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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情況一團混亂,從她陪他出門到淳淳家開始,多到嚇死人的媒體記者守在門外,鎂光燈在他們身上閃爍不停,小題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戴上一頂大帽子蓋住小臉。

    十幾臺賓士車,司機全是他的屬下員工,為策畫這場世紀婚禮,公司上上下下加班兩星期,從禮堂布置、接待、宴席到發佈媒體,企畫部早在一個半月前,擬定計畫,按部就班實行。

    「你居然租同款轎車,連男儐相都穿同款西裝,會不會、會不會太……」

    一上車,小題壓住差點喘不過氣的胸口問他。該死,他的錢多到可以拿去當泥土,填補海埔新生地嗎?

    「小姐,不只男女儐相,連接待小姐,我們都做了同款的小禮服,等會兒到禮堂你就會看到。」策畫組員之一回頭,邀功回答。

    「這對婚禮有什么幫助?」小題瞠大眼睛,該死兩字乘以十二次。

    「你只要一看到禮服款式,就曉得他是負責什么的,是端茶、帶位或者諮詢人員。」

    「諮詢?你把婚禮當成博物館,居然還要諮詢人員!」小題好象看到一迭迭紙鈔從她面前奔去,集體投海自盡。

    「是這樣子的,有很多媒體記者想問老闆一些問題,可是老闆今天的主要工作是娶新娘,不是回答媒體,所以策畫組列出三十五個問題和答案,由十個組員背熟,來分攤老闆的工作。」說話的司機,不,是策畫組員得意洋洋。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瘋啦,總統嫁女兒都沒有你那么誇張。」她在他耳畔嚷嚷。

    「我要讓我姑姑、姑丈難看,還有……」他也在她耳邊回話,親暱度在後照鏡裡一清二楚。

    「還有什么?」

    「總統的股票要我幫忙操盤,他不會介意我的婚禮蓋過他的女兒、女婿。」

    「你這么浪費,下輩子、下輩子你一定會出生在衣索比亞當難民。」她氣得口角抽搐。

    可是,這輩子倘若嫁不了他,她想預約他的下輩子,而萬一下輩子他到衣索比亞投胎……

    不要不要,天公伯仔,他的鋪張浪費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小時候心靈受創太多,神志不清,請您不要定他一個智障罪行,下輩子請您再給他一次機會,有我在旁邊輔佐,他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你在唸什么?」傅恆被她的生動表情逗樂。

    「我在請求神明赦免你。」她瞪他一眼。

    「要不要繞到教堂讓你先告解一番?」總是一不小心,她在身邊,他的幽默感就出籠。

    「不用了,你快雲娶你的新娘吧。」話一落,傷心猛然湧上,她迅速轉頭望向窗外。

    小題逼自己不心傷,她告訴自己:不錯啊,當妹妹不錯,至少妹妹是一輩子的事情,夫妻不過是同林鳥,大難來時見不著彼此蹤影,但是妹妹可以光明正大賴在他身上,妹妹有聽睡前故事的特權,當妹妹好處多到不得了,哪裡是當妻子可以相比擬的。

    她翻出傅恆的話來安慰自己,沒想到,越安慰心傷越多。

    「小題。」

    在背後,他看見她顫抖雙肩,扳過她的臉,他皺起眉頭問:「為什么哭?」

    「我真的……」眼睛上翻,她努力裝了兩次笑容,都不成功。

    「真的怎樣?」

    「真的好想嫁給你。」話說完,她把自己的眼淚糊上他簇新的西裝。

    「我答應把你列入候補名單第一號,不哭,好不好?」

    傅恆的安慰讓前座的司機搖頭嘆息。老闆的紼聞不是鬧假的,連人在禮車上,還有女人哭著想嫁他,了不起。

    淳淳家到了,傅恆拉著小題的手走進屋裡,他不曉得自己會不會照這樣,一手牽著新娘,一手握住小題緊緊不放,三人一同走人禮堂。

    進屋,六個身穿同款禮服的女儐相站起來,同聲說:「總裁好。」

    「傅恆啊,情況不妙,淳淳不見了。」淳淳的父親湊到他身邊低聲說話。

    「怎么會?」

    「你跟我上樓,我再解釋。」淳淳的父親領著傅恆上樓,他始終沒放開小題的手。

    門開門又關了。

    淳淳的房間裡面,一箇中年婦女抱著兩個小女生哭泣。

    「心心,你說怎么辦?新郎上門了,新娘卻不見了,這樣我要怎么向傅恆交代?要是他不爽,把我們家的錢全拿去買壁紙股,你們就要去馬路邊當遊民了。」

    「奶奶,不會啦,我們去跟傅叔叔講道理。」

    「沒用的啦,你沒看他一副北極臉,會把你凍傷的。」

    「姑姑跑到哪裡去了?早上我們明明還看見她。」念念說。

    「我們都守在樓下,沒道理化妝師上個廁所,她就逃掉。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她真的蹺家呀。」淳淳的母親越哭越哀怨。

    「怎么辦……念念,你個子比較高,穿上高跟鞋化個妝,先代替姑姑嫁過去好不好?」淳淳的母親急瘋了,居然想出這個爛主意。

    「不要,我才三年級,我還沒有發育,媽媽說要守身如玉,不可以做那種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念念退幾步,退到傅恆身前,撞到人的同時,轉身。

    她「未來的老公」還真高大,看看他的冷臉,不用降溫就可做成人肉鹹棒冰,看他那雙比電眼還嚇人的眼珠子……嘖嘖嘖,難怪姑姑不敢嫁他,姑姑又笨又膽小,嫁給他不到十天就會心臟病發,英年早逝。

    「薛太太,你可以解釋目前是什么情況嗎?」他的口吻像高山冰泉。

    「就是、就是淳淳,請不要怪她,是溝通不良,她才會不負責任逃開,這幾天,不管她走到哪裡,我們都有人跟著,直到化妝師過來化妝,我們才梢梢離開一下,沒想到化妝師……」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博恆一口氣阻斷她的話。

    「不然你要聽……哦,我的媳婦已經四處打電話找人,兒子也開車在附近找……」薛太太急急解釋。

    傅恆又搖頭。

    「不是想聽這個……那……對不起,我們真的沒想過……」

    「你為什么建議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女孩子嫁給我?」冷到最高點,他的話凍成冰針。

    薛太太的笑容卡在臉畔,她的建議似乎爛得有點過分。

    「當初我們和傅老先生的協議是——薛家女兒嫁給傅恆,你幫我們操作股票。心心是薛家女兒沒錯……雖然、雖然她的年紀有點小……」

    瞬地,薛太太的話給了傅恆想法,而這個想法竟然讓他「快樂得想死掉」——這是小題的專用詞。

    「協議書上是這么寫沒錯,可是娶未成年少女,我可能要負法律責任。」傅恆聲音寒冽。

    「事到臨頭,我沒其它辦法可想,總不能叫我們家媳婦嫁給你吧,我兒子們肯定不依,都是丫頭給我搞飛機……我……」

    「沒關係,反正錢在我手裡,股票我是一定會幫你們操作,至於獲利或賠本,就不是我所能控制。」他的話帶著恐嚇。

    「傅先生,不要啊……我們家的未來全捏在你手上,請你高拾貴手,放我們一馬,要不,婚禮延期,我一定把淳淳找出來嫁給你。」

    傅恆阻止她的話。

    「延期?外面起碼有一百個記者,等著看笑話……」低吟思考,半晌,他抬頭說:「我有個辦法,但需要你們配合。」

    「什么辦法,我們絕對全力配合。」薛先生、薛太太同時擠到他前面,滿懷希望問。

    「你們收一個義女,以你們女兒的名義嫁給我。」

    「好啊、好啊,只不過臨時我們哪裡去找一個義女?」

    傅恆把小題推到他們面前。「收她。」

    他在小題耳邊低語:「你已經在候補名單上,還不快點叫爸爸媽媽。」

    小題怔怔看著他們,呆傻三秒鐘,然後懂了。下一秒,她誇張地學起電視古裝戲,雙腿一跪,「義父、義母在上,請受小女一拜。」

    「很好,那我以後還是你們的女婿,自然要繼續替你們賺錢。」他接著誘以重利。

    「哦,哦……我懂。」

    老人家理解得比較慢,但終究弄懂了,恍然大悟之後,他們牽起小題,連聲說:「好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題。」

    「很好,小題、小淳,念快一點,沒有人聽得出不對勁。」

    「時間不早,快叫化妝師來幫她化妝。」傅恆對小題微微一笑,退出房間。

    薛先生和薛太太也跟在身後出門。

    「老公,剛剛我好象眼花,我好象看見傅恆在笑。」薛太太在丈夫耳邊說。

    「不用懷疑,你肯定是眼花。」薛先生篤定向妻子說。

    婚禮只能用完美來形容,沒有紊亂、沒有意外,像彩排過幾千次一樣。

    傅恆沒想過自己會帶著笑容領新娘走過紅毯;沒想過自己牽新娘的手,會捨不得放鬆;更沒想過,他眼底煥發的光芒是幸福、是愛戀。

    「婚禮後,禮服歸我嗎?」小題在他耳邊低語。

    她一邊踩過鋪滿鮮紅玫瑰的花毯、一邊心痛。下輩子他若淪落到衣索比亞,恐怕她也逃不掉。她想不想逃?不,衣索比亞就衣索比亞吧,她跟他跟定了。

    「對。」

    「我可以把珍珠和鑽石剪下來嗎?」

    看著裙襬上昂貴的寶石在地上拖……唉,受折磨的不是珍珠鑽石,是她的心臟!

    「隨你。」他笑笑。

    「那個、那個花朵,婚禮舉辦過就丟了嗎?」唉……浪費資源,這些有錢人一天的花費,可以讓窮人吃上十年。

    「它們又種不活。」

    「可以搬回家多插兩天。」

    傅恆莞爾,他想,自己娶了一個小氣財神。

    「等一下,要不要把剩菜包回家,吃上一個月?」傅恆揶揄她。

    「可以嗎?太棒了,我們家可以省下一個月的伙食費。」

    看著閃個不停的鎂光燈,她心痛底片;看著飄飛在屋頂的汽球,她心痛金錢:看著那些招待員身上的小禮服,她更是心痛到快昏倒。

    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阿嬤沒來參加這場婚禮。

    不過這些心痛,在傅恆幫她戴上超級大鑽戒時獲得了彌補,她偷聲問:「這個可以賣多少錢?」

    「這個東西價錢再好,都不能賣。」傅恆低聲恐嚇。

    「為什么?」

    「它是婚戒,你應該明白婚戒的定義。」

    他的笑容謀殺了一連串底片,這怪不得記者先生小姐,畢竟一向面無表情的男人,突然多出幾分表情,總不得不讓人加快動作搶拍幾張。

    「哦……真可惜,要是能把這個賣掉,換一個小的,不知道多好。」她小聲嘀咕。

    「想都別想!」他的聲音帶上肅殺,意思是——有膽的話,就試試看。

    終於,婚禮結束,在一片掌聲中,他們坐上禮車。

    小題打了手機,通知二哥淳淳失蹤的消息,然後抬頭對他說:「淳淳喜歡我二哥。」

    「我早看出來了。」

    「既然看出來,為什么要勉強淳淳嫁給你?」

    「怕麻煩。」他回答的簡單扼要。

    「什么?麻煩?」奸爛的藉口。

    傅恆沒回答她,望一眼窗外,看見從車旁超車的銀色賓士,輕嘆氣。

    「小題,等一下喜宴上吃飽點,回家後還有場硬仗要打。」

    打仗?還要浪費許多彈藥槍把?心痛心痛,她心痛流水般逝去的孫中

    終於,喜宴結束;終於,夢想成真;終於,「揮淚播種的人,必能含笑收割」這句話再度被印證。

    小題的心裡充斥了滿滿的喜悅,她看傅恆、瞄傅恆,越看他越帥、越看她的心越得意,突然一個怪怪的念頭竄過她的心——就算他是個沒錢老公,她也認了。

    「你在看什么?」回頭,他發現她的笑容,滿滿的、溢出她的酒窩。

    「看你。好棒哦!你是我的了。」手環上他的脖子,她愛他、愛得不得了。

    「我是你的,這件事很棒嗎?」擁住她,他讓她的嬌憨逗笑。

    「當然棒,我喜歡你啊,非常非常喜歡,喜歡到……」她想說,喜歡到比新臺幣還喜歡,可這句話她沒說出口,她必須維持自己的錢嫂形象。

    「喜歡到什么?」

    「喜歡到不得了。」

    「家」到了,住在這裡十天,小題第一次真真正正把這裡當成家,那種感覺,嗯……很不一樣。

    小心翼翼拉起自己的裙襬,要不是在婚禮上人人都在看,她打死都不讓人碰她的鑽石一下。

    傅恆轉頭望她。「準備好了沒?」

    「準備什么……」哦,她看見了,兩部比他們還早到家的轎車。「打仗?」

    「是啊,不是太好應付,你要有心理準備。」他拂開她的劉海,心疼她這么快就得面對第一場家庭戰爭。

    「放心啦,我隨時隨地都處在備戰狀態。」有他在,她樂意和他並肩作戰。

    「那好,我們走吧!」他握住她的手,迎向自己的家門。

    「這是欺騙,你沒資格拿走爸的產權。」老一點的貴婦說。

    小題一眼就看見她有多「貴」,光看那雙嚇死人的鑲鑽鞋子,小題就為替她辛苦賺錢的老公喊冤。

    「小恆,你姑姑說,新娘不是薛家的女兒,你隨便拉一個女人來充數,針對這一點,你可以解釋說明嗎?」

    開口的是傅恆的爺爺,身量挺高,一點都不像七十歲的佝悽老人,他很精神,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孫子和孫媳。

    「她的確是薛家的義女,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到薛家問清楚。」傅恆態度不卑不亢。

    「義女?誰曉得他是從哪個舞廳拉出的酒女,來充當什么鬼義女的,對於特種行業女人的偏好,他們父子可是有志一同。」

    姑姑的話句句踩上傅恆的痛處,他的濃眉微蹙,怒焰在眼底跳躍。

    小題挺身,把傅恆護在身後,從現在起,他是她的重要財產,誰都別想碰她的東西,否則斷手斷腳任君擇其一。

    「請你閉嘴,我和淳淳感情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至少也有一個月的事情,想當初淳淳走投無路到牧場求職,可是她力保她留下);我們情同姊妹,許多人都可以作證(這些證人有幼幼、小書、二哥、大哥……全是一票親人),他不是隨手拉個路人甲來充當義女,我和他是因為淳淳才認識的。」

    「我就不相信,憑你的姿色,搶得贏薛淳淳。」貴婦往前一站,眼神在小題身上打量。

    「你有沒有聽過,君子不奪人之好,不是你的東西,搶到手有什么意思?淳淳喜歡我二哥,傅恆把她搶回來逼她結婚,難保她不設法爬牆。這種婚姻能維持長久嗎?就像財產不是你的,你硬用奸詐手段買通外人,到最後還不是保不住?」她夾槍夾棒地說一通。

    「你、你在指控什么?」

    姑姑指著小題,急得說不出話。她沒想到小題會曉得這件事,而且她知道了,是不是代表傅恆也……

    「不用指啦,我不會說出那個明明是舞女,還裝清純、演小護士的女人,收下你的好處;我也不會說出她拿你一百萬,破壞人家祖孫感情的事。放心放心,我這個人嘴巴最緊了。」

    「小恆,這是怎么回事?」爺爺轉頭問傅恆。

    這件事,孫子從沒告訴過他。

    「過去了,那不重要。」傅恆說。

    「對啦、對啦,一點也不重要,你就當作閒閒看一出朱門恩怨,戲裡親姑姑、姑丈耍手段,把侄子弄出家門,好確保親兒子的繼承權,沒什么、一點都沒什么啦。」小題涼涼地說。

    「小題。」傅恆對她搖頭。他很高興她挺身為自己,但不希望再把事情複雜化。

    「才不要,你是我的,誰都不可以欺負。」她鴨霸,把傅恆再次推回自己身後。「老爺爺,我看你這個人不錯,如果你有意願的話,我歡迎你來我們家裡長住,但我不歡迎沒有親情觀念的親戚朋友到家裡作客,沒事的話,請盡少光臨,洗地毯很累人的。」

    「你這個潑婦,憑什么用這種態度對我母親說話!」表哥站出來。

    「表哥說話了耶,表哥,你都不知道從頭到尾,我最崇拜你了!舞女、酒女成千上百個慢慢玩都不成問題,怎么我們家傅恆才碰上一個就認栽?下回要請您不吝賜教,教教清純到不行的小表弟,人自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高等本事。」

    小題皮笑肉不笑,這些話明擺是瞎掰的,可當她接觸到對方慌張眼光時,她知道一不小心,彗星撞到重點部位了。

    「說話要有憑有據。」姑丈也忍不住和家人同聲對抗小潑婦。

    「證據?不要啦,我們家家教很嚴,你要我拿那種很可怕的照片和髒兮兮的氣球給你們哦,我不敢,爸爸媽媽會罵人。」

    她裝模作樣,縮到傅恆懷裡,那一臉的小女人樣,逗得傅恆想大笑,要不是眼前場景不適合的話。

    「小女生,可以說說你的家世背景嗎?」爺爺看得出來,女兒、女婿鬥不過她。

    「背景……哦,瞭解,你想知道我做過什么?我當過老闆(討債公司老闆),也打過不少工,不過大部分時候,我在我大哥的牧場裡面作威作福。」

    「你家裡經營農漁牧業?」

    「不是,我爸媽是世新集團的老闆,開牧場的是我大哥,他叫姜冠耘,經營飛雲牧場好幾年。」

    世新集團?傅恆望她一眼,發現小題神色泰然。很明顯,她從不想隱瞞他,只是她忘記說而他忘記問,無妨,他想娶的是姜小題,不是世新的董事長千金。

    「我聽過,這一期的時代雜誌有介紹姜冠耘,他開創一種新的農莊經營方式,成為墾丁最大的休閒農莊。」

    「你只看大標題沒看內文對不對?難怪消息不靈通,大哥是打算在美國開連鎖大型農莊,才會登上時代雜誌,目前有幾個州長希望哥把目標放在他們州內,帶動觀光事業。」

    「很好。」

    「大哥這樣叫作很好嗎?那我二哥叫姜亞豐,和傅恆並稱股市之神,是不是更好?不過我怎么看都覺得二哥比傅恆還好。」

    「怎么說?」

    「我爸媽很愛他呀!我祖父、祖母,還有阿嬤也都疼他,我們兄弟姊妹,表哥、表姊、堂弟、堂妹,沒有一個人覬覦他的財產……」

    「夠了,小女孩,我懂你的意思,有些事,我回家後再釐清,至於你,我還有一件事想問。」老人的眼光閃過她的手。

    「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拉著傅恆,大大方方坐到老人面前。

    「你打算一直拉著我孫子,拉到什么時候?」老爺爺笑問。

    「拉到沒有人敢欺負他的時候。」她說得理直氣壯。

    「為什么?」

    「因為我愛他,他是我姜小題的男人。」

    這句話同時感動了爺爺和傅恆。

    一直以為她喜歡他,沒想過她愛他;一直認定她對他,只是熟悉加上一點點佔有慾,沒想過她愛他,但她的表情、態度明明白白寫了愛情,不由得人不相信。

    「他不是個容易被人欺負的男人。」

    「希望如此。」話完,她斜眼瞪傅恆姑姑一家三口,為了親愛老公,她不惜得罪全臺灣人。

    「好吧,看來你真的相當愛他。」

    「哈,這種事不用看,光用肚臍想就知道,他這種男人誰不愛?除開前面那個蠢蛋假護士之外,不過幸好她夠蠢,不然可輪不到我來愛他。」

    「很好,我們走了,不打擾你們。」

    「你隨時要搬過來,打個電話告訴我。」

    「你真的想跟我這個老人家同住?不怕缺乏自由?」

    「沒辦法啊,我老公缺乏親情滋潤,偏偏他又很愛他家的老爺爺,不自由只能認了。」她樂意為老公的快樂犧牲自由。

    「我會考慮考慮你的提議。」說著,老爺爺領先走出去。

    小題在他們身後揮手,大聲喊:「爺爺再見,姑姑、姑丈不見。」

    關上門,她笑著對傅恆說:「這場仗不難打嘛,害我被你嚇的。」

    是感動吧,她對爺爺說的話句句在他心中紮根,她說要拉著他,直到沒人敢欺負他……博恆說不出話,摟抱起她,深深封住她的嘴巴。

    如果愛情是簡單的東西,為什么複雜的女人心,總是尋尋覓覓難解它的蹤跡?

    如果愛情的保存時限是恆久,為什么在流逝的時光裡,人們總在一個不經意,遺忘那段曾經?

    小題握住他的愛情,以為他們將永永遠遠,認定一紙婚姻合約,將保障愛情一生,卻沒想過,愛情可能只有一段、可能很快就變形成記憶。

    他的體溫在她身上交濡相迭,他的氣息侵上她的香味,一瞬間,她分不清楚哪一部分是他的、哪一部分又是她的。

    躺在他懷裡,紊亂的氣息持續,剛剛的激情存在兩人心底,她全身痠痛,這又再一次印證那句老話——愛情給你多少快樂,便給你等量的痛苦。

    做愛也一樣,在享受愉快前,椎心痛楚必先來報到。

    「你還好嗎?」他愛憐地撫觸她的背脊。

    「如果我說不好,是不是你就不再碰我?」

    她仰頭想看他,聽說歡愛過後的男人充滿感性,但落進她眼裡的傅恆沒有感性,只有無止無盡的柔情。

    「不是。」

    他笑著搖頭、笑著在她額問落下親吻。

    他不乏做愛經驗,但沒有今天的感覺,他不曉得小題和其它女人的差異在哪裡,但他必須承認,經過這夜,他只想和她做愛做的事情。

    「你會怎么做?」

    他的溫柔把她變得好溫柔,從來不是小女人的姜小題,成為溫柔的小小女人。

    「我會繼續磨練我的技術,直到性愛成為你聿福的記憶,不再是痛苦的回憶。」他揉揉她的頭髮,耐心地回答她每個為什么。

    「會不會我的身材太……」低低頭,想起那位知名作家,她尷尬於自己的條件。

    「太怎樣?」他問她沒說完的部分。

    「太乏善可陳,你會不會在短期之內新歡另結?」

    「不會。」

    他回答得又快又篤定,她乏善可陳的身材帶給他的是回味無限。

    「這句話是不是代表,你將取消所有的七點約會?」

    「是……不過,你怎么知道我七點約會的對象都是女人?」

    哦哦,她露出馬腳了。

    「上次、上次你不是和那知名作家約在七點?」幸好她的頭腦夠靈活。

    「是啊,不過不會了,不會再有七點鐘約會。」

    「從此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

    「對,一心一德、貫徹始終!」他同意她的用詞。

    「謝謝你!我也對你貫徹始終,不當爬牆虎,不偷看別人家的帥哥。」

    收起他的承諾,小題主動把吻送到他嘴邊,軟軟的手圈著硬硬的脖子,軟軟的豐盈貼著硬硬的胸膛,軟軟的愛纏上他硬硬的剛強,她的愛包圍他、將全部的他納人心中。

    體溫上升,傅恆的慾望被撩超,他忘記三十分鐘前,她叫得像只臨終前的罐頭豬;忘記她才眼淚狂鋼過,尖叫著上帝不公平。

    他現在急著想要她,很急很急。

    小題皺高眉頭,準備為自己撩起的危機負責任。

    「一回生、二回熟,是真話還是謊言?」小題問。

    「真話。」

    「是不是熟了就不痛了?」

    應該吧,你聽過哪塊躺在盤子裡的牛排喊痛?

    「對。」

    「那要幾分熟……才會完全沒感覺?」

    小題的問題讓傅恒大笑特笑,才一會兒工夫,他就發現他的喜歡轉性成為愛情,愛情在他的胸中抽芽生根,小題的笑是養分、小題的天真是雨水、小題的愛情是陽光,小題的一切一切為他的愛情鋪設一方沃土,迅速地,愛情開枝散葉,開花結果,敦他嚐遍愛情滋味。

    「九分熟吧。」傅恆含笑敷衍她。

    「九分……」她慘叫一聲。小題咬唇,要死了,他的錢好難賺,想當貴婦人,犧牲真不是普通的小。

    「你希望完全沒感覺?那么你會錯失許多好滋味。」

    「好滋味……哪裡有好滋味,簡直就是痛不欲生……」

    下一秒,他的唇滑上她的柔嫩時,她倒抽一口氣,她想,她曉得什么叫作好一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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