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裡熱鬧洋洋，有幾位設計師已經提早離開要和戀人一同過節，還有人不知哪裡弄來的聖誕帽，應景的戴著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
收拾好東西后，凌安深深吸一口氣，拍拍雙頰要自己加油後，來到歐子靖辦公室輕敲。
“打擾了。”
“沒關係，有什麼事嗎？”歐子靖停下手中正在畫的草稿圖。
“那個……你晚上有空嗎？”主動的邀約讓凌安雙頰像是熟透的番茄。
沒想到凌安也有主動的時候，歐子靖竟一時愣住。
“抱歉，我晚上有約了。”
“啊，是我不好，當我剛剛沒說。”被拒絕的困窘竟讓凌安勇氣頓失，只想馬上消失在歐子靖面前。
“這是你的衣服，謝謝你。”將大衣掛上衣架後立即快步離開。
“小安，等一下。”
歐子靖及時抓住凌安細小的手臂，那臉上明顯閃過的失望讓他於心不忍。
“你想要什麼禮物？我送給你，當作補償。”
歐子靖不自覺地拿出對待情人那套來用在凌安身上。
“不用了，謝謝。”
凌安用力掙開，不再看他一眼即關上門。
離開公司後漫步前往學校，任寒冷的風吹進心底，但再怎麼刺骨，也比不上剛才歐子靖的一句話來得刺疼。
他並不想要任何禮物，他要的也不是用一個禮物就能打發掉的。
果然還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十點，凌安漫步走出校門，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回家，獨自來到人潮洶湧的市中心鬧區。
來來往往多是一對對情侶，或是父親帶著妻小全家人。
落單的身影更突顯出他的孤寂，不過凌安倒也不在意，已經習慣了，只是偶爾仍會覺得有些寂寞，尤其在情緒低落的這個時候。
歐子靖現在應該正和那個漂亮的模特兒，甜蜜蜜地在一起吧。
他們二人的關係在公司已不是秘密，報章雜誌也常能見到歐子靖的緋聞。
“傻瓜！怎麼會忘記他一定早有約會了，還丟臉的去問他那種問題。”
凌安走著走著，突然停步在一個裝飾溫馨的櫥窗前，凌安看向裡面展示架上的一件外套，心裡盤算著。
“下學期的學費已經存起來了，這個月生活費還有剩，從銀行領一些錢出來買件好點的保暖外套，當作自己的聖誕禮物應該可以吧。”
不久後，凌安抱著一個紙袋，臉上露出淡淡的滿足笑容回到家。
這是老舊的公寓，六坪大左右的小套房，雖然小卻很整潔。
家裡沒有多餘傢俱，一張單人床墊、一張小方桌，旁邊整齊擺放了些書藉；一個小衣櫃，衣物井然有序的疊好；和一個雙層櫃，放些小東西。
凌安將新衣服攤開放在床上，一件白色的保暖羽毛外套，再從櫃子裡拿出個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取出躺在裡面的鐵灰色手套，分別擺放在袖口下。
他微彎唇角。
“聖誕快樂，希望他也永遠快樂。”
從平安夜那天后，歐子靖便沒再進公司，聽說是出國度假，月初過後才會回來。
“所以小安，明天的外景我會陪你去。”
衛傑尷尬地爬了爬頭髮，他也是剛剛才知道這消息的。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沒關係。”凌安將失望壓在心底，淺笑著。
“你還不太熟，我跟你一起去會比較好，月初還會有另一場外景廣告要拍，已經決定要去東部山區取景，那個時候子靖也回來了，他應該會陪你去。不過春季末將會有一場國際服裝設計大展，到時會有世界各國頂尖知名設計師共同參與，子靖和我也會參加，不知道他會不會忙著忙著就忘記了？”
前半段他是說給凌安聽的，後半段是說給自己聽的。
衛傑真怕歐子靖中部那場外景不能陪凌安一起去，當初說服凌安拍攝的人是他，卻只陪同過最初那一次，讓他都不知該怎麼跟凌安交代才好。
“你說歐大哥要參加服裝設計大展，是前陣子寄來通知信函的那個嗎？”
凌安的杏圓大眼都亮了起來，他最喜歡看到歐子靖在忙碌時的認真神情，還有面對喜愛的工作時那股專注與自信的風采，每看一次都讓他益加迷戀、深陷。
“嗯，講到這場跨國服裝設計，說是服裝展，實際上也是一場相互角逐的激烈競賽，這場時尚界的頂極盛會每隔六年才會舉辦一次，世界各國的設計師幾乎都會參與。”
“六年才辦一次？”
“是啊，而且初選的評審標準非常高，若真的能通過初選，在最後的大會上展出，甚至是拿下最佳的評選，這對設計師來說無疑是最高的榮耀與肯定。”說到這裡，衛傑也興奮得情緒高昂。
凌安也不禁睜大了眼，可以想見，這場服裝展將會有多麼的隆重和盛大。
“你和歐大哥都通過初選了吧，真的好厲害。”
他不禁對歐子靖又更加崇拜愛慕幾分。
“子靖才真的是厲害，我們在上一屆時就曾以學生名義報名參加過，那個時候我們才二十一二歲，都還在米蘭進修，可是子靖他初選就通過了，大展上評選也獲得第十五名。通常能進到六十名內的幾乎都是有些名氣以上的設計師，子靖在上一屆已經成為最熱門的話題人物，當時還有不少知名品牌想網羅他呢，不過他還是選擇回國，並誇下海口，自信地說下屆一定要摘下最高榮耀，把獎座拿回來。”
衛傑也難得的露出佩服的表情。
“不是我對自己沒信心，如果是子靖的話他真的有那個實力，在歐森如此眾多的頂尖設計師群裡，他的首席寶座能屹立不搖不是沒有道理的。”
頭一次聽到歐子靖以前的事情，凌安顯得格外的開心興奮，已將先前心底那股酸澀暫時忘卻。“到時候我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公司其他沒通過初選的設計師也都會一起去。”
好棒！他開始期待剩下半年不到的大會了，他相信歐子靖的作品絕對會令大家眼睛為之一亮，成為最受矚目的焦點。
隔天的拍攝順利完成，即使吹在身上的刺骨冷風再強勁，凌安從頭到尾沒喊過一聲冷，敬業的態度讓所有工作人員不禁讚佩連連。
又過了幾天，凌安一天一天的默默倒數著歐子靖回來的日子。
同時他也想了很多，二人各方面條件都相差甚大，自己不該自作多情誤解他的溫柔，他不過就像公司其他同事一樣，有時會特別關照自己罷了。
凌安打算退回最初的心情，只要能看到歐子靖就夠了，其他的，他不多奢求。
但是，即使已經決定這麼做，一想到歐子靖現在正和情人甜蜜的在國外度假，就讓他心中陣陣悶疼。
凌安待手邊工作告個段落後，進入歐子靖的工作室。
前幾天才整理過而已，今天沒什麼可以再整理的了，凌安只是想進來看看，這裡還留有歐子靖身上的淡淡古龍水香味。
取出架上的一本專業書藉坐下來翻閱，上次向他借來看還沒看完。
自知學歷不高，凌安比誰都還要認真，除了學校的學業，回家後也繼續學習其他知識，像是現在手上這本就是，他已經決定了未來的方向。
從醫院逃出來後，因為經濟和種種關係他只能念夜校，但凌安並不因此看低自己，待畢業後他想報考服裝設計學系，希望將來還能和歐子靖一起工作，即使未來有了什麼變化，至少也想和他在同一個領域裡一起努力。
就在凌安看得正認真的時候，辦公室門忽然被打了開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回來了？”
二人驚訝的同時問出心裡疑問。
“我提早回來，後天一早你還要拍攝，我們明天下午就要驅車南下，你……”
“啊……我……我來向你借書。”凌安不自然地揚起手中的書。“對不起，我不該擅自進入你的工作室，我馬上離開。”他換上平淡表情冷冷說道，他不能再洩漏出任何自己的情感。
“小安，別走。”歐子靖抓住他的手臂，將人旋過身。
“我沒生氣，只是驚訝才剛回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我很高興，以後只要你想進來隨時都可以。”
為什麼歐子靖又要說這種讓人為難的話？
臉上看似平靜，其實凌安心裡已經為他這幾句話而大起波瀾。
歐子靖從提袋裡拿出一個長方型盒子放在凌安手上。
“送給你。”
即使出國在外，這幾天心中仍不時惦記著這帶給他驚喜的人兒，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事情。
“我不能收，不過謝謝你。”
從精緻的包裝上看不出裡面是什麼，但凌安想也沒想的交還。
又被拒絕？歐子靖想起幾個月前在電梯的事，當時他也是不收他的東西。
凌安真的很不一樣。
“收下吧，你不收我要生氣了。”他將禮物強行塞在凌安手裡，不容拒絕。
忽然，歐子靖腦中想到些什麼，看了看整潔的工作環境，再看向眼前的人，帶笑的唇角更加上揚，溫和的眼神中帶有了然的意味。
“謝謝你一直替我整理工作室。”
凌安聞言，心下一驚。
“還要謝謝你的咖啡，很好喝。”
秘密被發現，讓凌安極為不自在地低垂下頭。
“小安，你真的是太令我意外了！”
歐子靖突來地一抱，將全身僵硬的凌安緊緊納入懷中，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字清楚的說：“我決定了！”
寂靜的工作室沒有任何聲音，只留下句令人迷惑的話語，迴盪於彼此心中。