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靳衣身後,亮君稍稍心安,說不上來的恐懼讓她微顫。
是怎麼了?她們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氣氛怎會弄僵?她弄不明白,幸子突如其來的態度改變。
靳衣回身,對上她眼底的焦慮,說不上的心惜湧上,揉揉她的頭髮,他試圖給她安心笑容,第一次,他學會用微笑安慰人。
「沒事的,-不要擔心。」
「嗯。」亮君點點頭,手仍抓住他的衣角不放。
「-回房間休息,不準戴助聽器偷聽,不要亂想事情。」
他不想亮君知道自己的處境,更不想她知道有人敢「欺負」自己,在亮君眼中,他是強者,強者自有強者風範,何況,情勢逆轉,他不需要再作戲委屈。
亮君偷看幸子一眼,憂心仍在。
「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好奇怪的說法,明明是大男人和小女生的對決,靳衣是穩站上風那邊,她怎麼就是隱隱感覺有事情要發生,不安濃烈。
「-想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反問她。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在會比較好,我願意陪你。」
「-擔心什麼?」
「我不知道。」她搖頭,是真的不知道。
「-怕我被一個身長不滿一百六的女人給吃掉?」
他刻意輕鬆,事實上,他並不輕鬆。從小到大,每次和幸子的對決都是最累人的戰爭,他寧願面對詭譎多變的股票市場或商場,也不願意面對這個外表和善,心機深重的做作女人。
「她……會嗎?」
「笨蛋,當然不會。」他挺直腰身說。
「那……你小心。」
「傻氣。」他在罵她,但口氣淨是寵溺。
亮君遲疑地走向樓梯間,突然,靳衣的大動作,讓兩個女人當場愣住。
他跑到亮君身後,拉住她,在她頸間戴上一條鑽石項鍊,然後宣誓般地往她唇上吻去,從此,欺負這個女人的權利在他手中,誰都不準侵越。
「這個……」
「給-,好好戴著,不準丟了。」
「好。」
「快上樓,我要和我的『堂妹』好好談談。」
她依言上樓。而靳衣直到聽見她關上房門時,他才轉身正視幸子,半倚樓梯,他又是痞子靳衣。
「-來做什麼?」他問。
幾百年前他就放棄和她好好相處的念頭,這個女人城府太深,他夠狡猾了,她卻絲毫不遜於他,約莫狡獪是工藤家的人格特質。
「你很清楚我來做什麼。」
和人們鬥心思,她沒落敗紀錄,這得歸功於她楚楚可憐的外表和溫柔甜美的嗓音,在眾人的眼光中,她合該純潔無瑕,天真單純。
「來看-那個倒黴的未婚夫?我想-跑錯地方,他不住在陽明山。」他諷刺她。
「我的未婚夫不倒黴,娶我是他最明智的抉擇,至於你,是不是也該找個時間辦辦你和瑛潔的婚事?」
「這麼關心我?真讓我受寵若驚,謝啦!-還是把注意力放在歐陽穎川身上,看看他偉大的經營能力,能帶給-父親幾分幫助。」
「果然是你!」她尖尖的手指指向他。
「現在才猜出來?嘖嘖,我太高估-的聰明,我以為在第一次的跳票風波中,-就猜得到是我在搞動作,沒想到-後知後覺到這種程度,工藤幸子,-太讓我失望。」多年交手,這次贏的真是痛快。
深吸緩吐,幸子不準自己在他面前輸,他是個小雜種,根本撼動不了她在工藤家的地位。
「你的小把戲,我才不費心猜疑,很快的,等穎川插手,我們就能輕易解決這些莫名其妙的不順利。」
「我真希望-有更大的把握,就當是親戚一場吧,我給-個小小提示,明天開盤,請仔細盯牢慶田的盤面。」微笑,他的自信讓幸子心驚。
「你要做什麼?」
「但願-偉大的未婚夫,能幫叔叔嬸嬸度過難關。」
話至此,夠了,他優雅地轉開身,不曉得樓上的笨女人有沒有竊聽他們的對話,會不會開口要求他和「堂妹」好好相處。
應該不會!她才被幸子的真面目嚇到不是?
她輸了嗎?輸了嗎?不!她絕不輸給來路不明的雜碎,衝到靳衣面前,她拽住他的袖口,高貴的笑容揚起。
「我以為你的品味和大伯父有所不同,沒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都喜歡低三下四的女人,身分低也就算了,居然愛上聽障人士,真不曉得爺爺知道,會作何反應?」
「我的婚姻和-不同,不需要任何人的看法反應,不需要條件說明,我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他的婚姻愛情,誰都別妄想幹涉。
「當然當然,誰敢幹涉你,我只不過覺得有趣,在我安排的那麼多女人中間,不乏有地位、學歷、美貌、家世,沒想到,你獨獨從當中挑到一個最不起眼的女人。
當初,媽媽和我打賭,賭你看不上亮君。我逆向操作,賭你的愛好特殊,說不定大家都瞧不上眼的,你偏偏愛上,何況我這位『老同學』有種特殊天分,對於演戲特別認真。結果是--我贏了,你愛上亮君,一個我們認為成功機率等於零的女人。」
只要能打擊到他,她不介意說謊。
「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靳衣反制她,厲聲問。
「還不清楚嗎?意思是,我成功地創造你的愛情;意思是,亮君說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出自我給她的劇本;意思是,你愛上的是我的創作力,而不是尹亮君。聽懂了沒?」揮開他的手,她往門外走。
「工藤幸子!」大步一跨,他跨到她身邊,不准她離開。
「需要了解得更清楚些?好吧,我挑明說。
首先,你不會不知道你身邊那些女人,全是我一手安排的吧!而亮君當然是其中一個,她的條件不算好,但是她擅長演戲,加上她的天生殘缺,很容易讓人心生同情而深陷進去。
這個成功案例再次證明,『楚楚可憐』絕對可以替女人控制男人,你以前不是常不屑我的『楚楚可憐』?現在,理解它的威力了吧!」
他不語,心已澎湃洶湧。
「我不介意你去問她,問問,我們是不是高中同學?當然,我想她會否認,因為我們談過你我之間的心結。假如她極力否認的話,我建議你,去靜心高中查查畢業紀念冊,二年十六班。」仰高下巴,幸子帶著得意笑容離去。
幸子的話在靳衣心底翻攪,他以為自己能沉澱,以最平和的態度找亮君談,但,對不起,他沒辦法。
憤慨在他心中-酵、膨脹,當所有的事情往壞的方向做聯想,他即刻聯想出一個誇張劇情。
難怪,沒人找她,她自動上門,原來這是一場設定好觀眾的生活劇。
難怪,她會為他和幸子的交談憂心,她也怕幸子出賣她吧!
難怪,她懂得用痱子粉、湯圓來討好他,那些事情他全寫在被幸子偷走撕碎的日記本里。
尹亮君的確是演戲高手,只不過她千算萬算,算不到幸子會將她的事全抖出來。
幾個欲加之罪,讓原本對亮君心存感動的男人,產生化學變化,憎恨在瞬間萌芽。
其實,聰明的工藤靳衣只要肯定心想想,就會發覺幸子的話漏洞百出;只要他稍梢維持理智,就能瞭解,演戲不是尹亮君的能力之一。但他被矇蔽了,被從小到大所有不愉快經驗矇騙,驕傲的他再禁不起別人往他的愛情上踩一腳,來不及檢視傷口,來不及確定傷口是否存在,他便急著反擊。
他走到亮君房前,用力敲門。
半晌,沒人響應,才想起自己叫她不能戴助聽器,乖……也是她的演技之一?
推開門,他看見亮君坐在窗邊抱著枕頭沉思。
她在想什麼?猜想幸子的出現,會不會打亂她的戲碼?不用了,爛戲拖棚早該下檔,別拖著讓觀眾痛恨。
「談完了嗎?你還好嗎?」看見他,亮君跳起身,衝到他跟前。
她的小心翼翼為著什麼?她的恐懼又為什麼?靳衣冷笑。
「你怎麼了?」
伸手,她試試他額頭溫度,他也和自己一樣,被幸子的強烈情緒嚇到?奇怪,幸子怎變成這樣?她以前不是這種人呀。
「聽說,-和幸子是高中同學?」他的聲調很冷,可她讀的是唇語,唇語裡讀不到冷淡。
「嗯,我今天才知道,以前沒想過你和幸子是堂兄妹……」
她不否認,卻強調她們今天才知道彼此?她比幸子預估中更會演。
他直盯她,搖頭、再搖頭。
可笑,自傲聰明的老狐狸居然被一隻看似單純的兔子欺騙,狂怒在胸間狂熾,他不打女人的,卻想狠狠揮她一拳,她的欺騙,騙的不僅僅是他的感情,還有他的自尊驕傲。
「你又生氣了嗎?」
手抬起,亮君想安慰他。沒想到,啪地!他打掉她的手,用力過猛,她踉蹌幾步,低眉,發現自己的手紅腫一片。
他的暴力嚇得她說不出話,握住自己的手,她忘記疼痛,一心掛記的是他臉上的憤懣。他恨她?為什麼?
當靳衣視線接觸到他送給亮君的「驚喜」時,想也不想,他用力扯下她頸間項鍊,往地上摜去,不作解釋,他大步走出她的臥房。
脖子被項鍊刮出的血紅傷痕和地板的項鍊一樣沉默,亮君對著他的背影發呆。
靳衣不聽解釋,不理睬她說的每句話,他甚至將她的助聽器摔壞,不准她出門修理。
不死心的亮君不放棄機會,只要逮到他,她就問他:「你在生氣什麼,告訴我好嗎?」
他的反應是不回答加上驕傲不屑,亮君的委屈一天天加重加深,她無法自處,卻找不到辦法解決。
經常,他找藉口趕她離開。
他嫌她工作做得不好、嫌她沒「聽」他的指令。沒了助聽器,她只能「聽」他的唇語呀!問題是,現在的他,只願意用背影對她。
上次,他罵得更兇了,拽住她的手臂吼叫:「-不要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妨礙我工作,聽到沒?」
她低聲回話:「沒有助聽器,我根本聽不到你的聲音,除非,你願意讓我看見你的臉,讀你的唇。」
「-想聽到的是我的聲音,還是想採查我的秘密?」他冷笑,定罪是人類最容易的工作。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三百六十度的態度轉變,是她最辛苦的理解。
「不懂?裝得多無辜,-以為繼續演戲裝可憐,我就趕不走-?」
「你說過,要一直付我薪水,不讓我走出去,受風吹雨淋。這些話……你忘記?」她拉住他的衣袖,走到他跟前說分明。
退到牆邊,他鄙夷地說:「-早算準了對不對?-一點一點設計我,誘我出口承諾?」
說這些話時,他距離她太遠,亮君沒讀清他的意思,無從回答。不過,下一秒鐘,他將她扔出工作室外,恐嚇她永遠不準踏入,她即時瞭解他的意思。
他在氣她,非常非常生氣,為了一個不明原因,氣到不行。
委屈,她的委屈在他不願意看、不肯聽的區域裡累積堆砌。
前天,亮君討好地煮一大鍋湯圓送到他面前,靳衣看都不看,把它摔到窗外,大步走開。留下她對著草坪問紅紅白白的湯圓發愣,猜想,他的憤怒是否蓋過他對湯圓的偏心。
亮君處處巴結、陪小心,卻還是老踩到他的地雷,惹來他一頓怒怨,他比以前暴躁千倍,失了聽覺的亮君像驚弓鳥,時時膽怯心驚,不確定自己會在哪個時刻被丟出大門。
不過,她還是對自己說,事事往好處想,這只是他的低潮期,也許幸子的出現帶給靳衣她所不瞭解的震撼,所以,她應該比平常更耐心,幫助他度過這段。
她像對待小孩子般,容忍他所有壞脾氣。
他把她抓出青紫?沒關係,傷總會痊癒。
他動不動推她離開視線範圍?沒關係,下次吃飯會再見面。
他老是對她大吼大叫,叫得頸間青筋浮現?沒關係,心情不好要發洩出來,才不至於對身體有妨礙。
可是……當餘瑛潔出現在客廳時,她再也沒本事用「沒關係」三個字輕輕帶過。
亮君捧住果汁的雙手在發抖,她願意欺騙自己,他們是業務關係,但,哪個客戶會把身體掛在業務身上?飛快地,她離開客廳,把自己關進看不到他們的區域。
「我在想,你是不是不打算娶我?」瑛潔笑笑說。
「我從沒說過要娶。」淡淡的,他回一句。
「可是工藤爺爺……」
她是工藤爺爺屬意的媳婦呀!總有一天,靳衣不能再像眼前,無所事事,不求上進:總有一天,他得回到日本,加入家族企業,成為堂堂正正的男人。到時,他們水到渠成,企業聯姻是很正常的走向。
「他想娶-的話,我不介意喊-一聲奶奶。」
他的笑容仍然溫柔,動作仍然叫人怦然心動,他是壞男人,明知他對愛情無心,可悲的是,女人無法逼自己對他不動心。
「你真壞,誰愛上你誰倒黴。」捏捏他的鼻子,瑛潔的笑容裡多了幾分落寞。
「我從不要求女人愛我,我要的只是短暫歡愉,這點,我從不說謊。」
是啊,他從不說謊,女人在他身邊來來去去,他風流、他浪蕩,他的名聲壞到徹底,偏偏太多女人前仆後繼,只求他短暫青睞,是誰寵壞他?是他的壞習性,還是女人的多情?
「-想和我在這裡討論愛情,還是上樓,開始男人女人的戰爭?」他曖昧地問。
燦然一笑隱去瑛潔的苦悶,至少,他仍然迷戀她的肉體。
翻身,瑛潔坐上他的膝蓋,褪去自己的衣衫,她的狂野勾起他一抹興奮。
是了,他需要這樣的女人,靳衣將腦中那抹怯弱影子逼退。
抱起瑛潔,走向二樓,他知道亮君站在廚房門後偷看,這種報復讓他獲得一絲快感。
現在,她總該瞭解,他不是個能被掌控的男人了。
門後面,亮君淚潸潸,她的樂觀不在,疑惑取代。
她是工藤幸子口中的餘瑛潔?果然漂亮大方,果然和靳衣站在一起得體登對。他們之間的不愉快已煙消雲滅?他們迷霧散盡,雨過天青,愛情重新澄澈透明?
是不是,他對自己不再保有喜歡情緒?是不是,她的存在已成礙眼?是不是,他對她所有的憤怒,純粹因為,他想逼她遠離?
可是,他說過,只要女人明白兩人之間絕無可能,別把浪費青春的原罪加諸在他身上,想來就來、想溫存就溫存,他不主動趕走任何一個女人……
但他卻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她GoAway。
這意味……意味……他即將結束愛情遊戲,為婚姻盡心盡力?
不知道,她統統不知道,聽不到他的聲音,讀不到他的唇語,他們中間缺乏聯繫。
兩份不平等的心情,隔開於相異空間裡,她猜不到他的心,尋不出他的意,再多的疑慮沒有人願意為她說明。
腿不由她控制,心不由她牽引,不由自主地,她順著他踩過的樓梯,一階階,拾級,想他、愛他,腳步沉重。
門扇沒關緊,從門縫裡,亮君看見裡面的男女,激情。
她撕扯他的衣服,他在她身上製造驚奇,繾綣濃烈的愛慾寫在他們身上、臉上。
亮君木然地看著眼前一切,淚滑下,一顆、一串……曾經,曾經她以為,那是專屬於她的愛情。
餘瑛潔臉上滿是幸福,同樣的表情也出現過在自己臉上吧!現在目睹,是一幕幕的椎心諷刺。
她看見餘瑛潔在他耳邊低語--「我愛你。」
他從不耐煩聽取女人的愛情,他害怕口口聲聲的愛情帶給他壓力,可是,他沒反彈她,他聽了進去……
所以,很明顯了,他對瑛潔比所有女人專心;很明顯了,她和靳衣的愛情劃下結尾句,而餘瑛潔和他的愛情,重新再續……
仰頭,亮君別開眼睛,將視線停在鏤花的天花板上。
她東找西尋,明明沒有風呀,那是什麼東西吹散了她的愛情?
明明沒有太陽呀,那是什麼蒸融她的心,讓她成了無主孤魂,飄呀蕩呀,帶著受傷痛意?
轉身,她該恭喜自己,至少她聽不見男女的低語呻吟,但她沒力氣,如果她還有力氣,她會先替自己挖個洞,埋葬千瘡百孔的心。
當門外的身影離去,靳衣冷冽眼光閃過,他一把推開瑛潔,下床整衣。
「靳衣……你……」
「我沒興致了。」
簡單一句,他的解釋敷衍得近乎可惡。
「是不是你在生氣,因為我說我愛你?」瑛潔問。
他不答,大步跨開,他急需找個能讓自己冷靜的地方。
亮君變了,她變得沉默,私下無人時,也不再喃喃自語,她的安靜符合靳衣要求,她的工作效率好到教人咋舌。
她果然被製造成滿分員工,可惜,滿分員工再沒辦法帶給靳衣生活樂趣。
她精準負責,她的努力讓他的掠取更加得心應手,雖然她並不曉得自己幫了他什麼。
他們是兩道雖沒交集卻協調的線,同在一個屋簷下,他們的默契讓人訝異,不用言語,他一個眼神,她立即明白配合程序,她盡心力只想給他一個藉口--留下她的藉口。
就這樣,時光走過半年,整整六個月,亮君忘記聲音的感覺。
這六個月當中發生許多事,大大影響靳衣奪取慶田的計劃。
幸子決定嫁給臺灣的商業鉅子歐陽穎川,企圖挽救父親在慶田集團的虧空,有個頭腦聰明的可敬對手,讓靳衣初嘗敗績,也讓他和叔叔的戰爭浮上臺面。
戰爭延燒,鬧到日本的爺爺知曉,他說不出爺爺的表現是憤怒還是欣悅,憤怒孫子胳臂向外彎,以家人為敵?或是欣悅孫子不是一個光有風流外表的雅痞?
不管怎樣,這段日子,他和爺爺見面的次數多了,不管見面目的是為了歸勸他放過自己的叔叔,或是適時地給他一些商場上的建議,總之,祖孫問的感情因為聯繫而增進。
失望不再時時出現於長者臉龐,而桀驁不再是年輕子輩的一貫表情。
歐陽穎川的確是厲害對手,靳衣打聽到歐陽雙雙是他最寵愛的妹妹,他可以為妹妹違抗父母親意願,於是,他想過藉由歐陽雙雙將對手變成自己人,於是刻意親近歐陽雙雙。
靳衣的方式顯然錯誤,他的接近讓歐陽穎川更拿他當敵人看待,在他弄懂這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間微妙感情後,他決定易弦改轍,幫歐陽雙雙一把,讓歐陽穎川理解自己真正的感情依歸。
他做了,在今夜,他將幸子對雙雙、歐陽穎川對雙雙和自己對雙雙的部分做了分析,逼著歐陽穎川正視自己的感情。
最後,歐陽穎川大步跨去,臨行那一眼,靳衣知道,他不再是用對待敵人的眼光看他,而是用……盟友的眼光看他。
哈,叔叔輸了,他確定叔叔輸掉公司的管理權,慶田是他的了,努力十幾年,作假十幾年,他隱藏的狐狸性格替他贏得最終勝利。
他狂歡,他得意,他走進酒吧裡,替自己點了一份麻醉,然後輕飄飄、輕飄飄,他飄回家裡,飄到亮君床邊偎著她的香氣,他替兩人制造一整夜的高潮迭起。
他睡著,她清醒。
蒙朧夜色透過窗欞,在他臉龐鑲上透明光暈。
輕輕拉開他的大手,亮君起身穿好衣服,搬來椅子,坐到他身邊。
沒有欣喜若狂,沒有滿心歡愉,有的,只是沉重悲傷,這夜,他喝醉了,將她錯當成別人,如果清醒,他絕不容許自己犯下這個錯誤吧!
半年來,她刻意扮演稱職員工,刻意讓他忘記,她曾對他幻想過愛情,減少了壓力,他總算願意留下自己,不再口口聲聲逼她出去,她成功地逆轉兩人關係,成功地隱藏感情。
今夜,他意外出現,帶她重溫愛情,她不曉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壓平心情,逼自己相信,錯誤不存。
「我愛你。」亮君說。
是沒有聲音的唇語,她不驚擾他的睡意。
「我想在你身邊,就算你看不到我。」她又說,仍是唇語。
「只要看得見你,聽不到也沒關係……」
她在床邊說話,道盡這半年間所有想說的話語,最後,她縱容自己,偎在他懷間,擁抱溫存,並在即將天明前離去。
靳衣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亮君床上,昨夜的印象斷斷續續,有了催化酒精,什麼都變得不確定。
他下床,他衝到廚房,熱騰騰的早餐擺在桌上;他跑到工作室,工作室裡亮君趴在一堆檔案上面睡著,那是一整晚的工作量,所以……她並沒有回房,昨晚的記憶純屬幻想。
他鬆了口氣,高興自己沒有踩入幸子的陷阱,他始終是他,沒人能左右的工藤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