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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說話不算話,說要陪她上雪-梭堡,第二天就讓公司給急召回去,連連忙過半個月後,安安才在星期天早晨攔下他,硬拉他走一趟雪-梭堡。

    “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來這裡。”買了門票,法蘭還是叨叨碎念。有時間,他寧可拿來和她耗在床上,也不想來這裡聽她編上一大篇神話故事。

    “這樣,你才會相信我說的話。”勾住他的手,安安領著往前走。

    走進林蔭大道左邊的小徑,幾個小跑步,她連跑帶拉,硬把法蘭帶到樹叢迷宮前面。

    “你看!就是這裡,奇怪……玫瑰花叢呢?他們把它挖掉了嗎?”有些懊惱沮喪,不過很快,她又抬起笑臉說:“你在這裡送我一朵玫瑰,我不收,你取笑我膽小,說我怕讓玫瑰花扎手,其實不是的,當時我要是收了玫瑰,花會立刻調萎,你就知道我不是人類了。”

    拉起他的手,安安往裡面繼續走。

    “這裡不對外開放。”法蘭想阻止她、但安安哪裡肯聽,趁著沒人,拉起他就往裡面跑。

    幾個轉彎,她找到那棵大樹,雖然年代久遠,但是仍然隱約可見到幾道刻痕。

    “這是你的母親為你量身高時留下來的,在這棵樹下,你跟我講了牧羊人和吸血鬼公主的故事。我說——要是我是吸血鬼公主,我會告訴牧羊人:‘等等我,等我想到一個好辦法,讓我們能夠在一起。’你說——幸福要靠自己爭取,不能等待旁人給予。想起來了沒有?”望住他,她滿懷期待。

    他仍然沒說話。

    “好吧!沒關係,我再帶你到綠色書房去走看看。”她極有耐心。

    匆匆穿過門廳,她領他往裡面走。“在這裡,你幫我畫了好多張畫像,再想想好嗎?你一定可以想出來的,拜託……”

    很想騙她,可是這一騙,安安不知道又要他“想起”多少事情。

    “你說畫像,畫像在哪裡?”法蘭問。

    “這件事應該問你,不是我,你忘了嗎?我比你早死,後來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她橫眼瞪他,真是一個笨學生。

    幸好他沒回她一句——我想起來了,否則要他上哪兒去找一堆畫像。法蘭暗自慶幸。

    “好吧!我再帶你到你的房間,那時你常常在裡面說故事給我聽。”

    “那時候,你就愛聽我說故事?”

    “我每次來你每次說,如果你不說,我就連連三天不出現,把你急得跳腳。”

    “你這麼壞?”

    “我才不壞,我要是夠壞,早不管你的意見,在你脖子上啃一口,吸飽鮮血,然後逼你吞幾滴我的血,你就馬上變成我的同族人。”

    “吸血鬼?”

    “當然,不然你以為吸血鬼跟誰同族,上帝嗎?”

    “當時,你為什麼不這麼做?這樣你就不用等什麼輪迴之類的東西。”他惡意地想戳破她的故事。

    “你是一個多重視生命的人啊!要是我真把你變成吸血鬼,說不定你寧可餓死也不願去傷害別人,那……我不是害了你嗎?像我,我就是一個沒天分的吸血鬼,活了一百多歲還學不會獵取食物,這種餓肚子的痛苦,我嘗得夠多了。”

    “不會獵取食物?那你是怎麼活到一百多歲的?”

    “我父母親很寵我,我大哥也非常寵我,他們會為我帶回來食物。當年,大哥就是氣我貪懶不肯學習,才故意跑掉,讓我找不著,要是他在場,一定不會讓我上焚巫臺。”

    拍拍她的肩,他說:“我們到別處逛逛,凱瑟琳梅迪奇公園不錯。”

    “不用了,我們沒去過那裡。”抬頭,看見他帶笑的臉。“你……不信我?”

    “呃……你的故事很好聽。”他儘量把話說的婉轉。

    “你好笨,我又沒來過法國,你可以看我的護照,我是第一次出國,如果這些事都是我瞎編出來的,為什麼我對這裡那麼熟悉?再想想,樹叢迷宮不對外開放,為什麼我會知道那裡有一棵雕了刻痕的樹?”

    “這些故事是安東尼告訴你的。”他樂意寵愛她、可以縱容她,但不代表他就要相信她說的天方夜譚。

    人只有在童年時期才會相信童話是真實的,而他童年早在父親入獄時結束。

    “安東尼,是了,他是我大哥,我上輩子的大哥,一定是他知道我想借重生爭取你的愛情,他才會幫忙我。”

    這種說辭太可笑,不過正好可以解釋安東尼的不老之謎。微微一曬,要是安東尼知道安安編派他一個吸血鬼身份,不知道會不會當場發飆。

    “肚子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飯,你太瘦了,要養胖一點才好看。”

    “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要是我的智商再低一點,我就會相信。”

    她嘟起嘴,滿臉不悅,他不相信她……

    “我信不信有那麼重要嗎?”

    “那時,你也問過我同樣一句,我回答你:‘當然重要,你信了就不再恨我,下輩子……若有輪迴,你會試著找到我。‘我想,當時你是不相信我的,不然……不會有了下輩子、有了輪迴,你卻沒有試著找到我。”苦偷偷潛上嘴角,讓她的心滿含苦澀。

    “不管找有沒有找到你,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了?人吶,善於自擾,偏偏天下本太平。”環住她的肩頭,他笑著在她臉頰留下一吻。

    “你還是不信……”嘟嘟嚷嚷,她有點想哭。

    “好了,吃飯去,我餓扁了。”他的笑聲爽朗,笑顏染上她灰灰的心情。

    “我想吃巧克力。”人家說心情惡劣,吃巧克力會舒緩情緒,現在,她需要大量的巧克力。

    “你老公是賣巧克力的,你還要我帶你去吃巧克力?”

    “不管,我就是要吃巧克力。巧克力蛋糕、巧克力牛奶、巧克力慕思。”

    “好、好、好,統統依你。”他早說過,他樂意寵她、樂意縱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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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不應該到辦公室來找他,這是法蘭的忌諱,他總是公私分明,不願她跨足他另一個世界。沙蓮娜的細跟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地毯吸去了大部分的聲音,一顆心沉沉的,仿如將有事要發生。

    他會生氣嗎?一定會的,但她不能不來這一趟,他們已經整整一個月沒見面,維繫住他們倆的東西不多,只有性愛而已,長時間的分別讓她懷疑起,他是否厭膩她的身體?像煩了其他女人般,一張支票,打發了事。

    不!他們已經在一起十年,她的青春全交給他,他們中間除了性愛,應該還有其他,像一點點道義、一點點責任、一點點感情……之類的,會有……吧?

    之前,她知道他對自己無心,但沙蓮娜仍保有自信,只因他對誰都是無心。

    可那回,在餐廳乍見他對洛安安的態度,她嚇了一大跳。他從未在她面前笑得那麼毫無保留,他也從來沒對她說過那麼多話,她有強烈的預感和恐懼,害怕自已將要輸掉他。

    推開擋在門前的秘書,她開門直直走入。

    工作中的法蘭抬起頭,看見她來到,意外地,並沒有勃然大怒,他一如往常,用沒有高低起伏的口吻,不帶感情的聲調對她說話:“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你想起來要找我了?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呢!”她愛嬌地走到他身後,趴在他肩膀上,塗了寇丹的手指就在上面劃呀劃的,想劃出他的一方衝動。

    “我有話要跟你談。”撥開她的動作,法蘭正面對她。

    “好哇!不過在這之前,我要你先跟我解釋,為什麼那麼久都不來找我?害我等過一天又一天,想你想得心痛。”微翹的小嘴帶滿誘人風情。

    “我忙。”他發覺自己對她連敷衍都是懶。

    “忙著和哪個妖精在床上打架?你啊!再那麼花心,誰都會受不了的。”說著她又坐上他的大腿,兩隻藕臂纏上他的脖頸之間。

    拉扯掉她的手,法蘭開始有些不耐,他突然發覺自己能容忍她十年,真是耐性奇佳。“你到沙發上去坐好,這裡是辦公室。”

    “辦公室就不能做愛做的事嗎?難道你在這裡裝設攝影機?”她不依地走到沙發邊,揣測他下一步動作。

    法蘭從抽屜裡拿出一張五仟萬支票,幾個大跨步,走到面前送給她。

    沙蓮娜看了一眼,夾起它,笑盈盈地問:“這是我下個年度的生活費?不用那麼多啦!雖然我知道你這幾年賺翻了,可是也用不著這麼浪費。”

    “這筆錢你好好運用,可以讓你下半輩子過得衣食無虞。”

    “你要一次付清,也好啊!不過你知道的,我從來就不在乎錢,我要的是你,如果這張支票代表的是打發,就不用再談了,假若它代表的是延續,那我就收下羅。”她刻意裝傻,假裝不知道他話中涵義。

    “這十年來,我很感謝你的陪伴,希望未來你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我的幸福不就操縱在你手上,你不來看我,我就會悲慘,你來找我,我就會幸福,法蘭,你捨得我因你而悲慘嗎?”

    “你明白我的意思。”他態度堅持。

    話至此,已無挽回餘地,她一反往日嬌柔,尖細的嗓音拉抬著她的憤怒。

    “我的意思也不模糊啊!你為什麼就聽不懂?錢,我不要。”拿起支票,她把它撕得粉碎,手一揚,千百張紙片在空中紛紛墜落。

    “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我做的到。”

    “我要你,要婚姻,要當上默尼耶太太。”

    “在我們交往之初,我就跟你說過,我不會給你婚姻。”

    “沒錯,當時你是這麼說的,可你也說過你是個不婚男人,你不讓任何人影響你。”就是這一點,讓她安安心心、自自信信地當了他十年情婦。

    “我承認我改變了。”

    “是那個絡安安改變你的?”

    “她是我的妻子。”他把事實再翻出來表明態度。

    “那是條件婚姻,你答應了結婚,在獲得你要的利益之後,你就要將她送走。”

    “的確,當時我是這麼想,可是我的想法改變了,我愛她,我要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不打算送走她。”

    “所以,你就送走我。清除掉我這個路障,你們就可以愛得無煩無惱?”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難堪,我們曾一起走過一段美好時光。”

    “我是妄自菲薄嗎?不是,我說出你心中不敢講的部分。法蘭,你是個聰明的商人,知道愛情這種東西不會維持太久,你不也愛過我、愛過那些被你一腳踢開的女人?”她想逼他承認,對她,他有過感覺。

    “不,很抱歉!我從沒愛她們,更沒愛過你,我們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我以為這些,早在我們交往之初,就談得很清楚了。”

    談清楚?感情這東西怎能談得清楚?“也許,再過一段時間,你會發覺自己不愛洛安安了,那時,沒了我,你怎麼辦?”

    “不!我會一直愛她,不變。”他說得篤定。

    “你那麼堅定你的愛,又何必非把我送走,我還是在那裡等你,不好嗎?”

    “不好,你的存在會帶給我的妻子不安,我不想讓任何事情困擾她。”

    “你居然這麼寵她?”’她好嫉妒,和他在一起十年,他從未在意過她的感受。

    怒潮控制住她,為什麼他愛的人不是她?在他身邊十年的人是她,而不是那個洛安安吶,她浪費在他身上的十年要找準去清去算?

    就這樣算了嗎?不要,她絕不善罷甘休。

    “我願意盡我所有來寵她、愛她。”這些話,他沒對安安說過,他本就不是個善於表達感情的男人,但是,他相信安安會明白他的心思。

    想起安安,他臉上勾起一個柔和笑容,軟化了他臉上的剛硬線條。

    他果然變了,洛安安霸道地佔據地全部的心,再沒其餘空間留給別人。該死的洛安安、該死的法蘭,是他們欠她,是他們負她,她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我不會讓你萬事如意,法蘭-默尼耶,你等著看,你的愛情不會有好下場。”沙蓮娜發狂地拿起桌上的菸灰缸,往他頭上砸落。

    法蘭頭一偏,閃過攻擊,玻璃制的菸灰缸砸上牆面,砰地,碎落一地。

    “看清楚,那就是你們的愛情,我要和你們同歸於盡。欺負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她面目猙獰,張牙舞爪,恨不得撕碎眼前這個男人。

    “你敢!”他抓住她的手,力量大的快把她的手骨擰斷。

    “我沒有什麼不敢的,你毀了我的幸福,我也要毀了你的幸福。”她撂下狠話,含冰笑意在她臉上展現詭譎。

    這句話……好熟悉,法蘭一時間呆住。他在哪裡聽過?鬆開手,努力回想,半晌,他搖搖頭,想不起來,等法蘭回過神後,沙蓮娜已經離開。

    沙蓮娜的話讓他心裡泛起一陣寒意,不行,他不讓她有機會傷害安安,拿起話筒急急撥下號碼,他要找人時時刻刻在安安身邊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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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醫院走出來,安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仰頭望天,時序匆匆走過秋天邁入冬季,她來到這個國度整整半年,感覺由陌生轉為熟稔,她習慣了法國的天空、法國的人文。

    她和法蘭之間,應該說是漸入佳境,他們無話不談、無事不說,只除了他們的前世今生和沙蓮娜,這兩個禁忌話題。

    想起他,她臉上含笑。應該怎麼形容他這個人呢?他強勢卻不失體貼,他頭腦聰明、條理分明,和他談話總會讓人引發新想法。她愛極了待在他身邊,一刻都不想要分開。

    她想過,他是不是開始喜歡她了?因為,他留在家中的時間變多,他們相處時的氣氛極融洽,他會製造小驚喜讓她開心……如果是,那麼這個對他而言,會是好消息嗎?

    撫撫肚子,很難相信,裡面竟然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他正努力著長大吧!他會不會心急著想跳出來看清這個世界?他是男生還是女生?像她或像他?安安迫不及待想知道解答。

    這是延續他們兩人的小生命,不管他漂亮或醜陋、聰明或愚笨,她已經無條件愛上他了,愛上她的小寶寶是多幸福的感覺……笑逐顏開,她的笑容裡有初為人母的慈藹嗎?

    回頭看看,法蘭派來的保鏢還在後面遠遠地跟著,真不瞭解法蘭在擔心什麼,不過,雖然不自由,她卻樂意接受,因為那是他關心妻子的表現。

    妻子?是啊!她是他的妻子呢!

    拿起手機,想撥通電話給法蘭,身為父親,他有權利先知道這個消息,按下號碼,一個、兩個、三個……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沙蓮娜阻了她的去路。幾乎是在同時,高個兒保鏢來到她身邊,陰冷的眼光對著沙蓮娜,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

    “我沒事的。”點點頭,她安撫了保鏢。轉過頭,她對沙蓮娜說:“我們在這邊談好嗎?”

    “我……上次對不起。”沙蓮娜的態度放軟。

    “你對不起我什麼事?”

    “我知道,雖然你和法蘭是條件式婚姻,也知道你很快就會離開他,但是,不管怎樣,法蘭都是看重你的。”

    是啊!她怎麼壓根兒忘記這件事?不管他們的關係有否改變,他們之間存在的的確是契約婚姻,合約上講明瞭他要的是孩子不是母親……生下孩子,她就要和他們父子分離了。

    心抽過一陣又一陣……痛,苦上眉目……法蘭,孩子,她誰都離不開啊!“那次,我不該這樣跟你說話。”

    “沒關係,事情都過去了。”打起精神應付她,心持續痛著。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請你幫幫我,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沙蓮娜哀求。

    “我的能力有限。”她想一個人靜靜,想想自己的下一步。

    “我懷孕了,再等不及送你回臺灣才和法蘭結婚,我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和他進禮堂,不然,我的孩子會成為私生子。”她衝動地拉起安安的手搖晃。

    青天霹靂了嗎?手擋在額間,抬眼,灰濛濛的天想要落淚……

    她居然懷孕了?天……情況越來越混亂……沙蓮娜懷孕,她有了法蘭的孩子,那他又……是不是要自己肚子裡的這一個?

    不對、不對,他要她的孩子,不然他娶的人不會是洛安安而是沙蓮娜……

    更不對,他說過會和沙蓮娜一直下去,和她只是短暫關係……不對、不對,統統不對,如果他要沙蓮娜的孩子,大可直接把她送回臺灣……

    昏了,她的頭好昏好亂……理不清,剪不斷,只能眼睜睜見它織成繭,將她包裹成蛹。

    “對不起,這種事你應該去找法蘭商量,我愛莫能助。”要她幫這個忙,未免太過殘忍,推開沙蓮娜,安安往前繼續走,不想再多聽一句。

    “法蘭是個重責任感的人,他和你簽定契約,再困難他都會履行,請你幫幫忙,你去告訴他,他不用履行契約,請他馬上送你回去好嗎?安安,我只能向你求救了,只剩下你能幫我。”

    她拉住安安,瞄一眼離開好幾步遠的保縹。一手將預藏在包包裡的美工刀取出,抬高手,準備刺向她,卻在千鈞一髮時讓保鏢箝住手腕。

    沙蓮娜吃痛,鬆脫安安的手,她繼續往前,沒注意到身後事。

    “你死心吧!有我在,你不可能動得了她一根頭髮。”拋下一言,保鏢將她推倒在人行道上,踩大步,繼續跟在安安身後。

    不哭,哭解決不了事情,爸爸死的時候你就學會這一點了,不是嗎?碰到困難,你必須挺起胸膛熬過去,讓痛苦怕你,讓困難見了你退避三舍。

    不哭,用手背刷去臉上的淚水,她走得更快更急。

    不哭,亞亞病倒時候,你沒哭;辛苦工作一個月,卻無端被裁員、領不到薪水時,你也沒哭;房子被法院拍賣當天,你甚至若無其事地背起包包去上班,你多勇敢啊!誰能及得了你洛安安?在你眼中,哭是無濟於事的浪費行為呀。

    可是……他不要她了,在她自以為他有一點點愛上自己的時候。他不要她了,在她肚子裡有了兩個人的小寶貝時候。

    她不愛哭的,可是……他不要她了啊!世界在她面前崩塌,她挺不直胸了啊!

    他只是礙於一紙契約,只是負責任,對她,他是“不得不”……

    心絞成碎屑,捧住了,卻從指絕間滑落,想完整,好難……

    以為這一世,同為人,他們就旗鼓相當,說愛,理所當然;談情,無波無痕。怎麼知道,原來,一份愛情根本禁不起歲月試煉,幾百年阻隔的,是再縫合不起的感覺。

    人會變、心會改,在他怎麼都想不起他們前世愛戀時,她就知道了。愛情會物換星移,感覺不常在,當親耳聽見他和沙蓮娜會再繼續時,她就知道了。

    她只是不斷不斷欺騙自己,說他們是前世今生,情事早在姻緣簿上大筆揮過一切成定局,她欺騙自己,等他再多愛自己一些些,他就會為專心疼她而放手沙蓮娜……真笨,她笨得徹底、笨得無可救藥。

    她忘記當時,他為沙蓮娜誣賴自己,忘記此生,沙蓮娜比她早到,沙蓮娜會一直站在他們中間,直到她放棄約定,放棄愛他。

    假設真有“註定”,那麼沙蓮娜“註定”讓他們的愛情成為遺憾。這種安排是什麼意思?要她明白,就算她贏了命定走入輪迴,仍然掙脫不了命運擺?要她瞭解,少了情線牽繫的女人,不可能擁有愛情?所以,情傷跟定了她,她和他是永遠不可能的。

    儘管她跑過大半個地球追尋到他,他和她仍然無緣……搖搖頭,不哭真是好難……

    “洛小姐,我們應該回去了。”他不告訴她沙蓮娜的動作,不想她受驚。“我心情很亂,想多走走,你先回去好了,我沒事的。”她聲聲句句都帶著哽咽,擦掉舊淚新水又湧出來。

    他沒答話,繼續跟著她盲目地在路上走。

    心一寸一分散掉,再也聚收不攏,破破碎碎的心臟,再拼湊不起一個愛字,可憐吸血鬼自願焚身,也換不得一世真愛。

    她笑了,淚和在笑裡,成了淒涼……

    可憐她的寶貝,和她一樣得不到父親寵愛,可憐她的犧牲成了笑話,可憐她平白讓烈火噬身,平白讓痛延續數百年,可憐的可憐人……

    走不動了,她隨意在人家的櫥窗前坐下來,兩條腿很酸,心卻更酸……頭倚著冰冷玻璃,讓酸的心結成冰寒。

    車燈街燈交織成的點點輝煌,全在她眼前模糊……

    模糊的街、模糊的夜、模糊的淚眼中有他的身影,一步步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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