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來了,不能什麼都不做,於是玉鈺兒上前裝模作樣的給男子把脈,許久後才用非常凝重的口吻道:「不出三日,必會歸西。」
蕭天霸聞言頓對跌坐在地,倉皇道,「我已經找了好幾個大夫,都說我的獨子活不久,難道真要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說著,這個滿臉橫肉的男子突然痛哭失聲。
十幾年來,他的幾房小妾都無法生出兒子,如果這個唯一的兒子死了,蕭家的香火可就真的要斷了。
玉鈺兒在一旁暗自竊笑,在對方哭得差不多對,才清了清喉呢,嚴肅道:「令公子的確已經病入音盲,但今日你遇到了可讓人起死回生的本姑娘,你兒子若想活下去,也並非不可能。」
這話就像是一道曙光,令傷心欲絕的蕭天霸找回希望,他驚喜的抬起頭,「姑娘真的可以救回我兒子?」
她點點頭,「不過我救人有個規矩,如果蕭老爺肯答應,我可保令公子長命百歲,如果蕭老爺不答應……」
蕭天霸忙不迭撲到玉鈺兒身邊,「姑娘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
玉鈺兒也不客氣,笑了笑道:「聽說十幾年前,蕭老爺得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是嗎?」
對方臉色一變,噤聲不語。
鬼谷真也擰起眉頭,越發覺得玉鈺兒此舉古怪。
「寒山冰蟬,乃世間奇物,蕭老爺若肯割愛,令公子的病不出三月就可痊癒。」
「姑娘,能不能……」
「另外,還得再贈我兩百萬兩白銀當作救命報酬。」
蕭天霸一聽到要兩百萬兩百銀這樣大的數目,當即便腿軟了。
玉鈺兒冷冷一笑,「若蕭老爺捨不得,令公子的生死便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了。」她起身,向鬼谷真使了個眼色,「我們走吧。」
「等……等等,你的條件我都答應。」
事後,當玉鈺兒捧著從蕭天霸那得來的一個古香古色的小檀木盒子以及兩百萬兩的銀票回到客找時,笑逐顏開的對鬼谷真說:「其實蕭天霸的胖兒子根本就沒有病,他只是吃了太多油膩的食物,又很少走動消耗體內多餘的油水,才日漸肥胖,看起來命在旦夕。
「依他的脈象,就算再躺在床上十年、二十年,也不會輕易死掉,不過嘛,只要他喝了我給他熬的巴豆水,不出兩個月,保證他活踹亂跳。」
見她眉飛色舞的模樣,鬼谷真忍不住訓道:「雖然那蕭天霸看上去不是什麼好人,但你做出這種趁人之危、拐騙銀兩之事,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鬼谷真自幼受父親教導,對於那些小奸小詐的欺瞞是很看不慣的。
雖然他並不討厭玉鈺兒,但她那一臉小人得志的神情,還是讓他忍不住出言教訓。
更何況蕭天霸現在是憂兒心切,才什麼條件都肯答應,若他哪天弄明白中了騙術,說不定會帶來什麼後患。
他不想她太露鋒髻,「如果你真的想徹底脫離皇宮,從今以後就要學會掩飾。」
原本還滿臉開心的玉鈺兒收翅笑容,一把扯掉頭上的斗笠,用那張泛著詭異氣息的陰陽臉與鬼谷真四目相對。
「我趁人之危?」她突然冷笑一聲,「鬼谷真,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不待他回答,她上前一步,抬高下巴瞪著他,「你知道我為何會知道蕭夭霸有寒山冰蟬嗎?那是因為十二年前,身為土匪頭目的他,帶著山賊搶了別人家的傳家之寶,而被搶的就是我外公家。」
不理會鬼谷真錯愕的俊臉,她又道:「你以為蕭天霸生來便有華麗的府院、供他使喚的家奴,以及那些用也用不完的金銀珠寶嗎?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別人的手中強取豪奪而來的。
「他貼出告示揚言要傾盡一半家產來救他兒子的性命,卻設有人肯相救,你以為洛水鎮的這些大夫都是庸醫?」她冷冷一哼,「一個人作惡太多,得到的就是這樣天地不容的報應。
「索討兩百萬兩白銀,是要替蕭夭霸做些善事,捐給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好重建家園,至於寒山冰蟬……」說到這裡,她眼眶微紅,「我是拿來給你解毒的。」
說完,她將手中的銀票和裝有冰蟬的檀木盒丟到鬼谷真身上,「你若覺得我的手段太過骯髒,就選回去給那個土匪吧。」
不等鬼谷真說話,她便提著裙襬,氣哼哼的甩門而去。
門外,鬼谷炎一臉尷尬的與玉鈺兒擦肩而過。
鬼谷真本能的接住她丟過來的東西,傻傻的站在屋內,而在門外把事情經過從頭聽到尾的鬼谷炎忍不住走進房裡,拍了拍他的肩。
「醫書上記載,寒山冰蟬乃世間難求的珍品,玉姑娘能想到用冰蟬幫你解毒,是想讓你體內的毒快些拔除。至於你們口中所說的蕭夭霸,昨夭我上街對也聽人提過,他……在十幾年前的確是個打家劫舍的強盜。真弟,雖然你一向冷靜聰明,但這次你真的冤枉玉姑娘了。」
鬼谷真緊緊捏著手中的銀票及做工精緻的小盒子,俊美無鑄的臉上,慢慢出現了懊悔。
接下來北行的路上,玉鈺兒始終不肯搭理鬼谷真。
她向來恩怨分明,鬼谷真可以嘲諷她詭異的容貌,也可以斥貴她刁鑽的性子,唯獨不能質疑她的人品。
更何況蕭夭霸這個曾經佔山為王的土匪,的確在十二年前將她外公的傳家之寶寒山冰蟬佔為已有,這次在洛水鎮巧遇蕭夭霸,拐騙他上當,不過是讓寒山冰蟬物歸原主罷了。
其實她可以想出更狠毒的方式令蕭天霸名譽掃地,只不過她也擔心事情若鬧大會驚動沐湛。
孰輕孰重,她還是有分寸的。
沒想到,她卻被鬼谷真認為是趁人之危。
這種羞辱對她的自尊心實在打擊很大,所以她直接無視鬼谷真,不管鬼谷炎如何調解也絕不妥協。
反過來,鬼谷真面對她對不對的白眼和惱人的小脾氣,既不生氣也不懊惱,就像一個縱容妹妹使性子的大哥哥,由著她鬧脾氣。
鬼谷炎對兩人整天冷戰實在是看不過去,便私底下勸他,「玉姑娘好歹也是個女孩子,雖然性子刁鑽,又愛折騰人,但她的心腸極好,你是知道的。真弟,既然這次是你槓了她,還是要親口對人家道歉才是。」
鬼谷真不置可否的微笑,「有些人若寵她過了頭,她會得寸進尺,不知天高地厚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房門外一陣重重的腳步聲正從門口離去。
鬼谷炎愣了一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她在汀口偷聽,怎麼還能說出這種氣人的話?」
「她會生氣,這也是一個好現象啊。」鬼谷真淡笑道,接著打量了下外面的天色,「今晚我有事要辦,不用等我。」
沒有理會鬼谷炎的追問,他換上一身夜行衣,匆匆忙忙走出客棧。
當天晚上只剩下玉鈺兒和鬼谷炎兩人一同用膳。
得知鬼谷真去向不明,這幾天始終不給他好臉色看的玉鈺兒有些心不在焉,就連鬼谷炎和她講話時她都答非所問,鬧了不少笑話。
回到房裡,她氣急敗壞的扭著手帕,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才費盡心力幫他配策解毒,為了能夠儘早解決他體內的病根,還準備把好不容易奪回來的傳家之寶借給他用,結果卻反被貴怪,真是的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仍舊沒聽見他回隔壁房的腳步聲。
鬼谷炎說他有事要辦,莫非這裡有他認識的姑娘,所以他便趁著月黑風高,跑去與老相好私會?
想到這裡,她更加氣噴難平,妒火狂燒。
其實從前在皇宮裡,沐湛的妃子們不知說過多少比他所說更難聽的話,她都充耳不聞,為何面對鬼谷真的吳落和冤槓,她卻這麼在乎又難受?
她躺在來上翻來履去,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裡就會浮現出與鬼谷真相處的點點滴滴。
最後也不知是幾時睡下的,當她迷迷物糊醒來對,陽光早已透過窗口射進來,暖洋洋的,還帶著一股清新的味道。
比起南方的溫溼燥熱,北方的氣候在八、九月仍舊清爽恰人。
簡單的洗漱之後,她剛想出門,卻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鬼谷真嚇了一跳。
平時他總是白衣如雪,勝似請仙,可是現在他卻穿著髒兮兮的夜行衣,俊俏的臉上不知被什麼東西釗到,競有幾處細微的傷痕,他的雙眼略顯浮腫,像是整晚也沒閹過眼,整個人透著一股濃濃的疲憊。
她略微震驚,忍不住問道:「你……你昨天與哪個姑娘私會去了?怎會如此狼狽?」
鬼谷真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隨即推開她,逗自向房裡走去。
玉鈺兒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後,只見他將手中提著的一袋東西一把扔到桌上,並示意她打開。
她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打開袋子,就見裡頭密密麻麻的,全是些罕見的毒蟲蛇蟻,有好多甚至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鬼谷真見她驚愕的模樣,語氣仍舊非常淡摸,「當初你說榮華、富貴把你從皇宮裡擄出來時,耽誤了你煉毒的進程,害你辛辛苦苦累積的藥材都落在皇宮裡。
「雖然我不知道你那些藥材包括哪些,但我查過醫書,上面提到這些蟲蟲雙雙絕對都是製毒的上品藥材。」
玉鈺兒萬分吃驚的指著那些東西,「你……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昨晚你一夜未歸,就是……」
鬼谷真沒點頭也沒搖頭,不過滿臉的疲憊證實了她的猜側。
一時之間,她的胸口突然被某種情感漲得滿滿的,也不知是感動、懊惱還是愉悅,千頭萬緒一齊湧過來,令她心神紊亂。「你千麼特意找這些東西給我?」
「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嗎?」
「這和你去找這些東西有關?」
鬼谷真疲憊一笑,「堂兄說,想哄女孩子就要投其所好,既然胭脂水粉、金釵銀飾你不喜歡,那我只好找你喜歡的東西來送。」
玉鈺兒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還氣我嗎?」
她本能的搖頭。
「不會再無視我了吧?」
她再次搖頭。
「這才乖!」帶著幾分笑意,他捏了捏她軟嫩的臉頗,咕噥了一聲,「好睏。」
說著,他便朝著玉鈺兒的床躺了上去,鞋也沒脫隨即發出微微的鼾聲。
玉鈺兒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回過神時才驚覺不對,站在床前哇哇大叫,「喂,誰說我不氣了?我還很生氣,還有你到現在都沒和我說對不起……喂……你醒醒,這裡是我房間,要睡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睡啦!」
玉鈺兒覺得自已很沒出息,一下就被鬼谷真弄來的幾隻毒蟲蛇蟻收買,徹底向他舉了白旗。
說好一輩子不理他,可還沒過兩天,她又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跑,囊衰著要用寒山冰蟬給他解毒。
這寒山冰蟬是世間少有的奇物,據傳是來自那萬年不化的雪山之上,每逢農曆八月十五,冰蟬都會甦醒一次,只有趁它醒來的對候,才能發揮神奇療效。
玉鈺兒的尚書外公是有名的神醫,對寒山冰蟬這從十幾代前被先祖發現後就流傳下來的傳家之寶自是十分重視。
小時候她每次到了外公家,外公都會把裝有冰蟬的盒子拿出來獻寶,想培養她對醫藥的興趣,所以,玉鈺兒之所以這麼喜歡研究各種奇門毒藥,與外公從小的教導有很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