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過後,龐狄洛抱著柳無雙,進入他們的臨時新房。
柳無雙含羞的低著頭,在貼金點翠下,只見她香腮酡紅、溫婉嬌怯,美目流盼著少女的矜持和瑩潔的柔光。
她是他的了!
經過一番曲折後,他終於說服她成為他的王后了。
“等我們回黑鯊島後,我會正式向全民宣佈,你是我的王后。”龐狄洛狂霸的說著。
他對她的重視和禮遇,都讓柳無雙感動的無以復加。
自從被他劫佔之後,她一直不敢往樂觀的地方想,她像是在茫茫大海中飄蕩的小帆,總不安地沉福這段時間和他朝夕相處,她才將心裡對父親的牽掛,慢慢地轉移到對他的依戀。
而現在,她馬上要人主海神王朝,以母儀之姿登上後座了。
這樣截然不同的命運,令她驚喜的仿如在夢中,久久才能接受他帶給她的驚喜。
如果她的幸福就要在他的懷裡才能獲得,她的未來就要交付給他這個雄傲一世的海神之王,那麼她希望,她最敬愛的父親能夠與她同享光采。
不知父親是否還在虎牙島為她擔憂心煩?
她是爹惟一的女兒,她是爹的掌上明珠,她的終身大事若是他不能親臨,那她買得上是個孝順的女兒嗎?
“如果爹能夠來黑鯊島共襄盛舉,那該有多好!”在他懷裡,她突地提上這句話。柳無雙心裡期盼著父親能和她分享幸福。
龐狄洛怔愣了半晌。
能娶到她,他總算對義父有交代了,也算是吃了定心丸。
雖然他還沒正式完成立後的儀式,但,她已經接受了他。
這一切,他進行得極為倉促,因為後有追兵,他不得不在這敏感時刻,提前迎娶佳人。
這是他縱橫海上的謹慎法則,不達目的,絕不放手,為達目的,則需慎於謀變。
然而也只有對她,他才會採用剛柔並濟之策,安撫聰穎又難馴的她。
若不是她,他也不會心甘情願的,以情砌成厚牆,以愛圍成堡壘,讓她身陷其中。
只有這小女子,能讓他動情,使計巧取她靈慧的心。
而這樣進行他們的婚禮,無非是擔心柳玄彪前來攪局。
他怕柳玄彪來擾亂她的思維,他怕柳玄彪來動搖她的心緒,所以他必須先下手為強的迎娶她。否則,以他縱橫四海,一代霸王的雄渾氣勢和作風,何需如此迂迴?
“令尊就快親臨黑鯊島,你別擔心了。”龐狄洛並不希望她太早和柳玄彪見面,但,他又不得不安撫她的情緒。
畢竟,她關心自己的父親也是出於天性。
“你說我父親會來?!你知道我父親會來?!”柳無雙不敢置信的問他,她試圖在他臉上搜尋著此話的真實性。
“我只是猜測……”龐狄洛語焉不詳地說著,引得柳無雙驚喜交加的雙眼發亮。
“你發現海上有追船嗎?是不是他們的船?是不是啊?”柳無雙在他懷裡掩不住興奮的想起身。“別急。我們的確發現了後面有幾艘船,而且他們掛有白色旗幟,但,我不確定那是否是你爹派來的。”
“一定是我爹他不放心我,所以才暗中派遣水師來的。”柳無雙想掙脫他,去確定那是否是爹派來的船隊。
龐狄洛機警的攫住她的身,對她誘哄的說:“我的王后,現下天色已暗,船隻又遠,你去也看不出是什麼船。不如等明天,明天一早,我們就能登陸黑鯊島,到時候,我會派呂安出海去查訪。”
“好,明天一早也讓我去。否則,如果是派來的船隊,恐怕爹會對呂安發出攻擊。”柳無雙難掩興奮的分析著。
“不!我不准你去!”龐狄洛獨霸的說著。這是他們成親以來,他第一次對她大吼。
柳無雙不解的望著他,他為何而怒,搞何而懼?
她以為在他的世界裡,根本沒有害怕二字,可是,她剛才發現了他眼中一閃即逝的憂慮。
“為什麼?如果那真是我爹,我真的想親口告訴他,他的女兒安全了,至少讓他別再為我掛心,我要讓他知道我找到了幸福,他是我爹,他該接受邀請……”“我瞭解,但重要的是,萬一你跟去,結果他們不是你爹的船隊,那豈不是太危險了?”
龐狄洛緩和自己的情緒。他開始後悔對她吐露這個消息了,從她獲知有他父親的船隊追來的可能時,那喜悅驚絕的表情中,可以得知她和柳玄彪父女情深的程度。
那恐怕遠遠超出他的預想,如果她知道,柳玄彪不是她的親爹時,她該如何承受?
“我不會讓他們發現的。”柳無雙並不想違揹他,可心裡又急著想探知她父親的消息。
“聽話,我不希望你出事,尤其我們已經到黑鯊島了,你的安全是眾人的希望,否則,我對不起你爹,對不起海神王朝的天下臣民,也對不起我自己。”龐狄洛深情又專制的這番話,終於安撫了她。他擁著她,試圖安撫她思親的情緒。
這種倍受重視的感覺,打動了柳無雙的心。
“我要你安全的抵達黑鯊島。今晚,你只管專心的和我共度洞房花燭夜……”龐狄洛俯身湊上她柔軟的唇,封住她嬌豔欲滴的唇瓣。
他要她安全的關心話語,令她不再堅持,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忘了身系與他共同肩負的責任。
過去一直存在的孤單和寂寞,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他狂熾熱烈的愛護和疼惜。
不知為何,她意在意柳玄彪,龐狄洛便愈陷入掙扎之中。
現在他依然不願告知她她的身世,他害怕她無法接受他說的事實。
殷勤的大掌為彼此褪下一身的盛裝紅服,熾烈的火舌在她身上的敏感處遊走。
她陶醉了,陶醉在幸福中,滿心愉悅的享受著他給她的愛。
在雲雨騰湧的曼妙中,他的剛和她的柔,融合為一,將彼此推向心暢神往的天境。
曹肅碩在艙房內與幾名隨船的女奴,玩著捉迷藏的遊戲。
為了怕在海上的日子太過乏味,他早做好準備,備上女奴陪他在船上盡興玩樂。
“別跑,讓本王捉到的,今晚統統要侍寢。”曹肅碩眼睛被布蒙著,他亂抓一把的,惹得幾個女奴鶯啼燕顫的。
“讓我抓到了吧!哈哈——今晚,你就陪本王快活快活。”曹肅碩抓到一個柔軟的女軀,樂的直笑。
只要是被他相中的女人,沒有一個跑得出他的手掌心。
“王爺,別這樣……”女奴帶著求饒的呼叫聲,引來曹肅碩的亢奮。
突地,船體劇烈的震動,所有的女奴被這突如其來的碰擊給嚇得四處竄逃。
曹肅碩還以為女奴們被他的狂態所驚,他拉下布條,才發現事態不對,所有的女奴都不見了。
“全都跑哪兒去了?”他憤怒的起身,一到最上層,他東倒西歪的向前撞上了船杆,接著他體態臃腫的身軀,又重重的摔在甲板上。
“可惡,這舵手到底會不會駕船?!他咒罵著,手不斷的揉著被撞傷的前額和肥臀。
因為船體撞礁的十分突然,船身已出現裂損,“白豚號”不斷的湧入海水,很快的水已滲入船體。
“曹碩王,不好了,不好了。”一名水師急急來報。
“少觸本王爺的黴頭,到底出了什麼事?”曹肅碩極不耐煩的咆哮著。
這些狗奴才壞了他的興致,已惹他不悅。
“我們的船撞上暗礁,現在船體已經滲水進來了!”
“什麼?!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曹碩王發現船身略為傾斜,不敢稍有遲疑,“還杵在那兒幹什麼?!快,快,通知後面的船隻來接本王。”
幸好,他們還有三艘船,後面還有柳玄彪搭的“白虎號”。
“怎會撞上暗礁呢?”依照他航海的經驗,柳玄彪仔細的判斷著,“恐怕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所以故意引你們到暗礁處。”
“什麼?!這海賊這麼機敏,我們跟得那麼遠,他竟然能知道我們在跟蹤,要是讓我擒到海盜王或是龐仲魁,我一定要他加倍還我這個痛。”
曹肅碩模著額上的一個大包。他們讓他平白的損失一些水師,毀了一艘船,還中斷了他玩女人的興致!
“哎喲……真痛!”他心疼的叫著。不管對方是誰,這些損失,他會一一向他要回來。
當然,這包括要回柳無雙。
一想到柳無雙,曹肅碩腦裡迅速竄起色慾狂想。他期待儘快擁有她,他大老遠前來,就是為了得到她的人。
“不知無雙現在怎麼樣了……”柳玄彪心裡惟一掛唸的就是柳無雙了。
他們遠渡重洋而來,只能遠遠的跟在聚寶號後面,一方面還要提心吊膽著是否會被發現,一方面又擔心著無雙被俘的情況。
“這樣跟下去,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上岸?”柳玄彪不由得又犯嫡咕。
這糟老頭,動不動就愁眉不展、嘆聲連連的,當初就是因為他老哀叫個不停,他才不願與他同船。
現在沒法了,還是得和他同船!
他摸著疼處說著:“唉!玄彪兄,船到橋頭自然頁,無雙聰穎無比,不會有事的。現下,我們要想的是如何去救無雙。”曹肅碩根本體會不出他焦焚似火的心,他在乎的是,他要如何劫回柳無雙。
“我們有四艘船,加上精兵約有四百餘人,依我推估,以我們強大的兵力齊攻那群海盜,他們應該不會是我們的對手。”柳玄彪等急了,他已經不只一次想用這種方式去攻擊那群海盜。
曹碩王聽了,心一驚,直勸說:“不成啊!玄彪兄,那群海盜惡名昭彰、兇狠歹毒,再說他們劫了那艘滿機關、炸藥的聚寶號,若直接攻去,到時候,就怕咱們賠了夫人又折兵,大夥都會有生命危險。”
“你就是那麼怕死,我們就算跟他們到島上又如何?那是海盜的大本營,勢力可比船上的水手多,到時候,我們怎麼救無雙?”
柳玄彪厭惡曹碩王的膽小,他一向貪生怕死、重色輕義,一心只想要無雙,完全沒顧慮到他著急的心情。
“嘆,玄彪兄,你說這話就不對了!萬一,無雙男扮女裝的身份沒被識破,那我們豈不打草驚蛇了?我們總得偷偷上岸,瞭解敵情,再深入敵陣,否則到時候恐怕連無雙也會受到池魚之殃。”
曹肅碩打的可是如意算盤,他可不希望被柳玄彪這個老粗的衝動壞了大事,到時候,他得不到柳無雙還不打緊,恐怕連老命都不保。
柳玄彪到現在就連無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無雙還活著,他說什麼也不敢輕舉妄動。曹肅碩就是看準了柳玄彪愛女心切。
看來眼前也只有等,再找機會反攻了。柳玄彪無奈地想著。
黑鯊島
聚寶號未靠岸,熱情的民眾就在岸上歡呼著,彷彿等候他們已久。
柳無雙跟著龐狄洛一行人登上黑鯊島。
“歡迎王榮歸故鄉!”站在白沙地的女人和男人們,穿著鮮麗色彩的服裝,自動列成二排,叩首在地的齊聲呼喚。
“這是我們的王后。”龐狄洛大方的對群眾介紹著身旁纖細巧雅的柳無雙。
眾人知曉龐狄洛出海去,是為了找尋海靈公主的下落,因此當他如此對他們介紹時,他們的臉上多了一份驚奇和歡愉,紛紛對柳無雙投上往目禮。
“歡迎王后迴歸黑鯊島!”
海神王朝的眾民們,對著臉上洋溢著親切笑容的柳無雙,熱情的歡唱著讚頌歌,這讓柳無雙倍感親切,她竟有種回到故鄉的感覺。
在龐狄洛的帶領下,他們穿過棕櫚樹,來到花朵遍野、綠草如茵的城莊。
微風吹來,帶著芬芳的香味,美麗如畫的田野風光,簡樸的紅磚牆瓦,錯落的砌在其間,仿如人間仙境般。
這兒沒有半點庸俗塵囂,反有一股樸質、自然的生命力。
“這裡好美,完全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柳無雙驚歎著,黑鯊島的美景令她錯愕不已。
“你以為黑鯊島應該是什麼樣的島?”龐狄洛位著她邊走邊問著。
“我以偏那是一個黑壓壓、暗沉沉的地方,島上有深暗的岩礁,經年累月的墨綠石壁和古老的城牆,島的周圍應該有兇狠的鯊魚圍繞著……守護著黑鯊島。”柳無雙以黑鯊島之名來作聯想。
龐狄洛大笑地擁著她,“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你忘了提到島上還住著粗暴兇狠的奇禽異獸。”“我不是這個意思。”柳無雙會意著他的自嘲,靦腆的說:“為何以黑鯊命名呢?為何這麼純美自然、不沾染半點人世煙塵的潔境之地,不叫翡翠島、煙雲島或如夢島……天堂島之類的名稱?”柳無雙對島上的靜謐和絕倫之美,做了一個最完美的註解。
“很高興黑鯊島經王后的美化,有了新的代名詞,這也是我和先王共同開天闢地的成果。這島名是由先王取的,因為島型酷似鯊狀,而且先王開墾之初,這裡的確是漆黑幽暗的原始叢林,故被命名為黑鯊島。”
龐狄洛做了一番解釋後,又說著:
“當然先王取這島名,另外還有個淵源。”
“什麼淵源?”柳無雙好奇的問著。
“當年他曾組過黑鯊幫,但在黑鯊幫瓦解後,他為紀念他的親人和幫裡的兄弟,因此以此命名。”
“原來還有這麼個故事,看來先王也是個念舊又重義氣的人。”柳無雙突然對此人莫名的肅然起敬。
這個島嶼充滿奇異的色彩和熱情,柳無雙一眼就愛上這個島嶼了。
這些熱情的群眾和美麗的城景,應該都保留著先王創始的風格。
她突然對他存著敬意和仰慕。
“你想進一步瞭解他嗎?”
“嗯。”柳無雙點點頭。
“跟我來。”龐狄洛帶著她,走近一個石碑。
石埤上寫著“海神之王龐仲魁之墓”。
龐仲魁?
“這是先王的陵寢。”
柳無雙站在陵寢前,心中毫無懼意,反而覺得這名字,聽來格外熟悉而親切,彷彿她已經認識他好久、好久……“是的。”龐狄洛看著柳無雙專注的凝視著義父的墓碑,他的心有著複雜的感觸。雖然,他已經將她的人帶來了,但,看著她的親生父親,卻不能讓她叫他一聲爹,他的心裡仍嫌不足。
“他一定是個賢能的君王,才能將海神王朝治理的如此安和樂利。”柳無雙撫著墓碑叩拜。
“義父的確是個賢能的君王,他建立了豐功偉業,成立海神王朝,但實際上,義父在臨死之前,還有個心願末了。”
“心願未了?”柳無雙不知所以然的問著。
“他在成立海神王朝之前,曾經有個至愛的女人,這個女人為他生了一個女兒,可,早年在與死對頭鬥爭中,那個幫首搶走了他的妻女,所以先王逃亡到黑鯊島後,經常思念著他深愛的妻子,及十數年來未曾謀面的女兒。”
柳無雙聽得十分專注,她的內心感動不已,下意識的說著:“後來呢?他有再見過他的妻子嗎?”“他的妻子已經過世了,現在獨剩他的女兒……”“既然如此,先王為什麼不去找他的女兒,和她相認,再接她回黑鯊島?”
龐狄洛用深不可測的眸光凝視著她,詢問著:“如果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你會相信他的話嗎?”
“我……”她的確會很難接受這樣突如其來的事實,可她的心裡為何會竄起一股無法解釋的矛盾感?
“如果先王去相認,碰上那個死對頭,他會輕易的讓出養育十八年的女兒嗎?”
柳無雙突地怔愣在原地,一陣清風拂來,她感到彷彿撫上了臉的,是那溫柔的關懷。
然而,她的內心卻在此時揪著痛,一種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痛,這股痛莫名的在拉扯著她的心……是她長期思念她爹的關係嗎?她自問著。
“先王的女兒如果活著,有多大了?”
“十八歲。就像你一樣。”龐狄洛嘆著氣,又說:“只可惜,義父等到死,仍等不到他的女兒來喊他一聲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親生女兒,認賊作父十八年。”
柳無雙聽到這裡,全身莫名升起一股顫慄。
是因為她和先王的女兒年齡相近,她又對父親懷著孺慕之情和掛念,所以,她才特別有所感觸嗎?
面對已經歸士辭世的老先王,她不禁為他感嘆,他是否是懷著遺憾人士的?
想到此,她的鼻子突地發酸,她撫著墓碑,心痛的落下淚,“如果我代他的女兒,喊他一聲爹,他會含笑九泉嗎?”
龐狄洛見她熱淚盈眶,以為她有了重大的發現。“我的王后,你怎麼了?”
“我聽了先王這個喪妻失女的感人故事,心疼著,我是先王的媳婦,叫他一聲爹,也不寫過。”
柳無雙輕輕的在心裡呼喊著,心中的悲愴和感動就要奔騰出來了。
“不……”龐狄洛突地阻止她。
她只是被感動,不是真的認親,這不是由衷的,不是真心的呼喚。
他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她相信她真正的身世?
這個問題,一直盤踞在他腦海,令他頭疼又棘手。
如果,他現在就告訴她,她會作何反應?
在義父的陵寢前,他不想用這種方式對他敷衍塞責,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她相信,他一定要拆穿柳玄彪隱藏多年的秘密。
他非得讓柳無雙發自內心的承認她的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