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不停的傳來熟悉的清靈嗓音,似乎在催促他醒來。緩緩的搧動睫毛,紀吟風慢慢睜開了眼睛──
天藍的床幔,金黃的流蘇垂落,放眼望去,一具畫著四大美女的屏風隔出了內外廳,熟悉的聲音正是從外間傳來,還有另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他們似乎在爭執著些什麼。
「我說袖兒,妳多留點兒心,雖說上次雲飛來替妳處理了那些強盜並不代表他是好人。」
「這話你說了一百遍了,我耳朵都長繭了。」
「妳以為我這武林萬事通是當假的嗎?妳就不曉得他這些年是如何的到處打聽妳的行蹤,只差將江湖翻過來找了。」男子聲音中難掩擔憂。
「他要真有本事就讓他找到了,事實上他一直沒找到,所以擔什麼心。」這是蘇盈袖滿不在乎的聲音。
「可是,妳現在不是獨行俠了,妳有丈夫了。」
「說的也是,那個書呆是挺容易暴露目標的。」
他竟然成了別人的累贅?紀吟風心頭頓時陰鬱起來。
「我聽他們說妳是去解除婚約的,怎麼反而成親了?妳是不是見人家讀書人好欺侮才起了不良之意,決定留在身邊一輩子欺侮人家?」
「我有那麼惡劣嗎?」蘇盈袖不滿意了。
紀吟風險些笑出聲來,如果真像萬事通說的那樣他就開心了,不過,這對甥舅的對話也著實有些搞笑呢。
「對了,林南英沒來找你嗎?」
「妳這個不孝的傢伙,怎麼能給自己的舅舅找麻煩呢?」萬事通頓時冒起火來。
「是你這個當人舅舅的先開的不良開端,你害我行蹤暴露,差點給紀家引來麻煩。我才嫁人好不好,你這樣幹不是明擺著想讓我在婆家混不下去嗎?」
「我是幫妳啊,以為這樣可以幫妳快點解除婚約,誰知道挑的時間還是晚了一步,早知道就該早點讓血劍無情打上門去。」萬事通無限懊悔的說。
「是呀,你一輩子精明,獨獨這件事就變笨了,我的一生就這麼毀在你手裡了,踹壞你兩扇門根本就不算事情。」蘇盈袖終於逮到理了,馬上咬住不放。
她踹壞了人家兩扇門,難道這甥舅二人本來要討論的就是兩扇門的問題,然後雜七雜八扯出這麼許多有的沒的?紀吟風頓時滿頭大汗,一對活寶啊!
「妳的書呆相公醒了,去問候一聲吧。」
他怎麼知道自己醒了?紀吟風頓時大駭。
「紀吟風自己出來吧,我就不進去扶你了。」蘇盈袖語氣輕快的說。
「妳就是這樣當人妻子的?」萬事通替人抱不平。
「你連舅媽都沒娶呢,怎麼可能知道別人是怎麼當妻子的,不要一副你很瞭解的表情,太虛偽了。」
「蘇盈袖妳這臭丫頭,從小到大妳就目無尊長,真想揍妳一頓好解氣。」
「有本事你早打到了,怕你啊。」蘇大小姐完全是無法無天的口吻,簡直打算氣死自己的舅舅。
紀吟風扶著依舊微微暈眩的腦袋,慢慢走出內廳,當看到跟妻子坐在一起的人時,馬上瞪大了眼。那是個非常年輕的男子,乍看跟蘇盈袖的年齡不相上下,眉宇之間依稀有幾分神似,如果不是已經知道外間只有萬事通跟妻子兩個人,他一定不認為這個年輕的男子會是自己妻子的舅舅。
非常年輕的舅舅,難怪兩個人說話完全的口沒遮攔。
看到他震驚的表情,蘇盈袖撇嘴,「沒什麼好吃驚的,我舅天生一張娃娃臉,已到不惑之年的他依舊是閨中少婦思春的對象。」
「什麼少婦,難道不能是少女嗎?」萬事通對此說法是大大不滿。
「有少婦思就不錯了,還肖想人家少女,你這個老不修。」
眼見那對活寶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爭吵,紀吟風心頭大嘆,他已經可以想象未見過面的岳父母會是什麼樣子的個性,八九不會離十。
「舅舅在上,請受吟風一拜。」
萬事通見有人對自己行禮,當下笑逐顏開,「乖,真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孩子,就是配這無法無天的丫頭太可惜了,我這秋鳳院內各色女子應有盡有,你大可敞開了去挑。」
「萬詩禮──」蘇盈袖大吼,「你敢教壞他?信不信我拆了你的秋鳳院?」
「信。」萬詩禮更大聲的說。
紀吟風左右打量一下這對甥舅,無語望天。
俐落的倒了杯水遞給丈夫,蘇盈袖立馬又跑回舅舅跟前,「最後問一句,飛月教跟血劍無情有沒有大打出手?」
「如果有的話,妳以為江湖上還會如此平靜嗎?」
「那沒準了,搞不好他們是悄悄決鬥,連你這個號稱萬事通的男八婆都不曉得而已。」蘇盈袖不以為然的說出自己的獨特見解。
紀吟風將空杯放到桌上,開口道:「娘子,舅舅是長輩。」估計他本人也沒那個自覺。
萬詩禮像找到了知音,興奮的道:「還是外甥女婿說話知心啊,以後想找外室找舅舅,我一定幫你找朵解語花。」
一把椅子馬上劈頭就砸向了說話不經大腦的某人。
萬詩禮蹦到一邊躲開,大叫,「袖兒妳謀殺長輩。」
「我還真想殺了你。」蘇盈袖老實的坦承。
紀吟風搖頭嘆道:「舅舅,我不會想找外室的,你的好意晚輩心領了。」他的人生自從遇到蘇盈袖開始就老是碰見一些行事古怪的人,真不知是好是壞。
「啊,公子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一個嬌媚的女子從門外走人,一臉關切的走向紀吟風。
白影一閃,蘇盈袖中途就擋住了她的去路,笑道:「玉娘,信不信妳再靠近他半步我就毀了妳這張人見人愛的臉蛋?」
「啊!」玉娘尖叫一聲,馬上跳回到門邊,雙手捂著臉頰,怨懟的瞅著她,「蘇大姑娘,妳不能每次都拿毀容威脅我吧。」
「我高興。」
紀吟風為之失笑,此時的蘇盈袖調皮任性又孩童心性,就像一個惡劣的頑童把眾人惹得眉毛冒火卻又對她無計可施。
「舅,警告你的手下,誰敢打我丈夫的主意,別怪蘇大姑娘手下不留情。」蘇盈袖一副母大蟲的兇悍形象逗笑了萬詩禮跟他的手下。
紀吟風輕笑,「袖兒,此時的妳應該可以冠上七出中的妒忌之名了,要不要?」他可是好心提醒她休書終於可以有的放矢,不用再辛苦的雞蛋裡挑骨頭了。
眾人驚呼聲中一條人影飛出房門,「叭噠」一聲落於花壇邊緣。
「真可憐的美男子,怎會娶到蘇大姑娘這樣的女子為妻,真是想不開啊。」
「誰說不是呢。」
「……」
不一刻工夫,紀吟風倒下的地方就圍上了一大群花紅柳綠的鶯鶯燕燕,七嘴八舌說個不停,完全印證了三姑六婆的經典形象。
左扔一個,右拋一個,好不容易才把丈夫身前的人給清理乾淨,蘇盈袖已是大為光火,扠腰罵道:「喂,你們秋鳳院的姑娘不用接客啊,死賴在這裡對著別人的丈夫流口水像什麼話。」對別人的丈夫流口水她沒什麼意見,但是對著她蘇盈袖的丈夫流口水就絕對不能聽之任之。
「外面的男人十之八九也都是別人的丈夫啊。」
「我們只是拿他來練習一下勾引人的技巧而已。」
「是呀,這位公子長得如此風流倜儻,與他春風一度真是人生幸事啊。」
「……」
七嘴八舌之後有人發出慘烈的叫聲。
蘇盈袖一腳踏在某名說話太過露骨的女子酥胸之上,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春風一度?信不信現在就讓妳香消玉殞?」
「開玩笑嘛。」女子討好的笑,一點兒也沒有被人欺侮的不悅之色。
蘇盈袖收回蓮足,順手揮了揮。
該女子馬上發出第二聲慘叫,「大姑娘,我剛換的新衣都沒揮土,妳居然揮鞋?」
「我替妳揮啊。」蘇盈袖理所當然的說。
一句話逗笑了所有在場的人,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幾天工夫下來,紀吟風已對發生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吵鬧打鬥、嗑牙拌嘴、拉扯不清的情形可以做到視而不見了,尤其是面對自己妻子跟一群青樓妓女之間笑罵打鬧的場面習以為常。在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眼中,蘇盈袖就像是個可愛的小妹妹,因為她把她們當姊妹一般親暱,半點都不會覺得得她們汙濁,更不會輕視她們。
可是,面對此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情形,他就感覺有點不能忍受了。
白衣如雪,貌似潘安,俊比宋玉,舉手投足之間風流盡展,活脫脫一位濁世羽衣佳公子,坐在一大堆煙花女子堆中談笑自如。
「袖兒。」他在心裡暗歎,這群煙花女子也是奇怪,偏偏喜歡跟他搶老婆,而且還樂此不疲,整整五日時光,他都沒能近自己妻子的身前五尺之地。
扮作男兒身的蘇盈袖朝他揮揮手,「紀吟風,過來一起坐。」
看她跟前花團錦簇的樣子,他哪裡有心情過去一起坐啊。
「姊妹們來客人了,出去招呼一下吧。」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從門外走入,輕搖著手中的團扇。
各色女子馬上一鬨而散,出去迎客。
「嬤嬤,這種天氣您不冷嗎?還拿把扇子。」蘇盈袖不以為然的撇嘴。
「小丫頭,這才顯出嬤嬤我與眾不同啊。」
「是呀,您特別耐凍。」蘇盈袖自行推演出結果。
紀吟風噴笑,急忙用手捂住嘴,但是抖動的肩頭洩露他爆笑的心情。
嬤嬤猶如小女孩般的撇撇嘴,不以為忤的說:「不跟妳貧了,走了。穿成這樣又打算去禍害哪家姑娘的芳心?」末了,不忘問一聲。
「我哪有?」蘇盈袖冤叫。
「沒有嗎?秦淮河畔近年來的花魁不都是被妳這個假男子給弄得芳心黯然,妳居然還想賴賬?」嬤嬤言語之間難掩好笑。
蘇盈袖頓時沒趣的摸摸鼻子。
紀吟風走近妻子身邊,好奇的問:「妳讓花魁對妳一見鍾情?」以她的男裝扮相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總比讓男人對我一見鍾情好得多了。」她頗能自我安慰。
他不禁一同附和。說的也是,女子傾心不妨,若是傾心的男子太多,他這個為人夫者就絕對會醋海生波。
「妳穿成這樣子,打算出門嗎?」
「是呀,整天戴著帷帽好煩的。」她摸摸頭上的書生巾,擺出一副士子的傲慢神情,「學生這廂有禮了。」
紀吟風再次噴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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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青一白,同樣的儒衣方巾,同樣的風流倜儻,同樣的墨香盈袖,同樣的斯文秀氣,這樣兩個才貌出眾的男子相偕同遊怎麼說都是件引人注目的事情。
可是這樣兩個丰神俊秀的男子若是在大街之上被人偷襲暗下殺手的話就不是那麼讓人賞心悅目了。
十幾個黑衣武士的刀劍齊齊向身著青衣的男子刺去,統一到無懈可擊的地步。
卻不料青衣男子袍袖翻飛之間,談笑之間已將五六把刀劍捲入袖中,再一甩手就飛到了丈外。
「飛來樓就只會幹這樣下三濫的事情嗎?」青衣男子笑問,雙袖翻飛再次捲走幾柄利刃,神情瀟灑得彷佛在談天說地一般輕鬆自如。
「妳是蘇盈袖!」總算有人想明白了。
「可不就是我嘛。」男裝扮相的蘇盈袖蓮足飛踢,將一人遠遠踢飛到對面屋頂之上,手上不忘抱拳施上一禮。
「小心。」紀吟風在旁邊只看得心驚膽戰,卻偏偏只能束手無策的看著,半點忙也幫不上。原本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同自己換衣服,現在他明白了,可是心頭卻越發的沉重起來。到底有什麼危險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她這樣獨自承擔只會讓他更加的憂心。
眼見飛刀迎面而至,紀吟風卻閃避不開。
蘇盈袖舉起一腳將就近的一名黑衣武士踢飛過去,不偏不倚正好承受下那三柄飛刀。
她笑道:「欺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是飛來樓的強項嗎?」
青衣閃挪之間,黑衣人盡數被擊飛或踢飛。
「你沒事吧?」她巧笑嫣然的重回他身畔。
「妳呢?」他審視著她全身。
「有事的是他們啊。」她笑,俏皮的眨了下眼。
誰說不是呢,十幾個黑衣人就像射飛鏢一樣倒在不同的地方,房頂、屋簷、攤位、木桶、板車……最好笑的是有一位竟然一頭栽到了飯店的餿水桶內。
「我們回去吧。」被黑衣武士這麼一鬧,他一點兒遊玩的心情都沒有了。
「也好。」她也沒有興致,那個飛來樓主真的很差勁兒呢。
回到秋鳳院落,紀吟風一臉冷凝的坐在房中,一言不發。
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的神情,蘇盈袖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跟前,清了清喉嚨,說:「我也不是不想告訴你,怕你會擔心害怕而已,你生氣了?」看樣子是真生氣了,從相識到現在還真沒見他露過這種表情呢。
「我是妳丈夫。」他說。
「沒錯。」事實如此,不需要反駁。
「而且他們要殺的人是我,妳怎麼可以不告訴我原因?」他不希望做個無能的弱丈夫,那是對他自尊的踐踏。
蘇盈袖沉默了一下,笑了笑,「因為你不是江湖人,告訴你也沒用。」這個呆子,江湖事不是那麼容易說清楚的啊,而她也實在懶得去解說。
「是那個飛來樓主?」雖是問話,但是他卻有九成把握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嗯。」她輕輕點頭。
「他不想對妳放手?」紀吟風心頭有些動氣,她都已經嫁為紀家婦,那個男人為什麼還不肯放手呢?
她聳聳肩,亦感無奈,「雲飛來是個太過執著的人,我個人感覺他是個瘋子,而對於瘋子我們沒必要跟他一起瘋。」
「但是瘋子的對象是妳。」這才是關鍵所在。
「難不成你想把堂堂一樓之主關到瘋人院去嗎?」她調侃道。
「可能嗎?」他揚眉。
蘇盈袖搖頭,「你去作夢比較快。」雲飛來的武功之高是江湖人盡皆知的事情,能打敗他的人據說滿江湖不超過五個人,雖然她個人是挺懷疑的。
「這可如何是好。」他無措的嘆氣,一個心態不正常的男人對自己的妻子虎視眈眈,怎麼能不讓人擔心。
「擔心也沒用,天一樣會黑,月亮一樣會出來,所以咱們吃飯去吧。」她笑著拉起他往飯廳走去。
「有時候真猜不透妳在想什麼?」他感嘆一聲。
「你不是我肚內的蛔蟲,猜不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她笑著扮個鬼臉,將他按倒在餐椅上,把飯碗塞入他手中。
縱使心頭有再多的煩惱,看到她如花嬌顏紀吟風也只有拋諸腦後,或許她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也未可知。
月上梢頭,二更打過。
一條人影掠出秦淮河畔的秋鳳院,眨眼之間消失於茫茫夜色中。
飛來樓──武林第一樓,位於金陵城外三里之地的一處山丘之上,讓過往江湖人士心生畏懼,不敢在此地多生事端。
月光下一抹倩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飛來樓腳下,晚風吹起帷帽的輕紗,露出如夢似幻的清絕容顏,讓人有月宮仙子下凡的錯覺。
樓門慢慢打開,一身黑衣的雲飛來走了出來。
「妳果然如約而至。」他對此很滿意。
蘇盈袖笑道:「能得到樓主之請,是多少江湖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妾身怎麼可能不來。」
「請。」
「樓主客氣。」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走入飛來樓,樓門悄然闔上,就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般。
牆壁之上鑲嵌的豆大夜明珠,將樓內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賓主坐定,香茗上桌。
「樓主請妾身赴約不知所為何事?」她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不想多作耽擱。
雲飛來深幽如海的眸子看向她如花美容,「何必明知故問。」
「樓主,」蘇盈袖容顏一正,「妾身已是有夫之婦,樓主又何必痴迷如故。」
「這是我的事情。」他冷笑。
「既然樓主這樣說,妾身也沒有話好講,只不過我輩江湖人之間的糾紛還是不要牽扯平民百姓為好。」
「妳在擔心他嗎?」雙手緊緊抓緊座椅扶手,檀木製成的扶手瞬間化為粉末。
蘇盈袖輕描淡寫的瞟了一眼,泰然的道:「妻子擔心丈夫的安危是人之常情,樓主大可不必如此憤怒。」
他一動,她就動,兩人之間終究隔了一丈的距離。
「妳要逼我殺了他?」他猶如受傷的野獸般低吼。
「殺了他,他也依舊是我的亡夫。」
「但他已經是個死人。」
「哦,」她若無其事的應了一聲,「我正好對守節也挺感興趣的,要是朝廷能給我立個貞節牌坊就更好了。」
雲飛來額際青筋暴現,鐵拳緊攥,「江湖送妳踏月無痕鬼見愁的名號,果然實至名歸。」這是整個江湖人士之痛,卻苦於無計可施。縱觀江湖,她的仇人遍天下,相對的朋友也滿天下,是個人人頭痛,人人無奈的角色。
「多謝樓主謬讚。」蘇盈袖拱手道謝。
「妳以為將他放在秋鳳院內就平安無事嗎?」他的笑容嗜血。
蘇盈袖心頭一緊,面上卻鎮靜如故,輕笑道:「樓主這樣講,妾身也沒什麼辦法可想,畢竟我現在遠水不解近渴。」早知道就該帶他一起出來的,該死。
「妳明白就好。」他唇線輕揚,露出幾分得意。
「樓主要以妾身丈夫為人質要脅於我嗎?」她揚眉。
「那有用嗎?」他反問。
「恐怕沒用。」她攤手,「如果我因為他而委身予你,只怕我家相公用自絕於世,結果還是一樣的。」
「所以,我並沒有打算這麼做。」
「想必樓主的手段一定出乎人意料之外了。」她一副好奇的表情。
「妳行走江湖這麼久,有沒有聽說過『處子淚』?」他邪肆的一笑,返身落坐,有了閒暇跟她閒話家常。
蘇盈袖眸光閃了幾閃,心頭大駭。「處子淚」──處子淚落五更天,是江湖盛傳最惡毒的一種催情劑。服食處子淚的男人如若不與處子交歡,必定經脈爆裂而亡。而據說如果服食處子淚而得以生還者,此生對催情藥物終生免疫。
只不過據說當年研製出此藥的苗女因此藥太過惡毒,並未留下處方,但是她當年用剩的一半後來不知所蹤,想不到雲飛來居然得到手,並拿來對付個文弱書生。
「我不殺他,可是我相信就算他能活下來,沾過其他女子的他也不會再讓妳留戀半分。」他惡毒的笑著。
蘇盈袖瞪著他,他是料定了已嫁為人婦的她童貞已失才會用這樣惡毒的春藥,只不過,冥冥之中自有它獨特的安排,是他這種凡人無法預料的。
「告辭了。」她話起身動,毫不客氣的將飛來樓三樓的窗戶撞了個人形大洞出來以供世人瞻仰,而後消失於蒼茫月色中。
流星趕月般飛奔回秋鳳院,踏進自己居住的後進小院還沒走近房門,就已經聽到了痛苦的呻吟聲,當下足尖一點,從窗口飛入房內。
床上原本熟睡的紀吟風被人五花大綁在床頭,一臉的情慾膨脹痛苦不堪。看來雲飛來倒是想得周到,還留給她思考的空間,讓她自己決定是不是要讓丈夫去碰別的黃花閨女,她會記得去登門拜謝的。
將窗戶闔上,房門緊閉,她快步走近床榻。
伸手將綁縛他的繩索扯斷,沒想到繩索剛一落地,紀吟風滾燙的身子就撲了上來,讓蘇盈袖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上。
「喂,不要亂扯啊。」她低叫,天啊!這處子淚到底是什麼製成的啊,他怎麼突然之間變成了大力士。哇,她的衣服,剛穿上一天而已啊。
「嘶嘶」之聲不絕於耳,蘇盈袖看著漫天飛舞的布條欲嘆無聲,由她自己脫不是更好,這多浪費啊。
就算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地毯,她也認為還是床比較柔軟舒服。
一掌將他打開,她才剛跳到床上,他就又撲了上來,簡直比武林高手還厲害。
難怪叫做處子淚,蘇盈袖若有所悟,中了這種毒的男人根本就理智全失,就像一頭只剩情慾的野獸一般,惡毒的地方在於就算他與女子交歡,若那女子不是處子,他一樣會死於非命。
夠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