚地說,“那你怎麼可以給她的書畫插圖呢?”
“我們通過網絡交流。”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你們是網友啊,那你是不是常常上網聊天啊,你覺得上網聊天好不好?你會不會網戀呢?”
一連串的問題,似小記者。
我拍拍她的童花頭說:“姐姐可沒空常常聊天。”
“那你忙什麼?”
“畫畫啦,讀書啦,和好朋友一起玩啦。總之,高一是很忙的。”
她點點頭,拿著書萬分崇拜地離去。夏奈笑得站都站不住:“唐池哦,名人架子擺得真足哦。”緊接著她捏了嗓子模仿我的腔調:“總之我的業餘生活很豐富,畫畫啦,讀書啦……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後合。
我也笑,我也覺得自己剛才很滑稽。
所以說到底,我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就算以後更加地出名,我也一定還是這個樣子。
我老媽說,我的運氣真的是不錯,而且她還找人替我算了命,說我一定會這樣順風順水地好運下去。我雖然不迷信,可是誰會不喜歡自己好運呢?
這時我和夏奈已經不在一個班讀書了,我們中間隔著兩間教室,每到課間的時候,樓梯口就成為我倆聊天和聚會的最佳場所。夏奈在那個秋天剪了個很適合她的很有層次的髮型,不長也不短,襯得她的臉型更加地好看。那些日子她一直穿著高領的羊毛衫和洗得發白的左丹奴的牛仔褲,和我說話的時候,頎長的腿斜斜地靠在欄杆上,路過的男生女生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我說:“聽說你被評成班花啦?”
“有這事嗎?”夏奈說,“怎麼不是校花?”
“知足常樂啦。”我安慰她。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下說:“說真的,唐池你好歹也算是個畫家了,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你自己的形象?”
“怎麼我形象不好嗎?”我問她。
“豈止不好,簡直糟糕。”
“那我應該怎樣?”我虛心請教。
“有沒有搞錯,居然來問我。你畫的那些女生不是一個比一個美嗎?”她笑著說:“要我說呢,我覺得你應該留長頭髮,穿粗布的長衣服,有洞的髒牛仔褲。咬著畫筆在校園裡走來走去的尋找靈感!”
知道她是在拿我尋開心,我懶得再理她。上課鈴響得也正是時候,我死命地捏她的漂亮臉蛋一下,然後飛奔回教室。
剛坐下身後的男生陳有趣就向我打聽說:“剛剛和你在樓梯口聊天的那個是你好朋友啊,你們怎麼一有空就粘在一起?”
我轉回頭說:“想認識她要排隊,在我這裡先預約登記。”
“那我排多少號?”他問我。
“一千零八十八號。”
“我暈。”陳有趣說,“你是她的經紀人嗎?你別忘了我叫陳有趣,全世界最有趣的人,考慮我加個塞兒啦?”
“看你表現吧。”我給他打氣,“有志者,事競成。”
“我這就泡製情書。”陳有趣沒臉沒皮地說。
看樣子,越來越漂亮的夏奈真的有望成為大眾情人了。
不過據我所知,誰也比不過林家明的痴情,他三天兩頭給夏奈寫封信,一有空就到雨辰的聊天室裡待著渴望看到她。可惜的是夏奈的心是石頭做的,好像一點也不會感動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她甚至連木天的節目都不聽了,我有一次說到木天,她居然問我說:“木天,誰是木天?”
搞不清她是真忘還是假忘,反正酷得一塌糊塗。
所以說,我後面那呆小子還是趁早死了心的好,管你是陳有趣陳有錢還是陳有心陳有意,都沒一丁點兒用。
“朱莎”事件後我和黃豆豆之間的接觸也較之以前少了許多。這個有性格的女生很成功地炒作了一場根本就不存在的“師生戀”,在她離校的前一天,無數的人都看到了她貼在校門口的一張海報,是她自己畫的,那張海報設計得美倫美奐,上面寫著斗大的六個字:“黃豆豆,我愛你!”
這件事對黃豆豆的影響非常的大,就連我也被叫到教務處去問了話,那個不知道是什麼職務的老師板著臉問我說:“黃老師平時都跟你們說些什麼?”
“如何畫好每一張畫。”我說,“他是個好老師。”
“就這樣嗎?”那個人顯然不滿意我的答覆。
“還能怎麼樣呢?”我說,“朱莎是瘋子,她變態的。”
“你別跟我說朱莎,我在跟你說黃老師。你不要轉移話題。”
我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話題,可是他看上去很兇,我不敢跟他頂嘴,於是我就閉了嘴一句話也不說。
等到最後他不耐煩了,居然問我:“黃老師有沒有對你對手對腳過?”
這都是什麼問題啊,我覺得這簡直是對黃豆豆巨大的侮辱,我的臉騰地紅了,他卻不折不撓地問我說:“說啊,不用怕,學校會為你們作主。”
“我只想說黃老師是個好老師。”我勇敢地看著他說,“希望你們不要誤會他。”
“你知道撒謊的代價嗎?”他恐嚇我說,“你會被學校開除。”
“可是我沒有撒謊。”我說,“信不信由你。”
後來我才知道,除了我,幾乎所有常去畫室的男女同學都被叫過去問過話,因為黃豆豆的確是一個好老師,相信沒有一個學生不替黃豆豆說話,清者自清,這件事終於不了了之,那個對黃豆豆妒火中燒恨不得置他於死地的教務處的老師也在新學期裡調去了別的學校。可是我還是減少了去黃豆豆那裡的次數,我覺得夏奈說得對,少給他惹麻煩,也是尊重他的方式之一。
或者說,我也不太敢過多地去見他了,我的心裡開始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恐懼,至於是恐懼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你是恐懼自己愛上她。”夏奈評價說。
我去捂她的嘴,我怕她說出更可怕的話來。我想,就算是我真的愛上了黃豆豆,我也絕不會像朱莎那樣丟人現眼。
說到朱莎,我還是前不久聽黃豆豆提起,說她最終沒有考上美院,也不打算復讀,而是去了一家文具店站櫃檯。
我沒有去過那家文具店,但我可以想像朱莎站櫃檯的樣子,那個老闆肯請她,腦子不是短路了就是進水了。
再見到朱莎是在一次畫展,那次畫展是黃豆豆帶我去的,同去的還有其他兩三個同學。朱莎胸口彆著工作證,看樣子在這裡做服務工作,看到我們,她迎上來,聳聳肩,很工式化地說:“請跟我來。”
黃豆豆和她走在前面,我聽到他問她:“不用上班嗎?”
“辭了。”朱莎滿不在乎地說:“兩個月換三個工作,換得我頭疼,還是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好。”
“也好,在這裡乾乾就挺不錯。”
“好個屁!”朱莎粗魯地說,“畫展一完我又得歇著,要不您找點活兒給我幹吧,好事不要都便宜你的得意門生對不對?”說完,回過頭來,眼睛瞟我一眼。
“你是說唐池?”黃豆豆說,“那些機會可都是她自己爭取的。”
“越描越黑。”朱莎扁扁嘴,這時我們已經走到大廳裡,朱莎指指四周說:“歡迎隨便參觀。”
我拉開黃豆豆,低聲說:“你還理她做什麼?她給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黃豆豆打著哈哈批評我說:“別老是耿耿於懷了,一些小事麼,忘掉最好。”
這次的畫展展示的是我市中青年畫家近年來的好作品,黃豆豆也有兩幅畫參展,放在展廳裡很顯眼的位置,沒過一會兒,他就被主辦單位硬拉去接受採訪了,他被拉走的時候表情很滑稽,如果要被送上刑場一般,同去的一個男生同情地對他說:“沒事兒,鏡頭一晃就過去了,多提提我們學校哇,提提我也行。”
我暗暗地笑,向他甩去一個OK的手勢。
我們去得比較早,來得人還不是太多,整個大廳裡顯得空蕩蕩的。我站在那裡看黃豆豆的畫,忽然發現朱莎也站在黃豆豆的畫前,她看得是那麼那麼的入神,以致於臉上都幻發出一種奇異的色彩來。
“你是不是喜歡他?”隔著一張畫的距離,她問我。
“是。”我毫不避諱地說,“我仰慕他。”
“小小年紀懂什麼叫仰慕?”她嗤之以鼻。
“最起碼我懂得如何尊重和不傷害別人。”
“他還好嗎?”朱莎的口氣忽然軟下去,她走近我問:“我知道上次的事情給他帶來一些麻煩,沒事吧?”
“有沒有事都與你無關。”我硬硬地說。
“告訴他我很抱歉。”朱莎說,“請你一定要告訴他。”
說完,她解下胸口的工作證,轉身朝著大門口走去。
我想上想,追上去說:“你幹嘛要走?這個工作不打算幹了嗎?如果要說抱歉,你要你親口對他說才對啊。”
“我不想再見到他。”朱莎的眼睛裡立刻充滿了淚水:“你這個笨蛋,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想見一直想見的卻一直見不到的人,當他忽然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會招架不住?”
我傻傻地站在那裡,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過去的都過去了,他不會恨你的,你們還可以做朋友的呀。”
“你是個傻丫頭。”朱莎忽然笑了,“我嫉妒你就是因為你這麼傻可是他居然看重你。他也真是夠傻。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她這人就是這樣,說著說著就胡說。夏奈又不在場,我可沒把握說得過她,於是只好說道:“隨便你。”
她把工作證甩到地下,毅然離去。
我不再有心思看任何一張畫。
我在回去的車上跟黃豆豆提起朱莎,黃豆豆忽然想起來:“對啊,她人怎麼一晃就不見了呢?”
“她走了。”我說。
“為什麼?”
“因為她怕見到你。”
“說什麼呢?”黃豆豆不願意再說下去了,眼睛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下一站我要下了。”我對黃豆豆說,“也許你應該去勸勸朱莎,她可以再考美院的,或者再復讀也行。”
黃豆豆微笑著說:“好啊,你自己回家小心。”
我都十六歲了,可是他跟我說話卻像我是小孩子。他表情沉穩,不論說到什麼事情都是那種處變不驚的樣子。無論承認不承認,我知道我和他之間都永遠隔著一條歲月的河,縱使撥開兩岸的煙霧,也永遠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我帶著一種複雜的心情有些沮喪地下了車,然後我決定去夏奈家。這麼多年來,夏奈好像已經成為我的安定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總是第一個想到她。好在她家和我家隔得並不是太遠,走十分鐘路就可以到了。
我去的時候,她一個人在家,正趴在沙發上看DVD。
這是她最大的愛好,什麼樣的新片老片都如數家珍,她說她將來最想做的事情是做大廈管理員,因為他們的大廈管理員就天天在值班室看電視來著。
她家的沙發又大又吹,我也一頭倒在她家沙發上:“一個人真是痛快啊,怎麼你爸爸媽媽都不在嗎?”
“對啊。”她遞給我一包薯條說:“難得老虎不在家,猴子稱稱霸王。不然我現在還不得乖乖地看書麼。”
“在看什麼片子?”
“老片子,《玫瑰的故事》。”夏奈說,“我在校門口那家店淘到的,經典啊,看十次都值!”
屏幕上,一個很大的露臺,張曼玉嬌俏地笑著,正在替周潤發擦眼鏡,夜空裡是滿天的燦爛繁星。我知道夏奈,她就喜歡這種調調的東西。
“畫展怎麼樣,和黃豆豆把臂同遊是否快活似神仙?”她問我。
“我看到朱莎了。”我說。
“呀,那豈不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我忽然不恨她了。”我說,“我覺得她挺可憐。”
夏奈啪一下關掉了電視:“不會吧,你沒有發燒吧。”
“沒有。”我說,“你要是看到她站在黃豆豆畫前的那幅表情你也不會再恨她的,真的,也許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苦,這麼可憐。”
“你在說你自己吧。”夏奈搶過我手裡的薯條咯嘣咯嘣地咬起來。她吃東西的聲音真是響,什麼樣的零食給她吃起來你都感覺到是山珍海味。
“我和朱莎是不一樣的。”我說。
她並不信,看著我意味深長地笑。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電話在邊上,夏奈又是滿手的油,於是示意我接。
我接起來,沒猜錯的話是林家明,在那邊問:“夏奈在嗎?”
“在。”我憋住嗓門說。
“是你嗎?聲音怎麼了?”
“是我。”我忍不住笑起來,夏奈來搶我手中的聽筒,我硬是不給,爭搶中聽到林家明在那邊說:“要不要再去爬山啊?我這邊找到車子,我們又可以跟著去了。”
夏奈終於把聽筒搶到了手裡,她很兇地對著聽筒喊道:“我說過你不要打電話到我家裡來你聽到沒有!”
電話被她飛速地掛掉了。
我臉色微變,看著她說:“你和林家明一起去爬過山?”
“是啊。”她滿不在乎地說。
“什麼時候的事?”
“老早啦。”她看著我說,“你怎麼了,陳年舊事提它幹啥?”
“可是我都不知道。”我傷心地說,“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唐池你有沒有搞清楚,是不是我吃喝拉撒都要告訴你?”她的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拜託你不要這麼無聊好不好?”
我看著她,不相信這話出自於她口中,要知道我對她從來都是無話不說的啊,我早上吃了一個雞蛋餅,黃豆豆換了一雙新鞋,我們班某個女生的裙子在上體育課的時候關鍵的部位忽然拉開了一道口子……我從不猶豫地和她分享著我生命中的每一個芝麻綠豆般的小細節,從不懷疑地把她當作我一生一世唯一的好知已,我怎麼也無法接受她有事情不告訴我的這個事實。
何況這件事,是關於她和一個男生。
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歡林家明嗎?為什麼又要和他一起去爬山。只是他們倆一起去爬山的嗎?到底都說了些什麼或是做了些什麼呢?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瞞著我?
我從沙發上拿起我的包,默默地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唐池。”夏奈叫我說,“如果你為此而生氣,那麼你就是白痴。”
她很久沒罵過我白痴了,也許在她的心裡,我一直就是一個白痴吧,我拉開了她的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大街上是明晃晃的陽光,都快到冬天了,還有這麼該死的明晃晃的陽光。我在公用電話亭打通了黃豆豆的手機,然後我對著那個骯髒的聽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半小時後,黃豆豆和我坐在了友誼商場底層的茶座裡。
我從玻璃長窗裡看到他騎車過來,再到車庫裡停車,再急衝衝地衝進來,一直到他坐到我面前。在我心裡溫柔地想,其實他還是很關心我的,如果我真的一個朋友也沒有了,最低限度還有他師長一般的關心溫暖著我,不是嗎?
“怎麼了?”黃豆豆說,“到底出什麼事了,電話裡你又不肯說。”
“我感覺我被騙了。”我說。
“被誰?”
“你有過好朋友嗎?”我問他,“兩個人,密不透風的那種。”
“你是指你和夏奈?”他說,“你和夏奈怎麼了?”
“其實也沒怎麼。我只是認清了一些事實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的脆弱,一面說一面眼淚就流了下來。
“呵呵。”黃豆豆說,“要是給人看見,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麼一聽,我趕緊抹掉了眼淚,說:“謝謝你能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好朋友吵吵架正常,你不要放在心上,人和人之間就是這個樣子的啦,越吵感情越好。”
他不知道,我跟夏奈,其實根本就沒有吵架。
“你有女朋友嗎?”我問他,“你和她吵架嗎?”
“我哪能跟你們一樣,我是成人呢。”他耍滑頭,又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你一定在想我耍滑頭。”他胸有成竹地笑著說。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起來。離開學校的那間畫室,黃豆豆顯得更加的放鬆和壑智。見我不說話,他忽然一拍雙手說:“對了,有個好消息正要告訴你,要不要聽?”
“什麼好消息?”
“再把眼淚擦擦乾我告訴你。”
“要說就說,不說拉倒!”我使起小性子來。
“怕了你了。”黃豆豆把身子往前一傾,高興地對我說:“你獲獎了!”
“啊?”
“你送到省裡去比賽的那幅畫,得了金獎!”
“真的!”我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我那幅畫叫“少女”,畫的是夏奈,題材看上去是老了些,但黃豆豆當時一看就說很有可能獲獎,他還說,夏奈的表情為“少女”兩個字做了最好的詮釋。
“要好好慶祝一下啊。”黃豆豆說,“唐池我看準你了,你在畫畫方面真的很有靈氣,好好努力,一定會有希望的。”
“我也不在乎名和利的。這些比起友情來,其實也是微不足道。”一想到夏奈,我的心裡就劃過一陣沒命的傷心。
“你呀。”黃豆豆責備地說,“現在氣死這樣,明天保證又和她勾肩搭背的啦。”
“那你說句公道話,好朋友之間是不是不應該有所隱瞞,是不是應該坦誠相待?”
“從某種角度來說是這樣,可是人是個體的,保持個人的一些空間也很重要啊。”我問得誠懇,黃豆豆答得也誠懇。
“你真這麼想嗎?”
“當然是真的。”黃豆豆說,“朋友是這樣,戀人,夫妻其實都是這樣。”
我很真誠地向他道謝。他笑著說:“以後別再這樣嚇我就行,我還以為天大的事呢。”
“你著急?”我問。
“廢話!”他呵斥我。
和黃豆豆告別後我找公用電話打夏奈家電話,過了好久她才來接。我支吾著沒話找話:“是我呃,你在幹嗎?”
“在等你消氣。”她說。
“對不起。”我說,“是我小題大做了些。”
“唔。”
“我請你吃炒栗子吧,明天。”
“唔。”
“哦,還有,我得獎了,畫你的那幅畫,是金獎。”
“唔。”
“說聲恭喜會不會啊?”
“恭喜你!”她的聲音差點刺破我的耳膜,然後我聽到她咕咕地笑了起來。
我知道她不會真的介意。可是我還是有點介意,真的,我不敢去想,在我掏心掏肝的同時,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