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茶樓自古就是四通八達的消息集散地,要想得到最新最快最完整的各路消息,一定要時常往這些地方鑽。
每日午時過後,青柳鎮的「閒情閣」都是人聲鼎沸、八卦橫飛,當然其中也不乏有價值的消息,隔著幾丈地都可以清楚的聽到大廳內的喧譁聲。
「自命天下風流無雙的雙絕書生,由於對徐娘半老,但仍風韻猶存的唐老太君言辭輕浮,所以被唐門通緝了。」
「噗——」茶樓角落的一位書生剛剛喝進嘴裡的茶水立即成散花狀噴出。
「少爺,少爺,您別嗆著了。」身邊的小書僮馬上體貼的遞上汗巾。
唐平平目光發直的望著大廳中央那一桌正在高談闊論的人,時至今日她算是真正瞭解以訛傳訛、越傳越離譜的真義。在不到一個月的光景裡,她已經聽了不下三四十種有關雙絕書生被追殺的版本,但就數今天聽到的最勁爆。
據說雙絕書生勾引好友唐放的妻子,兩人反目成仇,唐放因此對昔日好友展開千里追殺。
又據說其實是因為溫學爾過於直接的拒絕唐門某位千金的示愛,所以導致他被唐家小姐的兄弟姊妹天涯追殺。
種種傳言中最離譜的就是她現在聽到的,溫學爾調戲唐老太君的版本。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否則怎麼會連唐門五十年來從未現身江湖的紫影都出動了。」
「說的也是,這些紫影不但是唐門最高領導者的近身侍衛,更是唐門精英中的精英,除非是事關唐門大事,否則他們是絕對不會在江湖現身的。」
江湖果然沒有什麼秘密,至少沒有永遠的秘密,這是唐平平此時的心聲,紫影多少年沒現身江湖,連身在唐門的她都不記得,而江湖中的其他人顯然比他們記得更清楚。
「有人從武林萬事通那裡打聽到,據說五十年前紫影現身江湖就是為了現在的唐老太君。」
「真的?快說說看。」
唐平平詫異的揚眉,會是真的嗎?
「如果是假的,萬事通也不會被唐門警告了。」
「呿,萬事通要是怕事的人,就不會成為江湖消息權威了。」
「這是當然了,聽說萬事通的背景也是相當硬的,這下子可是針尖對麥芒,有得看嘍!」
「就是說啊!那個雙絕書生的師妹聽說是天下第一幫丐幫的幫主夫人,如果溫少俠真有個好歹,絕對有好戲可看了。」
人言可畏,真是人言可畏!
唐平平不停的在心裡感慨,突然對品茗失了興趣。
「你們也太能糾纏了吧,不過是一時說溜了嘴,鼎鼎大名的唐門紫影有必要對我們千里追殺嗎?」
咦?好悅耳的聲音,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的美妙!
唐平平的目光不禁看向門外,就看到五名紫影將一對夫婦團團圍住,那婦人白衣如雪,頭戴帷帽,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孩,她的丈夫則是一個充滿文人氣息的俊雅書生。
「蘇大姑娘恐怕不是一時說溜嘴吧,妳根本就是逢人就講。」
「噢,大概是我這個人嘴裡藏不住話吧。」
「事關太君清譽,姑娘態度如此輕率,就是對唐門最大的汙辱。」
「這個說辭就太嚴重了,唐老太君一直是盈袖佩服的前輩之一。」
唐平平的眼睛瞬間一亮,難道她就是聞名江湖的踏月無痕鬼見愁的蘇大姑娘?心頭不禁一陣雀躍。她對這位快意恩仇、恣意行走江湖的女子始終崇拜得不得了,想下到可以看到她本人,因為一直以來蘇盈袖的行蹤都是飄忽不定的。
據說自蘇大姑娘嫁了江南的紀府少爺後,行徑已經收斂不少,很久沒再興風作浪了,可這當然是指大的風浪,小風小浪倒是時有耳聞。
「可是江湖萬事通可不是這樣講的。」
「他是怎樣講的?」那位江湖萬事通可是蘇盈袖的舅舅,所以她非常好奇他究竟說了些什麼。
「他說是妳拿劍逼著他洩露江湖秘密。」
她就知道是這樣,蘇盈袖不以為然的聳聳肩,「既然他這樣講,就代表我說的是真的嘛,事實就是事實,就算拚命想隱瞞天下人,也還是會有瞞不住的一天。早知道會有這一日,唐老太君當年就不要做這種事嘛!」
「蘇大姑娘——」聲音隱露雷霆之怒。
「啊,不好意思,一時口快說到唐家的痛處了。」
看著那一抹輕盈的白影扯起身旁的書生飛身而去,唐平平眉梢眼角流露出濃濃的笑意。能讓紫影這樣大動肝火,恐怕也只有蘇大姑娘才能做到吧。
「看到了吧,唐老太君當年的事絕對是真的。」茶樓中方才大聲談論江湖軼聞的人,口氣顯得洋洋得意。
唐平平微側著頭,想象著當年年輕貌美的太君為愛奔走天涯的壯舉,原來太君也曾這樣率性而為過,只是為何如今唐門中的老太君會是那樣的冰冷不近人情?
少爺究竟在想什麼?三木完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只知道自從離開茶樓後,少爺就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剛才還差點撞到一家客棧門前的拴馬石。
「少爺、少爺——」不行了,再不喊住少爺,他就要被迎面而來的馬車撞到了。
「啊?」唐平平從思緒中回神,一抬頭就看到一輛馬車飛奔而來,本能的向一旁閃去,馬車幾乎是擦身急馳而過,驚出她一身冷汗。
「少爺您沒事吧?」三木急忙跑過來。
「沒事。」她不著痕跡的躲開三木的檢查。
「不是我說您啊,走路的時候不能想東想西的,剛才的情況有多危險啊!」
唐平平點頭道:「我知道了。」
「少爺,嗚……」三木的嘴突然被捂上,並被拖到一旁的巷子裡。
唐平平小心翼翼的從牆邊向外張望,生怕被人看到。
「少爺,您看到誰了?」他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是溫少爺。
「溫學爾。」
三木傻眼,沒想到真的被他給猜中。
「過去了。」
少爺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三木暗自研究著自家主子的臉色。
那隻花蝴蝶,走到哪裡桃花都這麼旺,難怪江湖上關於他的風流傳聞時有耳聞。眉頭在不知不覺中蹙起,心口莫名有些泛酸。
「少爺您怎麼往回走?」
「閉嘴。」她沉聲喝道。
少爺在生氣,而且是很大的氣,三木一臉茫然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但是在發現少爺一路跟蹤的對象後,他無法再保持沉默,「少爺,我們不是想躲開溫少爺嗎?您現在跟這麼近,萬一被他發現怎麼辦?」
「再問就三天不準吃飯。」
三天?一頓不吃都會餓死的。他馬上乖乖的閉上了嘴。
「少爺,溫少爺身邊的姑娘是誰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安靜不到一刻鐘時間的三木再次開口。
問她?她要知道就不會這麼生氣的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不能再靠近了少爺,再靠過去就真的會被溫少爺發現了啊。」三木死命的拖住不自覺一直向前走去的主子。溫少爺可是武林高手啊,距離太近一定會被發現的。
溫學爾是在笑沒錯,不過笑容有些假,帶了點敷衍。在他身邊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誰呢?問題又繞到最初的原點上。
他在向那位姑娘告別了,看來似乎有些失望呢。奇怪,唐平平不由得蹙眉,為什麼她要在這邊沒來由的猜測著他的情緒?她現在應該做的是逃跑吧,因為被他找到就等於被唐門的人找到,想來太君一定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才讓唐門弟子滿江湖的追著他跑。
「別看了,溫少爺出城了。」三木鬆開手,長吁了一口氣。
方才陪著溫學爾的紅衣女子此時走了過來,但因唐平平的異樣注視而分神看了一眼。
一個非常平凡的窮書生,身邊還有一個面目黝黑卻透著機靈的小書僮,收回目光繼續走著,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猛的回頭。
「唐平平?」她試探的開口,這兩人太符合溫少俠說的特徵了。
「少爺,她認識你耶!」
唐平平的面容不由得一變,抓起書僮的手掉頭就胞。她知道她是誰,也就是說剛才溫學爾是在向這位姑娘打聽消息。
「真的是。」紅衣少女愕然,神情帶了點驚訝。「溫少俠,人就在城裡啊!」她轉身便朝城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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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大雨傾盆而下,讓行人不得不暫避其勢,找尋落腳的地方。
路旁的這一間破廟如果是在平常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人多看半眼,甚至是駐足停留的,可今日卻成了人滿為患的地方。
原本漏雨透風的地方,被避雨的人動手修葺遮擋,成為躲避這場大雨的臨時落腳之地。
一道閃電劃過長空,雷聲一陣緊接一陣,兩條人影狼狽的奔進廟門。
又一道閃電掠過,將來人的面貌映照得一清二楚,一個相貌平凡的清貧書生和他的小書僮。
跑入屋簷下,甚至還來不及站穩腳,唐平平就被一道飛掠而來的人影擁入懷中。
「平弟,我終於找到妳了。」
唐平平的眼睛驀地睜大。
「溫少爺!」三木發出尖叫,本能的躲到一根柱子後面。
「妳身上全溼透了,要換件乾衣服才不會著涼。」溫學爾一邊說著,一邊旁若無人的要伸手去脫她的溼衣服。
唐平平按住他不安分的雙手,有些咬牙的道:「我自己會換。」
「自家兄弟何必這麼客氣。」他自顧自的繼續脫她的衣眼。
倏地一陣刀劍出鞘聲,森冷的劍氣瞬間瀰漫在空氣中。
唐平平慢慢回首環顧一週,才赫然發現在這間破廟裡的舊識之多簡直讓她想自殺。
「唉!平弟,你們唐家的人實在太熱情了,追著我天南地北的跑,要不是方圓十里之地只有這一處破廟可以避雨,他們早就拔劍相向了。」
她默然,他們一旦打起來,絕對會把這座原就風雨飄搖的廟宇給毀掉,但是她卻有些失望他們沒有提前打起來,那樣她就不會衝進來避雨了,這世上果然是有錢難買早知道啊!
「閣主,安好。」
咦?溫學爾不由得眨了眨眼,為什麼就連唐放也要對她躬身行禮,她在唐門到底定什麼身分?他以眼神無言的詢問著唐大公子。
唐放很乾脆的將頭扭到一邊,擺明了不想給答案。
「平姑娘,安好。」這是紫影的問候。
溫學爾越發的狐疑,好像除了紫影以外其他唐門人都是稱呼為她閣主。
同樣在這裡避雨的其他人就更感困惑了,怎麼明明都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卻有人叫「平弟」,有人喚「姑娘」,還有人稱「閣主」?
唐平平實在笑不出來,嚴格來說是她好想哭,因為天地之大,為什麼她想躲起來卻這麼難?
溫學爾看看自己放在唐平平衣帶上的手,再望望身後那群隨時準備撲過來的唐家人,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收回了手,不禁無限感慨的道:「難得我想服侍人一回,居然沒有人肯給我這個機會。」
唐平平頓時有些啼笑皆非,這種氣氛下他還有心情耍寶。
「三木,拿件乾衣服出來。」
躲在柱子後面的三木探出半個腦袋,期期艾艾的問:「溫、溫少爺,您不、不生氣了?」他以為他肯定會發好大一頓脾氣才對。
溫學爾劍眉一揚,笑道:「我為什麼要生氣,至少我現在又找到你們了,而這一回你們想再甩掉我就沒那麼容易了。」
唐平平不得不再次揚聲,「三木,衣服。」
「少爺,為什麼那些穿紫衣服的喊您平姑娘?」
溫學爾聞言,無限嗟嘆的看著貌似機靈的小書僮,「因為你家少爺原本就是位如假包換的姑娘啊!」
「難怪您以前一直想強暴少爺。」三木終於恍然大悟,不過,他還是覺得少爺不像個姑娘家,所以他決定還是稱呼她為「少爺」。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任誰都看得出來,那些方才拔兵器的人對那位俊美無儔的書生有著極大的憤怒,簡直恨不得可以用目光直接凌遲他。
唐平平伸手撫額,天曉得她當初是吃了什麼迷魂藥才會想收三木當書僮。
「哇,少爺救命啊……」被溫學爾一把揪住的三木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讓人忍不住掩耳。
唐平平擺手,口氣極度無奈,「溫兄,他隨你處置,千萬別手下留情了。」她的清譽全毀在三木的超級大嘴巴了。
「少爺——」三木以媲美孟姜女哭倒長城的氣勢喊叫著,「三木再也不敢了,您救救三木吧!」
「平姑娘,他曾對您不敬?」問話的紫影眼神里盡是肅殺之氣。
「沒。」
「但是您的書僮——」
「所以我才會讓溫兄代為處置他。」她目光轉向溫學爾,「在那之前可以讓他先把乾衣服拿出來嗎?」
「少爺您好狠心。」三木哭喪著臉。
「是你比較狠。」她感嘆。
「我?」三木一臉茫然。
唐平平搖頭,「我的清白差點毀在你手裡了。」
「還有我的。」溫學爾頗不是滋味的說。難道他這個男人就沒有清白了嗎?雖然他的風流之名遠播,但是強暴一個姑娘?他根本就不會這樣做好嗎?
「可是,有段時間您確實是整天一副隨時準備將少爺撲倒的色狼神情啊!」某位小書僮非常不懂得察言觀色為何物的繼續替自己申辯。
「三木,如果你最後會死,一定是笨死的。」唐平平下了結論。
不少人心有同感的點頭。
「咻」的一聲,某個不知好歹的人被丟進暴雨中去徹底清醒。
神清氣爽的拍了拍手,溫學爾微笑道:「早就想把他像這樣給扔出去了。」真是太快人心啊。
她搖頭,憐憫的看著任大雨沖刷而不敢進來躲雨的小書僮,輕輕的嘆了口氣,「可是,他要是生病了,誰來照顧我?」
「我。」他快樂的丟出答案,馬上就有一大片亮晃晃的刀劍架到他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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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來得急,去得也急,雨勢一停,雲破日出,又是豔陽高照,行人繼續上略。
可是,有些人卻無法如願的離去,就像唐平平。
苦笑的看著把守各個出口的自家人,唐平平心下暗歎,看來這次他們是打定主意不再讓她跑掉了。
百無聊賴的咬著一根乾草,吊兒郎當的蹲在她眼前,溫學爾要笑不笑的看著她,「要不要我幫妳擺脫他們?」
「條件呢?」
「女人太聰明不太好哦。」瞧瞧丰神玉那位丐幫大幫主,就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了,因為他愛上的也是這樣一位聰明的女人呢!
「太傻就會被人騙。」
「我可是很誠心要幫妳哦。」
「那我也很誠心的問你條件是什麼?」
四目相對,漸漸的有些曖昧起來,最後逼得唐平平狼狽的收回目光。
溫學爾露出愉快的笑容挨近她,以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是不是終於發現我秀色可餐了?」
她想都不想的就一把將他推離身前,氣惱的咬牙道:「無聊。」
「還好不是無恥。」他頗能自我安慰的。
她無言。
他再次貼過來,「到底怎麼樣?」
「條件是什麼?」她的答案不變。
「不能再想辦法甩掉我,妳辦得到嗎?」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唐平平不自在的將臉微側,強壓下狂跳的心口,淡然道:「辦不到。」跟他這隻武林超級花蝴蝶待在一起,可是很容易就被唐門中人找到的。
「妳就不能哄哄我嗎?」他有些不悅的撇嘴。
「你又不是小孩子。」她絕不輕易許下承諾,尤其是自己毫無把握可以辦到的承諾,這是她的原則。
「可是,沒有我的幫忙,妳確定可以擺脫他們嗎?」他假意循循善誘,實則等著她上勾。
她苦惱的看了看那些人,眉峰輕攬。在這樣嚴密的看管下要逃離,確實是有程度上的困難。
「所以了,讓我幫妳。」
「你又能有什麼好辦法?」她的目光充滿懷疑。
他不懷好意,「本山人自有妙計。」
「你不要我答應什麼條件了?」
「沒差了,反正我不會讓妳再甩掉我的。」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唐平平則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沒再作聲。
溫學爾探手入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在她面前晃了晃。
「迷香?」她猜。
「聰明。」他毫不吝嗇的誇獎她。
「他們姓唐。」她善意的提醒,江湖人皆知唐門暗器、毒藥天下稱絕。
「這個是專門對付你們唐家人的。」他笑得亂詭異一把的。
「噢?」她揚眉,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沈七巧!」
溫學爾笑而不答,無言默認。
瓶塞拔開,淡淡的山茶香慢慢瀰漫開來,等唐門人感覺不對時,已全身無力動彈。
「溫——學——爾——」同樣不能動彈的唐平平咬牙切齒的瞪著攔腰抱起自己的人。
「小的在,您有什麼吩咐?」他嘻皮笑臉,一副無賴的樣子。
「為什麼三木沒事?」看著三木蹦蹦跳跳的靠過來,她沉聲問道。
「因為他沒妳聰明。」溫學爾笑嘻嘻的回答,笨笨的三木即使提前給了他解藥,他也做不出什麼能威脅他的事,但是懷裡的這個女人可就不行了,稍不留心就會被她反整回來。
「笨人真好。」三木大徹大悟的自言自語著。
渾身酥軟的她只能雙目噴火的瞪著抱住自己的男人,默默在心頭問候他祖宗十八代。
「放下平姑娘。」
「放下閣主。」
「歡迎繼續追殺。」某風流少俠非常欠扁的留下這樣的告別語。
「我終於明白一件事。」唐平平用著了悟的口吻,宛如突然悟透高深的佛法。
「什麼事?」他興致勃勃的問。
「你跟蘇大姑娘應該也是近親。」一樣擁有讓人想追殺的潛質。
溫學爾哈哈大笑。
「小的自認遠不及蘇大姑娘的功力深厚,多謝謬讚。」
藍天白雲下人影逐漸遠去,徒留一串爽朗的笑聲在空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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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質的布料、藍中泛紫的色澤,樣式簡單卻不失飄逸的一件女裙。一條白底繡藍花的絲帶在纖腰上圍了一圈,而後在身前打出一個同心如意結,垂落的絲帶在微風中飄揚。
如絲般光滑的秀髮蓬鬆的挽成一個流雲髻,鬢邊斜插著垂珠白玉簪,即使她的相貌原本並不是美麗動人的那一型,但在這樣用心的妝扮下,卻也顯出與眾不同的韻味來。
溫學爾滿意的點頭微笑。
可反觀被人換上女裝,精心妝扮的唐平平卻對他報以怒視。
「很好看,相信我的眼光。」他試圖安撫她的不滿。
「這不是重點。」唐平平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
「重點是什麼?」他非常有求知慾。
「為什麼是你幫我換?」即使只是換了外衫也是逾矩了。
「因為妳動不了啊。」溫學爾理所當然的回答。
她動不了是拜誰所賜?眼底的火焰在燃燒,彷彿隨時可以噴出眼眶。「你把解藥給我,我自然就能動了。」
「妳會跑掉。」他無奈的搔搔頭。
「難不成你打算一直這樣困住我?」
「這樣也挺好。」
一口如玉般雪白的貝齒緊咬,唐平平想自己這口牙也許就要毀在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身上。
「我不答應你的條件看來是不行的了。」
「妳要答應了嗎?」溫學爾滿心期待的瞧著她。
她則是惡狠狠的瞪著他,她現在除了答應還有別的選擇嗎?
「發個誓好了。」
什麼?居然還要發誓?她簡直想咬人了,自從認識這傢伙以後,她向來沉穩的性子一再受到挑戰,如今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了。
「看來妳暫時還是不想化解身上的迷香藥力,不過,這樣也好。」
「發什麼誓?」總有一天她會狠狠咬他一口的。
「如果妳再故意甩掉我的話,只要再被我追到就得嫁我為妻。」溫學爾一副再認真不過的表情。
哪有這回事的?他是無賴啊!唐平平輕咬著下唇,分析著眼前的情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看來她非發誓不可了。
「我唐平平在此對天起誓,如若再無故甩掉溫學爾的話,下次被他追到就得嫁他為妻。」心下同時默默的想,請神靈明鑑,這是被迫起的誓言當不得真的。
「早答應我的條件就用不著發誓了啊。」
他還有理?唐平平忍不住又忿忿磨了一下牙。
「給我解藥。」
「這個藥對有武功的人面言,最多隻有一炷香的功效,武功越高,效用時間越短,而對於沒有武功的人則有一個時辰的功效。」他那個行徑怪異的小師妹一直比較喜歡研究一些特別的藥出來整人,他就曾是最大的受害者。
「所以——」
「等時間一到妳自然就可以動了。」
「很好。」
「很好?」
「你有種。」
「過獎了。」
接著他等了半天也不見唐平平再吐半個字,不由得大為好奇,他以為她至少會罵個兩聲才對。
「妳睡著了?」微闔著眼瞼的她,看上去平靜而安詳,明明不是絕豔的佳人,可是卻偏偏緊緊的吸引住他的目光,讓他無法再繁花入眼。
她沒有理他,只是專心的閉目養神。
「妳現在還不能動哦,真的不想理我?」
唐平平緩緩的睜開眼睛,冷淡的看著他,「威脅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溫學爾撩衣坐到她身邊,微笑道:「至少不無聊啊!」
「神經。」真的很想對他翻白眼,但她忍住了。
溫學爾伸手推開身後的窗戶,看著雨後清新的樹木,「這場雨真的下得很好。」
唐平平心下哼了一聲,就是這場雨害她淪落到這般地步的。
「為什麼要幫我換女裝?」
「我怕兩個男人摟摟抱抱的會惹人非議。」
唐平平神色不變的看著他,口氣依舊平靜,「一男一女當眾摟抱就不會惹人非議嗎?」只怕還會被說成傷風敗俗呢!
溫學爾不得不嘆氣,「平兒,老實說,妳明明是個妙齡女子,為什麼性格卻這般沉著冷靜,要想撩撥妳的情緒很不容易耶。」只要她定下心來,想看她花容失色的模樣真的很困難,讓他想挑戰的念頭有增無減。
唐平平低垂的眸底劃過一抹黯然,卻什麼也沒說。
「妳是不是一直都是男裝打扮?」
她抬眼看他,不無驚訝。
知道自己猜對了,溫學爾不禁心花怒放,「看妳平日的言行舉止就知道了。」
她淡然的看著他,唇角輕揚慢慢的開口,「五歲之前我穿女裝。」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