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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六年過去,小嶽-變成大嶽-,她不再在跆拳比賽上面逞英雄,她照自己的心願,成為名副其實的護士。

    岳家搬到臺北了,因為是大哥、二哥結婚,三哥的女朋友和三哥立志在臺北闖天下,重男輕女的嶽媽媽覺得兒子不在身邊,日子難過,加上老爸的道館再也招不到像兒子女兒這麼優秀的學生,越教越無味,於是包袱款款,到臺北讓兒子養。

    二十二歲的嶽-有沒有順利離開家裡,獨立生活?

    沒有,因小護士的薪水不多,獨居在外要多付一筆房租費用,何況三個哥哥合蓋的大房子很好住,她的房間一不小心蓋掉二十坪,大嫂、二嫂賢慧又溫淑,老搶著幫她整理房間,再晚都替她留消夜,這種住宿條件她要上哪裡找?所以住家裡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住家裡免不了照三餐被哥哥們欺負幾下,不過,有嫂嫂在旁幫襯,她的日子算是好過多了。

    和多年前一樣,和歐子晏相關的新聞仍常上新聞媒體,不過新聞內容通常是他又併購了哪家公司、他和某家外商公司簽下某某某合約。

    然而,他的照片再沒被刊登過,於是,哥哥沒機會再取笑嶽-的頭沒有人家一顆毛細孔大。相對的,嶽-倒是經常上新聞,原因……當然是她愛上嘛!

    她是急診室護士,老有槍傷、車禍的患者被送進來,醫院裡大部分醫生不願意對媒體解釋病人情況,所以自然而然地,這份工作就落在嶽-身上。

    幾次練習,她越演越好,態度自然、手勢聲音堪稱一流,要是因此被挖掘進入演藝圈,她是不排斥的啦!

    當然,她有小小遺憾,住在臺北大都會,能認出她是常上電視的小護士的人並不多,免費豬肝的好意,嶽-再無福享受。

    嶽-始終記得,她還沒告訴歐子晏他名字的筆劃是大凶,有空的話要改改名字,如果願意的話,她的老爸很行,還會配合生辰八字,算算金木水火土中他缺哪項,替他在名字裡補進去。

    每次,她在電視看到有關京尚企業的消息,就記一回,一回一回又一回,六年了,她漸漸淡忘他的長相,但他的名字始終掛在她心裡。

    「嶽-,動作快點,有個割腕跳樓的女人要送進來,-先準備點滴,我Call秦醫師。」同事放下電話,匆匆對嶽-說。

    嶽-是個盡責認真的好護士,加上她的「不凡」身手,不但三兩下就做好準備,還第一個衝到急診室門口等待病人。

    不多久,警車、救護車全到齊,看見鎂光燈閃爍,她習慣性地做出一臉專業表情。

    女子並沒真正跳下樓,她被消防人員救下來,不過手腕手臂上的傷口著實恐怖,那麼多刀……要不是她酒喝得醉醺醺,恐怕要痛死她了。

    將病人推進急診室裡,嶽-熟練地替她戴上呼吸器、打點滴,秦醫師人沒到,她和小真先做傷口清潔處理。

    「怎麼回事?」小真問身旁警員。

    那警員叫阿德,經常送病人進醫院,和小真、嶽-都打得很熟了。

    「聽說和男友吵架,鬧自殺。」阿德說。

    「笨女人,這個男人不好,換一個不行?」

    嶽-搖頭,這是什麼時代,吵架換不回愛情,用命換?笨得過分!

    「不知道,這不是她第一次鬧自殺,上個星期我們才處理過一次,沒想到這回鬧得更兇。」阿德回答。

    「她長得很漂亮,哪怕沒有別的男生追。」嶽-說。

    她又不像她,一張大餅臉,兩顆綠豆眼,嘴闊吃四方,缺乏男人追,唉,真是想不開的蠢女人。

    「聽鄰居說,她以前是個名模。」阿德說。

    「哦,那更暴殄天物了,老天爺給她這麼優厚條件,她不懂得善加利用,居然跑去給他自殺。笨笨笨,等她清醒,我要給她來個震撼教育。」嶽-義憤填膺。

    「對咩,我要是當名模,不學學雅虎那個,一次抓四個男人玩,猜猜上帝的小孩究竟是誰的種,都算對不起自己了,還為一個男人傷害自己,笨到爆!」小真說。

    談論問,昏睡的女人突然睜大雙眼,眼神是迷離的,但她的嚎啕大哭很有精神。

    「歐子晏,你好殘忍,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喜歡別人……」

    別的話,嶽-或者沒聽進去,但歐子晏三個字卻清清楚楚落進她耳裡。是歐子晏耶!那個「別離遭難運,波瀾多變動,終生勞不絕,多陷孤寡單」的男人。

    「歐子晏是-的男朋友?」嶽-認真問。

    「何止是男朋友,我有他的小孩啊,他居然說走就走……」

    女子哭哭啼啼說了一大串,嶽-越聽越心驚,瞧!名字筆劃這東西多準,他親手趕走自己的女人孩子,還不叫做「多陷孤寡單」?

    不行不行,六年前沒幫到他,六年後他又撞到她手裡,她非得幫幫他不可。

    秦醫師進來,還沒動刀,他先轉頭問嶽-:「-準備好怎麼對媒體說了嗎?」

    「準備好了。」嶽-回答。「等在外面的記者很多嗎?」

    「不少,-要不要先去補妝?」秦醫生對她笑笑。

    「不用了,我上妝皮膚會過敏。」

    「皮膚會過敏去找周醫師拿藥。」

    「哦。」短暫對話後,他們繼續進行療程。

    半個小時後,嶽-出現在記者面前,她態度大方,面對記者的詢問,詳盡回答,最後她加上一段話,這段話炸翻了歐子晏半個月平靜生活。

    嶽-說:「病人情緒不穩定,醫生剛替她做過檢查,確定她懷有三個月身孕,她口口聲聲叫喊歐子晏,希望他能回到她身邊。歐先生,不管你決定怎麼處置這段感情,希望你看在金小姐懷有身孕份上,能夠儘快出面解決。」

    「歐子晏?-指的是京尚企業的歐子晏嗎?」耳尖的記者反問。

    嶽-笑而不答,話不說,表情已替大家解惑。

    哇,挖到頭條!本以為只是小小的社會案件,沒想到牽扯到京尚企業的總裁歐子晏,嘿嘿嘿,賺到。

    「請問自殺的女子真的是名模嗎?」

    「我不清楚,不過她長得非常美麗,這麼美麗的女人想不開,大概只有一個原因,她是真心真意愛上歐子晏先生。」再說一次歐子晏,她不相信媒體人挖不出歐子晏。

    「請問……」

    一下子記者全湧上前,麥克風鎂光燈往嶽-臉上擠,唉呀!早知道要上這麼多鏡頭,她應該冒險化點妝的。

    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的指控,讓他的生活受到嚴重干擾!

    歐子晏平板的臉上看不出憤怒,但他緊握筆桿的指節泛白,想殺人的眼光緊聚於電視牆。

    公司外面,成群記者整整守候三天,他的公司、他常去的餐廳,到處有人等他出現,三天來,厭惡媒體的他處處被追蹤,弄得他的心情壞到爆。

    關掉電視牆,按下按扭,他朝對講機說話:「晉堂,進來。」

    三秒,方晉堂適時出現。

    「有事嗎?總裁。」他是個公私分明的好秘書。

    自從林欣回家族企業幫忙後,他換過無數秘書,找不到一個能用的,後來他破例把個堂堂的業務經理拿來當秘書,這一用用上手,他再也離不開能幹的方晉堂。

    「去把這個女人給我帶來。」不管裝得再冷靜,跟了他三年的晉堂多少知道他的脾氣態度。

    「哪個女人?懷總裁小孩的名模?」

    這幾天的報導,大大地增加那位模特兒的曝光率,聽說,有經紀公司找上門,要她重入演藝圈。

    怪異吧!鬧自殺、鬧未婚生子,居然鬧出事業第二春?!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我說過,我不認識她。」歐子晏咬牙切齒。

    晉堂就是愛惹火老闆,最好把他惹到忍無可忍,再把他一腳踢回業務部,當他的業務經理。

    「總裁確定?會不會在某次的應酬中,不小心那個、那個又那個,結果弄出一段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露水戀情?」

    「你大可以再說這些沒建設性的話,放心,惹火我,我不會把你擺回業務部,我會把你調進秘書室,和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做同事。」

    晉堂翻眼,好吧,認栽了,這年頭出錢的是老大、是太上皇,領人家薪水的什麼都不是,聰明的話當狗百依百順,偶爾吠個兩聲就算了。

    要具建設性是吧?簡單。

    「開個記者會,說明你根本不認識金小姐,再狠點的話,寄出律師信函,控告對方妨害名譽。」晉堂說。

    「第一,我不對號入座。第二,我不會隨著瘋狂的媒體起舞,他們想怎麼炒,隨便。」他痛恨媒體,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事。

    「好吧,隨便,讓那些媒體再追我幾天,反正坐總裁的專車回家,感覺不錯。」晉堂聳肩。

    「你去把亂放話的護士給我抓來。」

    雖然這舉動比晉堂的話更不具建設性,但他不好過,惹出紛端的女人也別想有好日子。

    「你要殺人滅口?」要他去綁人,怎麼?他長得一臉綁匪相?

    「我是要滅她的口,讓她知道別無的放矢、胡亂栽贓。」

    「那個小護士挺可愛的,也許是誤會,才弄出大烏籠,更說不定是名模想炒出自己的知名度,抓你當替死鬼。」

    晉堂是同情小護士的,瞧她在電視上正氣凜然,一副為天下蒼生不平的正義模樣,誰都會站到她那邊。

    沒錯,這次事件,除開名模外,也捧紅小護士,到處有人說她可愛,說要是所有護士都像她這般急功好義,上醫院看病將不是痛苦事情。

    但小護士的無辜映襯出歐子晏的可惡,他的風流無情變成千夫所指。

    「如果只是烏龍,為什麼事情過了三天,沒人站出來澄清錯誤?」他怒問。

    「總裁不也不肯出面澄清?」

    「不要廢話,我認定護士和模特兒掛鉤,你去把人給我帶回來。」

    比起名模,他更氣護士的原因是,模特兒過分妖豔,她的風流史寫出來滿滿一大篇,話由她出口,信的人沒幾個,但小護士的形象太好,她一說,所有人全相信歐子晏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我去帶?」晉堂指指自己。

    「這裡有別人?」子晏掃過一記凌厲眼神。

    「我認為警衛比我更適合做這事。」

    「沒問題,如果你覺得比起秘書,自己更適任警衛的話,我不介意你去找他更換職務。」

    「逼人上梁山也不是這種逼法。」嘆口氣,他乖乖出門逮人。

    晉堂一走,子晏靠進沙發,重新打開電視牆,小護士的身影再度出現於屏幕上。

    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酒窩,她給人一種富泰圓潤的舒服感,晉堂說得沒錯,她很可愛,可愛到……一不仔細,他會將她和一個叫做嶽-的多話女孩做聯想。

    遇見嶽-,是六年前的事了。

    說也奇怪,萍水相逢,她的相貌始終在他腦海間維持輪廓。

    形容不出的可愛,讓他時時想起,她的多話、她的瞠目表情,一次次在他工作繁忙時,跳出來鬆弛他的神經。

    想起她,子晏直覺想笑,她是他的鬆弛劑,讓他的生活多了些Easy。

    要晉堂去綁人,多少和他的聯想有關吧。

    小護士比嶽-瘦多了,是時下女人最喜歡的體態,她的皮膚太白,沒有嶽-的黝黑健康。他不確定真正見了面,是否仍覺得熟悉,不多想,子晏單憑直覺行事,說不定,另一個萍水相逢,他又多了一副鬆弛藥劑。

    演電視劇?好啊好啊,這是她最樂意的事。

    一集五千塊?好啊好啊,就算是義務贊助,她也接了。

    要接受一些戲劇課程?沒問題沒問題,她對上電視有濃厚興趣。

    就這樣,一通電話,嶽-決定讓自己的半條腿踏進演藝圈。

    那麼,醫院的工作不做了嗎?

    放心,只是一個不大的角色,請假找人代代班就解決了,何況,醫院留個有知名度的護士,說不定能帶動看病風氣,雖然她的影響力沒有SARS那麼強,多少有助於業績提振嘛!

    「-的藝名要叫嶽-嗎?」

    休息室裡,小真和幾個剛交班的同事圍到嶽-身旁,嘰嘰喳喳說得上興。

    「我恨不得擺脫這個名字,你們幫我想想看,用什麼名字當藝名比較好?」

    「叫-飛好了,最近有個飛兒合唱團紅到不行,-可以搭他們的順風車。」小真建議。

    「沒骨氣,我是岳飛的後代,怎可以占人家便宜。」

    她是有骨氣,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嶽-耶!回想當年,金光閃閃的奧運金牌沒誘惑她、哥哥的冷言冷語沒阻擋她,她一心一得、貫徹始終,步步向目標邁進,好不容易穿上白色制服成為可愛的小護士,她怎可讓多年心血付諸東流?

    「不然叫做劉德-、周星-、楊貴-,這些名字有得獎相,說不定拍片三年,-變成金馬獎影后。」有人提議。

    「-乾脆說我進軍好萊塢,拿下奧斯卡金像獎,老大,拜託幫幫忙好不?我只是客串的小角色,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啦,何況我喜歡做的事情是當護士,又不是當明星。」

    「當明星好啊,辛苦個幾年嫁入豪門,一輩子不愁吃穿。」小真一臉夢幻。

    「沒錯沒錯,離婚可以得到龐大贍養費,假設拿到一千萬好了,我們現在的月薪是三萬二,一年不吃不喝可以存下四十一萬多,哇塞,要二十四年才能存下這筆錢,划算划算,嶽-,我支持-走演藝圈,賺大錢、搶金龜婿。」

    「然後努力被拋棄,賺一千萬贍養費?越說越不象話。」

    嶽-瞄大家一眼,她只是愛上電視,又沒有愛演戲,搞不清楚狀況。

    「嶽-,外找。」

    護士長推開休息室門,朝裡面叫喚一聲,又匆忙離開。

    「找我?」

    嶽-想不出誰找自己,不過,最近她蠻紅的,也許該找個時間上菜市場,看有沒有人想請她吃豬肝。

    「會不會是另一家制作公司?唉呀,說不定這家的條件更好,可惜可惜,嶽-,-剛剛答應得太快,我想-需要一個經紀人來替-處理這些,不反對的話,我不介意幫-,我只抽三成佣金。」小真湊過來說。

    「別鬧了。」

    推開小真,嶽-橫她一眼,拔下護士帽,加件外套,她提著包包走出去。

    門外,一個陌生的男人向她迎來,這男人長得不討喜,嶽-板起臉,想起老爸的吩咐--和陌生男人保持安全距離。

    「有事?」

    「可以借一步說話?」晉堂同她比個方向。

    嶽-轉頭,看看他指的角落,那裡人不多,說話方便,想做別的事也……方便,不過嶽-並不害怕,她的金牌可不是拿假的,走到他指定的方位,回過身,嶽-雙手橫胸,一臉拒人千里的表情。

    「說吧,我還要忙。」

    她的臉色不善,這差事難辦,晉堂暗忖。清清喉嚨,他表明來意:「我是歐先生派來的,他想請嶽小姐撥冗和他談談。」

    「誰是歐先生?」

    歐先生?那個電視製作人明明說他姓方啊,是哪家醫院想來挖她這個有明星相的小護士?

    她不曉得歐先生?這傢伙點了火,居然把受害戶忘的一乾二淨?晉堂佩服她。

    「是歐子晏先生,歐先生想針對……」晉堂話才說話,嶽-立刻截下他的話。

    「哦,是歐子晏?他在哪裡?快帶我去,我找他很多年了……」不由分說,嶽-抓起晉堂的手往外跑。

    很多年?不是三天前的事嗎?怎牽扯到好幾年前?

    由不得晉堂細細思索,才一下子工夫,他被拉著走出醫院,被推著尋找自己的座車,被……壓著去見老闆。

    不等人通報,嶽-闖進歐子晏辦公室裡,看見他,她僅僅遲疑三秒鐘,然後張嘴說話,一開口便是沒完沒了。

    走近歐子晏,嶽-拉他站起來,東瞧瞧右看看,「大方」地將他轉了個圈圈,從頭到尾看清楚。

    「是你嗎?你長得跟我印象中不太一樣了,大概老了吧!沒關係,歲月催人老,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老媽第一次發現她有白頭髮時,悶在棉被裡面哭了三個鐘頭,我看不過去,等她哭累睡著後,偷偷用水彩把她的白頭髮染成黑色的,不染還好,一染居然發現她的白頭髮很多,只是她平常太忙沒發現,你知道後來怎樣?

    她睡醒去洗頭髮,洗下一堆黑色水彩,哭得更兇了,說她頭髮的黑色素全被洗下來,白頭髮多到數不清。幸好我爸出面解圍,他說人老是自然現象,除非自己娶到的是千年妖精,否則老媽沒道理十年如一日,永久保鮮,所以你不要介意我說你老……」她喋喋不休。

    看著她,熟悉感更重,心動的感覺催動他的心跳。她是嶽-?笑容悄悄出籠,想出口的話沒問,他紳士地等她先說完。

    「你有沒有發現我不一樣了?當然-,當年我是清湯掛麵的中學生,我現在是社會人士,以前我哥老說我的長相拿去嚇敵人最適合,現在大家說我長得清麗秀雅,我想我變漂亮-,漂亮得你認不出來,對不對?

    對了,我開始上班工作,薪水很不錯,雖然要排大夜班,工作有些辛苦,不過沒關係的啦,我喜歡當護上嘛,當護士很有趣哦,看著病人一面叫、一面被送進來的可憐模樣,再看著他們痊癒出院,很有成就感ㄋㄟ,也許你要說,治病的人是醫生又不是我,我在成就感什麼?可話不能這樣說……」

    就這樣子,在子晏的耐心縱容下,嶽-聊自己的工作,聊半個鐘頭。

    歐子晏應該覺得無奈的,可怪的是,他居然不覺得!厲害吧,他偷偷關掉手機,拿下電話筒,關起計算機,專心聽一個無聊女人的無聊言語。

    他確定她是嶽-了!

    不單是她停不下來的大嘴巴,還有她數十年不變的志願。

    她說過不追求奧運桂冠,要當個服務眾人的小護士,看來她做到當時在報紙上的承諾。而他,他也做到了,短短六年,他將京尚擴大數十倍,創造出一個全新王國,他沒讓父母親丟臉,他讓他們引以為傲。

    她幾歲了?當時報紙說她十六歲,那麼現在二十二了吧,二十二歲的女人,看起來和十六歲一樣可愛,不曉得對於女人,這是讚美還是諷刺。

    不確定是什麼因素,讓他對嶽-印象深刻,但他確定,和她的喋喋不休脫不了關係,向來,是他發佈命令,眾人仔細聆聽,哪有人像她,他沒說半句話,她自己跟自己就能對上半天話。

    「對了,你和金小姐的事情解決沒?我有聽說過,你們這種花花少爺對於玩弄女生感情很有一套,問題是你把人家肚子弄大,這就不僅是兩個人的感情問題了。

    它牽扯到下一代,要是沒做好處理,別說你毀了一個女人的青春,也毀了一個小孩的童年、青年和一輩子啊!知不知道單親家庭的小孩有多可憐?翻翻報紙社會版你就明瞭。」

    玩弄女生感情?笑話,金曼葳才是專門玩弄男人感情的動物,她應該去查查金曼葳的交友狀況,看看她是如何坑男人荷包、破壞男人家庭。

    屆時她會了解,金曼葳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那個孩子的父親根本是神仙派下來拯救全體男人的。

    「不管怎樣,你還是把金小姐找出來,兩個人面對面坐下來談談,看是怎麼處理會比較好,如果你覺得尷尬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不過要提早通知我,好讓我向醫院請假……」

    好啊!他和金曼葳面對面坐下來談,就怕她不敢和自己面對面。

    子晏靠她坐近幾分,距離和上次在機場時一樣,她說話時的手勢表情很多,每每不仔細就會打上他的手,但,他喜歡被打到,不知道為什麼。

    「除了金小姐的事情之外,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說實話,之前我找你好幾次,都被你們樓下的警衛擋下,他們不讓我進來。

    你要知道,你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以和為貴,像你們家門禁這麼森嚴,實在很危險,哪天惹火民眾,所有人都不和你做生意,到時門可羅雀,倒黴的是你自己……」

    子晏看看手錶,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她唸了又念,始終沒有說到重點,他不確定要不要阻下她的話,先把兩個人的胃填飽再說。

    正當念頭初轉,噹噹噹當,貝多芬生命交響曲前四個音出現,嶽-終於說到重點。

    她抓起歐子晏的手,在他手中認真一筆一筆寫下歐子晏。

    「我找你,是要告訴你,你的名字有一、二、三……二十八劃,二十八劃是『別離遭難運,波瀾多變動,終身勞不絕,多陷孤寡單』,大凶耶!所以你要改名字,如果不願意改的話,就喊偏名,像『阿晏』啦,阿晏,十八劃是『發達成功運,穎悟志旺盛』,大吉筆劃;『子子』也不錯,六劃是『天德祥俱備,福慶滿裕豐』,也是大吉筆劃。你覺得呢?」

    終於終於終於,她停下嘴巴。

    了不起吧,她在別人面前沒那麼多話的,可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就是愛在他面前說話,也許是感覺兩人碰在一起,機會難得,能多說一句賺一句,也許是覺得他是個好聽眾,不多說些話對不起自己。

    總之,她愛說話--在他面前。

    可是,見面到現在,他一句話都不說,會不會……會不會他忘記她是和他很有緣,上同一天報紙的嶽-?

    她低頭考慮,要不要從頭向他解釋兩人「淵遠深厚」的關係時,他開口了。

    「-渴不渴?」

    哈哈哈,同一句話,哈哈哈,別懷疑,他一定記得她的啦!

    十六歲的嶽-同學,聽見這句話的表現是瞠目結舌,而社會人士嶽-小姐,聽見這句話的表現是--拉起他的手,跳著腳直嚷:「我渴了、我餓了,你要請我喝茶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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