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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明爭暗搶

    江湖中近來更顯得是熱鬧萬分了。每一個大城有武林中人在遊蕩,每一個小城也有武林中人在逗留。

    他們在幹什麼?他們在找麥小云。他們在幹什麼?他們在找麥小云身上的翡翠玉如意,他們是在找尋麥小云身上翡翠玉如意座架中的一份武功秘籍!

    財富是人人所希冀的,武功秘籍,更是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東西、至寶!

    但是遺憾的是,他們之中有絕大多數的人都不認識麥小藴,有人説:“麥小云長得年輕英俊。”但長得年輕英俊的人滿街皆是。有人説:“麥小云身着藍色衣衫。”但身着藍色衣衫的人天底下更是數不勝數。更有人説:“不對,麥小云穿的乃是白緞長衫。”但是,白緞長衫又能指明什麼呢?什麼顏色的衣裳都有人穿,衣裳的顏色根本代表不了什麼!

    因之,他們是人云亦云,因之,他們像無頭蒼蠅,到處亂闖,到處起鬨。

    而且,誰不知道自己的斤兩有多少?而且,誰又不知麥小云的功力有多深?有的人只是在碰運氣,説不定蒼天見憐,祖宗庇佑,那支如意以及那張玉如意座架內的武功秘籍會從天上掉進自己的胸懷裏、口袋中……”

    有的人則是鐵了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恆古不變的哲理,他們為滿足與生俱來的慾念,想以生命換取那二件世上罕見的寶物!

    認識麥小云最多的是萬里船幫,萬里船幫的地盤是傍江靠海。

    認識麥小云最多的是石家莊院,石家莊院的人遍佈陸上每一個角落。

    萬里船幫是雄心萬丈,石家莊院也野心勃勃,他們俱想得到那支翡翠玉如意,更重要的當然是翡翠玉如意座架中的武學秘籍了。

    還有,龔天佑私底下也要找麥小云算算賬,他感到自己十分的不服氣,也十分的窩囊,石子材也要找麥小云舒舒氣,因為對方攪壞了他與沈如婉的好事,佔去了應該屬於他的位子。

    因此,石家莊派出了眾多的莊丁和眼線,急切的找尋麥小云的行蹤和去處。

    萬里船幫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們也有同樣的理由和意念!

    果然,“蒼天不負苦心人”他們二幫之人俱都沒有失望,俱都有所收穫了。

    人不是老鷹,老鷹可以在天空中任意翱翔,即使是,但也有鳥雀偵察者;入不是游魚,游魚可以在江河中穿梭跳躍,即使是,但也有蝦蟹監視着。

    麥無名踏上去杭州的官道不久,隨即就被一幫人所阻攔住了,他們這幾個人麥無名全皆認識,乃是石家莊供奉龔天佑、石家莊公子石子材和石家莊的護衞石家五蟹他們!

    “怎麼?想討回寧杭道上的那一掌?”

    麥無名勒住了繮繩,停下了蹄步,氣定神閒,淡淡的説着。

    “豈止是一掌,如今已經二掌,還是一柄玉如意!”

    龔天佑也是淡淡的説着。

    麥無名驟聽之下怔了一怔,忽然,他了解了,下由暗暗笑了起來。

    “一掌也好,二掌也好,你有興趣可以儘管的討,但玉如意卻是沒有,我也正要去杭城探尋哩!”

    龔天佑不由冷哼出了聲,他憤然地説:“麥小云,你這明明是睜着眼睛説瞎話,我親眼看見你擊敗了侍衞頭領,我也親眼看見你揹着東西而去,你怎説沒有?”

    “這……”

    “你若是爽快的把東西給拿出來,那二掌我不討也罷!”龔天佑大方,他做起了空頭人情。

    “我並不在乎那支玉如意,我也不在乎玉如意座架內的武功秘籍,因為那些東西我並不想佔為己有,但是,我告訴你,它的確不在我的身上。”

    這幾句話,麥無名一連的用上了五個“我”。

    “是嘛?”龔天佑冷冷的應了一聲,然後説:“既然如此,那你何必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的趕來寧波,又説要在杭州追尋它呢?”

    “那是我另有……”

    麥無名感到沒有向對方解説的必要,因此,他頓住了。

    “另有什麼?”龔天佑緊盯着説:“莫非難圓其説?”

    麥無名略一沉吟:“因為這乃我一己私事。”

    “詭言狡辯!”龔天佑嗤之以鼻:“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這欺人之談,恐怕連三歲孩童也哄不過吧?”

    麥無名一無心虧,正氣漾漾的説:“那信與不信均在於你你了。”

    龔天佑半眯的水泡眼突然睜得又圓又大,他盯着麥無名看了一會兒,對方的神色,果然不像是説謊的樣子,復證其次,運目如電,進一搜索着麥無名的身上、行囊,亦未見有藏物之處,不由有些猶豫起來了。

    “我説的是真的。”

    麥無名補上了一句,這並不是對自己所學信心不夠,也不是畏懼對方人多勢眾,只嫌糾纏麻煩,為恐浪費時日,若能片言息事,免動刀兵,豈不省事省力?

    石子材一聽急了,他二眼直盯着麥無名,而且是不稍一瞬,龔天佑右手橫伸,他阻止了石子材尚來説完的話,自己接下去説:“那你説,你將玉如意交給誰了?”

    哈!原來他也只相信“麥小云”沒有將東西帶在身上,卻難相信玉如意不是對方掠奪而去。

    這倒是實情,換了誰誰也不會相信,常言道:“耳聞是虛,眼見是實。”龔天佑親自目睹麥小云從侍衞背上取下一包東西,然後套進自己的臂彎之中,就為那包東西,彼此間還激烈的打了一仗,在場之人,個個俱是人證,人人也都參予,這假不了!”

    “誰也未交呀!因為我從未見到過什麼玉如意。”

    “若再睜着眼睛説瞎話,那就沒有什麼意思了。”龔天佑説:“你難道不是從慈谿來?”

    “是的。”

    “你不是從寧波出北門到慈谿?”

    “也是的。”

    龔天佑是有據而問,麥無名也是從實而答,可是,這樣一來,陰錯陽差,馮京馬涼,事情更是坐實了。

    “既然全都不錯,你説吧,東西呢?”

    龔天佑的臉上有着不屑,還透出勝利的神色呢!

    麥無名不禁苦笑了,他笑自己説了半天依舊收不到預期的效果,看樣子,今天這場架只是非打不可了。

    “實在無可奉告。”

    龔天佑冷冷的説:“今天可容不得你不説了,不然的話,我那二掌非但逃不了,另外還要回敬二掌,你看,六支寶劍也在靜靜等着吸血哩!”

    他今天有恃無恐,但所恃的並非他另有奇招,原來是倚仗人多,想先叫五蟹以陣式困住對方,然後……

    “我説的全是實話,但你既然不相信,也就無可奈何了。”

    “你説的全是廢話,你既然不到黃河心不死,那你就下來領死吧!”

    麥無名不由搖頭了,正如沈如嫺所説,他和麥小云之間是怎麼扯也扯不清了,何況他本來也叫麥小云!

    “這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相信的人也相信。”他緩緩的跨下了龍駒。

    “五蟹們,上!”

    龔天佑已有前車之鑑,他吃過一次虧,哦!二次了,就學乖了,再也不上當了。

    “石家五蟹”一式的縱身落馬,一式的拔出五支長劍“殊途同歸”,又一式將劍尖指向麥小云的鼻頭。

    麥無名略一思量,他也謹慎的反手抽出了馬鞍旁的三尺龍泉,在馬上那麼的安閒,在馬下那麼的瀟灑。

    龍吟一聲,直透長天,秋水一鴻,盪漾不已……

    “石家五蟹”幾次的見過麥小云藝業和功力,是以他們一上來就全神貫注,絲毫不懈。

    “歸鳥投林!”

    這是陣式,“病蟹”孟永昌口中語聲方落,站在最右邊的“醉蟹”周亦生和站在最左邊的“石蟹”祁亞貴立即踏上二步,身形一轉,劍勢打橫。

    奈何道路太狹,空間不夠,更無法將對方圍在正中的圈子裏。

    “睡蟹”許連白、“青蟹”朱兆東則寶劍一抖,雙雙動了,一個上削對方的左肩,一個下僚麥小云的小腹!

    麥無名微微的一笑,他隨意的將龍泉搖了一搖,只見模糊一片,只聽“鏗鏘”一聲,三道劍光驟聯倏分,“睡蟹”許連白、“青蟹”朱兆東他們同時俯衝而上也同時倒退而回!

    “醉蟹”周亦生、“石蟹”祁亞貴馬上填補而前,但是,已經失去了陣式的滋味,這只是交互的雙攻對方而已。

    他們二人的情形還是大同而小異,只不過多出一招,在第二劍甫將遞出去的時候,即為麥無名強勁的劍風所阻遏,所卷擋,不得不倉惶而回了。

    “子材,我們爺兒兩個下去吧!”

    龔天佑一見情況不對,他哪裏還矜待得下?

    “好!”

    兩個人雙雙滾下了馬鞍,石了材也順手拉出馬鞍旁的寶劍。

    “退下!”

    “是。”

    石子材喝退了他手下五員大將,就佔站五蟹原來的位置之上,他已經忍耐了很久,有二次都找不到時間出手,今天總算是逮着了機會,想舒舒積鬱心中的怨氣!

    “麥小云,你攪散了本公子的好事,又掠去了本莊院囊中之物,識相的地東西拿出來,再給本公子陪個不是叩個頭,本公子也不為己甚,就此放你一馬!”

    還好,幸而他不知道沈家莊的二小姐“黑嬌女”沈如婉已經把心也交給了對方,不然的話,他眼中若是不噴火,口裏必定會吐血!

    “多謝石公子的盛情與大度,奈何那件東西的確不在我麥某的身上,不然,我決不會辜負石公子你的一片心意。”

    這是奉承?這是椰諭?隨着各人喜歡的意思去衡量好了,不過椰榆的氣息似乎要比奉承的成份多得多了。

    “唔——”石子材聽了倒是十分的受用,他説:“那告訴我,玉如意如今在什麼人的手裏?”

    “不知道。”

    石子材不由面色一變,他沉聲説:“麥小云,你真是不知好歹呵!把你家石公子當作三歲孩童來戲耍?”

    麥無名笑笑説:“我已實話實説,剛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呸!”石子材長劍一劃,劈劍就遞了過去:“麥小云,你是不見棺林不掉淚,本公子這就成全你!”

    石家劍術果然是凌厲而深奧,無怪乎石家莊名列三莊之首,無怪乎石鏡濤心懷獨霸武林。江湖盛傳,豈是偶然?

    石子材一經施展發揮,劍勢挾着風雷,光華欺蓋天日,陣陣層層,鱗鱗綿綿……

    麥無名動了,他步似流水,他身若行雲,龍泉震顫,碎金萬點,略一遊曳,長虹貫日!

    石子材心中不由吃驚了,他只知道麥小云的內功雄厚,不想對方的劍術竟然也會神奇若此!他懊悔了,懊悔以前未曾認真練習,他感嘆了,感嘆往日經常尋花問柳,既蹉跎了光陰,又掏空身子,唉!

    麥無名氣定神閒,招招沉穩,石子材力拙氣短,式式散慢……

    龔天佑也出手了,他身形一動,立即就竄了上去,哪裏還顧什麼江湖道義?哪裏還留什麼聲名與面子?反正沒有人知,勝者就是王者,場面活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這樣一來,情況立變,麥無名馬上踏出了“須彌”步,手上使出了“菩提”掌,他不讓石子材有喘息的機會,他也不讓龔天佑有運功的時刻,因為尚有五名功力也不算太弱的“石家五蟹”環伺在一旁呢!

    場子中掌風呼嘯,場子中劍光耀眼,鐵掌隨着肉球迴轉,青龍兀突天矯飄忽,而靈蛇呢?靈蛇則是畏縮滯遲,節節在退呢!

    倏然,靈蛇遁空而沓,倏然,青龍吐信待噬,肉球則怔怔的停在一旁愣住了。

    耶是麥無名砸飛了石子材的寶劍,而他的劍鋒正直指在對方咽喉一寸之處,龔天佑莫可奈何,只有站在旁邊,停手休息了。

    沒有人説話,只有人瞪眼;沒有人敢動,只有人震驚-一

    停歇了一會,僵持了一會,麥無名坦然收起了龍泉,麥無名霍然躍上了雕鞍,施施然的踢着馬蹄又走。

    蹄聲漸漸的不聞了,人影漸漸的模糊了,“病蟹”孟永昌亦已經在道旁撿回了那支脱手而去、不聽指揮的寶劍,而石子材卻依舊是面色蒼白、冷汗直冒的站在馬路當中發着愣!

    龔天佑的臉上有點熱,有點臊,這是掛不住的感覺,對付一個甫自崛起的後起之秀麥小云,他竟然會三番五次的失了手!

    真的只是失了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石子材知道。“石家五蟹”的心中也全部都知道。

    龔天佑帶着慚愧的口吻説:“子材,你怎麼樣?要緊嗎?”

    石子材大夢初醒了,石子材魂返軀體,他是在遊太虛,他是在探地府……

    “哦!”他活動一下右腕的筋骨,捏放幾次五指與手掌,然後,拭去了一把額上成珠、成雨的汗水説:“還好,只是右腕上有一股麻辣辣的感覺。”

    “沒事就好。”

    “我們如今怎麼辦?”石子材垂頭喪氣的説:“還是回去吧。”

    龔天佑似乎有些失意,他挑逗的説:“你甘心?你忍得下這口怨氣?就算是吧!我們又怎麼回去向莊主交待?”

    “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忍不下氣也得忍了。”石子材抬起了頭,無可奈何的説:“在父親面前當然是實話實説了。”

    他可以實話實説,龔天佑不能,他可以不顧顏面,龔天佑卻是無洞可鑽,因為,他是他父親的兒子,而龔天佑呢?龔天佑是石家莊的供奉,龔天佑是率領石家莊的供奉,龔天佑是率領這羣人的主腦人物,他當然不能!

    龔天佑搖搖頭説:“叔爺不敢諱言,也未敢誇口,但我們可是沒有用上全力,我是説沒有羣策羣力。”

    這話倒是説得不錯,“石家五蟹”迄未使上陣圖之學,而他們的確也沒有彼此的協過力,聯過手!

    石子材遲疑了一會説:“那又該怎麼樣呢?”

    “躡上去。”

    “去杭州?”

    “不錯。”龔天佑的聲音大了起來:“你可聽清楚麥小云所説的話?”

    石子材怔怔地説:“什麼話?”

    “你聽見了他説去杭州?”

    “是的。”

    “那他去杭州幹什麼?”

    石子材聽了又是一怔,他審慎的説:“好像説是探尋玉如意。”

    “這就對了。”龔天佑説:“麥小云説玉如意不在他的身上,後又説去杭州追尋玉如意的下落,由此看此,這話可信。”

    “不錯,我們這就跟上去。”

    又是一陣馬蹄聲,又是一陣揚塵,去了,去了,龔天佑他們也各各的掠上了座騎,飛快的馳向杭州城而發。

    這不叫“無獨有偶”或者“事有湊巧”,這隻叫“各自為政”或者“分頭尋找”,麥無名在慈谿往杭州的官道上被石家莊的人截攔住了,麥小動也在錢塘江口為人給堵上了,這幫人乃是萬里船幫的人。

    這裏可以説“事有湊巧”了,截攔麥無名的人是七個,其中一個是老年人,而阻堵麥小云的人也是七個,他們之中也有一個老年人在內!

    這七個人麥小云認識六個,那就是萬里船幫中被自己挑去了的武漢總舵舵主阮世德和他手下外堂主及刑堂堂主他們。

    另外的三人則是寧杭總舵的舵主白立帆兼座下外堂堂主丁元龍,刑堂堂主管乃斌!

    兩個總舵的內三堂堂主都不見人影,因為他們二人乃各駐當地舵內,代理着舵主的職位,主持着舵中的任務。

    麥小云認識武漢總艙的人員是理所當然,但他怎麼也會認識寧枕總航中的幫眾呢?因為他們都是被派去嶺南解護安南貢品的人,是以暗中見過他們,而他們卻並不認識表小云。

    哦!不對,他們也都認識“麥小云”,是在寧波北門外的官道上認識的,那個如今改叫麥無名的麥小云!

    這裏也可以叫“無獨有偶”,麥無名和石家莊之人都有坐騎腳力代步,而麥小云及萬里船幫的幫眾卻皆以雙腳赤行!

    麥小云一見也就瞭然於胸,他並不在意的説:“阮舵主,你們可是想討回武漢總舵的債務?”

    阮世德冷冷的説:“不錯。”

    “不止是武漢,還有寧波的北門口。”

    另一箇中年漢子接上來説着,他就是萬里船幫寧杭總舵舵主白立帆。

    “寧波北門口?”

    麥小云聽着那個漢子的活,看着那個漢子的臉,他不禁怔愣了起來。

    “怎麼?”白立帆也是冷冷的説:“莫非得了健忘症?”

    “白舵主。”麥小云説:“我曾經見過你幾次,在嶺南、在寧波,還是在寧波府的府台衙……但決非在北門口,而且你也未必會看到我。”

    “那就奇了。”白立帆冷哼一聲説:“哼!我卻明明見你一次。”

    “寧波的北門口?”

    “不錯!”

    麥小云困惑的説:“沒有弄錯?”

    白立帆帶着不屑的口氣説:“就算我弄錯了,但舵主堂主他們七八雙的眼睛全部親眼目睹,而且還周旋了一場,總不會大家都被灰濛了眼,都被油蒙了心?”

    麥小云心中突然靈光一閃,他多少已經明白了一點,這件事情的原因,一定又是那個與他面貌長得相似的人所作,卻掛到他的頭上。

    這裏又是一個“無獨有偶,事有湊巧”。麥無名替麥小云頂了缸,而麥小云也為麥無名背了鍋,他們果真是兩相扯平,各不相欠,一如沈如嫺所説。

    真是無獨有偶,真是事有湊巧。

    站在正中的老者這時開了口:“你叫麥小云?”

    這個老者身穿古銅底色、上着黑色長袍,他年在“耳順”,面色黑中透紅,二眼精光閃爍,身體健壯,決非一個無名之輩!

    “正是。”

    “麥小云,你雖然破壞了老夫苦心安排的大事,但卻也擔去了劫奪貢品之罪責,只要你將那柄玉如意給交出來,老夫不為己甚,武漢和寧波之事就此一筆勾銷!”

    原來安南貢品在寧波上岸,乃是出自萬里船幫的私心和計劃,這叫做“欲擒故縱”,為的是在分散監守的罪責!

    麥小云心中不由一動:“閣下尊姓?”

    那個老者岸然的説:“老夫洪振杰。”

    麥小云心中又是一動,他脱口説道:“萬罈之主!”

    萬罈之主當然就是萬里船幫所在總舵、分舵的支使、統率一切至高無尚之人了!

    “麥小云,壇主肚大量大,這麼輕易的饒恕了你,你嘛!命大福大,就應該感恩圖報,識趣的把玉如意給獻出來,然後走你的路去吧!”

    阮世德冷諷熱嘲的丟下了話來,他的年紀過了“而立”,不到“不惑”,生得魁魁偉偉,江湖上之人送了他一個綽號叫做“陸地海象”。

    “陸地海象”既陸又海,這就顯示他雙棲水陸二路,功力兩相不弱。

    哈!他們要的也是那柄玉如意,他們要的也是那柄玉如意座架中所藏的武功秘籍,只要送上上面所説的東西,仇可以化解,恨可以散消,這何其多的“無獨有偶”,何其多的“事有湊巧”呀!

    麥小云微微的笑了一笑,他知道今日這場紛爭又是免不了的,但還是要把事情給交待一下。

    “無奈是我已經無物可交了。”

    洪振杰説:“怎麼説?”

    “因為玉如意不在我的身上。”

    “在哪裏?”

    “在嶺南。”

    “此話當真?”

    “此話當真,在下把它物歸原主了。”

    阮世德雙眼一睜,他又接上來説:“壇主,別聽他的一派胡言……”

    洪振杰右手一舉,阮世德立即停下了話語,他再也不敢説下去了,只有氣呼呼的站在那裏。

    “物主是誰?總不會是安南國之國王?”

    “當然不是。”

    “那就告訴我他是何方伸聖。”

    “一不是‘神’,二不是‘聖’,對方根本不是武林中的人物。”

    洪振杰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他究竟是誰?”

    麥小云歡然的笑笑:“無可奉告。”

    洪振杰臉色一變,語聲轉沉,他的態度同時的改變了。

    “我看你還是説的好。”

    “對不起,我實在不能告訴你。”

    “你,你這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了。”

    洪振杰似乎有點被激怒了,但他仍然是在容忍着,這就是領袖一方人物的氣度。

    “為了道義,為了正理,我也只有勉為其力的接着了。”

    麥小云依舊是那麼的輕鬆,那麼的沉着,這也是功力至高的人必然的情形,應有的模樣。

    “好,你既然不説,老夫就把你長留在這裏了。”

    麥小云苦笑一聲,他不再言語,靜靜的等待對方出手了。

    洪振杰威嚴無比的説:“阮舵主、白舵主,你們二人一起上去,協力拿下他!”

    他不親自下場,卻支使阮、白二位總舵主合敵麥小云,一是侍於身份和威嚴,二是籍此先摸出對方的功力和底藴!

    “是。”

    兩個聲音合在一起,兩個身影一起下躬,整齊劃一!

    洪振杰曾經個別的、先後的聽取了二位舵立他們的敍述和報告,知道麥小云不是一個簡單易與的人物,是以他不派總航下面堂主他們,因堂主他們的功力不夠,份量不足!

    白立帆抽出了寶劍,阮世德撒出了鋼刀,二人一左一步虎視眈眈的、小心翼翼的凝視着麥小云。

    他們俱是麥小云手下敗將,當然知道人家手底下有多少,自己手底下又有多少,如今的希望,想合二人之力,或能僥倖的扳回一陣,若是打個平手,也是上上大吉。

    麥小云見了微微的一笑,他説:“二位舵主,你們出手吧!”

    他悠閒、他隨意,未見他運功,未見他擺式,像是延續在説笑,像是大家在研討……

    白立帆二人未敢再在口頭上逞能耍嘴皮子了,免得到時候難堪失面子,阮世德一言不發,他鋼刀臨空一掄,順勢就向對方的頸項之上越了過去!

    鋼刀不輕不重,你説它是重兵刃,卻有寶劍的靈巧,你説它是輕武器,又有斧鍾之氣勢與威力,這全看使用者的功力、火候而定而論了。

    阮世德身為萬里船幫武漢總舵之總舵主,當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傑出之處,是以施展開來,風聲呼嘯,光華四射,倒也十分的驚人。

    白立帆乘機而上,伺機而動,他配合着阮世德的空隙,瞧覷着麥小云的意向驟然刺出一劍,加以阻攔,加以兜截,真是出人意表.叫人難防,是個經驗老到的人物。

    寶劍二光,寶劍雙利,它能劈、能削、能砍,能得心應手,能隨意所欲,是兵刃之王,是武器之祖,是以一般武林人士皆喜歡它、使用它,既輕便而又靈巧!

    麥小云赤手空拳,麥小云身無長物,他腳下一動,閃過了阮世德威力不弱的一刀,身形一轉,又旋過了白立帆陰險詭謅的一劍。

    反擊了,右手一抬,按向阮世德的肩膀,左掌斜出,直朝白立帆的背心拍去,從容不迫,自然而由心!

    阮世德和白立帆在萬里船幫中是上駟之材,在江湖上也稱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在麥小云的手下,他們就變成了狸貓面前的老鼠,隼鷹爪下的雛雞……

    鋼刀任你鋼刀,寶劍還是寶劍,那只是頑鐵,那又像玩物,根本碰不着人家衣衫,更撩不到人家毫髮!

    阮世德心驚了,白立帆膽寒了,他們使盡了奇招,他們用完了絕活,沒奈何就是沒奈何,唉!

    站在一旁觀戰的洪振杰也在心驚了,他出身“崑崙”,崑崙派在武林中乃是一個大門大户,而他,他的身份地位僅次於崑崙派中掌門人以外的唯一高手,算起來,洪振杰還是目前崑崙派掌門人的師兄,因為他生性好動,難安於“室”,因為他好高騖遠,雄心萬丈,經年流落在外,是以他的師尊廢長立幼了,這也是找不到他的人影所致。

    而且,就因為他好高騖遠,就因為他流落在外,崑崙派技藝的神髓,沒有他師弟學得透徹、學得純青,洪振杰一氣之下,乾脆不回“家”了!

    但是,他功高藝精,他又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物,十年八載下來,天下打下來了,他掌握了萬里船幫,控制了萬里船幫,就這樣,他博得了一個響亮的外號,叫“四海飛鷹”!

    “鷹”,應該屬於山上,“鷹”,應該翔於空中,但這隻鷹卻盤在江河,旋在海洋,不過,江河上、海洋中也有翱翔的老鷹,捉魚蝦為食的老鷹!

    “四海飛鷹”眼見阮世德和白立帆二人應付了十幾招下來,已經是縛手縛腳的了,為了維護萬里船幫的威望、地位,他唾舍了身份,為了欲得玉如意和玉如意座架中的武學秘本,他扔棄了江湖道義,身形一動,二手一挫,也加入了戰圍之中。

    果然,形勢變了,白立帆他們士氣大振,精神陡長。

    果然,形勢變了,麥小云身上壓力立增,招式阻滯。

    一個生力軍的加入,別説洪振杰乃是萬里船幫的“萬罈之主”,別説萬里船幫乃是江湖中“三莊一幫”內唯一的一個幫派,就算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物吧,也會影響戰況,也會影響心情。

    “四海飛鷹”,禽中之王,“萬罈之主”功蓋萬罈,洪振杰這一出手,霎時間風捲雲湧,太陽亦為之黯然!

    麥小云謹慎了,應變了,他不得不施出迷蹤步,他不得不運上千佛手,以對抗這宇內聞名、焰赫天下的人物!

    迷蹤步腳步迷蹤,千佛手臂手萬千,場子中已經看不出麥小云的身形,只有迷糊的手臂,只有迷糊的幻影!

    洪振杰雖然位高望重,洪振杰雖然功深藝精,但是,他未敢倚老賣老,早已經收起了輕視對方之心,招招中肯,式式能見,指向麥小云幾處易傷脆弱的心胸大穴!

    麥小云焉敢大意?他功回四肢,他身形疾轉,因此,迷糊的手臂越來越長,似槍似箭,迷糊的人影越來越大,如雲如翳。

    十幾招一過,範圍漸漸大了起來,人影漸漸散了開來,而白立帆和阮世德二人身瀕的險境卻仍未見舒解或鬆懈。

    驀然,又有柄鋼刀耀入了半空。

    驀然,又有一條人影加進了戰圈。

    這是誰?這是萬里船幫寧杭總舵屬下外堂堂主丁元龍,他乘隙遞出了冷刀!

    驚中肘液,招出驟然,逼起了青龍迴天飛舞,立時間,“劈啪”連聲,二道光華沖天而起,三條人影踉蹌而退,場子中也隨即靜下來了。

    迴天飛舞的青龍是麥小云,沖天的光華是三柄刀劍,而踉蹌的人影呢?不説也罷。

    一張紅臉加上三張白臉,白立帆他們面色蒼白,還冷汗淋漓,因為二位舵主肩胳脱了臼,堂主比較嚴重,他的臂膀折了骨,這大概是遞冷刀的報應吧。

    洪振杰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他臉如如血,在眾多的下屬跟前,面子上實在是掛不住。

    這又是一個“無獨有偶,事有湊巧”的場肉出現了,那就是他們停歇了一會,僵持了一會,然後麥小云彈去了沾在藍衫上的灰塵,揚長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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