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將衣櫥內最後一件衣物拎出抖開,葉閒卿忍不住伸出食指搓眉心,看起來這裡確實是沒有男裝,那她身上的衣服從哪來的?
他不相信她就只有這一套男裝,照他看來,她拋繡球時之所以黑紗遮面,為的就是不暴露真面目,也就說她以往一直是以男裝扮相在外行走。
那麼,繡閣之內並無半件男裝就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密室!想起那日遭遇夜行客之事。他星目半闔,輕笑道:「夫妻本是一體,難道讓娘子割愛一件衣物是如此強人所難之事嗎?」
「你自己親眼看到了,這裡沒有男裝,並非我不肯割愛。」
「娘子啊……」他假意輕嘆。
「如何?」
「有些秘密自己說出來比被人找出來要好很多,你不明白嗎?」
「秘密?」
「對呀。」他笑,然後看著滿床的衣物嘖嘖稱奇,「哎呀,看不出娘子很喜歡織錦坊的衣服,為夫竟然從中找不到一件織錦坊以外的衣服呢。」
他在暗示什麼嗎?如今她越來越覺得他不單純,絕不像世人眼中才貌雙全、家底殷實的王爺這麼簡單。
「娘子怎麼不說話呢?」
「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的你就一定會說嗎?」說真的,她若事事順他,就不好玩了。
「你說呢?」她不答反問,處處小心防備。
「本王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
「你既然如此喜愛織錦坊的東西,為什麼當日非要把嫁衣扔掉不可?」
葛飛花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不自在。那件嫁衣……她相信天底下沒有哪個人在沒日沒夜趕了幾天工後,陡然發現自己就是要穿這件衣服的人時還能有什麼好心情的。
「娘子,為夫還在等你的答案呢。」
「生氣的人你認為能保持理智的還有幾個?」
真是好答案啊,葉閒卿微笑,「為了讓那位神秘的老闆趕工,為夫可是砸了重金。」
果然,她聽到「重金」兩字,俏臉頓時一變。
他臉上笑意更盛。真是個守財的小女人啊,想讓她生氣,只要出手闊綽一點,就絕對可以達成心願。
簡單!雖然簡單卻讓他沉迷其中,不會厭倦,這樣簡單的遊戲如果能玩一生,也會是很幸福的。
想像著眼前美麗的妻子幾十年後依舊像頭小老虎一樣衝著他跳腳的畫面,他就不由得笑彎了眉眼。
他的笑怎麼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葛飛花困惑的眨眨眼,狐疑的眸子在丈夫的身上打轉,試圖找出蛛絲馬跡幫自己解惑。
「咦?娘子,這是什麼?」他眼睛一亮,伸手拿起妝臺上的一隻繡巾端詳著。
她下意識地撇了撇嘴,沒說話。
繡巾上那簇盛開的牡丹,就像花圃中陽光下盛開的花兒一般嬌豔迷人,讓他幾乎以為是真花開在布上。
目光在床上的一件藕色長裙上略頓,嘴角輕勾,「娘子,你莫非跟『織錦坊』的老闆關係匪淺?」
「是又如何?」
「那本王就得恭喜娘子了,京城貴胄幾乎沒有不青睞織錦坊的衣物的,尤其老闆親手所制之物更是千金難得。」
「嗯哼。」冷哼兩聲。
「娘子,你的意思是?」他一臉不解。
「你可以將繡巾直接拿過去跟那藕色裙對比一下。」她給他建議。
他一臉驚喜,「娘子之言,真是深得我心。」
這男人擺明了是在調侃她,明明就看出來了,明明就猜到了,明明就……
「嘖嘖嘖,繡功幾乎一模一樣呢。」他回頭衝著她笑。
她平靜的道:「一個人繡的自然會一樣。」
「哦~原來娘子不只華少一個身分呀。」他故做恍然大悟狀。
「織錦坊的幕後老闆就是華少。」她明確回答。
「那我可以請問你錦繡樓的另半個東家是誰嗎?」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他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表情帶了點深沉,將目光投向窗外綠意盎然的大樹。「織錦坊,錦繡樓,你難道不覺得這兩個名字很有深意嗎?」
「我起的名字,很難聽嗎?」
「啊,不是,當然不會。」他轉過頭來,一臉笑意。
「古怪。」她忍不住咕噥一句。
「娘子。」
「嗯?」
「你應得很順口嘛!」他希望能叫她一輩子。
「如果你是在喚別人的話,我以後會記得不吭聲的。」她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真的沒有男裝?」
「你身上的衣服原本就很乾淨,況且王府離這裡並不遠。」言下之意,他大可回王府換。
「我有些困頓,借娘子的香閨休息片刻可以嗎?」他還故意打了個呵欠。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那我去跟爹吃麵線了。」
「好。吃飽之後,記得回來陪我睡喔。」
這句話讓剛剛走至內室門口的葛飛花腳步一顛,差點被門檻絆倒,回頭羞惱地瞪他一眼。他絕對是故意的!
回應她的是葉閒卿開懷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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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在自己眼前,父親手上那個不停左右晃動的信封,葛飛花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慢吞吞地放下筷子。「爹,這是什麼?」
「信。」
「誰的信?」
「你的。」
「我的信為什麼會在你的手上?」
「因為是送信人交到我手上的。」葛御史涼涼的道。
「嗯?」話中透露的意思很有深意。
「有個人要見你。」
「然後?」
「女兒啊,你要考慮清楚去或是不去。」他忍不住語重心長的說。
「去哪裡?」
清朗的聲音突然自飯廳門口傳來,讓葛氏父女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就見原本說要休息的逍遙王正搖著摺扇斜倚在門框上,看著他們。
「爹,去哪裡?」收回目光,她繼續追問。
葛御史遲疑了下,目光在女兒跟女婿之間看了會兒,最終決定相信女兒,「他說有人忘記了六月西子湖畔之約。」
「我問信的內容。」她點明重點。
葛御史老臉一紅,期期艾艾地道:「這個……乖囡,你怎麼會這麼問?」
「你一向懂得何時行使父親的威嚴和權利。」她如此回答。
倚在門上看戲的葉閒卿忍不住眼露笑意。有時候只是單純看葛家父女相處講話,就是一種讓人愉悅的享受。
「裡面什麼都沒有。」葛父有些洩氣地垮下雙肩,有氣無力地將信丟到桌上。
唯有葛飛花自始至終都顯得鎮定過了頭。
得到答案後,她重新抓起筷子,低頭吃麵線。
嗄?就這樣?
葛御史跟葉閒卿同時怔然。
「乖囡,你確定自己沒什麼要說的了?」他那個狐狸女婿可是一副山雨欲來的恐怖表情啊。
「你所知道的已經講了,我所能從你那打聽到的也聽到了,再有什麼就只有去問寫這封信的人了,你認為我還需要說什麼?」頭也不抬的回答。
「噢。」葛御史沒趣的摸摸鼻子,埋頭吃麵線。女兒的意思是,此事毋需他插手。
「要去問本人嗎?」在門上倚了老半天的人,終於移動雙腳走了進來。
「嗯。」
「你知道他在哪嗎?」
「信既然已經送到了我爹的手上,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會自己找上我,那麼知不知道有什麼差別。」
「真是好答案。他是那半個東家嗎?」葉閒卿臉上帶著笑,心裡酸酸的。
「你說呢?」
「那接下來呢?」他的小妻子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說話挾槍帶棍的,讓他有點小受傷。
「繼續吃飯。」
葛御史在一旁聽了直點頭,「對對對,吃飽脾氣才不會衝,冷靜才是解決問題的良方。」
葉閒卿忍不住拿扇柄在自己光滑的下巴上來回磨蹭起來。這個葛御史面對女兒時那種絕對信任和毫無理由的支持,讓他好笑之餘又不禁有些佩服。
如此縱容寵溺的父親,居然沒有教導出一個驕橫跋扈、離經叛道的女兒來,不能不說是一個異數。
眸光轉沉,如果將來自己也教育出像葛飛花這樣一個女兒,究竟是自己先被氣死,還是女兒先被他玩死呢?
哎呀,這真是個好問題!
心思轉動間,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吃麵線的人身上,將她從頭至腳,從下到上打量又打量,眸光一沉再沉,微揚的嘴角漾出一抹充滿邪氣與魅惑的笑。看來他得加把勁才行。
沒來由的,一股冷意掃過全身,葛飛花忍不住蹙眉,微帶困惑的朝他看去一眼。
與那雙幽深似淵、黝黑如墨的眸子直接對上,莫名的,背脊再次泛涼,同時一股熱氣自頭兜下,蔓延至全身!他看她的目光太過熱切邪惡,彷彿她是擺於案上的供品,而他已經準備動手享用。
「對了,爹。」
「怎麼了,乖囡?」
「八寶樓我已經頂下來,你以後去吃不用付錢了。」
葛御史立即兩眼大瞠,「真的?」真是個孝順的女兒啊!
「與其送錢給別人,不如自己賺。」幾不可察的抽了下嘴角,她如是說。
葉閒卿以扇掩口,暗自悶笑。真是可愛又彆扭的表情,即使是孝敬年邁的父親,她的說詞依舊如此的具有個人特色。
「乖囡啊,爹就知道,你是最孝順的女兒。」
「嗯。」漫不經心的輕應一聲,吃完最後一口面。
「那把那間奇古軒頂下來如何?」葛御史一副「有商有量」的表情。
杏眸輕抬,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就不曉得把一個當朝御史當掉能有多少銀兩。」
「當我沒說、當我沒說。」真是愛計較的女兒。他只是建議而已,幹麼生氣。
「哈……」忍不住了,葉閒卿終於破功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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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浸過信箋,原本空白如雪的紙上竟緩緩露出字跡。
居然玩這種把戲!葉閒卿的眼神微冷,抓著扇柄的手收緊。
「娘子,你就這麼不避諱我?」
「我若不告訴你,你還是會設法去探聽一切,與其如此,又何必要繞上那麼一大圈,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即可。」
「一大堆的數字喔。」他湊近一看。
「帳目。」
「你們合夥的生意大嗎?」
「還好。」
真模糊的答案。「如果你們翻臉會如何?」
「利益當前,生息相關,若想翻臉,是要有實力的。」
他忍不住向她更靠近,仔細端詳她的表情。有古怪,自從接到這封信開始,她就變得異常冷靜和淡漠,就連他蓄意的挑逗都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
「飛花,你有心事?」
「執著之人,有時行事會過於極端。」她眉間染上憂愁。
「極端?」
「與虎謀皮,原就擔著風險,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飛花——」這根本是答非所問,吊他胃口,他很不滿。
眸光投向遠方,她的聲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憂心,「有的人對一些事物太過執著,如果得不到,寧可毀之,甚至不惜同歸於盡。」
「是他嗎?」葉閒卿心一凜,有絲不安。
這一次她沒有回答,卻沉默很久,直到彩霞滿天,夕陽送晚。
立在窗前的她,纖細的身影襯著晚霞更顯單薄,但周身那寧靜沉穩的氛圍無形中安撫了他人不安的心情。
可是,她自己的不安呢?
誰來安撫她的不安?
葉閒卿伸手將她納入自己懷中,柔聲道:「夫妻一體,你的事便是為夫的事,天大的事有我在。」
「或許我該相信你。」她的聲音裡帶著遲疑。
「你當然應該相信我,而且應該百分之百的相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透著懷疑與不確定。」
「你受傷了。」
「又怎樣?」她這種平淡中透著蔑視的話,真讓身為五尺男兒的他憤怒。
「如果被侍衛重重保護的你猶能被人所傷,他若出手,你認為自己還有命?」
這絕對是對他最大的藐視,一向淡然的逍遙王首度被人氣到內出血,一把抓過妻子,懲罰性地重重吻上她的唇。
直到血腥味竄入口中,他才鬆開手,伸出舌頭將唇上的血舔掉。「不要惹怒我!」
「有沒有聽過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嗯,古訓。」他點頭。
「那小女子報仇,隨時不晚。」
「……」他覺得自己滿臉豆花。
「沒道理我是那個永遠被人氣的人對不對?」冷靜的花顏瞬間宛如春回大地,柳眉微彎,笑意上唇。
他被耍了!
葉閒卿當下內心掙扎不已,猶豫著是要先掐死她,還是先愛她再掐死她。
「這些數字到底代表什麼意義?」他深吸口氣,試著平復心中怒火。
「各地分鋪的利潤。」這次她的答案很明確。
「你剛才說的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
「含糊其辭。」他冷嗤,這分明是在唬弄他。
「一直聽說逍遙王是個有智慧的人,所以半假的部分由你自己去領悟吧。」
「居然調侃你的夫婿?」什麼時候他成了被調侃的對象了?
「怎樣?」
「不怎樣。」正是這種挑戰性,才讓他迷上了她的與眾不同,而且樂在其中。
「既是各地的分紅,為何你臉上不見喜色,反而一臉愁容?」
「唉!」一聲幽嘆。
「現在是怎樣?」這種一字箴言的含意,他猜不透。
「這樣讓人心花怒放的數字,日後怕是不會再有了。」一副不甚惋惜的口吻。
「要拆夥?」他揚眉,表示對此有最高的關注。
她別有深意地睨了他一眼,「因為有人不喜歡看到我開心啊。」
他不笨,當然聽得到她口中的這個「有人」就是他自己。「如果你這個合夥人對你沒有二心,身為一個大度的男人,我肯定不會阻礙你去找尋屬於你自己的快樂。」在他看來,她的快樂就是賺的錢越多越好。
她露出訝異的表情,「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自誇?」大度的男人?他?
「難道本王還不夠大度嗎?」他危險的眯起了眼。
「比如——」她不怕死的繼續挑釁他的極限。
「讓你直到今日仍保持著完璧之身!」他大言不慚的朗道。
她頓時粉頰通紅,張口結舌,一時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這下他得意的笑起來。「如何,難道本王說錯了?」
太惡劣了!
「小姐,你要的帳本拿來了。」大葉適時的出現,讓尷尬窘困的葛飛花鬆了好大一口氣。
「擱桌上。」
「需要奴婢留下來磨墨嗎?」
「嗯,幫我磨墨。」她簡直愛死大葉了。
一旁的葉閒卿微微皺眉。好好一個兩人獨處的機會又沒了,她擺明是在躲他。
沒關係,在葛府他就暫且放過她,等回到王府,他一定要讓他們的關係實至名歸。
不過,他下意識地拿扇柄頂著下巴,為什麼大葉要拿兩把算盤放到桌上?
「大葉,右邊的撤掉,我右手有傷。」
「奴婢一時忘了。」大葉急忙拿走一個算盤。
哇,沒想到他的小妻子竟然可以雙手打算盤呢。
接下來,書房內迴響的只有算盤清脆的撞擊聲、紙張翻動的沙沙聲,與兩位少女偶爾的輕聲交談。
單手支腮半躺在書房軟榻上的葉閒卿全無聲息,彷彿變成了御史千金書房內的一件擺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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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樣的錦衣,一模一樣的佩飾與髮飾,如果不是她和葉閒卿的相貌不一樣,個頭有差距,都可以謊稱是雙胞胎了。
「這究竟是誰的主意?」她伸手揉著太陽穴,目光在兩個貼身丫鬟的身上轉。
「王爺吩咐的。」
揉太陽穴的動作微頓,扭頭看向始作俑者。「敢問王爺,可是身體微恙?」
「沒有。」
「那怎麼叫她們給你我二人這樣穿戴?」
他狀似深沉的思索了下,而後輕笑,「這樣我們走在一起的時候路上行人的回頭率不是會很高嗎?」
額頭上一堆黑線!
許久之後,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帶了幾許艱澀,「王爺究竟想做什麼?」
「你不想跟我這樣一起上街?」他明知故問。
「不想。」她回答得無比肯定。
「那就取消跟那人的見面!」這才是他的目的。
「不去,事情如何解決?」她不愛做縮頭烏龜。
「由我解決。」
「我不認為這件事適合由王爺去解決。」
「我同樣不認為,身為一個男人會允許自己的妻子獨自去跟一個心懷不軌的男人見面。」別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例外。
「王爺,」她先吸口氣,「他是我的合作夥伴,五年的合作夥伴。」最後她刻意強調時間,提醒他,她對那人十分了解。
「五年!」有人的牙磨在一起,手中的摺扇「啪」一聲斷成兩截。那個人居然跟他的妻子認識了五年,相處了五年!
「如果真要有什麼意外,不會等到五年後的今天,王爺。」
「哼!」打死他都不信那男人這次會像從前一樣,說不定會直接擄了妻子跑路,他才不要當那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周公謹。
「他希望我一個人去。」她指出問題所在。做人要講信用。
「我不希望你一個人去。」
「有些話我也想單獨問他。」
「什麼?」星目一眯,寒芒輕閃。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王爺,」她意味深長地瞟他一眼,「我相信你也有不想讓我知道的秘密。」
他發現,有時候妻子太過聰明,身為丈夫也是會有壓力的。
可他真的不放心,他很不放心那個男人!
「如果讓你跟去,你能保證不被他發現?」
「自然。」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她沉吟片刻,然後做了決定,「那就一起走吧。」今天不讓他跟去,自己怕是出不了大門,那就一道去吧。
「娘子,你果然明智。」
她的心火再次冒出頭。他為什麼總是要惹她動怒呢?
「王爺也不遑多讓。」壓下心火,她回敬一句。
「客氣客氣。」
「那王爺可以換衣服了嗎?」
「這樣挺好,這身白玉錦衣正好襯我玉樹臨風的形象。」
這位名滿京華、滿腹才情的逍遙王,本質上根本是隻自戀過度的孔雀。她決定不再浪費口舌,直接吩咐兩個丫鬟,「幫我找件青色書生裝。」
「小姐,這裡全是錦衣玉服,沒有素色書生裝。」大葉如實回稟。
「就那件天藍色的好了。」
「哦。」
看到換好衣服的妻子後,他忍不住嘖嘖出聲,「娘子啊,你若真是男兒身,只怕會讓如今的京城四大公子得退位讓賢哪。」
她忍,反正這男人就是喜歡調侃她、捉弄她,十足變態的示愛方式。
「我若真是男兒身,斷不會淪落到登綵樓拋繡球的慘境,更不會慘到嫁進逍遙王府!」
這話的火藥味真重!大葉小葉在一旁低頭悶笑,王爺又把小姐惹火了。
葉閒卿卻因她的嗆聲而心情大悅,笑著將雙手擱在她肩頭,湊到她耳畔低語,「若真是那樣,說不定本王就會因斷袖之癖而名滿京華呢,真是遺憾。」
「……葉閒卿!」
短暫的靜默後,逍遙王府某隻新娶進門的河東獅終於忍不住首次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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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側,綠水畔,兩個相貌出眾的男子於涼亭內煮茶談笑風生,猶如一副引人入勝的名畫,讓人目不轉睛。
果然是那夜他碰到的那個男人。
雖然葉閒卿很不想承認,但是一身男裝的妻子跟那位青衣勁裝的男子站在一起,畫面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他們身上有種共同的氣質,就是那種給人明亮中帶點張揚的感覺。
他很清楚,她跟自己站在一起的時候,卻是兩種皆然不同的俊美類型,他斯文秀雅,她卻飛揚跳脫。
他突然嫉妒起兩個人相似的氣質,明明是他的妻子,卻跟別的男人那麼搭,害他忍不住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中棒打鴛鴦兩離散。
眉頭皺緊,他怎麼會有這種爛念頭?他的妻子當然不會喜歡那個男人,否則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娶到她,早被那個有心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小弟謹以此茶歡迎任大哥來到京都。」她斟茶奉上,笑靨如花。
「為兄愧領了。」
「往日帳單都是由他人帶來,這次何故大哥親自送達?」她狀似不經意地問。
任世清笑了笑,呷了一口茶,「愚兄是聽聞京城三大御史千金奉旨拋繡球,原想來湊個熱鬧,可惜到了京城,才知道錯過了。」
「錯過便錯過,大哥也不必可惜,她們與大哥本也難以匹配。」
「華弟如此認為?」他訝異。
「大哥隨便拉個京城百姓打聽便知,她們的閨譽都不好,所以才會高齡未嫁,若非奉旨拋繡球,只怕是要孤獨終老。」她神色不變,談笑自若。
「世上傳言十有八九失真,愚兄倒不這麼認為。」他臉色一正。
「就算失真又如何,世人十有八九都信這樣的傳言。」
「拋繡球擇婿,難免會誤了終身。」他話中有話。
「人生際遇一向如此,屬於你的縱然你不去求,也會飛到你手中;若是無緣,擦肩而過也毫不稀奇。」她四兩撥千斤。
「無緣嗎?」他低下頭,聲音沉了下去。
「世上之事皆隨緣,大哥不要過於計較。」
他重新抬頭,「若是有人想要強求這緣分呢?你說可以嗎?」
淡定一笑,她低頭斟茶,「既是無緣,大哥認為強求就可得嗎?」
「不可得嗎?」
「若要小弟說,」她抬眼直視他,「恐怕不可得。」
慢慢放下茶杯,任世清起身走到一邊,看著平靜的湖面,聲音顯得幽遠而失落,「守了一株果樹許久,最後卻發現果子落入別人的手心,這位守護者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像沒有聽到一般逕自斟茶飲茶,專注得彷佛世上只剩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