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經營著彼此的感情,結果竟換來他的譏諷和嘲笑。
兩世為人,愛上了同一個男子,受到了同樣絕情的傷害,當她想向他表白一切的時候,換來的,竟是他的刁難和不信任。
她冷笑著向後退去,帶著備受傷害的絕望,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就在饒哲以為她會潑向他的時候,她卻對著她自己的臉,用力潑了下去。
饒哲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
水珠不斷地從她的臉上和頭髮上向下滴落,樣子非常的狼狽,她狠狠瞪著他,順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漬。
“我只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如果我不這樣做,恐怕很難控制想馬上把你殺掉的衝動。”
她絕望地向他搖搖頭,“饒哲,兩世為人,你都讓我非常失望,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當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饒哲突然有種感覺,如果自己再不抓住紀馨眉,這輩子,他就真的永遠失去她了。
可是,抓住了又能怎麼樣?
筆記型電腦螢幕上不斷閃爍著股市的走向,饒哲的心也隨著那細長曲線的跳躍,而變得煩躁不安。
最近股市很不穩,明明如他預期的全線飄紅,可他知道這並不代表牛市的到來。
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本應該因為上官柔的失而復得而雀躍,可每天在他腦海中出現最多的那張面孔,不知何時,居然變成了紀馨眉。
閉上眼,她那張狼狽、溼淋淋的面孔便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是一種怎樣的絕望與憤怒,才能讓她失去理智的如此虐待自己?
她說她才是真正的上官柔,仔細一想,她們兩人之間的確有著太多相似的地方。
而且一個出身並不富裕的女孩,不但對各種用餐禮儀瞭若指掌,就連外語能力都優秀得令人咋舌。
一個人再如何費盡心機地去模仿另一個人,總會有個極限的,但紀馨眉和上官柔的相似度已經到如果把兩人的面孔對調一下,他真的無法辨認,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上官柔。
可是……為什麼她早不承認晚不承認,偏偏要等到汪芷蘭車禍之後才承認?
“饒哲,你有心事嗎?”
病房裡,身體恢復得差不多的汪芷蘭,已經獲准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饒哲看向她,他最近天天都留在醫院裡照顧她,兩人朝夕相處多日,但面對這個口口聲聲說是上官柔的女人,他的感覺非常奇怪。
還愛著她嗎?
如果愛,為什麼心不再像從前那般,因為她一個燦爛的笑容而悸動?
如果不愛,那他如今對她的感情又算什麼?
“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汪芷蘭擔憂地走過來摸摸他的頭。
饒哲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開她的碰觸,這動作令她非常不解。
“你……你怎麼了?”
他怔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沒什麼,我想……我最近可能有些累。”
汪芷蘭的神色顯得不安,她乖巧地坐到他身邊,拉拉他的衣袖,“你最近每天都魂不守舍,饒哲,你是不是還不相信我是真正的上官柔?”
她可憐兮兮地垂下眼臉,“我也知道這種事情說出去,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就連我自己也覺得這非常荒謬,而且這樣佔著汪小姐的身體我非常過意不去,可是……”
她露出無助的樣子,“我真的很害怕再回到那無止境的黑暗之中,饒哲……”她突然緊張地捉住他的手,臉色倉惶,“你不要再拋開我,不管以前你曾對我做過什麼,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從今以後,你永遠的陪在我身邊。”
他茫然地看著她卑微的神情,記憶中的上官柔總是驕傲且自信的,永遠也不會對他露出這種乞憐的神態,即使是在生日宴上被他無情地侮辱,她也堅強地露出最得體的笑容來守護尊嚴。
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我們結婚好不好?”
這句話毫無預警地從汪芷蘭的口中說出來,成功地將迷惘的饒哲拉回了現實。
她希冀地睜著大眼,就像一個向富人乞討的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因為害我喪失性命而懊悔,那既然現在我的靈魂並沒有被上天奪走,那麼你娶我回家,讓我一輩子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饒哲突然笑了,這個笑容令汪芷蘭感到心虛。
一隻閃閃發亮的九連環被遞到她的眼前,“還記得這個小玩意嗎?”
她點點頭,“當然,這是我的。”
“解開它。”語氣夾著難掩的冷酷。
她沒有伸手去接,只別過視線,“你還是不相信我?”
他搖搖頭,唇邊漾著疏離而冷漠的笑容,“解開它,我們明天就結婚。”
她轉頭臉色大變,顫抖地指著九連環,眼含薄怒,“饒哲,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把我們的婚姻交給這一隻小小的九連環決定嗎?”
此時的饒哲,更確信了什麼。
他很懊惱自己為什麼不早點醒悟,只一味地沉浸在上官柔復活的喜悅中,如今才會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憤怒。
“如果你真的是上官柔,就在四分鐘內把它解開給我看。”
汪芷蘭咬著唇瓣,手指顫抖地要接過九連環,但她懼怕的目光令饒哲覺得異常刺眼。
未等她的指尖碰到九連環,他已經嘆息著將其收回。
“看來我的要求似乎令你非常為難,既然這樣,就不要為難自己,你明知道,勉強得到的東西,從來都不會讓自己感受到真正的幸福,芷蘭,遊戲已經結束。”
順手關掉電腦,收拾好東西,饒哲轉身就走。
汪芷蘭不甘心地在他身後大喊,“饒哲,我是真的喜歡你!”
但回應她的,是一個重重的關門聲。
她頹然無力地坐到床上,偽裝出來的天真爛漫,被扭曲的怨恨所取代。
為什麼她機關算盡,老天回報給她的,仍舊是這樣的結局?
饒哲,她不甘心!
“紀小姐,你突然搬出來,老闆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
正忙著整理東西的上官柔,吃力地將一個大皮箱塞到衣櫃裡,轉過身,不悅地掃了幫忙搬東西的莫宇寒一眼,“他高不高興,關我什麼事?”
被臨時抓來充當苦力的莫宇寒嘆了口氣,他就說他命苦,每次都被當成炮灰。
大清早被老闆派去家裡拿資料,就看到紀馨眉大包小包地往外搬東西,基於好奇心作祟,順口問了一句她在幹麼,結果就被當成了苦力,陪著她忙裡忙外地開始搬家。
上官柔很慶幸當初租的房子並沒有退租,裡面的設備非常齊全,雖然比不起饒家的舒適,但對於一個單身女子來說,這樣的環境已經非常不錯了。
好容易將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整齊,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她順便拿了一瓶飲料遞給莫寒宇。
“還沒有和你說聲謝謝呢,今天要是沒有你幫忙,我一個人一定忙不過來。”
莫寒宇接過飲料喝了幾口,傻笑著搖搖頭,“能為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
幾次相處下來,他對這個直率樂觀的女孩非常有好感。
“紀小姐,你之所以會突然想要搬出來,是不是因為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上官柔還魂的汪芷蘭?”
“與她沒關係,是我自己不想再住在那裡惹人嫌。”
既然饒哲做出了那樣的選擇,她還死皮賴臉留在饒家幹什麼?她可不想等他親自開口趕她走,她做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紀小姐你別怪我多嘴啊,其實我覺得老闆這次很糊塗,這世上哪有什麼輪迴轉世、借屍還魂?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汪芷蘭這個人我還挺了解的,她從小無依無靠,是老闆給了她一切,讓她衣食無憂地活在這個世上。別說是她了,換成我,整天對著一個臉帥又有錢的男人,也會動心的。”
“不過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上官柔轉世,就真的太扯了。上官柔的氣質和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汪芷蘭根本學不來她的那種神態,不過……”
他摸摸下巴一臉若有所思,“我倒是偶爾會從紀小姐你身上發現上官柔的影子,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借屍還魂、附身這種事,上官柔的魂也該是寄託在你的身體裡才對。”說著,他拍了拍自己的嘴,懊惱的搖搖頭,“我怎麼也和老闆一樣變得瘋瘋癲癲的?”
上官柔被他咕咕噥噥的樣子逗得直笑。
“本來我心情真的很不好,不過聽你說了這一番話之後,已經好了很多了,小莫,謝謝你。”
莫寒宇被她這麼一謝,俊臉一紅,急忙搖頭,“謝什麼,都說了為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嘛。”
“不過紀小姐,有些話我知道我不該說,但我還是想對你講,老闆之所以會做出這種蠢事,也是因為他曾經有愧於上官柔。”
頓了頓,也沒在意上官柔慢慢凍結的笑臉,繼續道:“我想他只是病急亂投醫,才會失去理智地相信汪芷蘭演的戲,等他冷靜下來,肯定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非常懊悔。”
偷偷瞟了她的神色一眼,“在他身邊工作這麼久,我對老闆是非常瞭解的,與你相處的這些日子裡,他是真心喜歡你,如果因為一些不相干的人而產生了誤會,搞不好將來會後悔終生。”
屋子裡出現了短暫的安靜,就在莫寒宇以為自己的這番話不會收到任何回應時,卻見上官柔輕輕點點頭。
“小莫,你是個不錯的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只不過……我和饒哲之間發生了很多事,不管他是否有苦衷,我想……我們以後都不會在一起了。”
見她難受的神色,莫寒宇也不再勸阻,他只能在內心嘆息,老闆這次似乎傷她太深了。
而他更可悲,他幫紀小姐偷偷搬家,一旦被老闆知道,他肯定又要倒黴挨大老闆的訓斥了。
果然不出莫寒宇所料,還沒等他從紀馨眉家離開,便接到饒哲打來的電話,因為饒哲從約翰的口中得知上官柔搬家了,而幫兇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莫寒宇。
電話裡,饒哲很大聲地對他咆哮,“誰讓你幫她搬家的?你沒事可做嗎?是不是我交給你的工作太少讓你過得太清閒?”
莫寒宇將手機拿遠幾分,可憐兮兮地看著另一旁事不關己的罪魁禍首。
上官柔掀掀眼皮望望天,完全沒有任何罪惡感。
他拼命示意她快點過來接電話,可她卻蹺著腿坐在一邊嗑瓜子,樣子非常悠閒,表情十分輕鬆,一副“他打電話來與我何干”的樣子。
饒哲在電話裡繼續大吼,他非常震怒,從醫院匆匆趕回家,本想找紀馨眉道歉認錯說個明白,結果卻撲了個空。
被吼得耳朵發疼的莫寒宇終於受不了地回吼,“饒哲,你吼什麼?你身邊不是已經有了自稱是上官柔的汪芷蘭嗎?你還管紀小姐幹麼?她又不是你老婆,她搬不搬家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好歹也是大少爺出身,從讀書時就被饒哲壓迫,已經讓他很不爽了,現在他不過是幫美女搬個家,就要承受這種無妄之災,他冤不冤啊?
彼端的饒哲顯然被吼得有些發怔,好一陣子都沒講話。
正嗑瓜子的上官柔也張大了嘴巴,小莫發飆的樣子還真是帥。
“饒哲,雖然你是我老闆,但我不得不對你說一句,這件事你處理得真的很差勁,無論怎麼樣,你不珍惜活人卻只想著個死人,這非常可悲,你好自為之吧!”他一口氣吼完,掛斷電話,順手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