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君曄律師事務所
林學鈞訝異的看著推門而入的人。
「學長?」他急迎上前,接過他抱著的一疊卷宗。「你不在家養病怎麼跑來這裡?」
「你以為我得了什麼大病?我的感冒早好了。你手上那些委託案我已經排定處理的時間,麻煩你再跟委託人聯絡一次。」坐入辦公椅,況君曄話鋒隨著一轉,「假期還沒結束,你待在這裡做什麼?」
林學鈞有些尷尬的將卷宗放在自己桌面上,「太久沒放這麼長的假,不曉得要去哪裡混,所以乾脆跑來事務所。」他是有想過去交個女朋友,但沒目標沒人選的,總不能上街去拉人吧?
「是你自願銷假上班的,到時可別說我這個老闆苛待你。」
「我才不會那樣想。」林學鈞急呼呼表白自己的赤誠,隨後神色忽變得凝重,「學長,那個『水源企業』的小開,剛剛來電挑□……」
永源企業?「你是指半個月前那宗撫養權官司的被告?」
「嗯,對方警告學長別太囂張,小心他找人讓你好看。我們要不要報警?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打電話來亂了。」
「不用理他,那種仗著有錢到處拈花惹草的公子哥,會跟離婚的妻子爭奪撫養權,不過是想表現他的掌控欲而已,官司敗訴了,自然會不甘心想找我碴。但他敢做的也只是這樣,否則官司宣判那日,他早賞我一頓排頭,哪會等到現在。」
思緒頓轉,他腦中浮現任如緹的俏臉。難道她就是那個豬頭小開派來,以美色引誘他犯罪的餌?
隨即,他搖頭否決自己的揣測。任如緹要真是那好色小開的人,怎可能還保有清白之身,在他面前一臉神聖不可侵犯的說自己仍是處女。
「我也跟學長有同樣想法,但我們還是得小心提防。」
聽說那小開之前拿錢砸了好幾位見錢眼開的律師,讓他們推拒他前妻的委託,直到她找上學長,事情才見曙光,一舉讓她贏得兒子的撫養權。
「如果你是怕受我波及,我準你另謀他就。」
「學長這麼說等於是在侮辱我,我伸張正義的決心是不容置疑的。」林學鈞將腰桿挺直。
「那你還羅唆一堆?」這學弟的骨氣他明白,就是有時不乾不脆了點。
「那我報告另外一件事總可以吧?」其實他最想說的是,學長的性子太過剛正,難怪伯母老要擔心他會因伸張正義得罪小人,招來報復。
況君曄微眯起雙眼,「不會是你又接到什麼恐嚇電話吧?」
「不是,是寇偉斯來電約你見面。」
寇偉斯,是律師界裡唯一和他學長齊名,同樣炙手可熱又年輕有為的大律師。不過他一直弄不懂這兩人的關係,因為他們似敵似友,更奇怪的是,每回提到寇偉靳,學長就會像現在這種擰眉斂眼的表情。
「那小平找我?」
「他沒說什麼事,只留了和學長見面的時間、地點。」
將便條紙遞到他面前,林學鈞識相的回座位忙自己的事。
為何非選在酒店見面?
殘害耳膜的高分貝音樂,嗆人的煙味,任如緹一到門邊就想回身離去,怎奈上司卜連弘已一馬當先地直往店內走,她和魯彥凱、孫楚民只得大步跟在後頭。
在一張圓桌前停住後,卜連弘跟他們引見了今晚要與他們談生意的主角鍾毅翔。
「卜總過獎了,論資歷,我這個只是經理級的人還有許多地方要跟你學,哪有你帶部屬來向我學習的道理。」嘴上客套著,鍾毅翔心裡對卜連弘宣稱帶部屬來跟他學談生意技巧的恭維話,可是心喜得很,一雙賊眼更是打從剛才就直鎖在任如緹秀麗的臉上。
「卜總,我們可以開始談生意了吧。」任如緹只想速戰速決。她不喜歡這裡的環境,更不喜歡鍾毅翔鎖在她身上那色迷迷的眼光。
「不急,時間多得是,我和任小姐一見如故,我們好好聊聊。」
見他拍著身旁空位示意她坐下,孫楚民和魯彥凱馬上挽著她落座另一張沙發。
「我們三人向來焦孟不離,要和鍾經理聊天,怎麼少得了我和小楚?」魯彥凱率先捍衛的說。這個姓鍾的一看就是個衣冠楚楚的色狼!
「是呀,大家一起聊比較熱鬧。」孫楚民接著幫腔。看來燕香姊料錯了,這頭色狼簡直色膽包大。
鍾毅翔牙根暗咬。這兩個人是專程來壞他好事嗎?
「卜總,我們今天要談的,可是值好幾千萬的大案子。」他狡猾的瞥向卜連弘,想討甜頭吃的意思明顯。
「如緹,你就陪鍾經理跳支舞,別讓人笑話我們失禮。」
「總經理!」孫楚民與魯彥凱同聲驚喊。卜總這不是將如緹往狼嘴裡送?
他揮手打斷兩人,為難歉疚的眸光望向任如緹。
為了公司生意,只能麻煩你委屈點。
讀出他眼中的訊息,她配合的站起身,「鍾經理請,我就陪你跳支舞。」
「如緹!你瘋……」
「放心,我有穿高跟鞋。」她低聲打斷兩位同事的慌喊。
「任小姐請。」鍾毅翔早已笑彎賊眼走向她,伸手就摟向她的腰。
暗暗向快抓狂的兩位同事搖頭,示意他們別肇事,任如緹忍著噁心感,任那隻鹹豬手將她帶往舞池。
「任小姐是我見過最有女人味的美女了。」俯近她耳邊低語,鍾毅翔恨不得能馬上吃掉秀色可餐的她。
聽見舞曲旋律已變成悠揚的舒緩曲調,他不由暗自得意,等會兒就能將這柔軟誘人的身子緊緊摟貼在懷裡……
「唔!」遐思乍斷,他痛吟出聲。
「啊,對不起,我不小心踩到你了。」
慌亂的移動步伐,任如緹很「不小心」的往他腳上重重踩下。
居然敢將他噁心的鹹豬手往她臀部摸?!不狠踩他兩腳,她就不叫任如緹!
「糟糕,你看看我,還沒跳舞腳步就不穩了,真是抱歉呀,鍾經理。」她虛意道著歉。
這一幕,恰巧教倚在吧檯邊的寇偉斯瞧得清清楚楚。看來那長得小頭銳面的男人是隻色狼,而那眉清目秀的俏麗佳人,則是懂得自救的小紅帽。
「沒關係。」佯裝大度量,鍾毅翔心裡可是很清楚她是故意連踩他兩腳的。
既然這樣,那他的手也可以「不小心」的摸向她的胸部嘍。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巴掌結結實實甩在他臉上。
「你竟敢打我?」他錯愕不已的撫著被甩疼的臉頰。
「我還想踹你哩!居然下流到襲胸!」任如緹怒不可遏。她是看在卜總的份上才勉強答應陪他跳舞,這登徒子真以為她好欺負?
「下流?哼,答應陪我跳舞,你不就是在期待我對你這麼做?」輕佻的口吻裡,全是吃不到豆腐的怨氣。「但也別失望,我這次就摸得你舒服到叫我不要停。」
佞笑著,他祿山之爪就要向她的酥胸抓去。
「你最好別太放肆!」
隨著一聲喝阻,狼狽閃躲鍾毅翔的任如緹,被人一把拉過去。
「你是誰?」鍾毅翔不悅的看著跑出來管閒事的傢伙。
「你不配知道。」寇偉斯氣定神閒的回答,一隻手將任如緹環護在身側。
「臭小子,敢動我鍾某的女人,你給我小心點。」
「我呸!誰是你的女人……哎啊--」整個身子忽被一道猛力旋帶開,她驚叫著撞上一堵厚實胸膛。
寇偉斯驚喊,「況君曄?!」他驚訝不是因為況君曄的出現,而是他拉過任如緹的離奇舉動。
「真的是你?你幹麼突然用力拉我?」抬起頭看清眼前的人,任如緹摸著撞疼的鼻子嬌嗔。
「你們認識?」寇偉斯忍不住問。
「你和她又是什麼關係?」況君曄沉冷反問。
他本來不是很情願來酒店赴寇偉斯的約,誰知一進門就讓他瞥見他親密環著任如緹,在腦袋下達指令前,他已走向寇偉斯,將任如緹拉進他懷抱。
「我管你們是什麼關係,這個女人是我的,你們這兩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全給我閃到一邊去!」想打美人主意卻接連被阻擾,鍾毅翔氣得大喝。
「她是你的女人?」況君曄臉色陰騖的問。
任如緹大聲反駁,「我才不是!」
「如緹,發生什麼事?」
卜連弘三人一同焦急的詢問。剛才任如緹和鍾毅翔的身影被人牆擋住,他們沒瞧見兩人的衝突,等他們再看見任如緹時,她身邊多了兩位陌生男子,且臉色都稱不上好,嚇得他們趕緊趕過來。
況君曄眸光帶著批判的望向任如緹,「你平時都是這樣跟一大群男人上酒店?」
「少冤枉我,他們是我的上司和同事,我們是來談生意的。」這男人以為她是花痴?
「如緹,他是?」孫楚民的眼光瞟向圈在她腰上的大手。這個高大俊帥的男子,為何這樣恣意的摟著如緹?
「呃……」糟糕,要怎麼介紹他?
這時,鍾毅翔大嚷了起來,「卜總,看你帶來的好部屬,居然敢踩我腳又甩我耳光!」他惡狠狠地指著任如緹。
「那是你下流又可恥的摸人臀部,還偷襲人家酥胸所應有的懲罰。」寇偉斯涼涼地指控他。
況君曄冷眸倏眯,忽然覺得見過鍾毅翔這張小人嘴臉。
「總經理,他就是這麼可惡,我才會賞他巴掌。」任如緹昂首為自己申冤,沒注意到況君曄的手仍環著她的腰。
「打得好。」魯彥凱在一旁喝采。
鍾毅翔卻有恃無恐,「卜總不想談今天的生意了嗎?」
況君曄冷冷的說:「你信不信我會讓你進監獄吃牢飯?」
他渾身一凜,「你又是誰?竟敢威脅我?」
「如果我沒記錯,十天前,你才因為企圖非禮一位十五歲的國中女生,付了筆五十萬的遮羞費對吧?鍾毅翔。」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嗎?這私下和解的案子剛好是我事務所負責的,你大概不知道,是我為對方追加求償至五十萬的。」
他一臉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對方說的,已把我調查得一清二楚,絕對可以判我罪,讓我多付三十萬消災的律師!」
在場的其他人頓時全鄙夷的看著不打自招的他。
見醜事敗露,他惱羞成怒的朝況君曄吼,「那案子已經和解,你能拿我怎樣?再說今天的情況可不同,我是來談生意的,生意場上找女人作陪、調調情是司空見慣的事,你憑什麼有意見?」
「找我老婆調情?你是想說你有九條命嗎?」
話語一落,現場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他說任如緹是他老婆?!
情況急轉直下,鍾毅翔像背後有惡鬼追地拔腿就跑。吃豆腐吃到大律師老婆頭上,再不溜,到時對簿公堂就尷尬了。
麻煩問題解決了,然而有四雙圓瞠的眼睛,正愕愣的對著況君曄以及任如緹。
「你什麼時候又娶老婆的?」靜謐的咖啡屋一隅,響起寇偉斯的問話。
「不是寇先生想的那樣,我和況……我和君曄是遠房親戚,他是為了嚇走鍾毅翔,才會說我是他老婆。」任如緹急忙辯解。十分鐘前在酒店裡,她就是這樣跟孫楚民他們解釋的。
只不過是她聽錯了嗎?寇偉斯剛剛是說「又」娶老婆?
「你是做了解釋,但這傢伙半句都沒說,攬著你就離開酒店,很可疑。」他就是覺得這兩人的關係,很詭異。
「沒事為何約我在龍蛇雜處的酒店見面?」依然沒有半句解說,況君曄自顧自的問,心裡卻繞著只有自己才明瞭的氣悶。
要嚇退鍾毅翔,他大可說任如緹是他妹妹,為何偏說是他老婆?他要離開酒店和寇偉斯換地方談話,他自己走就好,又為何將她一起帶出來?他根本還不清楚她的確實底細,有必要犯職業病的幫她解決麻煩嗎?
「你看我做什麼?我哪裡會知道寇先生邀你到酒店的原因?」她連他們的關係都搞不清楚耶!
寇偉斯若有所思的一笑,「這代表你很有魅力,據我所知,我們況大律師是女色絕緣體,能讓他盯著直看的女子,這麼多年來,你恐怕是第一個。」
兩道如劍視線馬上射向他,「哪來這麼多廢話!你要是沒事,我走了。」
「你這人老是一板一眼的,實在難得放縱一下,所以我就邀你到酒店嘍。至於正事……」他略微停頓,「你發什麼神經?事務所竟然停業一個禮拜?」
「他沒發什麼神經,只是受了點風寒,不過已經好了。」任如緹不假思索的插嘴,前半刻腦袋還在思索那句「女色絕緣體」是啥意思?
「喝你的咖啡就好,插什麼嘴。」況君曄忍不住橫眼數落她。
「只是感冒需要放那麼長的假嗎?」寇偉斯語氣活像是八卦記者。
「我愛放多久就放多久,跟你何干?」他沒好氣的回答。
「本來也沒啥關係,不過有好幾個上我律師事務所的委託人,竟然一進門就說因為你的事務所外貼了公休的字條,所以只好來找我。這像話嗎?好像我寇偉斯專撿你不要的委託案子。」
「是那些委託人不會說話,難不成你還想為這找我算帳?」
任如緹忘記先前的警告,又插起嘴來了,「我倒覺得寇先生是關心你,想知道你發生什麼事,所以才會假借這事約你出來。」
說不上來為什麼,在知道寇偉斯也是律師後,她就覺得他倆之間存著那種惺惺相惜,又相互竟爭的耐人尋味關係。
「厲害,被你看出我期待見他出糗的企圖啦?」寇偉斯似真還假的說。
白他一眼,況君曄低道:「你還是先為你事務所的生意著想吧,因為我決定休假到今天為止。」站起身,他望向還坐在椅子上的小女人,「不想回家你就繼續坐在那兒。」
「嗄?啊,等我,我要回去啦!」任如緹趕忙追上說走就走的他。
沒有出聲攔人,也不介意他要買單,寇偉斯啜著咖啡,悠哉又感興趣的看著離去的兩人,想著況君曄從哪兒迸出個這麼嬌俏可人的遠房親戚?
而一出咖啡屋,冷颼颼的寒風一吹,任如緹不由縮著身子直打哆嗦。
見狀,況君曄眉頭直皺,「那件你常穿在身上的大衣呢?」
「我放在同事車上,因為要談生意,我想穿自己的外套比較適合……哦,好冷哦!」她又抱緊自己一些。
這女人真是不會照顧自己。「過來。」拉開自己的長大衣,他示意她挨進去。
微怔了一下,她一古腦鑽進他懷裡。
手臂一收,他將她緊緊包攬住,摟著她往停車處走去。
「你的外套都在哪裡買的?每件都好暖和。」在他大衣的包覆下,她之前冷意直竄的身子,回暖了。
沒有答話,他一逕摟著她纖細的身子往前邁步,心裡犯著嘀咕。他現在又是在做什麼?為什麼會想也沒想地就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怎麼一遇上這個女人,他的行為就不知不覺的脫軌?
兩人身後的咖啡屋內,寇偉斯正噙著驚奇不已的笑意看苦他們。那個酷哥大律師竟然會懂得憐香惜玉,讓因天冷而縮著身子的她偎入他懷裡?
他的眸子不禁玩味地眯起,這兩人的關係,果然詭異得緊。
「到底是誰派你來我這兒的?」
身後突來的沉問聲,讓剛要回房的任如緹轉過身,就見況君曄繃著臉向她逼近。
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什麼誰派我來這兒的?」
「別跟我裝傻,我要你一五一十的說清楚,究竟是誰指使你接近我?」
他不想再跟她繼續窮蘑菇,尤其他今天竟做出出借懷抱讓她取暖,甚至在進入車子後將大衣脫給她穿的愚蠢舉動,而那件大衣仍套在她身上。他愈想愈不暢快,決定速戰速決,逼問個水落石出。
「哪來的指使啊?」被逼退到背抵牆壁,任如緹仍是一頭霧水。「我說過我只是因為要找個契約老公來抵制我父母,遇上你完全是陰錯陽差。」
「你以為我會信?幹我們律師這行的,隨時都可能因委託案遭人報復,我的事務所就常接到威嚇電話,再者,你的出現太過荒謬,要我如何相信你所說的?」
她忽有所悟的說:「所以你會答應那份契約,是想暗中調查我?」
「不然你以為呢?」他欺近到連腳尖都碰著她的。「這下你總算承認你身分不單純了吧。」
「是你解讀能力有問題,我清白得很,要怎麼調查隨便你!」她倔強的仰首迎視他。這人八成有被害妄想症,才會淨往有人想找他報仇的壞處想。
「別跟我逞口舌之利,我要聽的是真相。」
「真相我早說了,是你自以為是的不相信。」
說他自以為是?況君曄伸指扣住她下顎,「不要在男人面前出言挑□,你忘了自己是女人?」
「我是女人怎樣?你是男人又如何?」被他不講理的態度挑起滿肚子火,任如緹用力揮開他的手,不馴的回堵他。
眸光一沉,他犀冷地凝視悍得像小雌虎的她。「我就如你所願,讓你見識見識,男人能對女人如何!」
話落,任如緹連驚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拉進懷裡,然後兩片溫涼的唇瓣重重地壓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