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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娘子,妳不能欺侮我沒有武功。」在數次被人毫不留情面的扔出投宿的客棧房間後,紀吟風提出抗議。

    「你也不能欺侮我沒你臉皮厚啊。」蘇盈袖也是頗多不滿。

    「不準再把我扔出去。」男子漢的尊嚴與讀書人的氣節已經快消失殆盡了,只好努力挽救。

    她柳眉一挑,斜睨他一眼,涼涼的道:「看情況。」

    紀吟風頓時傻眼。這樣的回答真的很寒,非常寒!

    看著路旁光禿禿的枝幹在寒風中發出彷佛下一刻就要斷裂的「嘎嘎」聲響,蘇盈袖有感而發,「天氣越來越冷了,我們還是換馬車吧。」

    「好啊。」他忍不住暗籲一口氣,馬背上顛簸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蘇盈袖若無其事的掃過他,心頭暗笑,他以為她真的怕冷嗎?傻瓜!

    換馬車自然就要去找車伕,而車伕只有集市、車市才有。而這座繁華的城鎮並不缺少這樣的車市,所以他們輕而易舉的找到一輛中意的馬車。

    車伕是個面相忠厚的中年人,他的車雖然樸素卻不難從四角垂落的流蘇看出車主的巧思所在,車廂整體被青布幔過,車簾之上兀自繡上了兩隻翩翩飛舞的彩蝶,看了就感覺與眾不同。

    暖意融融的車廂內與車外寒冷的天氣彷佛兩個世界。

    「這樣速度不會太慢嗎?」紀吟風擔心的看著她,馬車的速度與馬相差了幾乎一多半的路程。

    蘇盈袖撥弄著炭火,笑道:「不會,因為我相信無論林南英與飛月教的人誰先找到萬事通,江湖都不會是如此的風平浪靜。」

    看著她神采飛揚的表情,他會心而笑,江湖人自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

    蘇盈袖將一塊薄薄的青石板架到炭盆之上,待石板紅熱,再從竹筐內夾出幾片鮮嫩的肉片放上去,一股濃郁的肉香在車廂內緩緩飄散,引人垂涎。

    看她專心的燒烤著肉片,紀吟風笑道:「這種吃法倒還從未見過。」

    「這是江湖人發明的嘛,出門在外哪裡有鍋有碗啊,山林之間自有炊具,而且味道十分的鮮美。」她將燒烤好的肉片夾入一個木碗遞給他,再夾起數片,盛好遞出車廂外,「大叔嚐嚐。」

    「謝謝夫人。」車伕笑著道謝,他為人趕車幾十年頭一次碰上這麼和氣的夫婦。

    蘇盈袖鑽回車廂,繼續翻烤架上的肉片。

    「我們究竟要趕到什麼地方去?」紀吟風一直很好奇最終的目的地在哪裡。

    她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嘿嘿怪笑兩聲,「先到金陵城,不過最後……」她露出愉快的笑臉。

    「最後如何?」他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只待證實。

    「我們還是要回到蘇州城去的。」她快樂的宣佈答案。

    果然,他笑著搖頭,「妳這是在玩耍嗎?」

    她哼了一聲,揚起下巴,有點小人的說:「我的婚禮耶,搞不好這輩子就一次啊,他居然敢千里迢迢的去破壞,不讓他兜上一圈我心裡會很難過的。」

    「可是,他知道後不會找妳算帳嗎?」他有些擔心。

    蘇盈袖笑著指指自己的鼻子,「我蘇盈袖是什麼人,怎麼會怕他來算帳,況且我可是他未來老婆的結拜姊妹,他的大恩人呢,他最後也只能打落門牙肚裡吞。」

    紀吟風啞然失笑。是啊,他怎麼能以看一般人標準來看待自己的妻子。他現在反而有些替那個叫什麼血劍無情的林姓男子擔心,惹到蘇盈袖這樣的女子絕對是他的不幸。

    「喂,紀書呆──」

    「我是妳丈夫。」他提醒她。

    「好吧,紀吟風──」

    「連名帶姓喊啊。」他有些抱怨。

    蘇盈袖當下柳眉一挑,鳳目微瞇,「名字不過是個表記,你確信要一直在這個問題上跟我作對嗎?」她不會介意把他從車窗扔出去的,一點兒都不。

    「不敢。」他沒趣的摸摸鼻子,唉!每到此時,他就忍不住痛恨起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鬱悶啊!

    「去過聞名天下的秦淮河畔嗎?」

    紀吟風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蘇盈袖撇撇嘴,「我只是問問,沒說你一定去過。」

    「沒有。」他肯定的回答。

    「那我們就到金陵去好不好?」她笑逐顏開的捉住他的手。

    他頓時啞口無言。

    「到底好不好?」她追問。

    「不好,妳一介女流去那裡幹什麼?」

    「因為萬事通住那裡啊。」她理所當然的說。

    「咳……」很不幸的某人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蘇盈袖一臉的不以為然,「青樓妓館與灑肆茶樓一向是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他身為江湖萬事通當然會選擇最佳的地理位置了。」

    「妳常去?」他仔細回想她說過的話,彷佛跟那個萬事通很熟的樣子。

    蘇盈袖摸摸自己的鬢髮,笑容帶上幾絲遲疑之色,「我沒說嗎?」

    「妳肯定沒說。」

    「那個萬事通,他是我舅舅。」

    紀吟風瞬間睜大了眼望著自己的妻子。她舅舅?這不是真的吧?他真的很想昏倒給她看,如果那個萬事通真是她的舅舅,為什麼要讓人去破壞自己外甥女的婚禮,又為什麼一點兒都不擔心給外甥女帶來血光之災?

    「我舅舅是個很欠扁的人。」她小小聲的咕噥。

    「沒錯,真的欠扁。」這一次他無條件支持她的論點,那樣不良的舅舅有不如無。

    「所以你會陪我去,對吧。」她一臉希冀的望著他。

    他忽然感覺自己上當了。

    蘇盈袖倚向他的懷抱,溫聲軟語道:「吟風,你在生氣嗎?」

    沒有,他高興還來不及,她第一次投懷送抱啊!紀吟風心頭的不滿馬上煙消雲散。

    面對如花嬌顏、軟玉溫香抱滿懷,就算是柳下惠重生,紀吟風相信他也會把持不住,何況他一介凡夫俗子呢?慢慢的貼近肖想已久的那兩片櫻唇,在她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含入口內,輾轉吮吸,手也慢慢的滑向她的腰際──

    晶亮的水眸直直的看向他,緊緊的按住他伸至自己腰際的狼爪。

    還玩?紀吟風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的妻子近在咫尺,他卻要過著苦行僧一樣的日子,簡直天理不容。

    二話不說狠狠的吻上她已然殷紅的唇瓣,緊緊的將她摟入懷中,彷佛要將她揉入體內似的擠壓於胸。

    情慾在窄小的車廂內慢慢升溫,喘息在加重,理智在逐漸背棄它們的主人。

    如雨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在車前戛然而止。

    「強盜!」車伕發出一聲驚恐的喊聲。

    「車裡的,識相的就把金絲細軟給交出來,否則大爺的刀可不認得你們。」

    非常標準的打家劫舍開場白。

    車內蘇盈袖快速的將衣裳重新掩好,最後不忘狠狠的瞪了某個始作俑者一眼。而紀吟風看著她重新掩上的衣襟只有滿腹的不甘,只差一點點而已,該死的強盜啊!

    蘇盈袖嬌軀一矮鑽出了車廂。

    幾十個身形剽悍的大漢將馬車團團圍住,在看到鑽出車廂的女人時俱露出驚豔的神情。

    一身月白錦鍛做的長裙,腰際環佩相扣,玉質晶瑩剔透,一望便知是難得一見之物。容顏秀美絕俗,身姿綽約,風流暗隱,讓許多人不由得心發癢,淫色浮上眸底。

    紀吟風也鑽出了車廂,看到那群人的眼神不禁俊顏一沉,就算是泥人他相信此時也會生氣的。

    「各位好漢,咱們夫妻二人只是趕路之人,並無多少盤纏在身,還請高抬貴手讓我們過去吧。」蘇盈袖溫聲和氣的說。

    為首的大漢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小娘子,如果妳肯留下來陪我,妳丈夫我當然會放他離去。」

    紀吟風俊面一寒,冷冷道:「你也是人生父母養,豈能說出如此禽獸不如的話來。」

    「小子,我們老大是給美人面子才這麼說,你想死我們也樂於成全。」嘍囉在下面喧囂。

    蘇盈袖眸光流轉,笑道:「你們要我守寡也得我同意才行啊,豈能這樣枉顧當事人的意願。」

    那樣溫潤甜美的嗓音讓人聽得骨頭都忍不住要酥上一酥,強盜也不例外,露出一臉的痴迷神情,「小娘子,只要妳肯留下來當我的押寨夫人,妳丈夫我自然會放行的。」

    她露出為難的神情,「可是我既不願留下來,也想讓我的丈夫平安無事,這可如何是好?」

    「只要小娘子的丈夫不介意咱們就以天為被、地為席風流快樂一番,我就放你們夫婦離去。」

    紀吟風俊面鐵青,「無恥鼠輩,你就無姊妹在世嗎?」

    蘇盈袖伸手按住他的肩頭,緩緩環視了一週,臉上雖有笑意,眸底卻一片冰冷,「好漢既然如此說,小婦人就算心有不滿也別無他法。」

    眾強盜露出興奮的神色。

    白影輕閃似一抹亮光射入盜匪群中,一陣刀劍墜地聲響過,幾十個強盜已如泥雕銅塑般動彈不停,擺出各種可笑的姿勢定在馬背之上。

    蘇盈袖輕輕拍拍手掌,像要彈去什麼汙穢之物一般取出一方絲巾將雙手擦拭一遍然後雙掌一搓,布絮紛飛飄散四下,讓一干強盜看得目瞪口呆。

    「高手」二字不期然浮上心頭,恐懼從腳底升起。

    可悲的是他們現在就算想求饒也無法說出隻字片語,他們的聲音也離他們而去,口不能言。

    「妳打算如何處置他們?」紀吟風觀察著妻子的神情,卻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猜不出她下一步會做什麼。

    美目流轉,漫不經心的看向遠方,「自然會有人處置他們,咱們趕路吧。」說完登車鑽入車廂。

    紀吟風納悶的跟著進入車廂。

    馬車重新開始移動,車上的人繼續在顛簸中進行自己的旅程。

    車子離開不久後,一個人從道旁的樹林中慢慢走出。那是個很霸氣的男子,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狂傲不羈將一切踩到腳下的氣勢,一身黑衣的他彷佛來自地獄的素命夜叉,又恍若幽冥的黑無常。

    動彈不得的強盜頓時感到一股沁心涼意直透背脊,或許明年今日就是他們的忌日。

    黑衣人冷眼看了一眼被人點穴的強盜,手腕起落之間寒芒乍現又隱,片刻之間道上已是屍橫交錯,無一活口。

    無主兒的馬匹四下飛奔而去。

    寂靜的大道上除了冷風吹拂著冷卻的屍體,黑衣人已蹤影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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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金粉地,金陵天下富。

    當馬車緩緩駛入金陵城,入目皆是繁華街市,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酒肆茶樓青樓歌館生意興隆,一片歌舞昇平。

    紀吟風發出輕輕的喟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果然。」

    蘇盈袖看了眼熙來攘往的街道,繼續嗑自己的瓜子,漫不經心的道:「這句話好像書上早就有吧,不要告訴我你才領悟其中的含意。」那她會決定從現在起鄙視他。

    他笑著睨她一眼,「家有高堂,子不遠遊。」

    「哦。」她若有所悟的點頭,柳眉微揚,弔詭的看著他,「難道你現在就沒有高堂在上了?」

    「百行孝為先,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現在他們的兒媳婦都不一定能保住,孫子當然就更不知道在何方了,所以說──」

    「你在行孝?」她接著說,將手中的瓜子皮撒向他,笑道,「原來讀的書越多,徒增口舌之利而已。」

    他笑著閃向一邊,「被娘子發現了,慚愧慚愧。」

    看著他酸儒的作揖,蘇盈袖笑意盈滿心懷,漾上眉梢,霎時陽春三月春回大地冰河解凍,讓人為之呆滯,無法動彈。

    「喂,你傻了?」發現他突然神情呆滯的盯著自己,蘇盈袖調侃了一句。

    紀吟風的嘴慢慢咧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果然不假。」

    怔愣了一下,紅暈慢慢浮上臉頰,她神情頓時有些羞赧,啐了他一口,將臉轉向了車窗。

    像發現天下奇觀一樣,他湊近她悄聲道:「袖兒,原來妳也有害羞的時候啊。」

    「閉嘴。」蘇盈袖氣惱的轉頭瞪他。這個死書呆,明明是個登徒子嘛。

    紀吟風暗笑於心,伸手指向街上一角,「那個酒樓看起來很不錯,我們就到那裡吃午飯吧。」

    蘇盈袖抬眼去看,「八仙樓」三個燙金大字映入眼簾,三層高的精舍樓閣,飛簷挑角,燈籠高掛,巨柱之上兩副對聯道盡世間商賈之心──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橫批四個金光大字,照耀四方:恭喜發財。

    紀吟風無心欣賞酒樓建築風格,心神迷失於妻子不經意露出的魅惑神情──水袖輕抬微掩櫻唇,鳳目微瞇透露出一抹莞爾。

    水眸輕轉,微露嬌嗔,「紀吟風你整天盯著我難道不煩啊。」真是夠了,時常對著她發呆,讓她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不煩,雖說百年之後再美的人都是一堆白骨,但是秀色可餐還是有道理的。」他一副找到真理的表情逗笑了佳人。

    「我不像書了?」她笑問。

    「妳是書中的顏如玉。」他很認真的回答。

    笑意不禁攀爬上眉梢眼角,蘇盈袖第一次發現一個男人的讚美會讓她覺得心花怒放。

    馬車在酒樓前緩緩停穩,立時有眼明手快的店夥計上前迎候。

    「客倌吃飯住宿咱們八仙樓是第一選擇,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當一身藍鍛錦衣,玉簪束髮,面似冠玉,眉宇之間風采無限的紀吟風走下車轅時,店夥計立時明白大主顧上門了。不是大富之家不會有這樣的氣韻神采,不是學富五車,更不會有如此形之於外的不凡氣度。

    「娘子,下車了。」紀吟風伸手挑起車簾,扶住探出簾外的一隻紅酥手。

    幽香撲面,暗香襲來,纖手如玉,十指尖尖,蓮足輕踏,裙裾輕覆,身姿曼妙,體態輕盈,薄如嬋翼的輕紗後隱約可見如花嬌顏,讓人不經意間失了心魂。

    「客倌裡面請。」小二不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在微微的怔愣失神後迅速的回覆正常,在前頭領路。

    「美人如珍寶一旦現世,必引起世人覬覦之心。」紀吟風發出感嘆之言。

    蘇盈袖輕描淡寫的掃了他一眼,沒有應聲。

    一樓大廳尚有一空桌,但是紀吟風卻決定去雅間吃,因為他突然發現酒樓食客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到自家娘子身上,彷佛非常想看看她摘掉帷帽後的絕代嬌顏。

    「何必太過認真。」她不以為然的輕笑。

    「第一次發現世上的色胚這麼多。」他頗有怨懟之色。

    打開雅間的窗扇,蘇盈袖漫無目標的看著街上往來的行人,淡然一笑,「那是你太過出色才引來的,往日我獨身行走江湖之時,反而沒有這麼引人注目過。」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紀吟風不由得滿心疑惑,然後仔細回想,方才跨入酒樓的瞬間似乎是挺引人注目的,但後來眾人的目光就移到了自己身邊的妻子身上。

    「想明白了?」她笑問。

    紀吟風無奈的苦笑,彷佛真的是那麼回事。

    「所以了,世事何必太過計較。」她灑脫的笑,繼續向窗外張望。

    紀吟風溢滿深情的眸光追隨著她的身影。是了,就是這種灑脫之氣,讓她秀雅的容顏平添幾許江湖兒女的颯爽英氣,猶如單調的原野突然出現清泉般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菜香飄入鼻翼,店夥計端著滿盤的佳餚走入雅間。

    「夫人,有人送帖子給您。」擺好菜餚,小二將一封請帖遞上。

    蘇盈袖伸手接過,「麻煩你了,小二哥。」

    「這是小的份內的事,客倌慢用,有事叫我。」小二退出雅間,替他們掩上了房門。

    「妳似乎一點兒都不吃驚。」這是紀吟風觀察她神情之後的結論。

    蘇盈袖笑了笑,徑自打開了請柬,「果然是飛來樓。」

    「妳早知道?」他更驚訝。

    「來到了飛來樓的地界,收到他們的帖子是很正常的。」

    「要盡地主之誼嗎?」他猜測著可能性。

    「或許。」她的答案模稜兩可。

    「為什麼?」他不明白。

    「飛來樓」為武林第一樓,亦正亦邪,黑白參半。上一刻有可能主持武林公義,下一刻就可能去打家劫舍。

    以上就是紀吟風聽自己妻子介紹的概況,他想只能算概況。

    「這酒樓的菜做得不錯。」她回味著唇齒間的美妙滋味,頗為享受。

    紀吟風輕笑,他知道她在故意岔開話題,她似乎並不想多談那個飛來樓主。

    「要小酌一杯嗎?」他替她倒上了兩杯酒。

    「你想灌醉我嗎?」她似嗔非嗔的瞅著他。

    「娘子不能喝嗎?」他笑得促狹。

    她推開酒杯,「不喝。」

    「只有一小杯。」他殷殷相勸。

    「我滴酒不沾。」她堅持自己的立場。

    紀吟風只好放棄,隨手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想到一杯香茶下肚俊面馬上就泛起了紅暈,眼神開始迷離。

    蘇盈袖傻眼。茶也能醉人嗎?看著歪歪斜斜走向自己的人,她的眼神收緊。

    眼見他被椅腳一絆馬上就要摔倒於地,她急忙伸手扶住了他,沒想到他順勢抱住了她,醉意矇矓的看著她笑道:「娘子,妳晃得好厲害。」

    一絲異樣的香味飄入鼻中,她神情倏然一變,一把抓過茶壺湊到鼻翼一聞,慍怒之色閃過眸底。

    「小二,滾進來!」

    有人推門進來,卻不是店小二。

    玄衣如墨,神情倨傲,看到紀吟風摟抱著蘇盈袖的嬌軀,眼底頓時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樓主大駕光臨有何見教?」蘇盈袖直直的迎上來人的目光,毫不退縮。

    雲飛來冷冷看著陷入昏睡的紀吟風,嘴畔的笑意染上幾絲血腥,「當年我說過的,妳是我的,而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樓主說過嗎?」她訝異的挑眉。當年她當他發癲而已,哪會放在心上。

    「妳的記性確實該讓人提醒一下了。」他嗜血的一笑。

    「雲飛來,你貴為飛來樓一樓之主,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對付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傳出去就不怕江湖非議嗎?」不著痕跡的把住紀吟風的脈搏,心頭略定。

    「只是尋常的三杯倒。」他語音一頓,「下次就不會是這麼簡單的了。」

    蘇盈袖眸光一緊,「這話是什麼意思?」

    「像蘇姑娘這麼聰明的人,難道還會不清楚其中的含意嗎?」

    「雲飛來,我現在已嫁作紀家婦,用姑娘稱之怕是不妥吧。」她挑釁似的說。

    「你在逼我嗎?」他跨上一步。

    「逼你又如何?」蘇盈袖是半點兒都不怕他。

    雲飛來狠狠瞪了一眼兀自往佳人懷中貼近的人一眼,右掌直擊而出。

    雙掌接實,雙方各退一步,雲飛來揚眉,似乎頗感詫異,「妳的武功又進步了。」經年不見,想不到她的武藝越發的精進。

    蘇盈袖微微一笑,「多承樓主誇獎,精進談不上,跟樓主相比,妾身自認還是遠遠不足的。」

    「蘇盈袖妳記住我的話,不想看他受到傷害最好離開他。」他留下最後一句,從窗口飛縱而去。

    「你說的我就一定要聽嗎?」蘇盈袖悄悄扮個鬼臉,根本當他的話是放屁,她恣意江湖這麼久,還真沒聽過誰的呢,就是她的那對活寶父母也別想命令她。

    伸手拍拍紀吟風的臉,半點清醒的跡象都找不到,她不由得感慨一句,「這哪裡是三杯倒,明明是兩杯倒啊。」

    「袖兒……」酒醉的人無意識的呢喃著,更往柔軟的胸脯蹭去。

    蘇盈袖鳳眼不由得瞪大,難以置信的看著醉到人事不知卻不忘偷香竊玉的人,抬手就打算將他再次扔出去,卻在此時聽到他的夢囈,「不要離開我,我愛妳啊。」霎時所有的不悅都灰飛湮滅,只剩滿滿的喜悅。

    「死書呆。」輕聲啐了一口,攙扶起他向外走去,這個樣子說什麼也得去找地方落腳了。

    當馬車緩緩停在「秋鳳院」門前的時候,車伕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紀夫人來青樓幹什麼?

    蘇盈袖將車錢交付於他,轉頭對站在門口一臉驚訝看著她的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撇嘴道:「還看啊,過來幫我一把。」

    兩個女人馬上飛奔過來,搶著去扶醉了的紀吟風。

    「提行李。」蘇盈袖馬上就帶著丈夫閃到一邊去,「這是我丈夫,妳們也要染指嗎?」哇,舅舅的手下越來越不象話了。

    兩名女子吃吃而笑,「喲,咱們的蘇大姑娘也知道捏酸吃醋啊,不簡單啊。」

    「可不是嘛,我還以為她一生只會取笑他人為樂呢。」

    「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理她們的調侃,蘇盈袖抱起丈夫向裡走去,熟門熟路的直奔最後一進院落,當看到緊閉的院門時,二話不說一腳就踹了開來。

    「蘇盈袖妳不要每次都讓我修門好不好?」有人發出不平之聲。

    「能得到我這臨門一腳,是身為房門的榮幸。」蘇盈袖振振有詞。

    「妳徒然浪費了那張嫻靜秀雅的臉蛋,對外不要說我認得妳。」

    「彼此,我也不想承認我認得你。」蘇盈袖毫不客氣的登堂入室,嘴上一點兒虧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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