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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無聊持續在生活中醱酵,她的抱歉從對拖鞋、對結婚照……到對屋裏每樣東西。

    這裏不是她該待的地方,這些東西她無權擁有,她的自私,掠奪了一個男孩對父親的想望,罪惡戚侵蝕她每吋神經,漸漸地發展成恐懼。

    “為什麼想嫁給鈞璨哥?”點點舉起一柄平底鍋自問。

    “想保有眼前的生活?童年嚇壞你了,你再不想回到過去。”

    所以她要鈞璨,要的是一張長期飯票。困頓磨練出她若干本能,她本能抓住幸福,本能讓自己愛上鈞璨?

    真是本能?本能讓她在放手鈞璨同時,抓住希壬?不考慮希壬的感受、不介意他是否願意接觸婚姻,憑藉着爺爺奶奶的支持,和希壬習慣性的寵愛,走入婚姻?

    真可怕的本能。

    “你很自私。”她對自己説。

    她的自私有歷史可證,她利用身分,阻止希壬的女友上門,她利用小慧的不忍,企圖把鈞璨留在身邊,她不想離開家人、不想改變,她拚了命想抓住什麼,結論是,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為什麼她不要開誠佈公談開?為什麼她不成全一個圓滿家庭?為什麼她的童年悽慘無比,卻不能理解孩子需要父親?討厭,她好討厭自己。

    “你是我見過最惡劣、最骯髒的壞女人。”

    點點猛然扭開水龍頭,拚命對自己潑水,她既矛盾又害怕,無解念頭在腦間盤踞。

    電話鈴響,她驚嚇,回神,匆忙走入客廳。

    “找哪位?”點點説。

    “點點嗎?我是艾琳,我有點事,暫時抽不開身,麻煩你轉告希壬哥,新光三越的約會,我會晚一個鐘頭,大約……八點半見。”

    艾琳的聲音緊繃了她的神經,不自主地,她頭皮發麻。“希壬哥不在。”

    “他還沒下班?那不必轉告了,我直接打到辦公室。”飛快地,艾琳掛上電話。

    他們八點半要在新光三越約會?

    不對,希壬哥要回家,她下廚為他煮了鳳梨飯,不是非常美味可口,但她的廚藝的確進步許多。

    不,希壬不會赴約,艾琳的八小時過去了,剩下來的時間是她的。

    點點進廚房,像對誰宣佈似地,灌下一大口檸檬汁,入喉,才發現檸檬汁尚未稀釋。

    她猛烈嗆咳,咳得滿臉通紅,彎腰伏身,趴在水槽前,眼淚鼻涕齊流。

    “才不會去呢,希壬哥答應我……”話到一半,聲音嘎然終止,他怎能答應她?

    電話鈐再響,她喝口水,解去咳嗽,再度回客廳接電話。

    “喂。”

    “點點,是我,晚上我不回去吃飯了。”

    “是。”

    所以他要去約會,所以他們的約定不算數,所以她的鳳梨飯確定孤獨。艾琳越線了,跳過八小時,侵佔她的領域時間。

    “怎不説話?”他的聲音愉悦、語調輕快。

    和艾琳約會,讓他心情很好?

    “有位艾琳……”

    “我知道,她剛打電話給我了。”

    “那就好。”連隱瞞都不必?她無助點頭。

    “累的話,先睡,不必替我等門。”

    “是。”

    怎會累呢?沒工作、不必賺錢,連丈夫都不必她費心情,少奶奶生活説累,未免過分。

    “有其他的事嗎?”

    “沒。”

    她沒事,唯一要事是假裝天下太平,假裝艾琳告知的事實影響不了她,若連這點都辦不到,只好二度舉白旗投降,在把鈞璨送到小慧身邊後,再將希壬送出門。

    “好,再見。”希壬説。

    “再見。”

    她走回廚房,拿出垃圾袋,把刨挖了半天的鳳梨殼連同炒飯,丟進袋裏。

    抓起鍋子,擦擦洗洗,她的手臂很用力,咬住唇的齒關也很用力,她必須夠用力,才能將淚水留在眼眶裏。

    突地,多年前的對話躍上腦問。

    “我是不結婚的。”希壬説。

    “為什麼不?所有人都要結婚。”

    “一個女人滿足不了我,我要三宮六院。”他似笑非笑。

    “要是很多女人替你生很多小孩,你怎麼辦?”

    “擔心我養不活他們?那你就少吃一點,你少吃的部分,能讓我養一打小孩。”

    當時,她笑他是大色狼,他説幸好她不是小紅帽,她聽不懂,他解釋,小紅帽才是大野狼的菜。

    瞭解,他不要婚姻,他要自由來去三宮六院。明白,他是大野狼,她卻不是小紅帽。清楚了,對於他,她是場多麼不樂見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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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第兩千次,她證明自己是白痴。

    她跑到新光三越逛街,想什麼,根本是一目瞭然。

    視線在人羣中搜尋,説逛街,不如説逛人,她想“撞見”希壬,想笑着問:“哦,加班加到新光三越,被老婆抓到了,怎麼辦?”

    然後……他將決定攤牌或繼續隱瞞,若他選擇後者,她的罪惡感可以免了,是他決定她的位置,決定委屈為他生小孩的女人,倘若他選擇前者……沒關係,頂多再來一回,反正退讓,她很有經驗。

    終於,近兩個鐘頭後,她在NIKE的兒童專櫃間看到艾琳和希壬。

    希壬背對點點,艾琳拿起幾件衣服在他身上比劃。

    他那麼高,怎穿得下童裝?下一刻,點點懂了。他們是在替“兒子”選衣服。

    是啊,地上的紙袋露出玩具火車一角,另一個紙袋有她小時候最想要,卻怎麼也得不到的七十二色色鉛筆。

    她記得,奶奶領養她的第一年,在聖誕節前夕間她想要什麼禮物,她毫不猶豫地説要色鉛筆,然後她得到了,她成了全世界最快樂的女孩,大約從那時候起,她發誓,永遠不離開宋家。

    點點苦笑。

    跟蹤人,應該變裝或者躲到柱子後面,但點點什麼都沒做,於是一下子,艾琳捕捉到她的身影。

    艾琳笑笑,假裝沒察覺,故意挑了個籃球交給希壬,他沒多想,直覺把球頂在食指上繞圈圈,就像那些NBA的球員。

    他的表演讓艾琳笑彎腰,伸出雙手,誇張地又拍又叫。

    點點緩緩繞到他們後面,蹲在一排球衣旁邊,探出頭,偷窺他們的快樂。

    那麼開心啊……點點在腦海間搜尋畫面,希壬和她在一起時,有沒有那樣開心過?

    艾琳拍拍他,從他口袋裏面抽出皮夾,“你兒子的東西,你付錢。”

    “兒子你沒份?”希壬不以為然。

    “計較!好吧,衣服你付,我付這顆球。”

    “公平。”

    買過運動衣,他們走幾步,在皮爾卡登專櫃前駐足。

    “在想什麼?”希壬問。

    “我想給兒子學小提琴。”

    “為什麼?”

    “他有音樂天分,上回我帶他去看快樂腳,走出電影院,他一路哼着小企鵝的音樂,你簡直無法相信,曲子他只聽過一遍。”

    “真的?”希壬問。

    “學音樂的男孩最能吸引女同學眼光,我中學時期,愛上了一個會拉小提琴的男生。想想,你兒子穿着西裝站在舞台上拉小提琴,當父母的多驕傲。要是再有個天使般的小女生走來獻花,哇哇哇……”艾琳越想越開心。

    “他才六歲,你就想當婆婆?”

    “婆婆?惡。”她露出噁心表情。

    希壬搭起她的肩,往櫃裏走,“走吧,我們把這套西裝買下來。”

    他們……真要好。

    心沉入谷底,點點不曉得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自己,只覺得世界在眼前崩塌,一塊一塊、一瓦一瓦,碎片打得她頭暈眼花。

    沒把握了,她猜真相出爐,他會選擇攤牌。

    她不知站過多久,直到艾琳和希壬又從專櫃走出來,往另一頭走去,他們想替兒子買下全世界吧。

    點點不由自主地跟着,眼光再離不開兩人,跟着吧,分享他們的快樂,想想如何能讓希壬也這般快樂。

    如果她也替他生兒子?那麼,她就和艾琳勢均力敵了?

    哈!怎麼可能勢均力敵?艾琳的身材、美貌和智慧,她半點及不上,艾琳的兒子有音樂天分,她生出來的小孩大概只對吃有天分。

    “那是點點嗎?”艾琳挑眉問。

    希壬回頭望,看見心不在焉的點點正跟在兩人後面。

    她怎會在這裏?希壬不解。

    “是你告訴她,我們要逛新光三越?”艾琳明知故問。

    並沒有,希壬濃眉聚起,若有所思。

    “要不要做個小試驗?”她親密地勾住他,繼續往前走,不讓點點知道自己已被發現。

    小試驗?他望艾琳一眼,她在想什麼?艾琳向來聰明過度,沒人能抓準她的心思。

    “你從不懷疑在點點心裏,你到底是哥哥、是無從選擇下的新郎,還是,她真的對你有幾分男女之情?”她笑得柔媚,半咬的紅唇銜起一絲嬌羞。

    她問住他了。

    “倘若她真的喜歡你,就會嫉妒你和美女在一起。”艾琳指指自己。“若是不喜歡你,她根本不在乎你和誰親匿。”

    話説着,她塗着豔麗蔻丹的食指輕輕滑上他的胸口處,曖昧地貼貼點點,畫出一顆愛心。

    一把抓住她的手,他凝眉沉聲,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做……這個呀。”説着,她攀上他的肩,當眾給他一個麻辣級的法式熱吻。

    看見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驚慌失措、雙目圓瞠。她不想抓姦了,不要水落石出、不要希壬作選擇,維持原樣就好。

    不然,她再退一些些,艾琳擁有他白天十二小時,把連同睡覺的十二小時留給她,好不好?

    若還是不行,那麼、那麼……艾琳可以入侵她的家裏,可以做客、可以加入他們的休閒生活……

    假如,對艾琳,這個條件仍然不夠好呢?假如她想要二十四小時,並維持一生一世呢?

    點點被定住,僵在原處,一動不動。

    “點點,是你嗎?”

    艾琳熱情跑來,勾住她的手臂。

    “嗨,我是艾琳,你記不記得我?”艾琳熱情得過分。

    “艾琳、希壬哥。”她勉強回神,勉強逼自己抬眼看希壬。“我、我來看電影,好巧,你們也在這裏。”

    臨時,她找出一句可以讓她不必面對攤牌的謊言。

    “你剛剛看見什麼沒?”艾琳笑問。

    心虛一閃而過,她蹙眉。

    她看見了,希壬確定,他好看的五官被石化,温體肉變成冷凍菊花。

    “沒有。”點點忙搖頭否認。

    “其實,我可以解釋的。”艾琳説。

    “不用啊,解釋什麼呢?我什麼都沒看見,呃、呃,我只看到小孩子的衣服,每件都好可愛哦。”她笑着説謊,笑着辛苦。

    “你電影看完沒?我和希壬要去吃飯,要不要一起?”艾琳大方邀約。

    “不、不必了,我晚餐吃得很飽,哎呀,又胖兩公斤,你們、你們去吃,我的電影快要開場,你們……好好玩哦。”

    説着,她急急轉身,急急揮手,逃難似地跑開。

    鈞璨和小慧教會她,在攤牌之後,沒有人可以回到原點,所以,她不要解釋、不要攤牌。

    艾琳看着落荒而逃的點點,笑説:“戲白演了,她什麼都沒看見。”

    “她看見了。”希壬沉聲説。

    “真的?你確定?”

    還能不確定?這笨蛋,只有心虛的時候會蹙質。

    心虛什麼,她是老婆又不是地下情人,為什麼不跳出來,指着艾琳,恐嚇她離他遠一點?説他身邊畫了兩百條界線,誰都不準逾越。

    “不行,我得去解釋清楚真。”説着,艾琳往前走。

    希壬拉回她,冷聲問:“你沒聽見,她不要解釋。”

    “你這個老公當得真失敗,她居然對狐狸精的熱吻沒感覺。”艾琳回身笑説。“再接再厲吧,希望十年後,她會對你發展出感覺。”

    再一箭,艾琳成功打擊到他。

    “回去吧。”他沒有心情選禮物了。

    艾琳挑眉、輕吁氣,她下了一步險棋,結果是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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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鴕鳥再次發揮自我欺騙本領。

    那天,她煮了一鍋花生湯圓,熱熱的湯圓蒸氣嫋嫋,希壬回家,她笑眯眼,把湯圓奉上。

    他淡淡看她,眼底寵溺不見,她看慣的笑眉筆直成線,他生氣了,她想。

    為什麼生氣?生氣她跟蹤他和艾琳。

    是啊,他那麼聰明,肯定一下子就猜出她在説謊。

    希壬極重視隱私,那時,爺爺聘請徵信社,調查他課餘和哪些女生鬼混,希壬知道後大發雷霆,和爺爺吵了一架,離家出走,還是二奶奶將他勸回家。

    這次,他也要離家出走嗎?

    她要不要認錯,大力保證再不會發生這種事?或打死不承認,假裝沒看見他們一起為兒子選衣服、沒聽見他們兒子的音樂天分and熱情擁吻?

    你猜天秤座的人會怎麼選?猜對了,為了和平,她選擇後者。

    “希壬哥,要不要吃湯圓?”她拉他坐進椅子裏,巴結討好地把湯圓送到他手中。

    他不接。

    推論——他氣得厲害。

    “知道我今天看哪部電影嗎?滿城盡帶黃金甲耶!天啊,場面豪華得教人目不暇給,真的是大的製作,看來,中國大陸很有心進軍奧斯卡。”

    他不答話。

    所以,他的生氣不是厲害而已。

    沒關係,不管他的冷屁股多麼冰,她的熱臉温度夠。

    “中國人多嘛,當然沒問題。説到人多,告訴你一個笑話。

    有四個人坐在火車上,德國人拿出香腸咬一口,就往火車外丟,他得意説:‘我們德國香腸很多。’俄國人拿出魚子醬,打開吃兩口,也往車外丟,他説:‘我們俄國魚子醬最多。’南非人馬上拔下鑽石戒指往車外丟,面不改色説:‘我們南非就是鑽石多。’

    中國人東看西看,心想五千年曆史文化的泱泱大國,怎容外人嗆聲,於是,一把抓住在走道跑來跑去的小孩子往車外丟,微笑説:‘我們中國嘛,就是人多。’”

    説完,點點大笑,一面笑、一面偷瞄希壬,他沒笑。

    唉……他快氣死了。

    “要不要洗澡?”點點問。

    他不答話,兩顆眼珠子沒離開過她身上。

    他是聰明的男人,從生技轉學經濟,沒碰過困難;初試身手,他在公司裏大放異采,就是處處和他不對盤的老頭子,也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

    瞧,能力這般高強的男人,居然坐在這裏,對一個搞笑女生、一碗湯圓,坐困愁城。

    他以為兩個月的婚姻生活讓她有了改變,他以為她在家裏,什麼都不做,便會以他為天,慢慢地,他成了她的唯一世界。

    夠諷刺吧,這個“唯一世界”被強吻了,她無關緊要,還要他們“好好玩”。

    你説,天底下哪個當太太的,容許丈夫和另一個女人“好好玩”?

    “不想洗澡嗎?是不是玩得太累?明天再洗吧,我去給你擰一條熱毛巾。”點點讓他看得全身發毛,想迅速逃掉。

    他怒氣沖天,在點點轉身同時,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往廚房走。

    廚房,他餓了?

    不,他的湯圓連碰都沒碰。

    廚房裏有什麼?啊,有菜刀,他氣得想拿菜刀砍她?

    她在身後,追着希壬胡思亂想,他突地止步,她收勢不及,撞上他的背。

    他要做什麼?點點退兩步。他不准她退,用力將她拉回身前,有強烈的家暴傾向……

    “如果我做錯,你告訴我,我改。”她被他的專注眼神嚇住。

    告訴她?怎麼告訴?

    説:“限你在最短的期間內,把鈞璨擠出腦袋。”還是朝她大喊:“別自私自利地只要享受我帶來的便利,卻沒想過回饋愛情?要是沒本事愛上我的話,那麼,不必再演戲了,就此打住。”

    然後,他繼續當他的大眾情人,而她,再找間長春藤的下午窩進去。從此,他不必再管她的快樂、不必理會她是否憂愁,不必分分秒秒把她掛在心頭。

    不,他説不出口,他的驕傲不容許他向人乞愛。

    抽出一瓶XO,他倒滿酒杯,逼她喝下。使出最後的殺手鐧,要是過了今晚,她心中仍然收納不了他,那麼,他放棄。

    “你要我喝酒?”點點小心翼翼問。

    是不是喝醉,要砍要殺比較不痛?

    點點愁了眉目,想對他實招,可實招之後呢?他要亮底牌了吧,底牌一出……就像玩梭哈,她從沒贏過他。

    他的底牌是兒子和艾琳,她的底牌呢,只有一個權宜婚禮,嚴格説來,她連真正的妻子都不算。

    “喝掉。”他變成藍鬍子,把老婆剁一剁,丟進地窖那位仁兄。

    那是鶴頂紅嗎?是不是毒死她,比較省事?“可以不喝嗎?”

    “不行!”他目露兇光,射出來的α射線,讓她渾身發毛。

    點點看他,他臉上映着「不可違背”。

    “希壬哥。”她輕聲説。

    別開臉,他拒絕她的可憐,不等了,就是今晚。

    “認真想想,我們有很多年不在一起。”她推開酒杯,直接縮進他懷裏面。

    還用説!?

    “我並不知道,那些年,你過得怎樣?”

    他和她不一樣,他知道她在台灣的每個消息,再小的事都瞞不了他。

    希壬不語,她往下説:“人是會變的,那些年,你有了什麼變化呢?”比如,有了事業與情感上的最佳拍檔、有了心疼的孩子。

    他直視她。

    她也知道人心會變,為什麼她不變一變?為什麼即使鈞璨愛上別人,她仍然固執地把他鎖在心深處?

    他不説話,點點認定他不願意告訴她。

    是,希壬從不和人分享心事,他做事有自己的方法,他習慣保有自己的隱私,從不對人解釋。

    好吧,如果要弄昏再懲罰她,就這樣了。

    點點端過他的酒杯,一口氣把酒喝光。

    灼熱感沿着喉嚨往下竄燒,紼紅撲上她的臉,她變成粉紅點點。

    她的酒量奇差無比,一杯酒就能讓歌喉破到不行的她唱高山青,若喝兩杯……浮起迷濛笑意,她將勾住他的脖子大跳豔舞。

    再喝一杯吧,點點為自己添滿第二杯,她需要更多的酒精,因為,她想獻出人生第一場鋼管秀。

    希壬低眉看她,他從來不必藉助酒精,來讓女人對自己臣服,而這個笨女人,除了酒,他想不出其他辦法來讓她主動親近自己,她啊,一而再、再而三刷新他的紀錄。

    她又笑了,醉酒的她,笑容可掬,甜甜的酒窩裏漾滿幸福甜蜜。

    飛啊……飛高高,她踩入雲端裏,旋轉,小仙女揮動魔棒,她成了宴會里最矚目的灰姑娘。

    “王子殿下,請問,肯不肯與我共舞?”説着,她貼上他的身體,磨磨蹭蹭。

    她不醉已夠吸引他,每晚他得在牀上背道德經,逼自己控制情慾,而醉得芬芳甜美的點點,就算請出老子也不夠用了。

    扶住她歪歪斜斜的身子,他冰在冷凍庫的五官暖化,眼神隨之柔軟。

    笨女人,堅持又沒有獎狀可以拿,怎不認真看看身邊男人,他值得她全心去愛。

    “王子,看清楚哦,我不是大姊、不是二姊,我穿玻璃鞋不必削去足跟哦。”拾起腳跟,她的重心不穩。

    她在笑,笑得勾人魂魄,紅紅的唇靠得他好近,忍不住,他低頭,封住她的柔軟。

    甜美……

    他的吻加了熱度,一度一度往上飆,是暖化的地球,速度快得教人無力迴天。

    她渾身發熱,因為酒精也因為他的吻,她喘息,為着同樣的原因,又熱又喘……有理智的女人知道,該離火源遠遠、遠遠……可是,酒精驅逐了她的智慧。

    於是,她仍然在笑,笑着捧住他的臉,再吻一下、再吻一下,她要吻滿一千下,明天醒來,青蛙變王子,她將變成全宇宙最快樂的小公主。

    啄啄吻吻,這個沒經驗的女人,連基礎勾引都做不好。

    希壬莞爾,忿忿消失,熱烈激昂取而代之,再次低頭,他封住她的唇,輾轉吸吮,他要她所有的馨甜。

    她雙腿虛軟,只好仗着手臂勾住他的頸部,奸穩住自己,可怎麼穩吶,她醉了,一塌糊塗的醉,朦朧醉意間,她看見他愛她、她愛他,看見想象多年的愛情。

    原來哦,愛情是這番光景……

    褪去他的襯衫,她想貼他更近,雙手撫過他的背,每個肌理、每個紋路,都教她心醉不已。

    她要他!

    要的、要的,她要他的身體、要他的心,即使只有今夜,也沒關係。

    她的主動教他瘋狂,希壬打橫抱起她,走入他們的“蜜月套房”。

    夜,越夜越美麗,在月光下,交織起一張張情網綿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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